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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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1997年,来自贵州贵阳的郑凤桃来到广东东莞市大朗镇,成为一家制衣厂的缝衣工。2年后,来自贵州毕节的曹清举也来到大朗镇,在该制衣厂担任设计师。两个陌生的贵州人在异地相遇,自然多了一份亲近。
  平日工厂休息的时候,曹清举经常约郑凤桃出去逛街吃饭。经过长时间的接触,郑凤桃发现曹清举是一个工作认真并且很有责任心的男人,心里对他的好感油然而生,而曹清举也对身边这个温柔的小老乡心生爱意。就这样,经过相识、相知、相恋,2001年,两人步入婚姻的殿堂。结婚时,曹清举向妻子承诺,自己会努力奋斗给她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第二年,他们的女儿曹柳柳降生,孩子聪明活泼,每逢考试总能捧回红奖状。她的可爱聪慧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无限快乐,也让曹清举夫妻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望。
  随着在毛织厂工作时间的增长,曹清举、郑凤桃对相关工序越来越熟练,他们便寻思着自己出来单干。2004年,两人双双辞职,开办了一家小型制衣厂,并请了40多名工人。小厂子生意不错,一年有10多万元的收入。
  现在,郑凤桃很怀念和丈夫一起开厂拼搏的日子,那时虽然算不上多富贵,但一家人在一起,健健康康,每天都过得很快乐。
  
  二
  2004年,曹清举经常感到很疲倦,浑身乏力,去了几家医院,也没有查出到底得了什么病。直到2005年春节,他才被查出患了急性肾积水。
  那时的曹清举,连走路都成问题。丈夫不能出门,厂子进原料、谈生意的事就落在了郑凤桃肩上。“虽然那段日子很累,但幸运的是,生意还不错,每年的收入基本够他的医药费。”郑凤桃满心期望着丈夫能尽快健康痊愈,但曹清举在治愈肾积水后仍感到全身乏力,身体十分虚弱。
  2006年6月,病魔再次光顾曹清举,被医院告知已是晚期肝硬化。为了支付医疗费用,2008年下半年,郑凤桃变卖了新购的按揭房,但是辗转换了几家医院,病情仍不见好转。2010年,曹清举的病情恶化到每3个月呕一次血。为了照顾丈夫,郑凤桃已无心经营厂子,决定卖掉工厂回老家继续为曹清举治病。原本投资14万元的毛织厂最终只卖了3万元,“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郑凤桃说。
  对于卖厂的决定,曹清举内心有些愧疚,因为自己的病情使得这个富足的家庭走向了贫穷,对于妻子的操劳和奔波,曹清举也一直很心疼。他曾想过采取保守治疗,即使自己将来真的不在了也不至于把家里掏空,因为孩子还小。当他把自己的想法透露给妻子时,郑凤桃哭了,她告诉曹清举:“你是这个家的太阳,是我和女儿的希望,无论如何你不能倒下。”
  2010年9月,夫妻俩回到贵州毕节,从此几乎以医院为家。幸而一家医院开出的中草药对治疗肝硬化颇有疗效,虽然价格昂贵。3000元一副的中草药,曹清举一连吃了6副,服药后,他的腹积水慢慢好转,大肚子渐渐消了下去,一直偏低的白蛋白也有所升高,连医生都说再补一年左右的白蛋白差不多就可以痊愈了。
  
  三
  2011年春节,身体渐好的曹清举亲自下厨,煮了一桌年夜饭。这让全家人又看到了希望,眼看苦日子有了到头的苗头。年夜饭上,曹清举甚至跟妻子讨论病好之后的规划——出去打工,希望能有机会再把小厂子开起来。然而,大年初五,年仅9岁的女儿柳柳却突然告诉母亲,她觉得头昏,并且看东西是斜的……
  因为是独生女,柳柳一直被家里人视为掌上明珠,夫妻俩立刻带着女儿到医院检查,检查结果又给这个家庭带来沉重的一击。柳柳被确诊为颅咽管瘤,需要立即手术。医生告知郑凤桃,当地医院无法实施开颅手术,建议她前往北京、上海等地的大医院。几经咨询,郑凤桃最终选择了重庆的一家医院。
  一家3人俩患病,全家人的生活举步维艰。治疗曹清举的病几乎把家里的积蓄全花光了,如今,为了给女儿柳柳治病,夫妻俩来重庆前又东拼西凑了3万元。
  在重庆,郑凤桃全天陪柳柳住在医院,曹清举则在医院附近租了一间房,一日三餐做些饭菜给妻子送去。拖着病体的曹清举,虽然不能兑现当年结婚时对妻子的承诺,但他希望能时刻陪在妻子和女儿身边。每次去医院,看到曾经活蹦乱跳、聪慧开朗的女儿如今躺在病床上,曹清举都祈求上天能救救女儿。
  从家里带去的3万元钱,很快如流水般花去,很快夫妻俩身上只剩下几千块钱。女儿手术前一天的晚上,曹清举看着睡着的柳柳,对妻子说:“只有这么点儿钱,两个人都治病几乎没可能,到时候你一定得选女儿。”郑凤桃当即摇头,曹清举情绪激动起来,大着嗓门要求给女儿治病。而这时,柳柳突然爬起来说,要给爸爸治病,因为“爸爸能赚钱,而我只能吃你们的,用你们的”。回忆到这里,郑凤桃失声痛哭。
  在柳柳手术期间,曹清举一直奔走在为柳柳筹集手术费的路上,民政、慈善机构,曹清举把这些地方都跑遍了。可惜老天不眷顾,第一次手术后,柳柳就发生感染,视力严重下降。医生说,柳柳的病情比较严重,需要定期化疗,甚至需要做好第二次手术的准备,治疗费需要20万元左右。
  
  四
  2011年5月的一天,柳柳突然昏迷,郑凤桃只得再次带着柳柳前往重庆就医。这次,曹清举没有跟去,他告诉妻子自己的身体已有所好转,可以去打些零工挣钱。无奈之下,郑凤桃临走前留给曹清举一些治病的钱,并嘱咐他按时治疗,工作不要太累。
  7月28日,郑凤桃带着一连做了两次开颅手术的柳柳回到毕节,曹清举还专门去车站接她们回家。那时,郑凤桃看丈夫的体力比之前差了很多,便询问他最近病情如何,是否按时去医院看病,却被曹清举含糊地支开了话题。就在母女俩回家18天后,工作在生产流水线上的曹清举身体支撑不住,开始呕血,被送进医院抢救。临终前,曹清举交给妻子一张银行卡,说是给柳柳的。他说,孩子还太小,才10岁,人生才刚刚开始,他想把钱留给孩子,希望孩子能够长大成人……
  “他省下了2万多元。”郑凤桃在整理丈夫的医药费时,发现他在女儿患病后的日子里,一直在偷偷减少白蛋白的注射。从4月份起,他为了给柳柳省钱,就再也没有注射过白蛋白。
  “这么多年,我们没吵过架,可他临终前,我真想揍他一顿。”郑凤桃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怒和心碎。因为,与女儿每天700多元的医疗费用相比,2万块实在是杯水车薪,但丈夫却放弃了自己生的希望。
  对于丈夫的去世,郑凤桃一直瞒着女儿。“骗她说,爸爸在广州打工,不敢把真相告诉她。”郑凤桃称,女儿很爱她爸爸,在因病失明前,每天都要拿着一家3口的合影看来看去。
  这两年带着女儿四处求医,郑凤桃的行李除了自己和柳柳的衣服,还有一台便携式DVD, DVD里只有一盘碟片,是当地电视台采访时留下的,因为上面有柳柳的爸爸和奶奶的声音,她只要听见他们的声音就会安静许多。因为视觉神经受到压迫,柳柳现在的视力仅为0.1,只能模糊看到人影并伴有头昏和呕吐的症状。但每次播放这张碟片时,郑凤桃都会将声音调到最大,而柳柳就会听着里面的声音忘却头疼而不再哭闹。
  在带着女儿四处求医的过程中,已不止一次有人劝她放弃治疗。为了给丈夫曹清举治病,家里早已是家徒四壁,如今为了女儿,更是欠下了近20万元的债务。但郑凤桃没有动摇过,她说:“我爱我的丈夫,也爱我的孩子,我已经失去了一个亲人,不想再失去另一个,即使乞讨,我也要把孩子医好,让她回到学校读书。”
  2012年2月中旬,郑凤桃带着柳柳住进了南方医院,完成了第五次开颅手术。
  现在柳柳的右眼视力有所恢复,手脚也能动了,这让郑凤桃看到了希望。但面对高昂的手术费,郑凤桃一筹莫展。不过,“再苦再难,只要柳柳能好,我都要走下去” 。因为她不希望让丈夫的期望落空——曹清举给了女儿第一次生命,又把机会第二次交付给她。他无法再陪伴女儿长大,但这份爱与勇气将一直陪伴着她。
  而10岁的柳柳也有自己的愿望 :“我要读书,考大学,然后赚钱给爸爸妈妈用……”(据《广州日报》《南方日报》、金黔在线相关资料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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