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组诗)

来源 :文学港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define_misser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夜抄维摩诘经
  如果可以,我的一生
  就愿在抄写的过程中
  在这些字词
  当我抬头,已是白发苍苍
  我的一生,在一滴露水已经够了
  灵魂的饱满、舒展
  北风卷地,白草折断
  我的一生,将在漫天的星斗
  引来地上的流水
  在潦草漫漶的字体
  等无心的牧童于草地中辨认
  或者不等,高山几何
  尘埃几重,人在闹市中笑
  在梦中醒来——
  我的一生已经漂浮起来
  进入黑暗的关口
  而此刻停笔,听着虫鸣
  正 反
  许多时候我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我是在代替一只猫,或者代替另一个人
  活着。
  活他们未完成的生命和梦,爱与悲欢
  在一瞬间,地水火风
  一个事实是,一只猫或一个人
  可能在代替我们死去
  死去我们的悲伤、寒冷和灰烬
  我常常用此反驳自己
  就好好地享用现在并以一位死者的心态
  从墓地返回的幽灵提醒世界
  轻点,轻点,别让天平倾斜
  立 春
  阳光和煦,仿佛爱情
  其时我正在电脑上
  为一尊残破的佛像
  辨认其建塑年代和隐约旧事
  喜欢吃大葱的匠人
  有一个得了麻风病的老婆
  他的心上,针孔似的黑点
  正与二十一世纪肚脐处生起的脓包
  对应
  他无所用心,正如以无所得
  凿、挖、剜、刻
  而时间以“厄”
  后来他双目失明
  和冬天同归于尽
  这些都是我杜撰的,只是觉得
  有那么一刻,我进入了另外的
  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上醒来
  我给她发微信:
  “观音院中,翠鸟鸣叫
  得于初遇,梦幻同真”
  而将迈步,又得无得:
  “佛像的残破正在于残破
  这是,我们本来的面目”
  有歌声响起,一位来念佛的老太
  为窗外笼子里的兔兔
  唱起了轻快儿歌
  凝视——山寺门前乞讨婆婆
  不是高低,而是山
  不是盈虚,而是月
  不是古今,而是寺
  不是贫富,而是业
  你所看到的未必真实
  也许她是为表法而来
  不是道德,而是知
  不是灾难,而是恶
  不是技艺,而是心
  不是爱情,而是悲
  你所看到的是事实
  黄色胶鞋,卷起裤腿
  一顶草帽与衰颜
  她是在向我们乞讨吗
  合掌的瞬间向着天
  巴南路上
  提前用着未来之雨
  我爱上了自己衰残的晚年
  我羞涩地站在
  你们,你们的酒杯
  骷髅在远方静静燃烧
  不管卖活鱼的小贩
  坐在地里种菜的背影
  艳阳高照的是死亡的汗滴
  我想起我将因此而委身
  一棵草的山中
  如果不是白天和飞鸟
  如果我了悟了我
  正 名
  那一时的荣枯啊
  曾使我看不见你
  而如今不看你依然我
  千山独行知道不知道
  只剩一个月亮
  寺中的湖山为我正名
  在那水的倒影脱出一个腌臜
  不禁要问,昨天
  我是不是桥边上的腊梅
  今日就在牛李党争中
  ——所以才写字抄旧诗
  抄着抄着内心苦起来
  为清晨看到的卖香蕉的妇女
  推着小车,栏杆倚立
  为将油条塞进嘴里的赶路
  而衣裳平实,就是等待
  申时一刻的鸣叫
  将流水将青笼
  再造于向后推的空间面容
  肉身成泥,肉身昭明
  橘子树下
  诗要如何来写?我现在更迷恋
  远景的山水画,起伏苍茫
  我想在那里,一定住着很多人
  很多的牛羊和草木
  和日月一起,共同呼吸着
  当然如果我在这画中
  我就是饮茶的桌案上的香炉
  随手扔弃的一个苹果
  在小雪的节气,染霜萎缩
  顺着北风来到第二年
  万物皆灵,在人的大地上
  我感到叶子和叶子交颈
  一只瘦鸟想飞回故乡的冲动
  包括被吃掉孩子的鼹鼠
  它在等待明日的复仇
  生 日
  冬天最后的树叶,没有向世界告别
  她们纷纷扬扬落在身上
  提醒我抬头看天,已是春季
  新的生命正装饰着世界——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有同样的心事
  且越来越羞于再说出口
  大地微微震動,黑夜与黎明
  那个孩子与羊群一起到来
  然而我醒来的太迟,竟是戴罪之身
  一盏孤灯飘摇,岸边的猿啼
  那声线在空中找不到耳朵
  就兀自跌入了高峡平湖
  个人的悲欢已随着被碾压的老鼠
  早晨只看见路上的一些血迹
  我精神恍惚,看见你买菜回来
  潜伏了我们整个人类的困境
  是谁的嘴唇说要学习水
  野性与驯服已相互抵消
  我于生日的前天梦见母亲
  她又活过来,使我安于做个孩子
  正午时刻
  我在春天阴郁中的喊叫
  此刻,小满与傍晚
  一泡清凉的鸟粪
  于是就有两种爱
  一种用于自守,另一
  写成没有文字的诗
  心碎于野
  我为露水的恩泽活着
  为了在消失之前的正午
  此 生
  从图书馆出来时,刚好下午5点
  我带着借阅的两本书
  从那位工作人员身旁走过
  我觉得自己应该配合她的疲惫
  她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
  如果不是穿着工装
  周围有那么多人
  当我从她身旁走过,我内心的红灯
  却像走在寂静的荒原
  我不明白那一刻的感觉
  刚好是下午5点,外面街道上
  车水马龙,人潮熙攘
  我想我爱这世界,但赶紧收起念头
  挤上最后一趟公共汽车
  对了,我租借的那两本书
  一本是关于尼采
  一本是释迦牟尼这个佛
其他文献
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外祖父了,走过白水桥的时候,你不停地东张西望,希望在桥边,或者在桥东面的那个破砖窑旁能够突然见到他的身影。他应该老得快走不动路了,手里肯定拄着那根用黄檀木做成的拐棍,走路七撞八跌,远远看去,像一片枯萎的树叶,所有的水分已经蒸发,所有的颜色都被时间的风雨洗尽。以前在桥边或者在破砖窑旁总能碰见他佝偻着身躯,像在专注地找寻着什么。有时竟然把老柴根一样的手掌搭在额头上,使劲张开烂成通红的
期刊
时光荏苒,往事历目,当再次捧读文友蔡伏剑的散文之作,我的感觉亦不乏新奇。这些玲珑剔透的文字,犹如空谷足音,传达出了叙说者灵魂深处的淡泊情怀、孤高心绪乃至“执着一念”对“真与美”的精神性诉求。倏忽间,一个精神孤行者的形象在我的眼前漸趋成形,继而呼之欲出。  蔡伏剑曾在一篇《民间写作》的散文中提到:我始终是一个孤独者,一个具有民间情感的人。然就是这份孤独者的“孤独”,为他日后源源不断的创想提供了纯净的
期刊
曼努埃尔·班代拉(Manuel Bandeira,1886-1968),巴西现代主义诗人,生于累西腓的一个名门望族,早年在累西腓、里约热内卢和圣保罗等地学习,1913因患上肺结核而前往瑞士疗养,其间結识法国超现实主义诗人保罗·艾吕雅,1914年回国后开始为报纸撰写音乐评论并成为专栏作家,1940年当选为巴西文学院院士,1943起,他成为里约热内卢联邦大学的南美西班牙语文学教授。他在1917年出版第
期刊
鸵 鸟  像是一个废弃的郊区别墅。我从靠农田的一边敞开的小门进去,里面没人,离这儿不远的地方传过来打篮球的声音。我顺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走,从一条感觉上还茂盛的林荫小路走进去,没走多远,就看见几个人正在篮球场上打球。他们看见我,马上停了下来,我看他们的眼神好像他们知道我要来似的,其中一个像健硕战士一样的年轻人对我说:“你是谁,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我说:“这是我朋友的别墅。”接着,我说出了我朋友的名字
期刊
一  这次刘同贵来找我,总算没有拐弯抹角,迂回曲折,绕来绕去一大圈,方才绕到王爱云那里,而是开门见山,直接发问:听说爱云离婚了,你知道吗?  我说我不知道啊,爱云同学离婚了吗?  同学离婚,这么大的事,你怎会不知?他显然对我的回答有所不满,你别不是故意瞒着我不说吧?  我说:现如今,离婚眼看要成为时尚,不离婚才是大事。我有什么好隐瞒的?是真的不知。对了,你又是如何得知王爱云离婚的呢?  刘同贵说:
期刊
曲院风芋(续篇上)  一个幽灵般的身影在夜晚的西湖边飘荡,但不是为了寻觅传说中的荷花,而是面对早已成田的昔日湖山吊古伤今,自悲身世而已。这是明宪宗正德二年的初夏,流放贵州途中经过杭州的王阳明以健康为由滞留不行,养病吴山胜果寺达半年之久,《武林梵志》说这地方“最上为御校场,宋殿前司营亲军护卫之所。相传孝宗时登顶阅江,操执铁杖六十觔许,上下如飞,以志恢复,一称女校场。”这个殿前司就是专管城外红灯区的,
期刊
五元四个菜,三个荤菜一个素菜。荤菜是变化着来的。有鱼,鱼就有两种,油炸,水煎,但都是鱼块,多刺,我每次挑鱼头。鱼头是否不是我个人的偏爱,去晚了,鱼头就被人买走。有鸭肉,好像都是骨架,瘦瘦的,孤零零,被熏过般,油黄,整齐地码放在一起。我曾找工打,找不到,去过鸭场打鸭毛,看见被屠宰过的小鸭,血淋淋的。我总是看到鸭子在盆子里活过来,带着血淋淋的肉体向我走来,我自然不去买鸭肉。但鸭肉却是很多人的偏爱,一盆
期刊
(一)  新华社黄山3月24日电 黄山市突发5级地震  新华社记者刘易冲 王宇轩 尹张  北京时间3月24日9时32分54秒,安徽省黄山市发生5.0级地震,震中位于北纬30度11分,东经118度15分(黄山风景区内),震源深度5.5公里。截至15时30分,景区内徒步登山游客已基本疏散完成,黄山市政府已暂时封闭黄山风景区。暂无人员伤亡或失踪报告。  夜深了。其他人都睡熟了。我走出了宾馆。  三月不是
期刊
小男孩三梦虽然呆坐在车厢里,可他那颗心就像刚才在火车上一样,一刻也没老实过,跑前跑后的。心跟随着眼睛,这触一触,那碰一碰,怀揣新鲜感。此时他的目光在车窗外,车窗外有树,有高楼,有宽宽的马路,原来城里是这模样呀。样子高大、雄伟、气派,如果站在楼底下,小小的他一眼望不到顶。对啦,他现在的感觉就是小人国里的孩子,没有变回身形便被爸爸强拉硬扯地拽回现实。所以瞅哪儿都高大,哪儿都和他待过的小人国不一样。不是
期刊
夜已深,小区里的一盏盏灯火都渐渐睡去了。初秋的晚风,微微凉意,她坐在窗台上,缩起了身子,明天要早起赶飞机,可她还仍未有睡意。一切似乎都已睡去,唯有路灯在樟树下,灯影幢幢,似在喃喃低语。  刚刚收拾行李的时候,又触碰到了那件白纱裙。裙子挂在衣柜的最深处,也静静地睡着,短袖、层层蕾丝、及地的裙摆,只待一阵风起,便可裙袂飘扬。想起舒淇穿着平价的婚纱、脚踩平底鞋拍的婚纱照,舒淇说,“婚纱是H&M两年前送我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