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审美取向看《麦田里的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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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 《麦田里的守望者》是美国作家塞林格唯一的一部长篇小说。作者主要通过主人公霍尔顿的自叙展现了他的心灵世界,生动而细致地刻画了二战后美国社会中“垮掉的一代”的精神状态。
  关键词:《麦田里的守望者》 审美取向 杰罗姆·大卫·塞林格
  作为美国著名作家杰罗姆·大卫·塞林格的代表作,长篇小说《麦田里的守望者》自出版以来一直受到世界各国读者的喜爱,在批评界也得到了较高的评价。整部作品是以主人公的自叙口吻完成的,主要围绕着霍尔顿被开除之后的游荡生活展现了社会现实和主人公心灵世界所面临的考验,以及由此生发的焦虑、紧张等情绪。
  一 霍尔顿形象的审美定位
  在塞林格的笔下,霍尔顿绝非是一个值得效仿的优秀少年,他几乎融合了所有能够想象和不能想象的恶劣少年品质。“霍尔顿厌恶尔虞我诈、浑浊不堪、道德沦丧、爱慕虚荣的学校。他考试中除了英语,其他科目均不及格。他在纽约街头游荡的时候,发觉社会同样充满虚情假意,人与人的关系同样虚伪冷漠,难以真诚交往。他因此而苦闷、彷徨、放纵、失意,以致最后精神全面崩溃,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如此顽劣、不服管教的少年即便是在现实生活中也很好找到与之相对应的存在,塞林格将其写入小说中,却在美国社会引起了一股“塞林格”风潮。从模仿小说主人公的穿衣到学习霍尔顿说话的方式,这在当时的美国几乎成为了所有年轻人所热衷的时尚潮流。对于霍尔顿的追捧不仅发生在普通读者群体中,也得到了来自于主流文学界的首肯。威廉·福克纳就认为:“这是我们这代人当中最优秀的一部作品。”当小说《麦田的守望者》流传到中国已经是20世纪90年代,正如译者在序言中说道的:“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到今天的当代美国文学中,有两部小说经过三十多年时间的考验已经被认为是‘现代经典’,一部是黑人作家拉尔夫·艾里森的《看不见的人》,一部就是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
  “在社会上四处游荡,喝酒招妓、撒谎骗人,以玩世不恭的态度对待丑恶的社会,宣泄不满。霍尔顿憎恨成人世界的虚伪和道德沦丧,对现实感到迷惘和矛盾,他选择用颓废的生活方式来表示自己对社会的反叛和抗争。”为何霍尔顿形象能够在美国社会掀起如此大的浪潮?推动其发展的根本动力究竟是什么?笔者认为关键在于厘清作者给予霍尔顿形象的审美定位。从外在层面的因素来看,霍尔顿是以反叛者的形象出现的,在他的身上闪耀着年轻生命对于既定社会价值观体系的强烈不满,并试图以自己的方式与之相抗衡。但他没有采取积极的方式去应对这一切,而是在堕落中迷失了自己。当他被学校开除之后,他性格中最叛逆的一面彻底暴露了出来。
  “有那么一群小孩在麦田里做游戏。几千几万个小孩子,附近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大人,我是说——除了我。我呢,就站在那混账的悬崖边。我的职务是在那守望,要是有哪个孩子往悬崖边奔来,我就把他捉住——我是说孩子们都在狂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儿跑,我得从什么地方出来,把他们捉住。我整天就干这样的事。我只想当个麦田的守望者。”
  霍尔顿始终认为自己可以成为“麦田的守望者”,在这片麦田上生活的只有孩子,而他所要驱逐的对象正是“大人”。所谓的“大人”就是指现实社会的价值观、行为准则,而霍尔顿所要“守望”的正是人性中最真实、最自然的审美取向。自此,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一部塑造了如此恶劣形象的小说为何能够在普通读者和专业界得到一致的好评。这一点在霍尔顿不肯读书的事件中得到了进一步深化,他曾经四次被退学,原因并非是他是一个没有天赋或者不肯定上进的学生。而是因为在他看来,老师和家长的教育目的并非为了提升他的综合能力,而是为了“出人头地,以便将来可以买辆混账的凯迪拉克”。
  小说展现了工业文明迅速发展的美国社会存在的问题,其中之一正是美国社会的教育问题。当人们希冀于通过教育帮助下一代获得更好的发展平台时,“殊不知广大中学生在这样的教学模式中学到的仅仅是一些模糊的概念而已,对于诸如现代文明如何在机器大生产的基础上产生等等理解甚为肤浅。”
  二 被吞噬的守望者
  出现在塞林格笔下的霍尔顿无疑是一位“宠儿”,他的父亲是州长,哥哥则买了一辆“美洲豹”。不但家里有女佣伺候他的生活起居,而且祖母还会一年给他寄四次生活费。在普通人看来,这样的生活无疑是幸福的,最起码得到了丰厚的物质保障之后的人生应该感到满足。但这一切都在小说的主人公身上全然不存在,他对于自己的生活现状表现出极大的反感情绪,这直接表现为他始终无法融入到本应该容纳自己的社交圈中。
  塞林格创作小说《麦田里的守望者》正是20世纪50年代的敏感时期,美国通过第二次世界大战获得了巨大的经济利益,成为了能够与苏联抗衡的超级大国。在美国国内充斥着金钱至上的观念,这无疑是对以清教徒文化为基础的美国传统价值观体系的巨大冲击。在这一环境中成长起来的美国青年人在满足欲望冲动的同时,也开始思考自己的命运、美国的前途。“如何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下去,成了二战后美国人尤其是美国青年迫切想探知的困惑。由于二战后的这种社会背景,大多数生活在这一时代的美国青年产生了一种无可奈何、渺小无力的感觉。他们精神上的障碍、对社会和对前途的失望以及由此产生的茫然和失落,使许多年轻人深为不安,甚至处于崩溃的边缘,他们被称为‘垮掉的一代’。《麦田里的守望者》就是在这样一种社会背景下产生的,是虚伪、平庸、堕落的美国社会和当时社会上《垮掉一代》的真实写照。”
  对于霍尔顿而言,他最终的结局在其诞生之初似乎就已经被确定是悲剧性的。在小说中,作者也正是按照如此的思路设定了霍尔顿最终的结局——进入到精神病院。虽然霍尔顿并没有真正丧失理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他的精神世界比生活中的芸芸众生更加清醒。但他进入精神病院的结局已然是无法改变了,其背后蕴藏的深厚哲理在于以霍尔顿父母为代表的美国中产阶级不能容忍他的行为。在看似单纯的荒废学业背后,霍尔顿所挑战的是整个社会的价值观体系,这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霍尔顿不愿意和自己周围的富家子弟们一样遵从父母的意愿,更无法容忍将自己置身于虚伪世界所需要付出的巨大代价。但我们也能够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他的灵魂并没有被彻底玷污,这一点直接表现在他“招妓”上。虽然他没有迈出最后一步的因素中不免有很多现实因素的考量,更为重要的是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并不能彻底认同于堕落的生活方式,在最后的时刻坚守了自己内心的宁静。但霍尔顿最终还是会被残酷的世界所吞噬,正如鲁迅先生所说:“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霍尔顿在于学校、父母、老师的对抗中无可避免的失败了,这使得他将要遭受精神的折磨。在追求做一个“麦田的守望者”的道路上,塞林格承受着无比痛苦的煎熬,他无法在无法在黑暗的环境中苟且偷生,又感到自己力不从心,无法与现实社会的价值观体系相抗争。
  三 不切实际的关怀者
  当我们回顾霍尔顿走过的人生道路时,往往会感受到一丝悲凉,但悲凉之余却也有些许的伤感。当20世纪50年代的美国青年们从小说阅读中感受到霍尔顿的形象时,或许并非意识到他的内心世界是如此的敏感和脆弱——他所关心和讨论的往往是一些普通人按照既定思维无法理解的精神性问题。“贯穿小说的一个情节是霍尔顿对鸭子过冬的关注,他一次次提及。他不关心没有生存能力的人尤其是穷人怎样过冬,而去担心有野外生存能力的鸭子,并不说明他的不仁爱或不善良,只能说明处于不同需要层次之间的人是很难理解和沟通的。”这一段描写很容易让中国读者联想起历史上的晋惠帝“何不食肉糜?”
  然而,二者的形式虽然相近,但其内涵却可谓南辕北辙。成长于宫闱的人生,使得晋惠帝缺乏对社会人生的理解,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而在霍尔顿的身上,我们似乎也能找到晋哀帝的影子。所不同的是,霍尔顿并非是一个智力低下的低能儿,而是在物质得到极大满足的同时,反抗现实社会的“垮掉的一代”中的代表者。马斯洛曾明确提出了人本主义需求层次理论,在这一理论中他明确提出了从生理需求到安全需要,再到社交需求、尊重需要、认知需求、审美需求和自我实现的层次理论。对于普通人而言,只有当较低层次的理论得到了满足之后才能追求更高层面的价值诉求。
  霍尔顿没有去关心得不到基本保证的穷人如何去生活,却将自己的关注焦点定位于自然界中生活着的鸭子。这一本末倒置的价值判断正好体现了他作为一个不切实际的关怀者特殊的身份定位。或许我们可以从霍尔顿拥有一颗更为敏感的心对他的行为做出解释,他越过了物质层面的审美诉求,而直接定位到了更为高级的审美层次。我们在小说中不仅可以从霍尔顿对于鸭子的关心中感受到他思维层面的不切实际,也能够从他对自己妹妹的关心中感受到。他对于自己妹妹的依恋已然超越了传统意义层面的兄妹关系,而是上升到了精神层面的依赖性。在霍尔顿看来,自己的妹妹是整个世界中唯一健全的存在物。这绝不仅仅是她是如此的美丽、可爱而已,更直接原因是妹妹尚未受到来自于现实社会的污染。一方面,霍尔顿的妹妹年纪尚小,没有到进入学校接受教育的年纪。因此,父母、亲人对霍尔顿的妹妹没有进行太多的干涉,这使得她的生长、发育处于人类最为美好的自然状态。另一方面,霍尔顿对她的关照,使得妹妹能够较少地感受到社会的负面影响,尽可能地处于生命的本真状态。
  然而,我们必须清醒地意识到一点,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发生改变,使得事物最终的状态偏离它的初始面貌。就霍尔顿所热爱的妹妹来说,她最终有一天也将要进入社会。这就必须要接受学校和父母的教育,在不断的成长中逐渐失去自己的原始状态。对于任何人而言,被塑造、被改变将是人生中无法规避的过程,完全拒绝这一切并不能产生任何有效应性的结果。霍尔顿的悲剧不在于他的思维观念有任何错误,而在于他的思维方式和思维的落脚点眼中偏离了社会固有的发展模式。
  四 结语
  塞林格在小说《麦田的守望者》中塑造的“霍尔顿”是美国社会发展到特殊阶段的文化符号,通过展现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读者获得了深入了解美国文化的契机。当我们认为霍尔顿所有行为只能是被世俗社会所不能接受和容忍,即便是他的父母和亲人也只能选择以近乎残忍的方式去对待他,我们更要看到现代文明对于霍尔顿灵魂世界的摧残。当霍尔顿最终走进精神病院时,读者只能是感慨现实社会生活方式的又一次胜利,以及一个自由灵魂的彻底泯灭。对于霍尔顿而言,生活已经戛然而止,他只能在精神病院中度过自己的人生,即便是日后从这里出来,他的身上也被烙上了无法更改的印记。作者始终是以悲悯的态度去描绘发生在霍尔顿身上的一切,这不是某一个人的悲剧,而是美国社会的悲剧。
  参考文献:
  [1] 袁小明、沈群:《质疑·抗争·抵制》,《盐城师范学院学报》,2009年第2期。
  [2] 塞林格:《麦田里的守望者》,译林出版社,1998年版。
  [3] 官雪梅:《悬崖边的迷茫与矛盾、反叛与抗争》,《西南民族大学学报》,2010年第2期。
  [4] 肖凡:《从美国教育文化角度透视〈麦田守望者〉——霍尔顿的呼唤》,《南京理工大学学报》,2009年第5期。
  [5] 杜海燕、王志耕、牛炳文:《霍尔顿麦田守望者理想自我实现的可能性》,《重庆科技学院学报》,2007年第6期。
  (周萌,宜宾职业技术学院讲师;肖冬梅,宜宾职业技术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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