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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浩瀚史》展览开幕还有两天,艺术家尹朝阳站在龙美术馆的展厅里,第一次看到了几幅巨幅水墨作品上墙之后的状态。在工作室里创作时,他大概预估了70%-80%的效果,但最终的成品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好一些。尹朝阳涉足水墨画这个领域已经很多年,但这是他第一次决定在一个展览里密集地呈现多幅水墨作品:这一方面是因为这次的展厅面积较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不断的尝试和摸索中,艺术家本人终于在水墨这个材质上达到了自己理想的效果。
同样是依托于龙美术馆开阔的空间,尹朝阳这次展出了数件长度跨越7米的巨幅作品,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本次展览的同名作品《浩瀚史-极昼》。不断突破边界、寻求变化一直是尹朝阳艺术创作的核心,十年前,他告别了自己赖以成名的“人物”系列作品,投身于嵩山之间,与山水为伴。在被自然滋养的十年里,尹朝阳始终保持了一种舒适的、鲜活的状态,并创作了一系列以山石风景为主题的作品,风格从具象渐渐走向抽象。这幅完成于2020年的《浩瀚史-极昼》则是尹朝阳在创作主题上的另一大突破,他尝试将人物群像与奇幻风景在一幅作品中并置,突破了单一题材的限制,“对一个艺术家来说,题材本身就是一个很重要的课题。你找到了自己的主题,你对它的持续扩张和挖掘能力,也是一个重要课题。你画的东西不一样,就需要找到不同的、合适的手法”。
在这幅准备时间长达两年的作品中,我们能看到画中人物与新生的宇宙共处同一空间之中,色彩斑斓的漩涡带来奇幻的动感,似乎要将观看者也卷入画中。在尹朝阳的理解里,不管是《浩瀚史-极昼》还是此次展览中别的作品,都投射了这五年自己创作时的状态和世界关系的变化:时而紧张,时而松弛——“不过我希望自己可以逐渐变得松弛一些”。
明代著名书画家董其昌曾经提出“字须熟后生”,在尹朝阳看来,绘画的核心同样在于“熟后生”。因此,在多年的创作中,他一直不断尝试新的材质、新的手法、新的创作主题,避免自己待在一个稳定的舒适区内。“人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你的感受在变化,你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在发生变化。这种变化最终决定了你的手法一定会发生变化,我就处在这种变化过程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具有力量感的巨幅作品,尹朝阳在这次展览中同样带来了很多不同媒介的小尺幅作品:国画、油画、版画和雕塑。对他来说,这次展览最满意的地方也正是在于无论作品尺寸的大小,他都在其中传递出了自己对于绘画中“精准度”的掌控,“有很多时候,一个作品变大了,就会显得空洞;变小了,又会显得拘谨。(但这次展览)不管是非常小的作品还是非常大的作品,它的局部都是一样的”。
Q:这次展览带来了哪些新的作品?
A:這次带来的作品基本都是2015-2020年之间创作的,跨时间长度最大的几幅作品花了四年,因为我在其中做了很多不同的尝试,最终才决定我要赋予它们什么气质。这次的作品会更开放、更有力量、更精准。《浩瀚史-极昼》这幅作品是我过去几年创作的一个延伸,过去的四五年时间,我都在把群像和风景(在我的作品里)结合起来。到这幅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如在手法上变得更加松弛,更加凝练,但是情绪还是一致的。
Q:“情绪的一致”是指?
A:我的作品不是单纯的风景画,而是要把当时这个阶段里的状态投射到里面去。如果一定要描述的话,我觉得是一个“沉郁”的状态,但我觉得绘画本身可以包容更多。
Q:你在创作这些作品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困难?
A:我觉得任何阶段都可以说是有困难、有问题的,对艺术家来说,你就是不断地去解决不同阶段的问题。唯一有难度的是,你要随时调整自己的状态,跟你在那个阶段的感受匹配,包括你在技术上的变化,你不可能是完全一成不变的,那样就没意思了。
Q:这一次在技术上有什么提升或者变化吗?
A:更松弛、更生涩一些。中国绘画里有一个说法是“熟后生”,我觉得对整个绘画都是这样,你要始终避免自己处在一个舒适区里,你要不断有新的作品出现。
Q:你现在会去回看自己初期的作品吗?
A:不多,偶尔会看一看。看的时候一方面觉得很陌生,一方面又觉得很亲切,感觉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熟悉”在于绘画会非常精准地记录你当时的状态,“陌生”在于它已经是过去时了。
Q:为什么会选择嵩山?
A:这和家乡关系不大,选择嵩山主要是因为方便。那里离我比较近,有很多朋友,不管是地理还是气候,我去工作的时候都会更加熟悉。在自然风貌上,嵩山更加中国,更加深厚。你去了之后就会知道,嵩山非常明朗,不是传统国画里云气弥漫的山。
Q:你在创作中也没有选择传统中式的风格。
A:传统中式的风格也没有坏处,但是这取决于你希望从(绘画)里面得到什么。我希望嵩山转换到画面上的时候是我看到的那个样子,而不要跟着别的作品跑。做艺术你要随时调整自己的状态,不能在一条路上走下去,每一天都应该是新的,艺术家的本能是注视这些变化。
Q:今年还会去山里采风吗?
A:会,但是今年因为疫情,出不去了,所以我只能卧游。中国古人出不去的时候,就在墙上挂一幅画,这就是卧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