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之间》制片人访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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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少英简介
  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法语专业,现为中央电视台体育节目中心制片人。她在20世纪80年代投身于电视制作,参与创作的电视栏目有《正大综艺》、《环球》、《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城市之间》、《悉尼猜想》、《全明星猜想》等,开创性地与法国电视一台TFI联合直播了《城市之间·北京-巴黎》特别节目,在法国掀起“中国热”。
  她首创新闻类的体育娱乐节目,开创了对悉尼奥运会、北京大运会和韩日世界杯等重要赛事的另类报道方式,2005年7月又创办了全新国际版的《城市之间》。
  
  《城市之间》推崇在体育竞技中融入娱乐因素
  《节目》:《城市之间》是一种什么性质的节目,它的准确定位是什么?
  辛少英:《城市之间》是一档带有娱乐色彩的体育竞技类的节目。它的确有一定的娱乐功能,但它更是一场真正的比赛。这在1998年我录制的第一场《城市之间》(西安-南京)中陡然产生了这样的认识。原来,作为节目的制作人,我从来认为是可以把握节目的进程的,但在《城市之间》节目的录制中,我感到我的角色似乎已经从节目的导演和制片人转为了节目的主裁判。我必须盯住现场的每一个画面,一旦有争议,我要出来做最后的裁决,当然这个裁决必须是公正的,而且是有理有据的,否则是无法服人的。而我们现场的主持人则更像是城市的领队。其实,很多城市领导在参加我们节目之前只是抱着要宣传城市的态度,没有把这档节目中的竞技性考虑得过多。进场的时候,市长们、选手和啦啦队的队员们还都是谈笑风生的,但开赛的哨音一响,场上的情绪就突然发生了变化,队员在努力奋争,啦啦队员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呐喊助威,此时,城市的荣誉感自然而然地升华了起来。比赛主导了整场节目,友谊是建立在公平的竞赛之上的。
  
  《节目》:节目的制作理念是什么?通过制作这样一档节目,你们希望产生怎样的社会意义?
  辛少英:《城市之间》推崇一种健康向上、快乐生活的理念。《城市之间》展现的是城市精神和民族精神,是一种英雄主义的弘扬。国际版的《城市之间》更注重的是国际交流、和平友谊,在深层次上就是反对战争。在国际版《城市之间》播出的这个夏天,正值反法西斯胜利六十周年的时候,当人们在反思那场惨烈战争的时候,《城市之间》节目中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各国人民之间特别友爱、特别快乐的镜头,让人们感到了和平与交流是多么的珍贵!《城市之间》还有很强的文化品位,通过抒情散文式的城市风光片的介绍,使得人们对那些不为人知的外国城市有了了解,比如:我们看到了哥萨克人的故乡,看到了斯大林格勒等当年二战中著名战场的当今的画面,也看到了中俄正在进行军事演习的那些俄罗斯的城市风光……而且节目在无形中还起到了教育的作用,有些孩子看完了、笑完了直感叹说:“以后一定要好好锻炼,为国争光啊!”没想到节目还起到了一种爱国主义的教育。
  
  《节目》:您当时在法国看到这档节目是什么感觉?
  辛少英:节目当时首先给我一个强烈的刺激,因为节目有真牛,惊心动魄,我总在担心,生怕这牛伤了人什么的。人和牛之间的这种较量让我感觉特别新鲜和刺激。另外,节目中游戏设计得特别有趣,而且还同城市特色相结合。我印象特别深的一个游戏是人们从河边运送糖浆,而头顶糖浆罐子的人已经是满脸的糖浆,他一边跑还一边舔着糖浆……通过这个游戏,我知道了那座法国的城市是以制糖浆出名的,后来我还特地去那个城市参观。除了城市队员的比拼以外还有城市风光片的介绍等等。其实我觉得,这档节目是一个特别好的交流平台:不仅可以让城市市民之间得到体能竞技上的比赛,而且还可以得到文化上的交流。我觉得特别有创意。
  


  《节目》:当时这种类型的节目在国内发展得怎样?节目引进后,业界和学界评价如何?
  辛少英:这种节目当时在国内没有,评价还是蛮多的,觉得它是一种全新类型的节目,很好看。特别是在节目开办初期,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但到了后来,有些评论认为节目中重复的游戏多,希望能有一些改变。我觉得这些评论是非常对的,因为节目中使用的传送带、大圆盘、游泳池等大的道具不会改变,时间长了,观众就出现收视疲劳了。包括法国人听说我们一年到头都在做这档节目,都很惊讶,他们说:“你们怎么敢这样做?!”在法国这档节目也就是每年只做十期左右。
  
  《节目》:您当时有信心节目引进国内会成功吗?信心来自于哪里?
  辛少英:我当时有信心,觉得应该能成功,一个是我认为这种节目比较新,这种节目理念和做法在当时的中国是没有的,但是我当时的确没有想象到做这档节目的艰巨性。我当时看样带的时候,觉得这样的节目我们应该能做,但是当我真正去做这档节目的时候,才发觉我们的能力达不到。比如道具里面就有很多的内涵,包括安全系数等等方方面面的东西,并不是我们照猫画虎就能做的。当然,那时候对这挡节目的体育竞技性也认识不足,没有按赛事的规律去安排节目,而每场节目中又不可能是全新的内容,这样播出得太频繁,就造成了观众一时的视觉疲劳。但观众是很怀念这档节目的,当我们停播后,无数的观众在询问:“什么时候能够再播出《城市之间》?”见到我的人总要问,这种询问伴随了我整整六年。
  
  《城市之间》打造特色“城市名片”
  《节目》:《城市之间》选择城市的标准是怎样的?
  辛少英:我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标准,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特色,每个城市都可以报名参加。但在我们为它们组对子的时候是要有一定的想法,最好是能够有对照或是同等级的。比如这次为安排北京市参加的那一期节目,我就一再要求是同另外三国首都比赛。莫斯科和乌克兰的首都基辅很快给了回复,但巴黎当时正在申奥,做事非常谨慎,在我们要出发的时候,巴黎还没有答复。我当时就急了,提笔给我曾经认识的负责旅游的巴黎副市长写信,请他无论如何派队员参加《城市之间》,同时我提出由我们负担巴黎十名参赛队员的火车票。在这种情况下,巴黎最后派出了自己的队伍。北京作为中国的首都应该同另外几国的首都同场竞技,这是我们坚持的。上海安排的是同它的友好城市——法国的第二大城市马赛和俄罗斯的圣彼得堡进行比赛的。我们为大庆这座石油城搭配的城市是乌克兰的煤都顿涅茨克、俄罗斯的新兴工业城新西伯利亚,那场节目完全是在工人阶级之间展开的。我们当年在中国做的第一期《城市之间》是在西安和南京两个城市之间展开的,因为这两座城市都是逾千年的文化古都,都有自己的城墙,有自己的文化等。所以,在城市结对子中是要有一定考虑的。
  
  《节目》:节目中会怎样展示各个城市?
  辛少英:通过结合城市特色的游戏、通过介绍城市的小片子,特别是通过城市的队员在比赛中所表现出来的精神风貌让人能够全方位地了解这个城市。
  
  《节目》:一般节目中对参赛的城市会有宣传色彩吗?
  辛少英:这种宣传是必然的。节目中还有市长讲话,互赠礼物等内容。这个节目还能增进市领导与市民间的感情的交融。每当竞争到白热化程度的时候,此时与市民坐在一起的市领导自然而然地与大家心心相印,他们的心已经完全跳动在一起了。当市长讲话的时候,他的市民如此专注地听着、呼应着,并发自内心地为他们的市长鼓掌叫好。
  
  主持人的现场表现能力必不可少
  《节目》:《城市之间》的主持人是什么样的定位?他在节目中除了主持,还扮演什么其他角色吗?
  辛少英:我们1998年做《城市之间》的时候,是四位主持人:方方、圆圆、沙桐和林依轮。方方和圆圆的主持功能主要是介绍比赛规则,还要对游戏项目进行演示,最后在比赛过程中要担任裁判的角色。她们拿着秒表发号施令,进行裁决;沙桐和林依轮则是两个城市之间的城市代言人,沙桐是红队的代表,林依轮是蓝队的代表。所以,事先他们会跟城市的市领导、参赛队员会有很多的沟通,要了解城市的文化,在他们的串词中会有许多城市文化的体现。
  


  
  《节目》:那您怎样评价主持人当时的表现?
  辛少英:现在为了准备新版的《城市之间》,我们把1998年的带子调出来看,全组人看得津津有味,觉得这档节目到现在都不过时。特别是林依轮表现得特别洒脱,方方和圆圆由于没有赋予她们太多文化的东西,所以在文化品位上可能就弱一点,这也是观众提出的问题。这正好督促她们俩不断提高自己,现在她们都大学毕业了,沙桐作为中央电视台一名成熟的主持人表现得也很好。
  
  《节目》:您觉得这种节目的主持人应该具备什么样的个人素质?
  辛少英:这种节目的主持人和新闻类、专题类节目的主持人不一样。作为城市的代言人,主持人一定要将自己融入到城市的文化中去,能真正展现城市的文化特色;而且,这种节目即兴的东西特别多,主持人必须要具有现场即兴发挥和表达的能力。这次我们体育频道的甄诚表现得就很突出,他不仅能够与另外三国主持人即兴交流,还肩负起解说比赛的重任。在他的解说中也包含很多的幽默和知识点。就连外国电视台的人员都夸甄诚,我觉得他是一位很有潜力的主持人。
  《城市之间》给了主持人很大的活动和表现的舞台,不仅是主持人,很多选手到了那个“场”都表现得特别轻松自然。
  
  与光明乳业合作取得共赢
  《节目》:节目当时的费用都是中央电视台承担的吗?有没有考虑让参赛城市承担部分费用?
  辛少英:对,当时在中国制作《城市之间》节目的经费都是台里拨的。我们原来的打算是,第一年经费由我们中央电视台自己出,打底作铺垫,等到第二年就考虑市场运作。因为各城市看到了这个节目是能够起到宣传城市、凝聚城市荣誉感的作用,所以很多城市找我们报名要求上这个节目。但是由于我们节目做了一年就停播了,所以就没有继续做下去。
  
  《节目》:节目当时有冠名吗?这次新推的节目是怎么想到和光明乳业合作的?
  辛少英:1998年的时候没有冠名。这次国际版《城市之间》是光明乳业冠名的。我很感激他们,正是由于有他们的信任和投入,使得我们较顺利地制作了这季节目。时隔7年,很多企业已经不熟悉当时的《城市之间》,都采取了观望的态度,而且做这种国际版的节目也存在一定的风险。我们进行了几次招商,光明乳业觉得我们节目和它自身坚持的“健康、活力”等理念是一致的,况且光明拥有达能集团的国际背景,很看好这种国际化的节目。它认为这档拥有国际特色的节目能大大提升光明的品牌影响力,所以双方就合作了。同时,光明乳业在营销中也同节目互动起来。现在光明推出的发短信、游法国抽奖活动已经收到短信近10万条。通过这种形式,一方面将牛奶送到了千家万户,同时也将《城市之间》节目的信息送到千家万户,让大家了解我们的节目。所以他们也为我们节目作了很多宣传,双方之间取得了一种双赢的效果。
  
  国际特色、文化品位成就国际版《城市之间》
  《节目》:现在,电视上竞技类的节目越来越多,和目前国内其它同类的节目相比,国际版《城市之间》的差异体现在哪里?
  辛少英:目前国内和我们节目相似的也有一些,但是我们的特色在于:首先是国际色彩,是一场真正的国际比赛;其次是大文化的比较和交流使得我们的节目在传递快乐的同时,也具有了较高的文化品位。
  
  《节目》:和98年版的节目相比呢,国际版《城市之间》在形式和内容方面都有哪些改变?
  辛少英:实际上节目的基本元素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节目播出模式这次完全按照赛季的形式来播,而且这次是国际间城市的合作,节目真正国际化了,而且现场游戏也有很多的翻新。
  
  《节目》:在节目停播的6年时间里,您自己都做了哪些事情?
  辛少英:《城市之间》停播后,很快就是2000年悉尼奥运会。我们觉得体育频道不一定都是这种带有趣味性质的竞技类节目,也可以尝试一些新的节目样式。我提出能否伴随悉尼奥运会做一档带有新闻类的娱乐猜谜节目《悉尼猜想》。这一提议得到了领导的认可,在悉尼奥运会的每一天我们都直播了一档《悉尼猜想》,获得了成功。由于节目是每天直播的,是同千万观众直接互动的,而且他们的投票是能够左右现场两个阵容的,观众的参与积极性特别的高。我清楚地记得是观众的投票促成了现场刘璇和李小鹏带领的男、女体操运动员的现场即兴表演,节目做到了与观众真正的互动。我觉得能够同观众共同做节目是做电视导演最大的快乐。2002年世界杯的时候我们又做了《球迷世界杯》,配合世界杯在一个月里直播了34场娱乐节目,还做了一场世界杯主题的晚会。2003年创办了我们自己的周播栏目《全明星猜想》,该栏目在2004年中国国际广播影视博览会之“创新 创意 制片人2004”活动中被评为“全国电视百佳栏目”。2004年雅典奥运会期间,又直播了日播版娱乐节目《雅典猜想》,同样受到了观众的热烈欢迎。所以说这几年,我们不断的创新,我自己已经感觉很充实。不过,与《城市之间》还是有一种情结,不论我做了多少节目,很多人总要问我有关《城市之间》的事。观众没有忘记《城市之间》,所以,我们积极筹备了全新的国际版的《城市之间》。
  
  《节目》:为筹备节目重新开播,你们都做了哪些准备工作?
  辛少英:做的准备工作太多了,其实从2004年奥运会前就开始操作了。首先要落实参赛的10个城市,还要落实赞助、落实外国参赛城市……频繁的国际联络,还要根据法国方面的标准选择运动员、服装,然后要根据出国人数确定行程、买机票,我们提前两个月就买好了所有运动员从巴黎去马赛的火车票,因为两个月前订票会很便宜。为几百人出国签证的事情我们也做了很多工作。如果拒签,所有的前期努力就白费了,最后此事惊动了法国内政部长,我们得到了他的特批,一个人也没有拒签,但他们把我的名字扣在那儿,说如果有一位不回国,我以后就甭想去法国了。总的来讲,工作是千头万绪的,各项工作都做得特别扎实。
  
  体育娱乐节目的发展趋势
  《节目》:您觉得我们国家的体育节目目前在世界上处于一种什么样的水平?
  辛少英:其实我们国家的体育节目已经很超前了。像现在体育赛事节目国际信号都是我们自己制作的,在技术、人才方面在国际上绝对是超前的。现在制作的体育娱乐节目水平也是和国际齐平的。比如这次四个国家一起合作国际版《城市之间》,毫无疑问,法国对此当然是经验丰富,我们中国由于在1998年制作过一年的《城市之间》节目,在制作方面也具备了相关的制作经验,所以提出了很多专业性的意见和建议,这些都得到了法国方面的肯定和采纳。如当时一开始法国方没有用同声传译,但中国方针对这个问题向他们提出意见,认为既然是国际版的节目,就必须使用同声传译,后来这个建议也得到了他们的及时采纳。后来的实践也证明,同声传译的效果很好。相对来讲,俄罗斯、乌克兰由于之前没有制作类似节目的经验,所以不可能像中国一样,提出专业性建议。
  另外,像我们做过的《球迷世界杯》、《悉尼猜想》等节目,都是伴随赛事进程操作的体育新闻类娱乐节目,而且采取演播室直播的方式,这种方式在国外基本上没有,完全是中国独创的。外国人对这种体育新闻性节目也感到特别惊讶。
  
  《节目》:通过和法国等国外新闻制作单位的合作,您觉得他们在操作这种节目中有哪些特别值得我们学习的经验?
  辛少英:制作这种体育游戏类节目,法国当然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因为毕竟他们具有40多年的从业经验,走的是非常专业化的道路。我也考察过英国、德国等其它国家,它们虽然也做这种节目,但是和法国相比还是存在一定的差距。总的来说,我觉得它们有几方面是非常值得我们学习的:首先,游戏环节的设计,这确实充分体现了法国人独有的创造性。他们游戏的设计都非常巧妙和幽默,能让参加者感觉到快乐,而相对来讲,中国的游戏设计就显得比较呆板;其次,这也是我多次提到的,他们的道具制作得特别精美、实用和科学,既有画面的视觉美感,同时也能很好地配合游戏的进行;第三,他们在灯光、布景等技术环节的布置方面特别到位。如在灯光方面,他们打的灯并不多,但是光感觉特别透,这方面我们国家就做不到。另外,他们在团队管理上也是特别到位。这次国际版《城市之间》四个国家一起录制,他们要负责各个方面的工作,人员管理、技术管理,每一个环节都要做到位。法国是资本主义国家,它所有的东西都是按制度运作,每一步管理都特别细,比如在饮食方面,为了照顾到中国观众的饮食习惯,法国方面专门到法国的中国城购买了中国的酱油。他们连这些小的细节都考虑到了,充分反映了他们的管理水平。
  
  《节目》:2008奥运会即将在北京举行,体育传播也引起了越来越多的关注。那您觉得中国的体育娱乐节目怎样才能做得更出彩,更好看?
  辛少英:现在,中国正在走向世界,和其它国家的国际交流日益增强,体育本身也传递友谊,所以我们的体育娱乐节目首先要走向国际,具有国际性,像《城市之间》这样的,实行多国合作,增强各国人民的友谊。其次,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具有趣味性,既要有视觉上的冲击力,同时还要好笑。观众看节目,很大程度上不就是希望能乐一乐嘛,而体育本身就是娱乐产业,我们的体育节目也必须能满足观众这方面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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