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萍:一身正气堪称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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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国国防科技战线的领导者中,张爱萍是一个熠熠生辉的名字。张爱萍晚年曾自评:“我这一生是两个30年。从1925年参加革命到1956年,主要是从事作战和军事工作;1956年,从主持制定第一份国防科技发展规划起,到1987年退休,基本都是在国防科技和国防工业这个领域里。”
  三言两语述尽一生,却饱含著多少腥风血雨、戎马倥偬。仅新中国成立后30年而言,张爱萍就曾几起几落。“文化大革命”中被关押5年,复出后因抵制“文化大革命”错误再次被打倒;粉碎“四人帮”后,再次复出,终于成为我国国防科技工业和“两弹一星”事业的领军人物。
  临危受命,两次出山
  迫于国家安全对战略核武器的急需,张爱萍每次出山,都带有临危受命的性质。
  第一次出山是20世纪60年代初。1962年11月3日,毛泽东批示同意成立研制原子弹的“中央专门委员会”,张爱萍的名字赫然在列。
  1964年10月16日15时,作为前线总指挥,张爱萍目睹了我国第一颗原子弹成功爆炸。
  中国终于有了自己的核盾牌!然而一切戛然而止,1966年10月27日,当张爱萍向军委汇报后,准备返回发射场时,在座的军委领导却冷冷地说:“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你的问题吧!”随之而来的是5年监禁与折磨。
  张爱萍第二次出山时,历史的表盘已指向1975年。由于“文化大革命”的冲击,当时国防科技工业已经混乱不堪。提及这次复出,很多文章都注重谈及张爱萍如何抵制“文化大革命”错误,大力整顿七机部。然而事实上,在这场个人与时代浪潮的较量中,胜负早已注定。仅仅7个月后,张爱萍被再次打倒,即便如此,他仍在最后一刻,将中国第一颗返回式卫星“尖兵”发射成功。
  1977年3月,叶剑英重新主持军委工作才三天,即决定让张爱萍再回国防科委主持工作。叶剑英与张爱萍的谈话继续了1975年的话题,重点仍旧是洲际导弹问题。
  这次谈话后,张爱萍第二次复出。叶帅评价说:“爱萍这个人是冲了点,但做起工作来大刀阔斧,是个在困难情况下善于开创局面的人。党在目前尤其需要这样的干部。”
  张爱萍对此的回应是:“什么大刀阔斧,我只算是老马识途罢了。”
  “大刀阔斧”也好,“老马识途”也罢,都从一个侧面解释了叶帅执意请张爱萍出山的原因——最重要的仍然是当时一触即发的国际形势的压力。叶帅不愧是一位杰出的军事战略家,他对战略核武器,尤其是洲际导弹在两军对抗、在扭转我被动战略态势上举足轻重的作用,看得非常清楚。所以,他坚持让张爱萍再次出山,尽快拿出制敌命脉的洲际核导弹。
  后来,事态的发展也证实了叶剑英的判断与决策:1980年5月,我国向太平洋发射洲际导弹成功。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掉过头向西,洲际导弹覆盖的就是莫斯科。这意味着,苏联在中苏边界上部署的百万大军已失去战略价值。
  为冲刺“两弹一星”而让职“军委秘书长”
  1977年7月,邓小平复出并主持军委工作。不久,他约张爱萍谈话,有意让他出任军委秘书长,协助自己做具体工作。当时张爱萍的身份是副总参谋长兼国防科委主任,然而面对更高的职位,张爱萍却毫不犹豫地推辞了,同时他向邓小平推荐了罗瑞卿。
  张爱萍对邓小平说:“军队,说到底,最根本还是武器装备的现代化问题,这非一朝一夕之功。从目前高级干部的现状看,搞军事行政工作的不乏其人,但搞武器装备、抓国防科技的要少得多。我从1956年起就开始协助聂帅抓这一摊,我认为,在这方面做你的助手要更合适些。我今年67岁了,再干3年吧,争取把我军装备搞出个样子来,交给你!”
  当时,张爱萍刚刚确定了国防科委的“三抓”计划,即洲际导弹、潜地导弹、通信卫星,他向党中央、中央军委立了军令状,保证在80年代前半期拿出来。对于年事已高的张爱萍来说,决心圆满完成“两弹一星”这一历史使命,是他人生的最后一搏。
  1980年5月18日,我国向南太平洋成功发射了洲际导弹。70岁的张爱萍挥毫写下:“今日雕弓满月,敢平寇蹄狼烟。”洲际导弹在南太平洋上的溅落,让世界为之震惊。
  洲际导弹成功后,张爱萍认为可以退休了,他向邓小平和中央军委写了退休报告。然而等到的却是新的任命书。1987年,张爱萍的再次请求退休的报告终于得到了批准。几天后,他让人把军委的办公室腾了出来。他的长子张翔回忆说,父亲最看不上的就是那些留恋个人权位的人。“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就是张爱萍的人生态度。
  “没有真理,任何人都不能让我低头”
  作为职业军人与坚定的革命者,张爱萍是一位极富理想、敢做敢当的热血男儿。毛泽东说他:“好犯上!”叶剑英说他:“浑身是刺!”邓小平说他:“军队中有几个人惹不起,你张爱萍,就是一个!”这些评价,立体地呈现出张爱萍的品质与性情。
  1959年8月,庐山会议批判彭德怀。轮到张爱萍发言,他只说了些诸如彭德怀有时骂人、训人之类的话,只字不涉及什么“反党”之类的政治话题。庐山会议结束后,一些与彭德怀同机来庐山赴会的大员们都像回避瘟疫一样,以种种借口不愿登上彭德怀返京的那架飞机,只有张爱萍毫无顾忌,坦荡从容地陪着彭德怀乘机回京。在飞机上,他一如往常地跟彭德怀寒暄。事后张爱萍坦然回答:“彭德怀仍是我们的同志呀,八中全会的决议不也是称他为同志吗!”
  几十年来,在党和国家政治生活中,特别是在政治运动中,张爱萍的态度也是很鲜明的,他坦言:“我谁也不跟,我只跟随真理!”“没有真理,任何人都不能让我低头!”
  张爱萍说他平生有“四不畏”:不畏天命,不畏大人,不畏圣人言,不畏权势。张爱萍在“文化大革命”中堪称“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在批斗会上,他愤然举起板凳自卫。他说:“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他被诬为“特务”身陷囹圄后,坚决不低头,不检讨,更不揭发别人,坚守做人的气节。有人从监牢中夹带出的纸片上看到这样的字迹:“咬紧牙关,战胜屈辱。”“站着死,不跪着生!”由于下笔用力极重,纸片被戳得满是窟窿。   不畏权势,与纪登奎激烈争辩
  1975年3月,经过叶剑英的反复动员,张爱萍重披战袍,回到科委系统,重点整顿230厂。不久“反击右倾翻案风”开始,七机部的造反派首领舒某某揭发张爱萍的告状信递到了毛泽东案头。毛泽东批示:“印发政治局各位同志,请总政酌处。此人是9·16左派。”
  这样的大事,总政是“酌处”不了的。于是,华国锋出面主持,李先念、纪登奎、陈锡联召见张爱萍,传達主席批示,观察其态度。
  据张爱萍的儿子张胜写的《从战争中走来》(中国青年出版社2008年版)披露,张爱萍态度很强硬,不仅没有认错的意思,而且与纪登奎发生了争论。
  纪登奎发问:“我问你,‘今不如昔’这句话是什么人说的?”张爱萍:“是右派说的。”纪登奎又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爱萍:“还用解释吗?告状的人不是左派吗?”纪登奎:“那你到底说了没有?”张爱萍:“还用我说吗?七机部的问题你不清楚?”纪登奎:“你看看你,讲的话就有这么厚厚一大摞!”张爱萍:“你都看过了?没有看到你自己讲过的话吗?”纪登奎:“你什么意思?”张爱萍:“‘九年无宁日’,就是你说的。忘记了?”纪登奎:“你血口喷人!态度很不老实!”这时陈锡联用腿碰碰张爱萍,悄声说:“你承认了算了。”张爱萍大声问:“你们要我承认什么?”陈锡联:“承认犯了路线错误啊。我不也承认过嘛,也没有把我怎么样啊!”张爱萍大吼:“那是你!”华国锋觉得再这样会议开不下去了,于是宣布:“这件事很突然,对毛主席的指示需要一个理解和认识的过程。是不是请爱萍同志回去再想一想。就散了吧!”
  张爱萍回忆:“后来有人告诉我,李先念在毛泽东面前还是为我开脱过的……陈锡联是希望我快些过关,他是好心。华国锋同志是个很厚道的人……”
  1975年12月3日,邓小平最后一次陪同毛泽东接见外宾时向毛泽东表示,张爱萍到七机部“是我派去的”。邓小平觉得,这是他为张爱萍承揽责任的最后机会了。毛泽东的回答出人意料:“是你派去的,也是我派去的嘛!对爱萍还是要帮嘛!”
  1976年,张爱萍再次受到冲击,但他拒绝做任何检讨。1月18日,国防科委和七机部7000多人联合召开批判张爱萍的大会。全场鸦雀无声,都想听听他怎么“检讨”。哪知张爱萍只对着稿子念道:“去年3月我重新工作以来,讲了一些话,也做了一些决定。假如我犯了路线上的错误,将由我个人承担全部责任。与其他同志没有任何关系。”心平气和,不卑不亢。读罢扭头就走,若无其事,拐杖戳地笃笃作响。全场惊愕。有亲历者后来说:“张爱萍讲错误为假如,责任是个人,作检讨仍不失大将风度,高士品格!”
  粉碎“四人帮”之初,国防科委仍在“批邓联张”,声言“邓小平、张爱萍的案不能翻”。陈锡联当时主持中央军委工作,极力为张爱萍说好话:“张爱萍同志不过说了句‘今不如昔’嘛,别人也讲过,张爱萍同志讲的话也不完全是这个意思。”会后,有人把话传给了张爱萍,没想到张爱萍说道:“怎么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这个意思,‘文化大革命’就是今不如昔嘛。”张爱萍当然领会陈锡联的好意,但他就是“不识时务”,不认这个错。
  统筹把握,一丝不苟的作风
  国防科工委曾流传这样一个说法,无论什么试验,张爱萍到场肯定成功。“从1960年第一发导弹算起,只要他在,几乎没有不成功的。每次大家都叨咕,张爱萍来不来。他是福将,命硬,他来了,就撑得住。”
  他的子女们曾就这个问题请教过父亲,张爱萍回答得很简单:“没有窍门。一是下去,二是过细。”
  时任中国科学院党组书记、副院长的张劲夫后来回忆说:“他(张爱萍)做事很负责,亲自深入第一线检查。后来他生病了,身体不好,带着氧气瓶子,也要下去检查,一个一个焊点,一个一个螺丝钉,一个一个零部件,都要检查到。”
  由此,人们总结出张爱萍成功的又一个要诀:抓一项工作时,除了高瞻远瞩,统筹把握,对于影响全局的关键环节,绝对要一抓到底。
  张胜回忆:“在我父亲领导核试验、导弹试验中,有几件事情我也感到很奇怪,怎么那些技术人员就没发现问题,倒让我父亲这个‘外行’看了出来呢?”
  比如原子弹模拟试验时,他发现按钮按下去时,表盘上有个指针抖了一下,就追问这是怎么回事?其他人都没在意,电表还能有什么问题?但他就抓住不放,让大家好好查查什么原因,结果查到最后,发现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上有个虚焊点。
  在抓东-5航天运载火箭时也是一样,发射前,检验部门说,油路上像是有个阴影。张爱萍说,有了疑点就给我搞清,最后是七机部的一位副部长,亲自爬进发动机舱里,拿着检查胃镜的仪器查看,是一根鞋带,要是上了天,堵在油路里,不堪设想。张爱萍顿时大怒:“不是规定不许带任何东西进来的吗?”有人在一旁嘀咕说,鞋带不好算是故意带进来的东西吧。“那就把鞋带统统都给我解下来!”若干年后,该部门仍然严格执行着张爱萍的“解鞋带”规定。
  如同“解鞋带”的规定一样,随着武器研制的进程,一系列质量、安全保障制度和体系在张爱萍的指导下得以建立和完善。这些制度和传统许多至今仍运用于国防科技战线上。
  虚怀若谷,与世无争的高贵品格
  张爱萍退休后的生活主要是围绕着写诗、书法等爱好展开,对于自己操劳了大半生的国防科技事业反倒不那么关注了。他很少谈“两弹一星”的往事,只是偶尔带出一两句,更少谈自己,在他看来,过多地讲自己的成绩,无形中好像在宣扬突出个人,这是很不好的。
  有不少人经常劝他写一点回忆录,他不写。后来他慢慢地改变了,愿意讲一些人生经历,这还是因为几篇不实的报道。
  其中一篇报道的主题大意是“一脚踹响了原子弹”,文中写道,原子弹往铁塔上运送的时候,装有原子弹的吊篮被卡住了,结果当时一个技术人员急中生智,踹了一脚,把卡壳的地方踹开了,原子弹才得以成功爆炸。
  张爱萍看了这篇报道后非常震怒,他问这是什么人写的,简直是胡说八道,原子弹那么精密,我们怎么可能拿脚去踹?这哪里是当年我们搞尖端武器的严谨作风?!
  他的家人借这类事情劝他,胡说八道的人总是存在的,你也难管得过来。这些历史,我们后人不可能都知道,就得靠你们亲历者来讲一讲。你们又不说,后人们只能听到他们说的了。张爱萍听了,开始并不吭气。后来类似的事情碰到的多了,他终于说,这样吧,如果你们确实想知道的话,我可以给你们讲一讲,但是我自己不写回忆录。
  张爱萍一生光明磊落,坦荡无私。就连细小的事也从不忽视其做人的准则。1987年,他去四川视察军工企业,当地有关部门调动了一些警力沿途执勤,他知道后很生气,一挥手说,赶快撤了!警察撤走了,车队很快进入了达县市。一到驻地,他便漫步在大街上,成千上万的群众围着他,他和群众亲切交谈,问长问短。
  考虑到他参加革命58年没有回过家,当地政府安排了几桌菜,把他的一些亲戚请来,大家见见面。没想到这使他非常生气。
  “哪能用公家的钱招待我自己的亲属?这绝对不行!”事后,他心里觉得有些难受。那些亲人,多年没见面了,老远跑来看他,饭都没吃一口,就让他们都走了。心中不安啊!第二天,正好是星期日,他轻车简从,回到了生他养他的故乡,一家一户地拜访亲戚朋友、父老乡亲、干部群众,让人深受感动。
  由于张爱萍是声望远播的老将军,又是公认的著名书法家,军内外求字的人络绎不绝,但他从来都是给残疾退役军人、学生和老区人民题写,其他不管什么恶俗的诱惑,也不管什么样的沽名钓誉者,他都不轻易动笔。
  这就是张爱萍,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实现了一个共产党人真正的誓言。
  责任编辑 / 马永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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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介绍  1934年4月1日,《青年实话》第3卷第17期刊登一组漫画,揭露了国民党为持久地发动对苏区“围剿”实行的几项策略。其中的漫画《国民党之铁肩队》,深刻地揭露了国民党在兵站沿线以武力强将农民编为运输队,无偿地替军队运送军事物资。铁肩队员饿得皮包骨头,却要挑着沉重的物資,在刀枪的押送下,长途跋涉,苦不堪言。  责任编辑 / 陈 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