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走的堂吉诃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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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楼下


  我和我楼上的邻居
  并不比住在一棵树上的两窝鸟更了解对方
  两年了
  我们不知道彼此姓甚名谁,从事何种职业
  就算偶然在院子里碰面
  我们也只是礼节性地互致问候
  就像天空中擦肩而过的两只飞鸟
  彼此叽喳两声,然后就各自觅食去了
  但对楼上那家人的某些细节问题
  我却了如指掌
  比如他家什么时候洗澡,洗多长时间
  一夜冲马桶几次
  每周孩子哭闹几次
  每月夫妻吵架摔东西几次
  今天早上
  在电梯里碰见楼上那家的女主人时
  我一边礼貌地打着招呼
  一边不露声色地观察她脸上
  是否还有昨夜吵架后残留的泪痕
  答案是否,出乎我的意料
  这个衣着光鲜、笑逐颜开的女人今天心情格外好
  制造并贩卖橱柜的她
  和制造并贩卖文字的我
  在电梯制造的伪亲密空间里
  言不由衷地说些对彼此职业的赞美之词
  随着电梯的“叮咚”一响
  扭头各奔东西

飞走的堂吉诃德


  夜晚,他在身体里种下二百亩黄连,用大片的
  乌云来灌溉
  白天,他披上同一件战衣,向大街小巷的人们
  派送黄连
  世间的众生,请嚼嚼它的味道,忆苦思甜吧,
  他说
  人们纷纷对他吐唾沫,将他踩在脚下
  我们不需要苦的东西,只需要甜的东西,他们说
  一个歌厅里蹦迪的90后对他亮出了手里的摇头丸
  轻蔑地说,大爷我只需要这个
  五星级饭店里西装革履的人们一边嘲笑他
  一边大快朵颐着刚刚用锤子敲出的新鲜猴脑
  狼吞虎咽着美味的婴儿羹
  作恶的人们,你们必遭天谴,他说
  人們恼羞成怒,对他亮出了明晃晃的菜刀
  渐渐地,在他身后手持利刃和心怀利刃的人越
  来越多
  这些人不仅不肯弃恶从善,改邪归正
  反而想用利刃挖出他身上善的种子
  再栽上妖冶的恶之花
  于是,他掉转身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最后化作一缕轻烟
  飞出了时间和空间之外
  他消失的时候
  上帝发出了一声叹息

私奔


  趁着夜黑风高
  我家的虎皮鹦鹉带着他的媳妇连夜私奔了
  虽说当初他飞到我家阳台上看风景
  被我非法扣留是我的不对
  但我给他买了个媳妇
  也算对得起他
  他骗取了我的信任
  得以在我的肩膀和鸟笼之间自由来去
  借机让只懂理论、不懂实践的媳妇
  也考取了飞行驾照
  现在他可能正站在某一个枝头上得意地笑
  不过,不要高兴得太早
  我已经满世界贴出了通缉令
  他要走可以
  但得把媳妇给我留下

一个在梦里训练老虎吃素的孩子


  懒惰的家庭,遗传了懒惰
  饭菜的香味总是从别人家厨房里飘出来的
  王小毛的爸妈谁先饿得受不了就由谁来做饭
  爸爸做的饭猪也不爱吃,王小毛当咸菜是美味
  那天中午,王小毛手里一袋刚撕开口的涪陵榨菜
  在爸爸手里划了个优美的抛物线
  就一头栽进了桌子下面一个月没有打扫的尘埃里
  王小毛坐在桌子下面,左手捏着一个馒头
  右手抓起裹上了一层黑色外衣的咸菜
  飞快地往饿得咕咕叫的肚里吞
  从眼睛里流出来的盐分一点没有丢失,也全部
  咽进去
  一天放学回家,王小毛对正在炒菜的爸爸小声说
  “爸爸,我想买两只小鸡”,声音细若游丝
  炒菜锅的锅底突然裂开一条大缝,飞出了撒旦
  笑嘻嘻地冲面如土色的王小毛招手:
  “跟我去地狱吧,跟我去地狱吧”
  这以后
  王小毛总是长时间盯着一把剪刀
  和衣柜里可以用来上吊的横杆
  还有爸爸桌上瓶装的安定片
  那年,王小毛七岁
  是一个每天在梦里训练老虎吃素的孩子

绑架


  和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
  是一个被手机与笔记本电脑合谋绑架的男人
  手机绑架了他的听觉
  笔记本电脑绑架了他的视觉
  对着笔记本电脑打手机
  是他出现频率最多的动作
  它们谋杀了这个男人全部的工作时间
  还有80%的休息时间
  尤其是手机
  对他的绑架已经到了近乎无耻的地步
  即使他吃饭、上厕所、洗澡也寸步不离
  24小时随时待命接收各种业务电话
  令我感到悲哀的是
  他居然是心甘情愿被绑架的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把灵魂出卖给了工业社会
  这个别人眼中的IT精英
  我眼中的一个被掏空了思想的可怜虫
  在嗡嗡声中
  虚度了岁月的
  一只工蜂

w的精神胜利法


  秀才与兵狭路相逢,牛用犄角撞翻了琴   被骂得狗血喷头的w垂首立于屋子中央
  周围四座维苏威火山正在猛烈喷发
  在炙热的火山灰和1000度的岩浆包裹中
  他做起了精神瑜伽
  用缩骨术把自己放进了一粒漂浮的火山灰
  如列子御风,翱翔于宇宙间盛大的虚无里
  有生于无,他就是虚无中的王
  他漂浮到宇宙之外,观察着这些火山口的丑陋
  开合
  以上帝发言人的姿态对其付之一笑——
  一切都终将归于寂灭,喷发只是过程
  他让上帝将自己作为一桩冤案的标的物赎出
  上帝最終封杀了火山的愤怒
  宇宙间又恢复了寂静
  屋子里静悄悄的
  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伤疤


  我们家有一块61年的陈年伤疤
  这块伤疤源于1950年初京汉线上的
  临时扳道工赵大爷的一次白日打盹
  如果不是因为前一晚的狂风暴雨导致的失眠
  赵大爷就不会犯困打盹了五分钟忘了扳岔道
  如果那天一个轮子脱轨的不是开往苏联的国际
  列车
  天津火车东站的老周站长就不会蒙受不白之冤
  如果蒙受那场不白之冤的人
  不是因为兢兢业业抢修解放之初形同废墟的
  京汉线而舟车劳顿、
  寝食难安,每天只能咽下掺了沙子的干饭
  因而榨干了本已十分虚弱的身体的老周
  当时挺着大肚子坐着闷罐子火车一同南下的我
  的姥姥
  就不会连续三次收到丈夫的病危通知书
  61年了,这个伤疤已经又大又硬
  现在,我的家人聊天时总会千方百计绕开这个
  伤疤
  因为只要稍有疏忽
  我的姥姥就会变成一个声泪俱下的祥林嫂——
  “真的,我当初要是不让他南下就好了……”
  但我们知道,不管我们碰不碰它
  这个伤疤一直都在那儿,它是不可逆的
  一粒暗物质

词语的战争


  他看见词语的投枪和匕首在人群中飞
  嘴唇的漩涡间波涛汹涌
  词语的世界里烽烟四起,群雄逐鹿
  他忽然在悬置的时间之镜里照见了自己的愚蠢
  二十多年了,他看得到蜜,看不到剑
  看得到绵,看不到针
  现在,他终于获得了一副火眼金睛,踢倒了炼
  丹炉
  他吞下了糖衣,扔回了炮弹
  收复了尊严的河山
  站在固若金汤的城池之上的他
  以一副超然的姿态观看着正厮杀得
  血肉模糊的他们皮袍下面露出的“小”
  眼看着他们就要这样在无谓的词语的战争中
  耗尽有限的生命
  他终于忍无可忍,大喊一声——
  嘿,你们!
  词语的战争里的输家是不是真正的输家?
  词语的战争里的赢家是不是真正的赢家?
  说罢,他如迦叶般拈花微笑

一个随时会被自己出卖的人


  只有在单数时,他才确定他是他自己
  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一旦变为复数
  他就变成了他者,找不到自我
  这些年,他熄灭了体内物质的火,活得越来越
  形而上日日夜夜坚持在自己的体内挖矿
  矿越挖越多,他却觉得自己的存在正在被掏空
  变得越来越不真实
  人满为患的书店里,他看着自己的手拿起了一
  本哲学书
  人声鼎沸的餐厅里,他看着自己的嘴咀嚼着一
  片小白菜
  人潮汹涌的大街上,他看着自己的脚在其它脚
  旁边走路
  他有一种感觉,手、嘴、脚这些零件其实是虚
  幻的
  存在即虚无,是偶然性把它们暂时拼凑在自己
  这副躯壳上
  他已超越了自己的存在,超越了一切存在
  在拥挤的人群中,他更加看清了自己的孤独
  每一位路人投射过来的犀利眼神都在迫使他招供这个在红尘中如坐针毡的人
  最后终于被自己蠢蠢欲动的嘴出卖:
  “我承认,
  我是上帝派来人间的间谍。”

市二院口腔科谢大夫


  我、我爸、我妈的牙都只认识谢大夫的手
  她是一位公正严明的牙的法官
  专门负责惩治牙里的犯罪分子,将其绳之以法
  她能把一切坏牙改造成好牙,给予它们重新作
  牙的机会
  至于那些在别的牙干活时却袖手旁观,
  专门在嘴里添乱的屡教不改、十恶不赦之徒;
  那些蓄意破坏牙的团结稳定大局、打入好牙内
  部的特务
  一律被谢大夫执行死刑
  其实,行刑时的谢大夫更像个大侠
  人钳合一,杀牙于无形之中
  以出神入化的钳术,游刃有余地行走在嘴的江
  湖里
  三分钟太多
  两分钟便己足够
  手起钳落之后
  往往牙的主人已经酣然入梦

危险人物


  千万要当心
  这个爱看《厚黑学》的男人是个危险人物
  他躺在床上看
  坐在马桶上看
  趴在饭桌上看
  挤在公交上看   出差时他的包里只装着一样东西
  那就是《厚黑学》
  昨天,他悄悄地对我说
  单位里的人谁也不知道他在研究这本书
  这事绝对不能让大家知道
  这句话让这个男人
  一下子变得更加危险了

父亲


  1960年,那个正在长身体
  却一年都没有吃到一块肉的中学生
  是我父亲;
  1966年,那个南开大学毕业后
  被下放到邢台水泥厂扛水泥的年轻人
  是我父親;
  1979年,那个神情木讷、沉默寡言
  36岁才讨到老婆的穷教书匠
  是我父亲;
  1990年,那个常为了一点小事就会暴跳如雷
  逼得11岁的女儿想和同学一起服毒自杀的中年人
  是我父亲;
  2009年,那个脸上爬满皱纹、头上没有一根黑发
  推着一辆破自行车在菜市场和菜贩子讨价还价
  的花甲老人
  是我父亲
  一个经常被翅膀硬了的女儿
  随意唤作“老田”的父亲
  此刻,我站在马路这头
  望着对面一下子就被人群吞没的那个瘦小身影
  望着那个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人
  瞬间泪流满面

无解


  一个与自己搏斗了多年的人
  终于成为人群深处一只沉默的羔羊
  迟钝。木讷。他是语言的怀疑主义者
  相信未曾说出的永远大于说出的
  自卑。自负。他是矛盾的复合体
  一块豆腐。有人捏他,他就软一下
  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一具圣徒的标本
  一名哲学家。一位诗人
  一只粘在庸常的生活之网上的庸常蜘蛛
  前半生,他说,他做;
  后半生,他累了,他听,他写。
  有人说,他大智若愚;
  也有人说,他大愚若智。
  对此他付之一笑,只吐出三个字:
  “我,无解。”

在食堂,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


  生活被装进餐盘
  任由集体无意识的嘴咀嚼
  这些黑洞正通过拼命开合显现着自身
  在一片饕餮之声的漩涡中
  她借助一双筷子摆渡
  在善与恶之间从容游走,进入无我之境
  哲学家S说,欲望即痛苦
  她没有了食欲,也便没有了痛苦
  每日捡拾二两红尘中的尘
  放入瓶中用温开水服下
  她,心无知故无所不知
  她,既存在又不存在
  现在,她正为盘中一条死不瞑目的鱼超度
  虽知物非真物,无物常住
  成为盘中餐也许正是这条鱼的宿命
  但已达到最高境界——
  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的她
  还是回到当下
  变成了今世佛

某现实主义诗人


  他说过,抒情让他呕吐
  在这世上,他早己无情可抒
  他总是裸体站在自己的诗里
  然后开始一点一点地揭自己的疮疤
  直到把自己揭得体无完肤
  后来,他又开始揭亲戚、朋友、同事的疮疤
  把自己弄得众叛亲离、人所不齿
  再后来,一不做二不休
  他干脆揭起了全世界的疮疤
  最后,地球人见了他全都绕道走
  连一只乌鸦飞过他的身边,都会乖乖地闭紧嘴巴
  以防被他和他的诗出卖
  最近,据说走投无路的他
  又准备开始揭火星人的疮疤了

生日


  刘奶奶的八十岁生日是这样过的:
  她的五个儿女以及儿女的儿女
  一共二十口人欢聚一堂
  热火朝天地干掉了十个肉菜、十个素菜
  外加一只全聚德烤鸭、两瓶衡水老白干
  又争先恐后地瓜分了一个大生日蛋糕
  那上面的图案是松鹤延年
  大家有人负责干掉松,有人负责干掉鹤
  每个人吃得两眼放光、嘴角流油
  无不尽兴满意而归
  而刘奶奶一个人在里屋躺了一天
  粒米未进
  像极了一个干瘪的长茄子

比邻而居


  在我隔壁小区
  住着一位赫赫有名的浪漫主义诗人
  这无疑给我的生活也增添了几分浪漫
  同时也增添了几分沮丧:
  我们每天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推开窗户
  面对的是同一片风景
  我的视力0.8
  他的视力0.1
  为什么他能看见的东西我却看不见
  我想来想去
  只有一种解释:
  他的眼睛近视
  但心灵不近视
  我的眼睛不近视
  但心灵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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