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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传说,说的是有那么一只鸟儿,它一生只唱一次,那歌声比世上所有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
这首美丽而凄婉的爱情悲歌,早为世界各地的人们所熟知。当它今天再次被唱响时,《荆棘鸟》的作者、澳大利亚著名作家考琳·麦卡洛(Colleen McCullough)已与世长辞。但这会是麦卡洛笔下“荆棘鸟”的绝唱吗?
对中国读者而言,澳大利亚文学毋庸置疑是陌生的;同样毋庸置疑,是麦卡洛的作品,拉近我们与澳大利亚文学之间的距离。
《荆棘鸟》1977年甫一出版便产生了轰动效应,长列《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而且旋即被译为20多种文字,多次被改编为脍炙人口的电影和电视连续剧,成为名副其实的全球畅销小说,累计销量达3000万册,打动着无数读者和观众的心。
麦卡洛走入世人视线的时间,正好是澳大利亚文学茁壮成长的年月。众所周知,进入上世纪70年代以后,澳大利亚文学在世界文学格局中占据了十分显在的位置:帕特里克·怀特获得了1973年诺贝尔文学奖、托马斯·肯尼利获得了1982年布克奖。所有这一切的发生,无疑关乎彼时澳大利亚社会情势的变化,比如人口的增加、社会及政治的复杂性、经济结构的调整、文化的日趋多元,关乎澳大利亚政府为推进文学创作、文学批评的教学与研究、鼓励文学实验而采取的一系列措施,比如澳大利亚政府在1973年成立了一个文学委员会,以扶持“创新”写作为旨归。
将麦卡洛摆在这些作家面前,她更像一位“畅销书”作家,但实际上,她的代表作《荆棘鸟》,早超越畅销小说的藩篱,成为当代文学的经典,悬置了传统的大众抑或通俗文学与高雅文学之分,预示着它将不时地为一代又一代读者所重温——“荆棘鸟”将继续歌唱。
之所以能够做出如此肯定的预言,一方面是因为这部小说的人物描写栩栩如生、叙事结构富有个性、情节非常感人等,另一方面,或许是更为重要的,则在于它的爱与命运主题。
《荆棘鸟》以两次世界大战和经济大萧条为背景,讲述了克利里家族三代人的人生经历,贯穿其间的主线是女主人公梅吉和拉尔夫神父之间刻骨铭心的爱情。在描写这个“被抱负驱使、被欲望折磨的牧师的故事”的过程中,麦卡洛将人生的方方面面都浓缩进了一本杰出的书里。
通过阅读《荆棘鸟》,我们作为读者不但可以见证“无法得到的爱情、永远禁止的……荆棘鸟”,而且可以领悟到爱和其他任何美好之物,都需要以难以想象的代价去换取。事实上,这一点无疑正是麦卡洛旨在要告诉我们的,一如她在小说结尾所言:“鸟儿胸前带着荆刺,它遵循着一个不可改变的法则。她被不知其名的东西刺穿身体,被驱赶着,歌唱着死去。在那荆棘刺进的一瞬,她没有意识到死之将临。她只是唱着、唱着,直到生命耗尽,再也唱不出一个音符。但是,当我们把荆刺扎进胸膛时,我们是知道的。我们是明明白白的。然而,我们却依然要这么做。我们依然把荆刺扎进胸膛。”
凭借这样的主题,比起欧美小说未必见长的《荆棘鸟》,却在西方文坛往往被誉为继《飘》之后最成功的家世小说和爱情传奇。诚然,麦卡洛“并没有透露原型是谁”,《荆棘鸟》确乎是一部家世小说,我们甚至可以从中看到她生长于其间的家庭的影子,但《荆棘鸟》与《飘》之间除女人对爱情的执着之外,到底还有多少相似性却是言人人殊的。
此间我们必须注意的是,麦卡洛在凭借《荆棘鸟》实现名利双收、成为澳大利亚“活着的国宝”的同时,因此被贴上了畅销小说作家的标签。既然标签化意味着定型化,很可能直接联系着某种偏见,于是我们不禁要问,麦卡洛仅仅是一位“澳大利亚畅销书作家”吗?
麦卡洛原本是一位颇有建树的神经生理学家,因不甘于一辈子当医生和从事研究,开始利用业余时间进行文学创作。除小说以外,麦卡洛也写过传记——《勇气与意志:罗登·卡特勒州长传》、散文或杂文——《我为什么反对安乐死?》、犯罪小说——《遍地凶案》、回忆录等,甚至创作过音乐剧。
单就小说而言,麦卡洛也不局限于一种类型,也有使她获得崇高学术声誉的“罗马之主”系列历史小说,还有《密萨隆基的淑女们》等言情小说,以及《第三个千年的纲领》等理念小说。即是说,麦卡洛是多才多艺的,“澳大利亚畅销书作家”这一标签并不足以涵盖其广泛的创作领域,甚至可能产生误导。
澳大利亚文学在上世纪70年代的崛起,一方面可谓是源自经济全球化、文化全球化的产物,另一方面则直接联系着生活在其他国家的澳大利亚籍作家的“回归”。
是故,我们必须进一步追问:“谁是澳大利亚作家?”而对这一问题的思考则无疑会把我们从“中国文学”导向“华语文学”,更加有效地把握我们当下的文学文化情势。
作者为社科院外国文学所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