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以北,我童年的出生地(三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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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以北,我童年的出生地
  北方以北,12月
  大树瘦成枝丫
  雨水回到南方的家
  寒潮粉墨登场
  雾凇举办一年一次的个性画展
  世界纯白而耀眼
  无事可做
  厚厚的积雪把炉火引旺
  就像汗水把种子浇出热烈的花朵
  唯有北方才有这样的冬天
  寒冷与温暖并存
  清澈与荒凉交织
  一岁一枯荣是最好的写照
  自由像野草一样
  每个人都裹紧自己
  娱乐
  心灵与心灵相互取暖
  北方以北,12月深处
  太阳有些疲惫
  奔腾了一年的松花江累了,睡了
  麦浪在雪被下与世隔绝
  万物枯寂
  穿过人世的沧桑
  不久,雁从南来
  花开又落
  北方,向来爱憎分明
  就像我从来都高声说话的性格
  就像那些早年的时光
  每隔一段日子就会跑来与我倾诉
  瓦罐,鸡笼,蝈蝈
  母亲悉心养大这些小动物
  就像悉心养育我们兄妹
  转身与故乡失散多年
  注定我在浩大的异乡人群中
  失魂落魄地行走
  忙碌且空空荡荡
  无数次,我把自己晾晒在城市的阳台上
  曾经丰乳肥臀的母亲
  每天穿梭于田野,院落
  现在,她年老孤单
  认不出我是谁
  回忆已经成为年夜饭一样的欢愉盛宴
  北方以北,我的血脉
  我童年的出生地
  云在秋天之上
  北风轻轻刮来
  年少的我连根拔起
  就远离了泥土的芬芳
  日日夜夜
  皱纹在脸上游来荡去
  就像那间我出生的泥土小院
  墙塌窗破
  我们中间隔着稠密的经历
  隔着厚厚的日月星辰
  隔着数不清的陌生面孔
  隔着一些看不见的东西
  世俗的烟火把我熏成了别人
  在城市深居简出
  来来往往的情谊
  亦真亦假
  有时也夜夜笙歌
  有時也一无所有
  幸福与忧伤
  无关他人
  风中的灯盏远了
  腊月天寒
  满是童年的秘密和快乐
  所有的候鸟都会飞回故乡
  我却不能回到出生地
  我不是最后一个怀念故乡的人
  也不是第一个为自己伤感的人
  12月,挽歌与纪念
  大雪的到来
  把天空洗蓝
  把云朵漂白
  叶落成泥
  一年结束
  另外一年开始
  12月,挽歌与纪念
  雪,北方的花朵
  无色
  挡住了翠绿的去路
  里外透明的真挚
  容不下虚伪
  无垠而纯洁的柔情
  花期漫长遥远
  冬天因此灿烂起来
  12月,像一座空无他人的房子
  装满太多的秘密
  与雪人亲近
  在冰上打滚
  就像在床上翻跟头
  多年以后,在欲望中接连不断跌倒的时候
  童年的回忆成了最好的止疼药
  熙熙攘攘的时光
  在冰面上来过又走了
  我和年少的伙伴
  穿着冰鞋去追赶
  比滑冰速度还快的童年
  人群散尽
  炊烟升起
  我在岸边茫然四顾
  眼前是没完没了的日升月落
  我像一棵被移植的针叶木
  栽植在一年四季也无法落雪的海边
  客居多年
  依然杨柳细腰
  水土不服
  童年,成了缓慢而又绝望的回忆
  12月,人生尾声
  欲望,在寒冷中止息了呻吟
  无处可去的人们
  躲在房间里相亲相爱
  12月,高潮落幕
  四季总结一年得失
  大地上无法生长翠绿的麦苗
  和发情的溪水
  春心却悄无声息地荡漾
  乡间,一幅水彩画
  年画和春联贴得满街都是
  多少年了都没有变换一下姿势
  灯笼高挂在远处
  依然红红火火
  临近春节的集上
  挤得水泄不通
  到处贩卖乡村特产
  与泥土有关的一切
  城里人竟也远远地来乡间大集
  找一找童年的影子
  淘一淘过往生活
  贫穷时吃过的地瓜,充饥的野菜
  都成了热宠
  从前苦不堪言的乡村
  忽然间成了天堂
  祭祀的日子从腊月开始
  女人忙碌于灶台间的腰身
  舞蹈般的曲线
  扰乱了男人的视线
  淘气的孩子丢下书包
  在篱笆小院里
  你追我赶地疯跑
  他们追赶的不是彼此
  而是童年的无拘无束
  和快乐
  乡间生活
  冬天虽冷,也最惬意
  一年之中所有的幸福和喜悦
  都来凑凑热闹
  平时安静又有些老态龙钟的村庄
  充满了少年的活力
  离家在外的男人回来了
  寒冷了一年的四肢
  有了温暖和灼热
  女人空了360天的身心
  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慰藉
  此时的乡村也像一对年轻的情侣
  爱意绵绵
  难舍难分
  繁华散尽,内心安宁
  炊烟从每家的灶间升起
  裹挟着鸡鸭鱼肉的味道
  生活的味道
  绿色果蔬的味道
  地偏人远,曾经的农村与城市
  隔着天空和大地
  一个地球两个世界
  贫穷,富有,高贵,低贱
  就像牛郎与织女间无形的天河
  一生的脚步也难以跨越
  而今,尘世与天堂
  不过朝阳与暮色的距离
  乡间生活
  一幅我想象中的水彩画
  瓜田李下,清风明月
  浓淡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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