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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间主任转岗当保姆
2007年9月,时任辽南红光针织厂车间主任的黄艳玲因企业转制而下岗了。离开了自己辛辛苦苦工作了30年的地方,黄艳玲心里很不是滋味。
黄艳玲老伴3年前去世了,唯一的儿子又在南方打工,她不知该怎样面对以后的生活。
天无绝人之路。第二年春,一个电话使黄艳玲的命运发生了转机:中介公司告诉她,有一户人家想雇她做保姆,月薪1000元。
1000元对于黄艳玲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她收拾一番,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了雇主家。雇主人称王老干,是位退居二线的机关干部。面对着笑容可掬的王老干,黄艳玲感到心里很踏实:这是个很忠厚的雇主,而且能走能料,在这里当保姆肯定清闲、省心。从闲聊中黄艳玲得知,王老干老伴陈贵珍长年有病,现在内蒙古的女儿家疗养。
王老干很勤快,自己能做的家务尽量不让黄艳玲干。吃饭时,王老干让黄艳玲同桌就餐;家里买了水果什么的,也都让黄艳玲一起品尝;忙完家务,王老干还给黄艳玲倒茶,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聊天;王老干还找出很多老伴的衣物,送给黄艳玲穿……在王家,黄艳玲从没感觉自己是保姆,倒像是王老干的亲戚一样,得到了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这样体贴人的雇主啊!黄艳玲工作更上心了。
在黄艳玲的精心照顾下,王老干身体健康,心情愉快,早已忘了老伴生病这一茬,整天笑呵呵的,时不时地还唱几句京剧。黄艳玲不懂京剧,但她喜欢养鸟,她买了两只鹦鹉,挂在王老干家。王老干非常高兴,有事没事都会逗上一阵儿。
2008年5月中旬的一天,黄艳玲去街里买菜时,王老干自己下楼买豆腐,结果在楼梯口摔了一跤,脚崴了,膝盖也摔青了。黄艳玲买菜回来赶忙背起王老干,把他送到了医院。王老干住院期间,黄艳玲日夜守候在他的床边,喂水喂饭,翻身擦脸,端屎、端尿……楼上楼下地忙,把王老干照顾得无微不至。看着忙得一脸汗的黄艳玲,王老干心里非常感激,他主动提出:要把黄艳玲的工资从1000元涨到1200元。
经过3周的治疗,王老干出院了。出院时,是黄艳玲把他背出了病房楼;进家时,又是黄艳玲把他背上楼。趴在黄艳玲热乎乎的背上,王老干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当天晚上,黄艳玲特地做了几样拿手菜,烫了半壶“老白干”,算是给王老干“接风”。吃着香喷喷的饭菜,喝着芳香的美酒,一把拽住了她:“今晚,你就别回去了……”黄艳玲先是一怔,当发现王老干一脸挚诚时,便红着脸,半推半就地坐在了床上……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仲夏时节,王老干的女儿陪着母亲从内蒙古回到了家中。
陈贵珍整理物品时,发现自己的很多衣物不见了。拽过王老干,一顿雷烟火炮,“惧内”的王老干一审就“全盘交待”了。陈贵珍不听则可,一听真是气炸肝肺,她叫过黄艳玲,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还把一杯热茶泼在黄艳玲的脸上:“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偷汉子偷到我家来了!你也不照照你那模样,长得像个地缸子似的!——呸!你赶紧给我滚出去,我们家雇不起你这样不要脸的人!工资全扣下,乐意上哪告你就上哪告去!”陈贵珍越骂越气,竟然上去和黄艳玲扭打在一起。
厮打过程中,黄艳玲使劲一搡,陈贵珍一个趔趄,仆倒在地,头重重地磕在椅角上,立时血流如注,昏了过去。王老干和女儿见状,扑上去连呼带叫。黄艳玲也吓傻了,便仓皇逃出了王家。
当晚,王老干急急惶惶地跑到黄艳玲的住处,气喘吁吁地告诉她:“你快逃吧,你把我老伴给打死了!我女儿已经报案了,一会儿警察就会来抓你,抓着你就得枪毙啊!你赶紧跑吧,越远越好,这是你这几个月的工钱,拿上快走吧!”几句话如晴天霹雳,把黄艳玲吓得手脚冰凉,连夜逃出了家门。
沦为“逃犯”当乞丐
一路流离颠沛,黄艳玲最终在辽南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安下了身——村中有一方40余亩的鱼塘,她从秋收后的大地里抱来几捆柴禾,在苇塘中的“小岛”上支起一个窝棚,又从地里捡来些干草,絮在窝棚里,一个简易的“家”就这样建成了。
鱼塘四周长满了过人高的芦苇,黄艳玲的“家”藏在其中,非常隐蔽。尽管如此,黄艳玲还是害怕警察追到这里来,所以她昼伏夜出——趁着蒙蒙月色,到田野里去捡麦子、稻子、玉米、大豆、高粱、地瓜,到河边去抠蛤蜊、河螺,采莲籽、抠莲藕,她又到附近的窑地捡了些破锅碎砖,支起了“锅灶”……
“蜗居”的日子里,黄艳玲吃尽了苦头:作为一个女人,夜晚身居野外,担惊受怕自不必说;初冬时节寒气逼人,她冻得抱团哆嗦,硬撑着到天亮。有时吃不到东西,她只好夜里到附近的村民家中去偷。刚“落户”那些日子,黄艳玲还常常回想自己的过去:她深为自己的一时“失足”而悔恨,同时也为人情的冷酷而寒心,更为自己失手致命的行为懊悔不迭!经过数月的苦熬,黄艳玲已全无当初的模样,变成了衣衫破烂、发间嵌满草屑、身上满是泥垢的乞丐……
2009年冬的一天晚上,黄艳玲进村行窃时被村民发现,被当地收容遣送站收容,并遣送回老家。直到回到老家,黄艳玲才得知事情的真相:当初她“失手打死”的陈贵珍其实并未死,只是脑部受了重伤,3个月后便治愈了。那个曾经对她恩爱有加的王老干,之所以给黄艳玲送钱并恫吓劝其逃亡,只是想甩掉她这个“包袱”,因为王老干还不想失去自己的家庭……
得知真相后,黄艳玲眼前一黑,昏倒了——一个弥天大谎竟让她在荒郊野外度过了一年多的乞丐生活!四百五十多个日日夜夜,黄艳玲承受了笔墨无法记叙的苦难甚至是终生难忘的耻辱!她回到老家时,街坊邻居看到这个“失而复回”、目光呆滞、憔悴不堪、头发灰白的女人,谁也认不出她就是当年那个纺织厂的车间主任黄艳玲!
黄艳玲的出现,让王家人既惊讶又惶恐,他们害怕黄艳玲找他们“报复”,已患病在床动弹不得的王老干托人给黄艳玲送去2000元“补偿费”,希望她就此“偃旗息鼓”,不提前事。心肠欲碎、万念俱灰的黄艳玲哭着将2000元钱纷纷扬扬地撒向空中!而后,眼望苍天,大放悲声……
(文中人物系化名)
(责编:辛娅)
2007年9月,时任辽南红光针织厂车间主任的黄艳玲因企业转制而下岗了。离开了自己辛辛苦苦工作了30年的地方,黄艳玲心里很不是滋味。
黄艳玲老伴3年前去世了,唯一的儿子又在南方打工,她不知该怎样面对以后的生活。
天无绝人之路。第二年春,一个电话使黄艳玲的命运发生了转机:中介公司告诉她,有一户人家想雇她做保姆,月薪1000元。
1000元对于黄艳玲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她收拾一番,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了雇主家。雇主人称王老干,是位退居二线的机关干部。面对着笑容可掬的王老干,黄艳玲感到心里很踏实:这是个很忠厚的雇主,而且能走能料,在这里当保姆肯定清闲、省心。从闲聊中黄艳玲得知,王老干老伴陈贵珍长年有病,现在内蒙古的女儿家疗养。
王老干很勤快,自己能做的家务尽量不让黄艳玲干。吃饭时,王老干让黄艳玲同桌就餐;家里买了水果什么的,也都让黄艳玲一起品尝;忙完家务,王老干还给黄艳玲倒茶,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聊天;王老干还找出很多老伴的衣物,送给黄艳玲穿……在王家,黄艳玲从没感觉自己是保姆,倒像是王老干的亲戚一样,得到了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这样体贴人的雇主啊!黄艳玲工作更上心了。
在黄艳玲的精心照顾下,王老干身体健康,心情愉快,早已忘了老伴生病这一茬,整天笑呵呵的,时不时地还唱几句京剧。黄艳玲不懂京剧,但她喜欢养鸟,她买了两只鹦鹉,挂在王老干家。王老干非常高兴,有事没事都会逗上一阵儿。
2008年5月中旬的一天,黄艳玲去街里买菜时,王老干自己下楼买豆腐,结果在楼梯口摔了一跤,脚崴了,膝盖也摔青了。黄艳玲买菜回来赶忙背起王老干,把他送到了医院。王老干住院期间,黄艳玲日夜守候在他的床边,喂水喂饭,翻身擦脸,端屎、端尿……楼上楼下地忙,把王老干照顾得无微不至。看着忙得一脸汗的黄艳玲,王老干心里非常感激,他主动提出:要把黄艳玲的工资从1000元涨到1200元。
经过3周的治疗,王老干出院了。出院时,是黄艳玲把他背出了病房楼;进家时,又是黄艳玲把他背上楼。趴在黄艳玲热乎乎的背上,王老干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当天晚上,黄艳玲特地做了几样拿手菜,烫了半壶“老白干”,算是给王老干“接风”。吃着香喷喷的饭菜,喝着芳香的美酒,一把拽住了她:“今晚,你就别回去了……”黄艳玲先是一怔,当发现王老干一脸挚诚时,便红着脸,半推半就地坐在了床上……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仲夏时节,王老干的女儿陪着母亲从内蒙古回到了家中。
陈贵珍整理物品时,发现自己的很多衣物不见了。拽过王老干,一顿雷烟火炮,“惧内”的王老干一审就“全盘交待”了。陈贵珍不听则可,一听真是气炸肝肺,她叫过黄艳玲,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还把一杯热茶泼在黄艳玲的脸上:“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偷汉子偷到我家来了!你也不照照你那模样,长得像个地缸子似的!——呸!你赶紧给我滚出去,我们家雇不起你这样不要脸的人!工资全扣下,乐意上哪告你就上哪告去!”陈贵珍越骂越气,竟然上去和黄艳玲扭打在一起。
厮打过程中,黄艳玲使劲一搡,陈贵珍一个趔趄,仆倒在地,头重重地磕在椅角上,立时血流如注,昏了过去。王老干和女儿见状,扑上去连呼带叫。黄艳玲也吓傻了,便仓皇逃出了王家。
当晚,王老干急急惶惶地跑到黄艳玲的住处,气喘吁吁地告诉她:“你快逃吧,你把我老伴给打死了!我女儿已经报案了,一会儿警察就会来抓你,抓着你就得枪毙啊!你赶紧跑吧,越远越好,这是你这几个月的工钱,拿上快走吧!”几句话如晴天霹雳,把黄艳玲吓得手脚冰凉,连夜逃出了家门。
沦为“逃犯”当乞丐
一路流离颠沛,黄艳玲最终在辽南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安下了身——村中有一方40余亩的鱼塘,她从秋收后的大地里抱来几捆柴禾,在苇塘中的“小岛”上支起一个窝棚,又从地里捡来些干草,絮在窝棚里,一个简易的“家”就这样建成了。
鱼塘四周长满了过人高的芦苇,黄艳玲的“家”藏在其中,非常隐蔽。尽管如此,黄艳玲还是害怕警察追到这里来,所以她昼伏夜出——趁着蒙蒙月色,到田野里去捡麦子、稻子、玉米、大豆、高粱、地瓜,到河边去抠蛤蜊、河螺,采莲籽、抠莲藕,她又到附近的窑地捡了些破锅碎砖,支起了“锅灶”……
“蜗居”的日子里,黄艳玲吃尽了苦头:作为一个女人,夜晚身居野外,担惊受怕自不必说;初冬时节寒气逼人,她冻得抱团哆嗦,硬撑着到天亮。有时吃不到东西,她只好夜里到附近的村民家中去偷。刚“落户”那些日子,黄艳玲还常常回想自己的过去:她深为自己的一时“失足”而悔恨,同时也为人情的冷酷而寒心,更为自己失手致命的行为懊悔不迭!经过数月的苦熬,黄艳玲已全无当初的模样,变成了衣衫破烂、发间嵌满草屑、身上满是泥垢的乞丐……
2009年冬的一天晚上,黄艳玲进村行窃时被村民发现,被当地收容遣送站收容,并遣送回老家。直到回到老家,黄艳玲才得知事情的真相:当初她“失手打死”的陈贵珍其实并未死,只是脑部受了重伤,3个月后便治愈了。那个曾经对她恩爱有加的王老干,之所以给黄艳玲送钱并恫吓劝其逃亡,只是想甩掉她这个“包袱”,因为王老干还不想失去自己的家庭……
得知真相后,黄艳玲眼前一黑,昏倒了——一个弥天大谎竟让她在荒郊野外度过了一年多的乞丐生活!四百五十多个日日夜夜,黄艳玲承受了笔墨无法记叙的苦难甚至是终生难忘的耻辱!她回到老家时,街坊邻居看到这个“失而复回”、目光呆滞、憔悴不堪、头发灰白的女人,谁也认不出她就是当年那个纺织厂的车间主任黄艳玲!
黄艳玲的出现,让王家人既惊讶又惶恐,他们害怕黄艳玲找他们“报复”,已患病在床动弹不得的王老干托人给黄艳玲送去2000元“补偿费”,希望她就此“偃旗息鼓”,不提前事。心肠欲碎、万念俱灰的黄艳玲哭着将2000元钱纷纷扬扬地撒向空中!而后,眼望苍天,大放悲声……
(文中人物系化名)
(责编:辛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