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时光如白駒过隙，我们像是跳上了一列轰隆隆笔直前行的火车，迎来猝不及防的成长。恍惚间像是已经走了很远的路，再也回不到原点。可我仍然忍不住怀念那年、那人、那老屋、那槐树下水饼的味道。
　　奶奶家在遥远的小村庄，泥洼洼的小土路和路旁不规则林立的槐树是乡土气息浓郁的美景。奶奶家门前的那颗大槐树，是整条后街最挺拔粗壮的一棵，或许是因为浇了多年淘米水的缘故，绿油油的叶子格外可人。落花的季节，树下零零散散铺了一地槐花，淡淡的黄色，圆筒形，结着荚果。这看似平淡的小花格外馥郁芬芳，不似百合般浓烈，也不似菊花般清淡，蜜一般的气息氤氲在空气中，甜到了心底。拈一朵将落未落“熟透”的花放在嘴里，香甜的味道从舌根蔓延到心尖。后来在书上看到“花香醉人”一词，觉得用来形容槐香再恰切不过了。
　　舀两碗白面粉，打一个生鸡蛋，拿筷子搅拌成糊状，再撒上一把洗净的新鲜槐花，油锅里香气扑面而来，让我整颗心为之躁动。这款美食是奶奶的“魔法”，是年幼的我心中最引以为傲的资本——我有一个会烙全世界最好吃的水饼的奶奶。奶奶做早饭的时候，我就跟在她身后，绕着灶台打转，她乐呵呵笑着从不嫌我碍手碍脚。等水饼从锅中盛进了盘子，我就乐颠颠地搬着小板凳捧着蓝底白花瓷碗到槐树底下吃。彼时晨光正好，柔和的阳光透过叶缝细碎地洒到地面和我身上。微微的暖意很宜人，而叶子折射出的绿光在清晨时分也格外剔透，一地落花散发着圣洁柔美的晶莹白光。尽管奶奶多次劝导我坐在风口吃饭会肚子痛，我也常常被称作“邻家那个爱坐在门槛上吃饭的怪小孩”，但年幼的我仍固执地认为倚坐在大树下吃饭，有一种江湖侠客的不羁和四海为家的洒脱。
　　转眼离开老街多年了，不管是我还是奶奶，再回老街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去年国庆期间，我再回奶奶家，早饭依然吃到了熟悉的水饼。奶奶停下筷子笑眯眯地问我：“好吃不？”我抬头望着她，熟悉的话语打开记忆的闸门，时光在老人身上不是没有留下痕迹的——我在一天天长大，她在慢慢变老。不管有多惦念，有些地方是再也回不去的，比如老街，那是一处能盛满整个童年的美好;不管走多远，有些爱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比如亲情，那是一种足以包裹整颗心的温暖。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年：清晨阳光晴暖，小女孩坐在槐树下吃着水饼，奶奶弯下腰摸摸丫头的头，慈爱地问：“好吃不？”丫头抬起头，脸上的油星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王亚文：清华大学学生
　　编辑 巴恬恬 [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