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要逍遥,没忘树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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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逍遙游》是代表庄子哲学思想的一篇杰作,生动、形象地表达了作者追求无己、无功、无名的绝对自由的思想。如何把“逍遥”说透呢?庄子起先的打算是:“先说鲲化,次说鹏飞,次说南徙,次形容九万里,次借水喻风,次叙蜩鸠,然后落出二虫何知。”如此点出“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的命题,但仅仅这些,似乎还是单薄了些,还要请汤、棘、斥鴳、宋荣子、列子、尧、许由、肩吾、连叔等人物与鸟雀出来说话,尽管这样,倘若没有树与草的参与,仍然是苍白的,至少不够鲜活。终于,有八种草木,进入庄子的视野。
  芥:小草。是某种小草叫“芥”呢?还是所有的草在幼小叫“芥”呢?不得而知。
  榆:为乡野常见树种,一般村舍,常常是“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
  枋:一说为制造车轮的树,一说为檀树。“砍砍伐檀兮”“砍砍伐辐兮”“砍砍伐轮兮”,这是人们耳熟能详的诗句,正是这三句诗,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关于“枋”的两种注释拉扯到了一起。
  椿:一说为香椿。一说为传说中的树名。两相比较,我觉得香椿是“大椿”的可能极小。现实生活中,香椿有名有实;寓言的天地里,名与实,都不那么重要了,有名无实,也是可以的。
  蓬蒿并称,但绝非一种植物,实为飞蓬与蒿草也。
  蓬:古称飞蓬,多年生菊科植物,叶似柳叶,籽上着毛若柳絮盘结,遇风飘散。飞蓬类植物还有春飞蓬,一年蓬等,这里当专指小飞蓬。
  蒿:是一大类艾草的总称。《诗经·小雅·鹿鸣》:“呦呦鹿鸣,食野之蒿”与首章的“食野之苹”、末章的“食野之芩”,鹿之所食,异名而同一物也。
  飞蓬与蒿草,都微不足道,加到一起,泛指杂草、荒草。
  瓠:与匏同属葫芦科。匏顶端细小,底端肥大,俗称葫芦,或于腰部略作收缩,乃为丫丫葫芦。
  樗:臭椿。《诗经·豳风·七月》:“采荼薪樗,食我农夫。”这里的“樗”是作为薪柴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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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子把一杯水倒在堂前的洼地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你看,“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便不言而喻了。
  榆与枋都是小乔木,以蜩与学鸠的口气说:“我决起而飞,抢榆枋而止。”飞不上就落到地上,何必要飞九万里而去南海呢?庄子内心要表达的是“适近者不能知远,彼二虫岂足以知大鹏?”然而仅有二虫是不行的,榆枋这两种小树,恰恰像一把尺子,衡量出二虫心智与心志的尺子。
  接下来该楚南冥灵与上古大椿登场了,前者五百岁为春秋。后者八千岁为春秋,“此大年也”至此,小知、大知;小年、大年两组比较性视野,清晰地浮出了水面。有比较,就有变化,视野一变,同一事物完全不同的性状,就会一览无余。冥灵与大椿,或许就是个影子,但没有这个影子,比较的基点就不复存在。
  蓬蒿是通过斥鴳(麻雀)之口说出的:“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奚适也?”又是二虫的老调重弹。斥鴳只在蓬蒿间翱翔,还嘲笑一飞冲天的大鹏,所以,庄子干脆来一句:“此大小之辩也。”此一言,不止喝断斥鴳,也是对整个前文,作一花落蒂熟的收束。
  惠子对庄子说:“魏王贻我大瓠之种,我树之成而实五石。以盛水浆,其坚不能自举也。剖之以为瓢,则瓠落无所容。非不呺然大也,吾为其无用而掊之。”大瓠显然成了惠子的武器,他要拿大瓠来将庄子一军:你不是说大吗?瓠虽大,又有什么用呢!幸亏庄子事先对瓠已有所了解,所以不客气就把他顶了回去:“夫子固拙于用大矣。”紧接着把“不龟药”搬了出来,是要告诉老朋友,事物的价值,有大有小,有显有隐,要靠自己的慧眼去发现。你用大瓠去盛水浆,我用大瓠“以为大樽而浮乎江湖”,你不是不知物尽其材,你是“犹有蓬之心夫”,什么是蓬之心呢?就是心里塞满了蓬草,茅塞不通。
  惠子于是另起话头:“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拥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涂,匠者不顾。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看来惠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古代植物迷,善用植物作比兴,令对手措手不及。岂料,庄子抬出无用之用论:“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以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惠子的观念是适用,即适我者方为有用,其价值取向短视而狭隘,是世俗的。庄子的价值取向宽泛而无隘,是自然的。庄子的精神融会贯通于天地万物。天地万物之所生,非为有用而生,实乃无用而生。“知无用而始可与言有用矣。”
  万物的本质是无用的,人的秉性理当无己。无己,方能乘天地之正,无己方能御六气之辩。无己,方能作逍遥之游。
  惠子哑口无言了,庄子的《逍遥游》横空出世了。
  站在草木的角度,我说:庄子要逍遥,没忘树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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