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吃黄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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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述者/首次空投原子弹的图-16机组第一领航员 于福海
  文字整理/本刊记者 林儒生
  [更章编码0222]
  
  口述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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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记者吃力地登上五楼时,于福海老人已经满脸带笑地迎候在家门口了。“单位不能给您调低一点的楼层吗?”进门甫定记者先提了个份外的问题。“这就挺好了,上下楼不是还锻炼身体吗?再说了,我刚回西安的时候,一家三代就挤在一间半紧靠着公共厕所的土坯房里,现在能住这里。我已经很知足了”老人回答很坦然……
  
  1 1950年12月,在抗美援朝参军热潮中,我在中国人民大学报名参加了军队干部学校,被分到航校。
  我们二航校在长春,专门培养轰炸机飞行员、领航员、通信员、射击员。我们到校以后,先学一个月预科,然后就正式学习,当时没有轰炸机教练机,就使用苏制里-2客机来代替,学校的教材是苏联的,教官是国民党空军起义人员。
  学习了一年,1951年12月我就毕业了,被分配到刚成立的空军第20师。开始还是飞苏军用过的图-2轻型轰炸机。到1952年11月调到空军第8师改飞轰-5飞机(伊尔-28),为了保密也叫“齐尔”飞机。这种喷气式轰炸机在当时也算比较好的。1953年,我们第一次参加国庆空中受阅。给我印象深的是1956年的阅兵,那天天气很不好,浓云密布,云上通过天安门检阅台,然后上升至1500米高度,所以在地面只能听到隆隆的飞机声,根本看不见飞机。
  1957-1958年,东南沿海局势很紧张。台湾的飞机经常入侵大陆。台湾空军公开扬言要轰炸上海,而我军则针锋相对:如果他们敢轰炸上海。那我们就炸台北的“总统府”。那时,我们驻在江西的机场,很长时间内一直处于二级战备状态:轰-5挂弹满油,飞行人员在机场随时待命起飞。江西那个地方特别热,又逢夏天,机场的温度有五六十度,飞机外皮一摸都烫手,确实是很艰苦,但我们的战斗意志却很高涨。我们对照航拍的“总统府”和其它重要军事目标的资料照片,反复演练从三四百米低空突防实施轰炸等战技术动作。
  1958年8·23,大规模炮击金门之后,台湾方面吃了不少苦头,也不那么嚣张了,局势缓和了一些。1958年底,我们8师和10师各派6个轰5机组去苏联学习。开始说是一种轻型超音速轰炸机,后来听说苏联不给那种飞机了,我们这才改学图-16。这样一来,我们去的12组人,就改成了6个机组。因为图-16每机需要6个人,两个飞行员、两个领航员、一个射击员和一个通信员。学校位于莫斯科东南方向的梁赞。我们在那里学习了半年多的时间,高中低空轰炸飞行了数次,苏联方面和我们训练不太一样,我们一般都使用混凝土教练弹,而他们都使用实弹。我们一次挂三枚弹,是100千克的,飞一圈投一枚弹,我们在苏联改装学习主要是掌握高空雷达轰炸技能,主攻在8000-10000米。开始训练时,是在装有图16飞机轰炸设备的图-4教练机上进行。每个领航员要进行十架次教练机上训练,掌握了轰炸设备后,才能飞图-16飞机。苏军教官采用一对一的方法教我们。他们对中国学员很友好,常邀中国学员到他们家去做客。
  2 我们是1959年底回的国,当时已经是困难时期了,对我们来讲,主要是没有油,特别是适用于军机的航空煤油,那时大庆油田刚刚开发,炼出的油还不行,苏联也掐脖子,不给油,我们从苏联买的两架图-16只能保持最低的飞行训练标准,每个礼拜只飞两个起落,一次12分钟。虽然当时条件很艰苦,但是我们学习回来的6个机组(36人),被空军作为“种子”保存了下来。尽管经济困难,主席总理都不吃肉了,但我们飞行人员的生活标准并没有一点下降,鱼、肉、牛奶、水果样样都有,我们很知足,也很感恩。当时派我们出去的时候,无论是8师还是10师,都是千挑万选的能飞四种气象的飞行人员,学成回国是准备当教员,培养国产轰-6(仿图-16)飞行人员的。但由于国民经济陷入很大困难,而苏联又卡我们,轰-6长期不能生产(1968年才试制成功),空军为了保留这一“种子”部队,于是在1960年3月份,从哈尔滨第一航校把两架图-16飞到陕西,归建到空军独立第4团(独-4团),该团其它飞机都是从苏联买的图-4重型轰炸机(详情见本刊2008年5期的“中国图-4传奇”一文),单独成立了一个第4大队我们从哈尔滨飞往独4团驻地陕西武功机场,途经北京南苑机场落地加油时,空军军训部部长刘善本大校(1964年晋升为少将),还到机场看望我们机组人员,并参观了座舱设备。由于他还兼任空军学院领航系主任,而我也是图-16的第一领航员,所以我们谈得很好,非常融洽,他广博的知识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惜他在“文革”中被折磨致死。1964年10月16日,我国第一颗
  3 原子弹爆炸成功后,为了形成真正的战斗力,所以决定使用图-16空投原子弹。
  我们机组是在1962年开始接触有关核试验任务的,最初由于保密原因我们并不知道是原子弹的前期试验,只是用改装的图-16试投重达3000千克的模拟配套弹(该弹的气动外形和重量都和以后正式投的原子弹是一样的),试验的目的是验证炸弹的各种弹道参数,我们前后投了十几枚模拟弹,全面验证了航弹的各种技术数据,最后专家们认定,该弹符合使用要求。
  1965年春节刚过,空军领导就来到我们独4团,传达党中央和中央军委关于首次空投原子弹的命令。任务由李源一机组担任。第一飞行员李源一、第一领航员于福海、第二飞行员刘景新、第二领航员张公祥、通信员孙兴富、射击员韩惠安,另外还有一个预备机组。
  
  空军党委提出的口号是:“必须以最大的干劲、最高的标准、最严的要求完成试验任务。”我们机组成员也向首长保证:“有信心克服一切困难,有决心为祖国投好第一颗空爆原子弹!”
  毫不夸张地讲,我们机组成员是独4团轰六机组中较优秀的。李源一同志是我的老战友,当年他在抗美援朝战争中轰炸大和岛时也立过战功,我们曾长期在一个机组。那年他36岁,我33岁,正是飞行员的黄金年龄段。李源一后来任36师师长,可惜前几年去世了,我一直非常怀念这位老战友。
  4 1965年初,我们进驻14号机场,开始进行高空光学轰炸飞行训练。试验靶场的地面用白灰铺成了一个半径100米的圆形十字靶。从1万米的高空用光学瞄准仪看到的靶子只有五分硬币那样大小,要在时速800千米的飞机上,瞬间瞄准投弹确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而且大戈壁滩气候变化剧烈,从地面到万米高空的各个高度层的风变化很大,炸弹虽然很重,但在下落的过程受气流的影响还是很大的,投弹时稍微偏一点,弹着点就会差很远,正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了。
  四五月份戈壁滩上空气流较大,飞 机一遇上强气流,靶标在瞄准镜里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没有办法把瞄准镜中的十字线压在靶标上。在一次训练中一枚弹偏离靶心2000多米。而按照要求弹要投在距靶心100-200米之内。
  为什么要求这么高呢,因为在靶标周围,有许多效应物:如动物、车辆、坦克、飞机、工事等等。周总理多次提出:我们的核试验“要一次试验,全面收效”。如果原子弹投偏了,那数据就不准确了。所以作为第一领航员,我的思想负担是很重的,好多人也对我抱怨:“给他提了那么多建议,可他一点进步也没有”,“不行就把他们机组撤下来,让预备机组上”等等,我听了非常难受,也非常委屈,这明明是变化无常的高空气流的影响,怎么能怨我个人呢?那几天,我吃不好,睡不着觉,特别难受,整个机组也是人心不稳。
  这时团副政委于复祥同志找到李源一,推心置腹地交换了情况,坚定表示绝不撤换机组,还由我们干。这一下子人心就稳定了。
  当时的兰州军区空军副司令员袁学凯还把我们机组召集起来开会。他说:“虽然你们的弹投偏了,甚至投飞了,但总的讲,成绩还是在不断提高的,不能把问题都推到于福海同志一人身上……”。
  兰州军区空军刘镇副政委还单独找我谈话,帮我卸下思想包袱。直接指挥这次空投原子弹爆炸试验的张爱萍上将,关怀我们的方式更为特别,他带来了一箱新疆著名水果——库尔勒香梨。那橙黄色、圆圆的、散发着浓郁香气的梨子是我至今吃过的最好水果。张爱萍将军亲自来到我们机组,他也带来了敬爱的周总理和军委首长给我们的指示和亲切慰问。他轻松地说:“你们精神一定不要紧张,能投到100米以内最好,投到200米以内也行。就是投到靶标以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在效应物方面取得的数据要少一点罢了。投到哪里算哪里,重要的是我们从中获得经验,为今后的核试验打下基础。”说来也怪,从那以后,我们的成绩迅速地提高,超过了以往的最好水平。李源一同志常感叹:“张副总长(张爱萍时任副总参谋长)投到哪里算哪里的话讲得真好,有辩证法和用兵之道。”
  从开始进行投弹训练到4月23日,我们机组和预备机组一共在空爆试验靶区飞行训练11架次,投训练弹29枚,在另一个靶场飞行14架次投弹29枚。训练成绩良好。
  4月28日,空投核试验按正式试验程序进行了全场综合预演。我们机组于8时50分在试验场区投了一枚“冷试验弹”(未装核材料),按时起爆,爆炸投影点在靶心东南96米处。
  [画外音]与此同时,中央专委,中央军委批准由90人组成了第二次核试验委员会,张爱萍任主任,刘西尧等九人为副主任,统一领导试验工作(李源一和于福海是第二次核试验委员会的成员)。
  5月1日,气象各部门预报,5月9日-15日之间可能出现符合试验条件的气象。张爱萍等随即向中央专委汇报,建议在此期间选择一个好天气进行正式试验。建议得到毛主席、周总理的批准,总理强调指出:“试验必须有把握,不要勉强。”
  
  7日凌晨和14时(下午2点),经过两次研究认为第二天可能出现好天气,建议8日进行试验。总理和罗瑞卿批准建议。但到了8日凌晨4点半,气象条件再次出现变化,试验场区的高空风已由西北风转为东北风,不符合试验要求。(六点左右),张爱萍与总理通电话,总理当即决定暂停试验,转为待命。
  其实5月6日,我们就转入48小时准备阶段。那次空投的原子弹,是非常娇气的,要防震动、防碰撞、防潮湿、防酸、防碱,而且在弹舱里还要恒温保存,20℃上下偏差不能超过5℃。图-16的弹舱不是密封的,为了保温在舱内贴了一层玻璃纤维,垫上泡沫塑料,再贴上一层隔热漆布。在地面保温时,在离飞机两三米处有两台加温炉,把预热的空气送入机内。整个机场灯火通明。8日凌晨,一切准备就绪,传来了总理的指示,试验暂停,待命。
  [画外音]5月13日,经过气象人员的反复分析计算,确认5月14日9~12时试验场区将出现短时好天气,试验委员会决定9时30分为试验零时,并向总理作了汇报,总理详细询问了气象情况,于7时54分同意试验“照计划进行”。命令用暗语传到机场:“老六可以吃黄豆了”。就是说飞机可以起飞投弹了。
  5 1965年5月14日8时13分30秒,我们驾机载弹起飞。开始的时候,天空中云量很多,李源一驾驶着飞机在茫茫云海中穿行。当临近试验区上空时,天气已经完全转好,蔚兰色的空中只有几缕白云,地面的河流和湖泊,清晰可见。9时26分我就发现了靶标,一个方形的白框,里面套着直径200米的白圈,圈内画着白十字,此时距靶标50千米。根据预先制定的方案。我们要3次进入靶标上空。
  我们由东向西第一次进入主要是看清靶标。第二次进行瞄准求出投弹数据。此时我们是在1万米高空,时速800千米。我根据速度、高度、风速、风向计算出的投弹诸元数据的计算结果,向机组其他乘员和指挥部作了报告。然后开始第三次进入正式投弹。当时对投弹时间没有具体规定,到时转几圈才能投要看具体情况,只要投准。当飞机转过来时,李源一说:“你看看时间,咱们算算,取个整,定为10点爆炸行不?”我一算说:“就按10点爆炸。”按照10点爆炸时间我们向进入投弹的反方向飞了一分钟。然后转弯进入,在转弯过程中,我闭上眼睛镇定了二三十秒钟之后,然后协同李源一把飞机对正投弹靶标,并接过飞机操纵进行投弹瞄准。
  李源一打开自动驾驶仪,把飞机交给我说:“我和大刘(刘景新)一定把高度、速度保持好,你放心大胆地瞄!”我看了看瞄准镜里的靶标,很稳。然后操纵飞机对准靶标中心十字线,报出情况:“航向270°、偏流角2°、中间风修正80米、按照规定高度、速度和原子弹的下降时间,计算结果用34.8°投弹角。”我报告完情况之后,机组人员立即互相通报各自情况。投原子弹有一些特殊要求,弹上有一些开关,需要人工操作,提前打开,每打开一个要向地面报告一次,9时53分打开投弹总开关,57分接通原子弹电源,58分40秒打开自动投弹器开关。59分10秒,瞄准具上的十字线和靶标十字线重合,乳白色的原子弹从图-16的弹仓里脱钩直下奔向靶标落去,飞机瞬间减轻了3000千克,猛地往上一窜。我又在瞄准具上盯了10秒钟,十字线仍稳稳地压在靶标上。李源一有些着急,连忙问:“你看投得怎么样啊?”“没问题,肯定能投进去!”我胸有成竹地回答。因为我知道,如果投弹后,瞄准器十字线还压住靶标,那肯定能投准,全机组人员立即拉上防光辐射的遮光帘,飞机加速脱离,在飞离靶心19千米,也就是9时59分38秒,原子弹在靶标上空爆炸,一阵耀眼的强光闪来,持续有四五秒钟。我实在忍不住了,拉开遮光帘,只见靶标上空升起了一个巨大的红火球,接着蘑菇云从火海 中;中天直上,很快就升到万米高空了。虽然我机此时最大速度已达980千米/小时,接近图-16的极限速度,但巨大的冲击波还是追上了我们,飞机剧烈地抖动了六七秒种,冲击波过后,我们转弯返航。
  此时,在现场指挥的空军成钧副司令员兴奋地告诉我们:“周总理刚刚和指挥部通过话,总理说你们工作很好,祝你们安全返航,回去好好总结经验。”
  听到总理的亲切关怀,我们机组人员都非常激动。但在返航途中,地面通报:“机场天气变坏,侧风增大,吹起风沙,能见度不好。”说实话,当时我的心情是很紧张的,因为在这种复杂气象条件下飞行,只在苏联学习时飞过,回国以后就再也没搞过。接近机场时,狂风大作沙土飞扬,几乎什么也看不见,我努力找地标,在地面指挥的配合下,有惊无险平安着陆。这时我们真是非常兴奋,但又觉得特别累,只想赶紧回宿舍,好好睡上一觉。
  这次试验取得了圆满成功。关于投弹精度,场区地面用雷达测的是离靶心45米,后来地面多方位精确测量为135米。爆炸当量达到预定要求。几天以后,我们机组应张爱萍将军的邀请乘飞机去场区参观,试验场区地面的效应物都完全变了模样,坦克、飞机、火车头都熔化变形了。
  试验成功之后,我们机组荣立集体一等功,我和李源一荣立个人一等功。其他四人荣立个人二等功。我和李源一还赴北京参加了中央首长的接见。1965年5月30日上午11时45分,周恩来、邓小平、李先念、林彪、陈毅、徐向前、聂荣臻、罗瑞卿、薄一波等党、政、军领导接见并宴请了我们参加核试验的人员。
  吃饭的时候,我坐在陈毅和贺龙两位老帅中间,同桌的还有刘西尧副主任。陈老总递给我一根“大中华”,我赶忙说:“不会抽(其实我会抽烟)。”陈老总笑着说:“没关系,抽着玩儿吧”。“你们立了大功!”“功劳是党的!”“多大岁数了?”“33岁”“投弹时你们害怕吗?”“不害怕,只想着怎么按要求把弹投下去。”陈老总和蔼地问了我一些话,面对德高望重的元帅,我心里特紧张、生怕回答得不对。“你们太辛苦了,应该好好慰劳。”贺老总说。
  虽然是宴会,但最好的菜就是鸡和鱼,老帅们也很能吃,菜量也不大,一人两筷子就没有了。哪像现在的宴会,山珍海味,多得吃不了都倒了。最后上了一个果盘是几个草莓,上面撒了点白糖。主食是米饭和饼,还有一个汤。
  6 1972年我又赴北京向总理汇报核试验前的准备工作。为什么要我去呢?因为在这之前杨国祥驾驶强-5甲投小型氢弹时,第一次没投下去,当时我也在马兰机场。当他带弹降落时,我们撤到了地下工事里。弹之所以未投下,是因为地勤在挂弹时,控制投弹的发火螺栓被多拧了两圈,结果导致短路弹未投下。后来经过检查改进,杨国祥再次投弹成功。但这是个大事情,总理要亲自了解下一次核试验的准备情况。马兰指挥所研究决定叫我向总理汇报,因此我就预先准备了关于弹在空中投不下、发动机空中突然停车、飞行人员技术、思想状况等材料,并带了相关的图纸资料。
  当天下午到北京,晚上就向总理汇报。叶剑英元帅、张春桥和一些中央领导都到会。同时汇报的还有核武器研究院、降落伞厂、气象等部门的负责同志。空军有参谋长梁甫、我和地勤陈广德同志,我讲了各种情况的处置方法。我还带了一个头盔,是供核试验飞行员专用的。一逞强光护目镜片就会自动落下遮住眼睛,叶帅还饶有兴趣拿过去戴了一下。我发现周总理问的问题最多也最细,还在小本上记录。记得总理特别问了九院几个关键技术问题,他们一一作了回答。
  汇报到半夜才结束,可总理说他还要开其它的会,他老人家太辛苦了。我记得他穿了件灰制服,很瘦,比1965年见到他时老多了。他还让我们和他一起吃了晚饭,圆桌中间是一盆大烩菜,有豆腐、粉条、白菜和肉片,四边是花生米和小咸菜。我记得很清楚,李先念副总理饭量大,他吃了两大碗米饭,足见当时中央领导的生活水平也不是很高的。我吃了一碗饭后就回招待所了。当天午夜就飞回基地向兰空的领导作了汇报。三十多年过去了,可那次向总理汇报的情形还像昨天刚发生的事一样。周总理为了国家真是操碎了心啊!
  在我国进行的16次空投核试验中,我参与了9次。现在我退休了,闲着没事总爱回想过去那些事情,成功和失败的都有不少,但我问心无愧……
  1986年,于福海老人回到阔别22年之久的马兰基地,乘直升机飞到了空爆试验靶场。白色的方形框里套着圆形中心的十字靶标,已被沙土掩埋了。靶标的中心位置立着一块大理石的纪念碑,碑上用隶书写着:自1965年5月14日到1980年10月16日,在此上空共进行了十六次空投试验。正中是11个大字,“中国空投核试验瞄准靶标”,左下方镌刻着立碑时间是一九八六年七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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