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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筝的渊源
中国风筝有着悠久的历史。有多悠久?爷爷说,小说《红楼梦》里,大观园中姐妹们都放风筝。后来听我爸爸说,是宋朝,如《武林旧事》中记有:“少年郎竞放纸鸢,以相勾引,相牵剪截,以线绝者为负。”北宋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和苏汉臣的《百子图》中也都有放风筝的场面。
长大后我一查资料才知道,早在汉朝,大将韩信曾利用风筝进行测量。梁武帝时曾利用风筝传信,把风筝顺风放得高高的,剪断绳子,让它顺风飘,没想到风筝一个倒栽葱扎下来,没成功。南北朝的时候,有人想飞,把个巨大的风筝捆在背上,从山头上往下跳,差点没摔死。这些故事都说明,中国风筝至少有2000多年历史了。
“柳条搓线絮搓棉,搓够千寻放纸鸢。消得春风多少力,带将儿辈上青天。”
扎风筝的民间艺人著名的共有十大家。首一位是清代同治年间的陈善庭陈家风筝,擅长家禽走兽,十二生肖,后来在北京开了个扎彩铺,人称“扎彩陈”。二一位是朗末年间的唐家风筝,选进上好的毛竹,将最适宜做风筝的材料精挑出来,剩余的料才做别的竹器,所以唐家的材料最好。第三位的是张衍禄张家风筝,山东潍坊城关人,他的经营很有特点,边卖边讲解扎制技术,一点儿也不保守,各地的风筝世家都跟他交往甚好。四位是著名民间艺人牟恒邦之女,因其代表作桶子风筝中的彩绘牡丹是她的绝招儿,故人们送她美称“牟(牡)丹”,牟丹制作的风筝以桶子和板子为主,她独特的“牡丹仙子”风格别具,其骨架是人物和盛满牡丹的花篮,放飞时先把人物送上天,然后用“蝴蝶碰”将花篮带到空中。可惜其制作方法已失传。其五位是郭乃馨郭家风筝,他的风筝绘画完全采用国画工笔技法,着色重远观效果,喜用大块对比强烈的透明颜色,他制作的风筝可以拆卸,折叠,并非常讲究起飞效能。第六位是胡敬珠胡家风筝,他扎制的风筝,用料十分讲究,得用秤来称,粗细、分量标准统一,并注意竹节对称,蒙面松紧适度。因而他制作的龙头蜈蚣风筝,形态优美,工艺精巧,彩绘鲜明,起飞高稳。他的技术丰富了串式风筝的制作,其独特制作方法,广为流传。第七位是杨家埠的杨同科杨家风筝,他扎制的风筝大的有300多米长的龙头蜈蚣,小的有火柴盒那么小的蝴蝶,个个都是一级风起,五级风不折。第八位是潍坊城杨万善的杨家风筝,他的拿手绝活是“风筝碰”。他收集了南北方风筝碰20多种,在多方借鉴的基础上,又有所创新,他制作的风筝碰能上天散花,还能返回地面。第九位是韩连溪韩家风筝,他扎制的是硬翅风筝,构图奇特,像“苏武牧羊”“钟馗捉鬼”“飞机风筝”等很受孩子们的欢迎。第十位是孙永春孙家风筝,他的风筝,以串式为主,取材广泛,造型生动,色彩绚丽,很讲究画工,均采用中国写意画的“以意得之”的方法,不拘泥于现实生活,而注重神韵,他扎制的龙头蜈蚣风筝尤为出色,起初为平板式,后改为平板加立体,如今是立体的。
咱老北京的风筝同属于北派风筝,最著名的是哈。金两大家。“风筝哈家”在南城的琉璃厂,“风筝金家”在北城安定门火神庙。因为哈家擅长大沙燕,故称“南城大沙燕”,北城的金家,是以烧柴锅的锅底灰当颜料涂色,故称“北城黑锅底”。后来,又出现了什刹海祝家,擅长“屁股帘”,那就是在下。真的,不是开玩笑,我扎糊的“屁股帘”不仅得到真传,还非常有特点。
独创“屁股帘”
这“屁股帘”看看简单,实际做起来难度可大了,技术含量非常高。首先就是选材,咱上哪儿去淘换上好的南方竹子呀,就拆我们家的竹门帘子,隔几条抽一根,为不能让大人们发现,位置中间偏上的不能动,动了那是找死,你得抽脚底下的,或者头顶上的,不容易被发现。再说这纸,开始用报纸,可是太脆,放不了多高就被风给扯碎了,好在我爸爸爱写毛笔字,蝇头小楷漂亮着哪!我就偷他舍不得用的宣纸,但也是偶尔抽一张,要是被抓到了可不得了。宣纸也不是拿来就能用,得用捞饭的米汤,晾凉了,浸透纸背,再在阴凉处晾干。又软、又骨力、又轻,好使。
扎糊“屁股帘”有四大秘诀。这首先就是“扎”,别看就是两根竹条一交叉,这交叉点要正好在“屁股帘”的上三分之一处,高了低了,都会放不起来,要不然就是一个倒栽葱直杵地面。其次就是“糊”,再好的面也打不出黏糨糊来。家里那仅有的一点儿富强粉,是过年才用的,我妈都锁在柜子里,甭想惦记着。胶水,您别笑话,那年头没胶水,就是老师也得用糨糊,全国人民统一都用一个牌子的“北京”。好在咱是大队长,经常跟老师打交道,编个谎话就能跟老师那儿(扌汇)点儿。
再有就是“绘”,这可是我的绝活儿,现在的风筝都是彩绘,多漂亮呀!那年头哪有水彩呀?我们家唯一带点儿颜色的就是我爸的墨汁。我画的有特点,全是人物脸谱,当然不是诸葛亮、曹操,也不是宝玉、黛玉,全是我们胡同里的孩子,你说像吗,有点儿像,你说不像,那是因为咱用的是漫画风格。
我放的风筝都是一个结局,挂在胡同里十几棵大槐树的树梢上了;当然也有第二个结局,就是电线杆子上。你想想,一夏天糊的几十个“屁股帘”,挂在树梢上,风一吹,它们还冥顽不死地上下翻滚着,那也是一道风景呀!晚上大爷大妈们出来纳凉,经常会惊喜道:“哟,那不是画的我们家的二丫头嘛!”
“您瞧那个小眯缝眼儿,还带着笑呢!”
“逗死谁,那个痦子也没落下……”
这最后一个诀窍就是“放”,那可是个力气活,风力小的时候,你可着胡同拼命地跑,风筝也飞不起来。风力大的时候,你得不断地拽,举着胳膊,仰着头,放半天风筝回家,觉得嗓子痛,都是仰着头闹的。
那年暑假,学校组织同学们“屁股帘”大赛,其实都是我撺掇体育老师组织的。地点就在四中的大操场,西城区的中小学就他们家的操场大,而且有一座四层的红砖大高楼。那天,天好,蓝天白云的;风也好,小东南风紧吹;我糊的“屁股帘”也好(我偷了我爸一张宣纸)。最重要的是线好,我跟邻居“二儿他爸”借的鱼线,虽然他也喜欢钓鱼,但不是相声里边说的那个在市场上买鱼充大个儿的那位,是我的邻居小二儿他爸爸。
没多一会儿就飞起来了,左一下,右一下地直往云彩里蹿,眼看着线轱辘都快到底儿了,那个“屁股帘”还在不停地往上飞,我一狠心,大拇指一抬,线轱辘“嘟嘟噜噜”,一下全放干净了。这时一阵东南小风吹来,“屁股帘”直冲云霄,居然飞过了四层大高楼,我高兴地大叫:“卢老师,快看!”
我话音没落,只觉得一阵斜风吹来,“屁股帘”在空中往左画了半个圆就要往下栽,我赶紧拽手里的线,好不容易稳住。它又向右边画了半个圆,这回,我怎么拽也没用,它一个跟头就栽在四层楼顶上。你说怎么就那么寸,大尖屋顶,落哪儿都没事,凭我手里专业的鱼线,好歹都能拽下来,可它一头就扎进楼顶砖砌的烟囱里,卡死了。
任我央求了半天,卢老师也不肯上屋顶帮我取。当天晚上没睡好觉,可第二天就来精神了,你想呀,有这骄人的战绩,有街坊邻居那赞赏的笑容,我这“屁股帘”不得糊疯喽!挂在树梢上了,我就再糊一个,挂在电线杆子上了,我再糊一双。眼看就到9月1号,要开学了,我身为一个大队长,要主持开学典礼升旗仪式的,却请假了,为什么,出事了。
先是老妈发现,我们家新买的竹门帘子,指甲盖儿大的绿豆蝇都能飞进屋。后来老爸发现宣纸就剩两张了,这顿笤帚疙瘩打屁股。别说开学典礼风光一把了,我是在床上趴了一天,不能坐,也不能躺,痛呀。这还不算,还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写一篇深刻的思想检查——资产阶级的贪图玩乐的落后思想迷惑了我,在小资产阶级爱慕虚荣的思想驱使下,将我们家简朴的生活资源白白浪费掉了……
编辑/王文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