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崇敏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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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争议书记到争议厅长,被称为“奇官”的罗崇敏在今年8月从云南省教育厅厅长卸任,走完了他风云10年的改革路。有人说,习惯立在改革潮头的罗崇敏,最终没有逃过政治规律。
  他在60岁离任时,却难掩壮志未酬的悲情,但他心里的“理想国”尚未停止建设。远离权力中心之后,这名颇受高层和民间共同关注的“改革派官员”的下一步将迈向何方?他的种种“特立独行”的理念又该如何继续推进?面对某些官员的偏见和不理解,他报有一种怎样的态度?
  “先干再汇报”
  罗崇敏最近一次“大放阙词”,是5月4日在西南大学。演讲中,他提出:取消高考,废除现行高考制度。这不是他第一次放炮——2010年“两会”上,他提交了关于取消高考的提案。
  初三学生杨胜尧和他的同学从报纸上听闻此言,对罗崇敏肃然起敬。他们是罗崇敏在云南推行中考改革的第一届学生。这位从小因遭父亲打骂变得沉默寡言的小男孩,在罗的改革中依然背负着升学压力。老师在家访中,发现了他的自闭倾向,偶然得知他对于罗崇敏的崇拜,给罗发了短信。收到短信当日,罗崇敏即安排与小男孩见面。一个普通老师有教育厅长的手机,是因为罗崇敏的手机号早已公开。
  这当然会带来一些麻烦:“有人打着他的旗号,说能介绍学生上学,然后给厅长打电话求见。另一边却收取学生家长的费用。”云南教育厅办公室副主任黄云刚对上门求见的人很烦——他总是难以甄别每个人的真正来意。
  其实,比起在教育厅的动作,红河才是罗崇敏改革的起家地。他“用治理一个国家的理念来治理地方”,他的改革也被称为中国民族地区改革发展的“红河模式”。
  2001年,还在玉溪任市委副书记,罗崇敏便比照1998年四川遂宁和眉山开始两百多个村庄的村支书直选试点。2002年十六大提出的“扩大基层民主”,为罗崇敏的乡镇长直选壮了胆。这一次他拒绝试点,要在整个红河州推行。如此声势浩大的事,罗崇敏却试图“先干再汇报”。
  直选进行期间,罗崇敏躲了起来。他封锁了消息,在红河这口沸腾的边疆大油锅上盖锅盖。很快,中央调查组到来。罗崇敏实话实说,他的依据是十六大报告,他的野心是让红河成为全国样本。
  与中国历届改革派官员“人走政息”相同的是,从罗崇敏2007年调离红河州之后,他的改革无一例外地被终止。“我没有再回过红河。”罗崇敏表示,“每一个人,特别是每个领导干部都珍惜自己的历史,每一个领导干部在一定岗位上的立志,都是偶然的、有限的,但这个岗位所承载的事业,是必然的,也是无限的。我喜欢从熟悉的环境里走出来,去发现新的开始,我不会留恋过去,所以不遗憾。”
  最惊心动魄的是2003年。红河乡镇长直选,省委书记拿着上面的批文,来到红河州调查。书记见到罗崇敏便说:“崇敏啊,我给你看个东西。”打开批文,9名中央常委,7名在上面签了字。书记反问罗崇敏:“怎么办呢?”罗崇敏淡定地说:“不难。我写一个情况报告,请书记批示。”
  书记批示后,罗崇敏在红河组织代表开会,又回归到代表选举,“其实还不是那些人。”再写报告报到中央。一年后,中央组织部找到罗崇敏去交流基层民主改革的经验,并将红河作为基层民主选举改革的试点。
  相对于吕日周倚重舆论监督来施政的魄力,相对于仇和为“赶超”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罗崇敏也多次强调自己与其他改革官员不同:“我是全盘地改、系统地改。”
  但也有人认为,他的“全盘改”只是在红河建立了一个乌托邦。一些举措涤旧扬新、立竿见影,另一些却陷于“下改上不改”的系统不对接中,在他离任后就已开始变形。有人笑他“政治幼稚”——下改上不改,改了也白改。
  省委书记3次找他谈话
  作为一名力主改革官员,争议始终环绕罗崇敏。他曾被省委书记谈话3次。
  第一次是因为取消全省中考。书记接匿名举报,把罗崇敏叫去,苦口婆心:“取消全省中考嘛,你要汇报汇报,不能你这个厅长说取消就取消了。”
  罗崇敏不卑不亢:“不是我取消的。教育部1996年就发了文,就是没有哪个省执行,那我来执行一下,这是教育管理,不是什么大事。书记,你不要当一回事,我会做好的。”
  第二次因为减负。有人联合写信将其告到省委书记处。书记语重心长:“人家反映了,你这减负撤了那么多的校长,云南教育已经落后了,再减负就更落后了。”罗崇敏压着心头之气说:“书记啊,你相信我,让我来当教育厅长,我绝对对你负责,绝不会做有悖于省委省政府、有悖于你指示的事情。哪怕你今天把我这个厅长免了,我还是要减负。”
  第三次,参加全国“两会”,罗崇敏提前在报纸上向全国征集教育改革提案,再次被书记责问:“你是云南省代表,怎么到全国去征集呢?”罗崇敏反驳:“书记啊,我跟你老人家提个意见,你是人大主任,应该知道,我是全国人大代表,我有权利向全国人民征询意见,收集提案,这是在履行一个代表的职责。”
  书记说:不是这样的。罗崇敏说:就是这样的。
  书记说:这会让人怀疑你的政治目的。罗崇敏说:政治上请你不要怀疑。
  那次,罗崇敏征集到240多条建议。
  最后,省委书记、省长拗不过罗崇敏,同意试点,但要求不扩大范围。
  享受卸任后的“孤独”
  罗崇敏不止在一个场合表示过,自己锋芒太露,个性对升迁肯定有影响。“至今,我没有请任何一个省领导吃过一顿饭。现在潜规则强势于显规则,很多事情都是在餐桌上解决的,但我不喜欢利用餐桌文化来解决问题。所以我在每个岗位上,我还是充满信心地开展工作。”
  他曾回忆过这样一种情况,有的领导表面上支持自己的工作,背地里又在反对。有一次他搞了一个国际性的高峰论坛,这个会准备了两年,也邀请了一些领导。结果会议召开前一个晚上突然来个批示,说不允许开这个会。领导来不来无所谓,有些领导来了也不会为这个会议增色,不来也不会减色。“这些都不会影响我,该做还得做,会议反响还很大。”
  “卸任以后,我确实有孤独的时候,这是不可避免的。有这样的孤独,你就去享受吧,享受孤独也许会给自己带来人生的更加丰富和充实。我写过一首歌就叫《享受孤独》,那是我内心的表白。”不过罗崇敏坚持认为自己在生活上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特点。“我一直在过常人生活。”
  不过仍有人疑惑,罗崇敏有这么多年的资源积淀,对于60岁后的工作和生活,应该会有很多的选择。为什么主动选择省政府参事这么一个身份来完成人生转折?
  对此,罗崇敏立场坚定:我也可以选择做其他的,可以到人大、政协。但我觉得人大、政协的程序太多、开会太多,会议只能说官话,而且只能规范地说,自主性会受到限制。我要用3年宝贵的时间,在省政府做个参事,弹性大,自主性多,空间也大。
  不过,用罗崇敏的话来说,参事确实是鲜为人知的,实际上这个职务活动并不多。也许会为省政府的一些决策或决策的实施发挥参谋作用。“但实际上,你发挥不发挥,发挥得了多少,主动权在自己。说直白一点,也许这是一个‘关照性’的职务。按道理,60岁是必须退休的,这样你就可以不退休,再发挥些作用。”
  罗崇敏的理想就是使自己的人生价值最大化。“就是在每一个岗位上做事情,我都会想着超越别人、超越前人,我可以做前无古人的事情,但做不了后无来者的事情,我说的前无古人是指在那个岗位上。比如在教育厅,主观上我千方百计要超越任何一个厅长;任州委书记我千方百计要超越任何一个州委书记。用一句调侃的话讲,扫厕所我都想比别人扫干净一点,这个就是我的追求。”(综合《南方人物周刊》、《都市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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