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的块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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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岁以后重新做文青的感觉是突然多愁善感了。突然翻检自己的旧文字,突然翻检读过的旧小说,甚至开始看《收获》。
  而且也开始明白,文学是那么一种奇怪的东西,要么在你体内荷尔蒙峰值最高的年龄段走近你,要么在你荷尔蒙峰值低谷的年龄段走近你,唯在你最得意最张狂的时候躲开你,于灯火阑珊处,剔着自己的指甲。
  书架里忽然又发现老友郁俊德,十年前他送我的两本书蒙尘已久,打开一看,仍然欢喜,一本是小说集《在近郊的咖啡馆里》,一本是诗歌集《美丽的痛苦》,前者收入小说49篇,后者收入诗歌及散文诗180余篇。郁俊德,我们认识得很早,差不多就是上世纪80年代初“街头文学”的朋友了,我是一直佩服他的才情的,记得他似乎早就“下海”、到体制外去循环去了,因此,我之所以吃惊自然是他人过中年还一直保留着这样一份执着的文学情结,并且“中流击楫”,在人生的中途爆发出耀眼的光环。
  我还能清晰地记得俊德兄30多年前的风采,长发略鬈,苍白的脸,寡言,富于诗人气质,经常一个人傻乎乎地到淮海路国泰电影院附近的“文学墙”去贴自己写的诗歌,见面总是聊济兹、拜伦、庞德、瓦莱里、艾略特什么的,常常为那些我们根本不认识的洋诗人谁写得更棒而争得青筋暴绽,甚至拍桌子扔啤酒瓶。如果有女青年在场,完全应该预估喋血现场的可能性。
  他那时候写诗,也写小说,后来就主要写小说了。俊德的诗富于激情,大抵离不开一个“情”字,想当年应该是个“情种”:“我死去的地方/我正生存/……携着我手的人/也被我的手携着/世界推离我/又被我推离”(《无题之十八》);“第一次亲吻/我们将珍贵的声誉/放在通红的刀刃上/享受那真爱的快意……”
  显然都是一种不能用常理来解析的悖离,都说爱情析不得,一析就错,看他的诗,庶几尽是。“放在通红的刀刃上”是不是一个巨大的暗示呢?是一次导致群众愤怒,口水汹涌的“被谴责的爱”?还是招惹团组织严肃谈话的“不道德行为”?其实扪心自问,两种结果我都喜欢,人生没有造过反,才是真正的窝囊。
  奇怪的是,打开他的小说,则激情澎湃的诗人郁俊德忽然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一个语言冷峻肃杀、泼辣幽默,语境松弛宽泛、自然流畅的说故事人,故事的内容驳杂纷陈,行业跨度很大,有急诊室血淋淋的故事(中篇小说《福尔马林的气息》)、有水手的传奇故事、农田里的故事、车间里的逸事以及编辑部里的故事,究其原因和他从事过多种行业有关,他当过农民参过军,做过强悍的水手,又做过严谨的医生,还做过迷死人的舞蹈教师和慷慨激昂的记者,谨小慎微的文字编辑,最后“下海”弄潮,所以视野极宽,涉猎题材极广,迥非眼下流行的私密小说可比。
  他也许不够“先锋”,但“先锋”并不是小说的全部;他也许不够宏大,但是宏大也不是小说的全部,诚如沈善增先生所说:(郁俊德)坚持让别人听到的是他郁俊德“这一个”的声音,而且“能这么平静地讲述别人看来非常强烈的事” 。
  我们在暌别多年后见面,发觉彼此变化很大,也发现彼此几乎没有变化,在经历过那么多的不如意和大勾兑、大沮丧甚至“铜钱眼里天天滚”的日子后,我们居然还能像谈论自己的初恋一样持久地深情地谈论文学,足证人性力量的伟大,文学力量的伟大。足证看了那么多现当代小说后,还是莎士比亚伟大、歌德伟大、济兹伟大、拜伦伟大、李白伟大、杜甫伟大、曹雪芹伟大。
  你可以使劲撕我,撕我古董,撕我脑残,但永远撕不烂文学。
  它们就像不死的块茎,稍有水汽和阳光就膨胀,就绽放出惊动天地的绿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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