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主儿女反哺“保姆妈妈”,成都上演人间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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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9年前,她走进一位姓刘的雇主家里,此后半个多世纪,她历尽艰辛,照顾了雇主老少3代人,相继带大7个孩子。而当她暮年中风瘫痪后,当年被她带大的儿女,如今反过来悉心尽孝,照顾“保姆妈妈”安度晚年——
  父母不在保姆就是娘,守护雇主5儿女度过非常岁月
  故事还得从59年前说起——
  时年24岁的许曼云身怀六甲,她和丈夫刘致台同在四川新津县政府工作。孩子即将出生,丈夫公务繁忙,担心生产后无人照顾,夫妻二人商量着找个保姆。有一天,许曼云听说院里一位邻居想辞掉保姆,就直接上门协商,让那个叫高玉清的女子来自己家做保姆,高玉清同意了。
  高玉清大许曼云11岁,扎着长长的辫子,脸色红润,身体健壮,许曼云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纯朴、善良。在刘家,她手脚勤快,干活利索,许曼云非常满意,只是她觉得高玉清眉宇间隐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很快,许曼云了解到,高玉清是个苦命女人,她的两个孩子先后夭折,30岁时丈夫去世,几乎遭遇了人世间所有的不幸,这个刚强的女人默默承受了命运的不公,一个人无牵无挂地来到城里找活儿。了解高玉清的身世后,许曼云对她多了几分同情。
  大儿子出生后,许曼云很快就上了班,照顾孩子、做饭、洗衣等大小活儿都落在了高玉清的肩上,虽然家务繁重,但她从来未曾抱怨过,从早忙到晚,直到刘家人都睡了,她才能躺到床上。
  接下来的10年,许曼云夫妇的另外4个孩子相继来到人世。这些孩子自打记事起,爸爸、妈妈以及被他们称作“高娘”的高玉清就是天然存在的家庭成员。许曼云和丈夫经常出差,家里有高娘撑着,他们都十分放心。
  1955年,刘致台被调往郫县任职,许曼云问高玉清要不要一起走,高玉清说,只要你们需要,我就跟着走,反正我也无牵无挂了。1965年,刘家又迁往温江,高玉清一同随行。
  “文革”开始后,许曼云夫妇受到了冲击。有一天,许曼云和丈夫在外边“游街”回来,屈辱和失落让她哭得十分伤心,连饭也不想吃。高玉清为她煮了碗面,还打了个荷包蛋,默默地端到她床前,高玉清没有文化,说不出大道理,只是心疼地劝慰许曼云:“别哭了,还是身子重要,想想屋里头还有5个娃娃呢!”
  随后的5年,许曼云和丈夫在外地劳动整年不能回家,孩子都交给了高玉清带。5个孩子的吃喝拉撒、日常起居以及学业,也都由她代管,高玉清成了不折不扣的“代理妈妈”。
  那时,外面很乱,高玉清对这几个孩子看管得很严,不让他们出去乱跑。孩子们天性活泼爱动,在家时间长了,都憋得烦躁不安。高玉清就带着孩子们打扑克,输了就往脸上贴纸条,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
  由于高玉清的严格管教,刘家的5个孩子都很懂事、勤奋。
  许曼云和丈夫被送到外地劳动后,工资也遭到了停发,每月仅有10元钱的生活费,5个孩子5张嘴,任高玉清再精打细算,也难做无米之炊。
  1967年4月,看到孩子们每天吃糠馍馍吃得不消化,大便都解不下来,她心里更难过。一有时间,她便带着孩子们到郊外田野里挖野菜,蒸熟野菜后,再在上面撒些糠面,度过燃眉之急。
  即便这样,高玉清和5个孩子也面临着断炊的困境。那年6月,家里粮光米净,高玉清就是孙悟空,也难变出吃的东西了,她一咬牙,就把祖传的翡翠玉镯当了20元钱,靠着这些钱,她和5个孩子维持了一个月。
  保姆权威堪比生母,59载倾力守护雇主3代人
  许曼云和丈夫在外地劳动改造,为了让他们放心,高玉清催着5个孩子给爸妈写信,一个人在信里写上几句。那几年,高玉清用她慈母的柔情以及父亲般的威严,让5个孩子平稳度过父母不在的日子。
  1972年,许曼云夫妇结束改造回到家里,5个孩子对于父母的出现竟有些不习惯,总觉得高娘才是他们的妈妈。有一次,许曼云钢笔没水了,家里的墨水也用完了,就吆喝了一句:“你们谁替妈妈出去买瓶墨水!”没想到几个孩子推三阻四,没有一个愿意跑腿的。只听高玉清喊了一句:“老二你去!”刘健刚答应了一声,噔噔就跑出了门。
  孩子竟不听自己这个亲生母亲的使唤,许曼云心里颇不是滋味儿。为此,她还专门召集5个孩子开了个会:“我是你们的亲妈,以后听高娘的,也得听老妈的,懂吗?”看到妈妈吃了醋,几个孩子都哧哧地掩着嘴笑。
  高玉清在刘家做保姆,起初每月只有15元的工资,她无儿无女,挣的工资也全都用到了刘家5兄妹身上。老二刘健刚爱好体育,是学校的篮球运动员,有一阵子“梅花”牌运动服、回力球鞋成为学生们的最爱,相当于现在中学生们喜欢的耐克和阿迪达斯,价格自然不菲。刘健刚提了多次,都被爸妈拒绝了,高玉清知道后,悄悄把自己攒的几十块钱拿出来,塞给刘健刚,让他如愿以偿。许曼云知道后,拿出钱来还给高玉清,高玉清不高兴地说:“我要钱也没什么用,还不如花到孩子们身上。”
  刘家5兄妹自懂事起,对高玉清的称呼就只有一个——“高娘”,这个“娘”有时比他们的妈妈还要严厉,5兄妹不听话的时候,她就要打要骂。刘健刚比较调皮,有段时间,他喜欢上了溜冰,经常和班里一个不太爱学习的学生逃学去玩,每当放学的时候,再装模作样背着书包回家。当时,许曼云和丈夫工作较忙,无暇顾及孩子。开家长会时,班主任把刘健刚逃学的事情告诉了高玉清,高玉清非常生气,同时也很内疚,觉得自己对这孩子的逃学负有责任。
  别看高玉清没有文化,教育起孩子来却比较有办法。第二天早饭后,看到刘健刚背着书包出了门,她没有声张,而是悄悄在后面跟着。刘健刚走到半道就拐了弯,另一个孩子在前面向他招手呢!两个小家伙一溜烟地直奔溜冰场。正当刘健刚掏钱买票时,他的手被按住了,回头一看,不由吓得魂飞魄散,只见高娘一脸威严地看着他。
  冰是溜不成了,刘健刚耷拉着脑袋跟在高娘后面。高玉清没有在外人面前吵骂孩子,而是找了条长椅坐下来,开始教育起刘健刚。高玉清讲不出大道理,只是拿自己作比,说她当年没有条件上学,现在年龄大了,想学东西却失去了最好的时光……   刘健刚低头听着,他心里最怕的是高娘会把他逃学的事情告诉爸妈,严厉的父母肯定不会放过他。没想到,高娘主动提出,如果你以后不再逃学,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我保证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刘健刚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了。此后,刘健刚再也没有逃过学,成绩也渐渐跟了上来。
  时光荏苒,高玉清带大了刘家的5个孩子,这5个孩子都像她亲生儿女一样,孩子们有了进步,她比谁都高兴。孩子们有了头疼脑热,她整夜整夜守着,比亲生父母还焦急。
  1972年,老大刘健军报名参军,临别的时候,高玉清追着运送新兵的汽车跑了好远,追不上了,她蹲在地上放声大哭,几个人都劝不住。回到家,她3天都没有吃下饭。
  随着刘家4儿1女相继结婚成家,已进入祖母级保姆的高玉清并没有闲着,她主动接过抚养刘家第三代人的担子。
  刘璐是刘家的长孙女,目前定居在美国。提起高玉清,她声音都哽咽了,她说很想念在家乡的婆婆。从会说话起,她就喊高玉清“婆婆”,并且跟着婆婆一直生活到小学四年级,才开始和父母一起住。她和婆婆睡惯了,父母刚把她接走的时候,她还不愿意和爸妈一起睡。
  刘璐深情地说,婆婆没有文化,但对她的学习非常严厉。小时候,婆婆检查她作业的标准是看她写得整不整齐,干不干净。刘璐笑着说:“我写字工整的习惯就是被婆婆培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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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十年过去了,高玉清倾尽心血,养大了刘家的儿女。孩子们也早已把她视若生母,他们长大成人后,也在用自己的行动反哺着高娘。老大参军后,第一笔津贴寄回家,留言要给高娘买身衣服,并在信里表示出对高娘的思念和感激。
  老二刘健刚与高娘感情更深,参加工作后,他不但每月都给高娘发零花钱,出差时,每次给家人买东西,总是第一个想到高娘,然后才是父母。
  有一次,刘健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从箱子里拿出一件毛呢上衣,让高娘赶紧试试。高玉清穿上后,显得精气神十足。这时,她才突然想起,半个月前,她和刘健刚逛街时,看到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老人穿了件花格毛呢上装,就多看了几眼,没想到被刘健刚看到了眼里,到外地出差就给她买了回来。
  老三刘健鸣对高玉清的感情比生母还要深。从她出生后,就和高娘同吃同睡,高娘给她扎小辫,后来又教她学会扎小辫。从牵着她的手走进幼儿园,到看着她走上工作岗位,她的每一步都是在高娘的注视中完成的。那时,她心里就暗暗发誓,将来高娘老了,一定要像对待母亲一样对待她。
  转眼间,高娘到了人生暮年,步履变得迟缓起来,再也不能像当年那样利索地做活了。刘健鸣主动把老人接到成都的家里来,像侍候母亲一样,照顾着高娘。
  2006年春节后的一天中午,刘健鸣侍候着高娘午休,老人有睡午觉的习惯,一般睡两小时左右。时间到后,她去叫老人起床,喊了十几声却没有反应,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刘健鸣有些紧张,她知道高娘有高血压的毛病,有些医学常识的她赶忙拨打了120,并跟随救护车把昏迷不醒的高娘送到医院救治。
  经过抢救,高玉清终于醒了过来,医生对刘健鸣说,老人患的是脑出血,幸亏你发现及时,不然,后果就严重了,刘健鸣这才松了口气。
  高玉清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周,刘家5兄妹轮流到床前看望老人,陪老人说说话,有时,看老人情绪不对劲了,大家还给她讲笑话。
  同室病友看到高玉清床前人来人往,而且对老人透着敬重,言必称“高娘”,不由赞叹老太太有福。当他们弄清高玉清是在刘家生活了半个多世纪的保姆后,不由得被这美好的人间真情深深感动。
  毕竟年事已高,2007年夏天,高玉清第二次脑溢血发作,当时医院都下了病危通知书,刘家5兄妹苦苦哀求医生挽回高娘的生命,也许是他们的诚心感动了上苍,高玉清再次被抢救了过来,不过,她还是因为中风造成半身瘫痪。
  身体好的时候,高玉清还轮流到刘家5兄妹家里住一住,自从瘫痪后,刘健鸣主动揽过照顾高娘的重担。许曼云为了让孩子们安心照料高玉清,执意住到了干休所,说那里医疗条件好,不用你们操心。高娘对咱家有恩,千万别亏待了她。孩子们都说,老妈,您放心吧!高娘在一天,我们就让她舒舒服服活一天。
  高娘在家长住后,刘健鸣推掉外面的应酬,每天一下班就往家赶,回到家先和高娘摆会儿“龙门阵”,再开始做饭。自从生病后,高玉清很依恋刘健鸣这个“女儿”,在家里,刘健鸣走到哪里,她的目光就追随到哪儿,只要一会儿看不到她的身影,老人的眼睛就四处望个不停。
  平时,刘健鸣出门买东西,哪怕10多分钟,也得给老太太请假:“我要出门一趟,马上就回来!”高玉清点点头,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等着。时间长了,她就扭头问刘健鸣的丈夫刘晋安:“小鸣咋还没回来?要不你去看看!”
  中风之前,高玉清喜欢打麻将,刘健鸣每个月给她100元零花钱,让老太太乐和乐和。自从高玉清瘫痪后,刘健鸣每天坚持带老人去针灸、按摩,经过两年多的治疗,高玉清奇迹般地可以扶着椅子走路了。
  风和日丽的时候,刘健鸣喜欢推着高娘走在凤溪大道上散步,娘儿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有人过来寒暄:“婆婆高寿?”“93岁。”有好事人再追问一句:“她是你哪个呢?”“她是我妈!”刘健鸣常常这样回答。
  由于年老体衰,高玉清听力严重下降,看电视、和人交谈,都要借助助听器。但她头脑不糊涂。2013年元旦,其他4弟兄来看望高娘,他们翻出当年的老照片,指着其中的一个人故意说:“这个‘丑鬼’是哪个哦?”没想到,高玉清呵呵笑着说:“是我得嘛!”话音未落,大家笑声一片。
  日子在继续,高玉清晚年的幸福生活也在继续。这个主仆不分、真情常驻的家庭让我们在寒冷的冬日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温暖,也让公众看到了人间的真善美,使我们重新鼓起了拥抱这个美好世界的信心。
  编辑 / 孙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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