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心迹倍堪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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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言志、诗缘情,是我国传统诗词的优良传统。传统诗词的最大特点,在于如同今之日记一样,为诗人生活、行迹、情感的如实记录。因是言实事、抒真情,所以往往能感动人心,令人爱读。如星汉教授的一些边地之作,便是如此。
  近年出版的《中镇诗词选》所选星汉先生《临江仙·登巴克图瞭望塔望域外》词,作于1988年,甚佳:
  雪岭霞消碧落,春原草吐青波。牛羊背上夕阳多。炊烟缭绕处,是我旧山河。一段人间老话,百年总驻心窝。南来征雁半空磨。随风犹北去。不去又如何。
  巴克图,在新疆塔城市区西南17公里,其西为原苏联,今为中国、哈萨克斯坦边境口岸。巴克图以西、巴尔喀什湖以东地区,原为中国领土,1882年《中俄伊犁条约》割让给沙俄。诗人伫望那边高高的雪岭、青青的草原,还有那夕阳下的牛羊、缭绕的炊烟,一幅多么美好的景象,引出“是我旧山河”一句,而情调大变。下阕即转入“旧山河”话题。这种情结,不独长在人心,便是南来的大雁也多感而不前。那里曾是千百年来一直栖息的地方,所以“随风犹北去,不去又如何”。结句颇具诗意与深意。星汉先生同时还有《巴克图国门》一首:狗吠鸡鸣两国闻,炊烟相接隔溪村。红霞浓染红旗暖,碧草遥连碧落温。千古荒原同日月,一条春水锁乾坤。东风不管人间事,岁岁如期过此门。
  所抒之情与《临江仙》词同。颈联之“一条春水锁乾坤”与古人“不知淮水是天涯”同一感慨,同样而更含蓄。尾联极富诗意与韵味,然亦极沉痛也。
  笔者因此而寻读星汉先生同类诗词。1990年他又有《苏木拜河西望》绝句:“岸边不忍话当年,满目依然旧逝川。无语飞鸿心亦苦,东来不肯再西旋。”苏木拜河,在新疆昭苏县境内,源于哈萨克斯坦沙尔套山坡,南流昭苏县境人特克斯河,中段为中哈界河。《中俄伊犁条约》以前,苏木拜河以西、巴尔喀什湖以东为中国领土。飞鸿尚不肯西旋,何况那块土地上归了外国的人民!一首绝句,字字皆佳,惟其妙,而使人更感沉痛。
  1998年,星汉先生有《水调歌头·临霍尔果斯河》词:
  伫立河西望,是我旧林丘。惊心史册翻过,不忍话从头。尚爱无涯芳草,一片斜阳轻抹,牛马正悠悠。车逐东风远,荡荡向东欧。国门里,起雄气,展新猷。云间赤帜飞舞,边阵映兜鍪。却笑封狐黠鼠,也欲张牙弹爪,说梦闭双眸。寸土自先祖,谁敢裂金瓯。
  霍尔果斯河,源于霍城县北部,南流人伊犁河,现为中哈界河。“是我旧林丘”,是说霍尔果斯河以西、巴尔喀什湖以东,原为中国领土,《中俄伊犁条约》割给沙俄。“惊心史册翻过”,叹已无法收复了。下阕应是说霍尔果斯河河源地区的高山森林草场。根据清政府和沙俄的条约,中俄国界应沿霍尔果斯河而上至河源,再沿阿拉套山分水线而行。但苏联地图却把整个河源划到了苏方境内。因苏军干涉,我边民已不能在该区放牧、生产。1977年秋,苏军更越过苏方所划地图线五公里多,在我境内枪杀我牧民。直到苏联解体后的1994年,该地N-百六十多平方公里的土地,才归中国所有。诗人最后强调说,祖先留给我们的国土,决不容再失。
  2006年,星汉先生有《水调歌头·丙戌夏日红其拉甫哨所作》词。新疆浑楚鄂帕山口(即红其拉甫达坂)外大片山水,原也为中国领土,1840年鸦片战争后,被英国侵吞,划归英属印度(今巴基斯坦)。对此更早翻过的惊心史册,星汉先生词中未作明显感叹,述昆仑深处之壮丽、赞我边防哨所后,只指出那里“富资源”,结句为:“归去今宵梦,犹在万峰巅。”寓意仍深。
  2007年,星汉先生又有《阿拉山口登瞭望哨》:
  登高西望是邻邦,羞说当年属汉唐。
  却羡风云胜于我,悠悠依旧过边墙。
  阿拉山,即贺兰山,亦名阿兰善山。阿拉山口,在新疆博乐市东北78公里,从此口岸向西,即进入哈萨克斯坦。诗人于阿拉山口界碑处西望,想到那里原属中国版图,感而有作。“羞说当年属汉唐”,几多感慨,几许沉痛,俱在七字之中。如此之句,谁人读之能不感慨万千!那里如今归了异国,界碑挡住了去路,只有那风与云不受限制,仍可悠悠而过边墙。
  同是中镇诗社社员的邓世广先生也曾到过阿拉山口,有《阿拉山口界碑西望口占》:
  山口风云变幻多,一碑隔断旧山河。
  炊烟起处闻鸡唱,犹似前朝故里歌。
  抒写了与星汉先生同样的心情,读之感人。“一碑隔断旧山河”,亦何其沉痛也!
  过阴山而来到内蒙古草原,看到高天就像一顶巨大的蒙古包一样,笼盖着辽阔的大草原,自然想起古代民歌《敕勒歌》里那极著名的句子:“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而“穹庐”下百余里外的那大片土地,却已不再是中国的领土,自难免教人多感。
  以上这些心系国家命运的北游之作,艺术水平之高下姑且不论,只从其情其感,足可见诗人耿耿心迹。热爱祖国的每一个中国人,怎能不读之而多感?
  
   (本文编辑:李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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