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晓泉,请你放心地变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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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和父母作对的日子里,孩子们渐渐学会了成长和独立。
  同桌杜晓泉
  杜晓泉是我同桌,这几天在为我的发型发愁。因为我刚刚烫了个飘逸的直发,学校就发布了发型肃整通知。作为一名男生,前扫眉,旁遮耳,后擦领,可是标准的治理重点。
  杜晓泉黑着脸对我说:“98块就这样被剪了?”
  我对着她无限悲情地点点头。
  可是,我的头发和杜晓泉同学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她是我老妈。
  其实,杜晓泉做我同桌也算有历史了。学校为后进学生设立了家长学校,每周一次,从来少不了她。我们并肩做在教室里,看校长视频,听心理老师辅导,仔细算算,竟然也有两年了。
  蜥蜴“猫头鹰”
  真是想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和杜晓泉的关系变得这么差。老爸无限感慨地说:“你们两个叛逆期对更年期,没治了。”
  说起老爸,他可是这个家重要的和稀泥者,可惜他被公司远调外地一年。临走前,他对我说:“喂,十六岁了,也算男子汉了,不要和家里惟一的女士作对了。”
  “是她和我作对吧,到我房间里大搜查,把我PSP也拿走了。”我对着杜晓泉呶呶嘴巴说:“你还是劝劝她吧。这么大岁数了还玩间谍游戏。真是太幼稚了!”
  杜晓泉却在一旁冷言冷语地说:“放心,我会一直幼稚的,等你什么时候自立了,我才会变老呢!”
  老爸皱着眉说:“你们俩还有没有完了。”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说:“老爸,你安心地走吧。我已经长大了。”
  只是,长大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有充足的零用钱去买一只绿蜥蜴做宠物。我给它起名叫“猫头鹰”。从宠物店把它拿国家的那天,杜晓泉同学立时惊声尖叫了。
  她闭着眼,扭着头,一只手捂住心脏,一只手对我狂摆说:“拿走,拿走,拿走!不要让我看见它!”
  我必须说,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平时,杜晓泉看见电视里的蜥蜴都会浑身不舒服,这回有“猫头鹰”在,她一定不敢再进我的卧室大搜查了!
  我的重要通知
  9月25日,是个值得纪念的大日子。我忍痛割爱,剪了头发。不过为了呼应校领导对着装的要求,我偷偷溜进学校的网络室,删掉了电子宣传屏上口号。换上了我的大作:
  重要通知:
  为了响应学校对仪容仪表的要求,各位教师也做好表帅,形象要对得起观众。特别点名如下:发型类,王佩老师不许像稻草,陆杰远老师不许像鸟巢。服装要求有时代感,赵达老师不许回到六零年代,谭校长不许穿越到18世纪。以下老师要注意个人气味,陈宇老师都可以倾情献唱《如烟》了,孙小梅老师可以隆重出演《香水有毒》的MV。王格老师的卫生球味,雖然可以保证教学楼内无蟑螂,但不利我们的健康成长。另,为了保证前排同学不会水分过多,请钱芳、周寒山、郑夏、魏永洪老师注意口腔喷水量,或允许同学自备雨衣雨伞。至于没有点到名的老师,不要自得自满。希望你们能戒骄戒躁,再接再励,为改善教师整体形象做出更大的贡献!
  此条通知一经滚动播出,立时引起了超高的关注度。老师发现的时候,全校一半同学跑出来围观了。我看着楼下如此盛大的场面,成就感十足地笑了。不过中午刚下课,班主任陆杰远就把我叫去了校长室。看着他标志性的“鸟巢”增高了数厘米,就知道他已经怒发冲冠了。
  陆杰远说:“电子屏的事是你干的吧?”
  “全校那么多人,凭什么说是我?”“这么热闹的事,你都不下楼去看看不是很说明问题吗?而且我还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表率’和‘再接再厉’都写错的学生,全校就剩下你了!”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半天才说:“陆老师,你不是柯南的粉丝吧?”
  这天晚上,杜晓泉对我拍了桌子,还好我的房间有“猫头鹰”守卫,她在门外骂了30分钟,没敢走进来。最后,杜晓泉咬牙切齿地说:“你不是喜欢和我作对吗?以后你的事,我都不管了!”
  缺席杜晓泉
  我和杜晓泉的冷战整整持续了五天。周六的午后,我一个人去了家长学校,风雨不误的杜晓泉终于缺席啦。辅导老师都觉得是件新鲜事。她问:“你妈妈怎么没来?”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第一次一个人上互动课,我想自己应该是很轻松幸福的样子吧。可是看着别人和父母做着互动游戏。我的心里却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游戏没了战友,KO没了对手。
  那天,辅导课的内容是写下三条对方和自己有关的优点。这个很好写啊。第一,杜晓泉同学帮我洗衣做饭任劳任怨;第二,杜晓泉同学大方给我零用钱;第三,杜晓泉不论我惹多大的麻烦,都坚持不揍我原则:第四……
  雖然杜晓泉的优点没有缺点多,但我可认识她有十六年了,不要说三条,写三十条优点也容易。辅导老师看了我的答案,满意地点点头,说:“你的同桌没来,那你就帮她完成吧。”
  “我的优点还用写吗?聪明咯,很帅咯,电玩打的很棒咯……”
  “不过好像和你妈妈没什么关系吧?”
  辅导老师说完就去看其他人的答案了,留下我看着杜晓泉空白的答卷怔怔地发呆。我究竟做过什么让她值得高兴,值得骄傲,值得幸福的事呢?
  这一天回家,杜晓泉同学不在。晚饭,没做。水桶,没换。垃圾,没倒。我躺在自己的卧室,有股闷潮发霉的难闻味。看来她是要彻底罢工,离家出走了。
  很意外的,老爸突然打来电话。他急吼吼地对着我喊:“你怎么还在家呢!你妈被你的怪兽咬伤了,在市医院呢!”
  对不起可以很夸张
  我在医院找到杜晓泉的时候,她正坐在点滴室里吊盐水。我在她身边坐下来,用埋怨的口吻说:“叫你别去我房间嘛,被咬了吧。”
  “可是你房间已经五天没打扫了,再不清理我怕你闷出病来。”
  我低下头,忽然觉得自己再也装不下去了,心里的愧疚。鼓动着我低低地说:“老妈,对不起。”
  杜晓泉不可置信地坐起来,望着我的眼睛,亮着闪闪的光芒。她说:“你说什么?”
  “听到了还问。”
  她激动了摇了摇身边的病友说:“听到没有,我儿子我和我说对不起了。”
  天啦!杜晓泉同学也太夸张了吧!这事有什么好宣扬的。她要是爱听,我以后每天和她说一百遍好了。
  同桌杜晓泉,你可以放心地变老了
  不要问我这几天在做什么。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
  本人很忙!
  鉴于杜晓泉同学受伤的情况,我包揽了全部的家务活儿。而那只作案的“猫头鹰”,我把它送给了生物社团。当然,这还不算。经过校长再三斟酌,决定委派我担任教师仪表检查组组长。校长说:“雖然我提出问题的方法不够端正,但中心思想非常给力。所谓为人师表,老师也要做好榜样。”
  至于杜晓泉同学,她每天吃着我煮糊的面条,咸死人的沙拉,脸上却始终挂着幸福得要昏过去的微笑。那个时候,我总会问自己,从前为什么一定要作对呢。其实不和她“对决”的日子,不是更愉快吗?
  这个问题,我在家长学校里找到了答案。那是杜晓泉痊愈的第一个周末,辅导老师留下我们谈话。她说:“知道吗?孩子都是在和父母作对的日子里,学会成长和独立的。可是直到有一天,他们不再反叛,懂得感恩,那才是真正的成熟了。”然后她很郑重地握了握杜晓泉同学的手说:“看你们现在的和谐程度,下个星期就不用来上课了。”我在一旁说:“雖然你已经光荣毕业了。可还有作业没完成哦。”
  我从书包里掏出那张缺了一半优点的卷子递给杜晓泉。她静静地看了许久,在上面着:“第一,送走了蜥蜴:第二,帮我做饭洗衣服;第三,他真的长大了。我这个同桌可以放心地变老了!”
  (责编/高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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