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喀纳斯之春
喀纳斯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
当春风已过玉门关,杨柳青青遍塞外时,喀纳斯还睡在冬的梦里。漫长的冬季,使得喀纳斯有了足够的休眠时间,她的肌体在耐心地等待中得到充分地休养生息,她的筋脉在雪水的浸润下慢慢舒展,孕育的春天才会如此的丰盈而饱满。
在喀纳斯,最先破土而出的,是顶冰花。顾名思义,顶冰花是顶着冰雪绽放的花朵。每年春季,它总是最先追逐着后退的雪线,还来不及长出稚嫩的叶片,就迫不及待地吐露出鲜黄的花瓣。它们成群结队,像一群快乐的天使,遥望远山,傲雪开放,最先向人们报告喀纳斯的春天已经来临。所以,喀纳斯的山花要么不开,要开它就会做好充分的准备,从一开始就开得如此艳丽,不可一世。
于是,喀纳斯的春天就像初长成的邻家少女,不施粉黛便自自然然登上场来。接下来,这少女的身躯开始发育并且慢慢鲜亮起来。顶冰花一开,它便顶着冰雪向大山的深处退缩而去。春风的脚步欢快而浪漫,向大地播撒着暖意。于是,春天就真的铺天盖地而来。随后跟进的,便是在满目春的嫩绿中,各种山花争奇斗艳,竞相开放。
整整一个春季,山花你方唱罢我登场,层出不穷地铺满喀纳斯的山坡沟底。娇嫩的黄堇,一簇簇地开在潮湿的沟底,吐纳着春天的气息。华贵的野芍药,开满向阳的山坡,将绿色的原野一片片的染红。亭亭玉立的柳兰,喜欢海拔较高的山地,它们会从春天一层层地开到夏末。还有要开就开得势不可挡的金莲花,它们从来不会过多地选择开放的土壤,只要有春暖花开的机会,它们就会不假思索地尽情绽放。遍布山野的各色山花,让喀纳斯这个少女从稚嫩变得丰满,由青涩变得华丽。
春天的喀纳斯是鲜花盛开的海洋。
喀纳斯之夏
喀纳斯的夏天,是和春天紧紧相连的。
因为迟到的春天挤占了本来就短暂的夏天,所以怒放着的喀纳斯,索性把自己的青春生命早早地投进了夏天的怀抱。
虽然山花依旧开放,但绿色已经是喀纳斯夏季的主色。和江南沉闷的绿色不同,喀纳斯的绿色如同水洗过一样,是清澈和透亮的。从山谷的草场,到山腰的混交林,再到高山上的草甸,都是清爽透明、翠绿如洗。及至山顶上那几抹残存的积雪,在蓝天和青山的映衬之下,也是那样的洁白如玉,分外耀眼。难怪有人说,看喀纳斯的山水,就像忽然擦亮了很久没有擦干净的窗户,让人感到神清气爽,豁然开朗。
和大山的绿色相对应的,是喀纳斯的水。水是生命的律动,是自然的灵魂。没有了水的山,只会是一个坚硬的空壳。喀纳斯的名字,本身就是因水而生。夏季的水总是丰沛而慷慨的,因为融化的冰川为喀纳斯湖提供了充足的水源。当湖水溢满整个湖泊,河流也变得奔腾和欢快起来。神仙湾因水而雾气蒸腾,月亮湾因水而月如弯钩,卧龙湾因水而灵气彰显,一整条河流因为水而变得满载着希望。
喀纳斯的水因季节的变化而变化着色彩,即便是在同一个季节,它们也要变换着不同的装扮。初夏的喀纳斯湖清澈见底,湛蓝如镜。随着冰川融化,夹杂在水中的矿物质流入湖中,湖水开始由蓝慢慢变绿。当白色花岗岩粉末在湖中渐渐饱和,湖水又由淡绿变成乳白。这时的喀纳斯湖,更像是一颗巨大的翡翠镶嵌在绿色的山林中。
夏天的喀纳斯是满目养眼的绿色。
喀纳斯之秋
喀纳斯的秋天,总是让人来不及防备就提前到来了。
风霜是秋天的使者,山林是秋色的载体。喀纳斯的秋天,美在她树种的丰富,美在她色彩的张扬。
最先,给喀纳斯涂抹上油彩的,是欧洲山杨。欧洲山杨是喀纳斯山林中的娇子。挺拔的树干是它们坚韧的腰身,蓬松的树冠是它们出众的风姿。当最早一场寒霜悄然落在喀纳斯的山间,欧洲山杨便害羞一般地为她涂抹上了淡淡的红晕。随着秋意渐浓,霜叶也愈发地红润。远远看去,欧洲山杨似一团团红色的火焰,燃烧在喀纳斯的丛林之中。
紧接着,白桦林摇曳着婆娑的发辫也开始粉墨登场。如果说欧洲山杨是以小组团生存在山林之中,那么疣枝桦则是以更大的空间占领着自己的领地。它们喜欢生活在潮湿的山谷和背阴的山坡。白桦林或者独立成林,或者和针叶林混交生存。在渐入佳境的秋季,白桦林的树叶逐渐由绿变黄,和青翠的云杉形成了极大的色彩反差。当一阵阵的秋风从山谷吹过,金黄色的树叶也会随风飘落。它们一层层,一层层,将大地灿烂地覆盖。
如果说,欧洲山杨是点燃喀纳斯秋色的星星之火,白桦林又为这秋色的渐浓打好了充足的底色,那么,落叶松色彩的演变才是这金秋盛大风景的真正主角。 就在火红的欧洲山杨渐渐褪色、金黄的白桦林依然妖娆之时,漫山遍野的落叶松像大梦初醒的巨人,抖擞着身躯开始让自己全身的肤色变得光亮起来。起初,松针的颜色是嫩黄的,随着秋的深入,根系不再向树梢提供水分和营养,长满松针的树冠在阳光下泛滥着透亮的金色。青绿色的云杉和冷杉点缀在山林之间,错落而挺拔,像是黑色的琴键。这时的喀纳斯,它的山川林海被渲染得五颜六色,就像奏响了金秋的交响乐。盛大的乐队把这山川林海演奏得大气磅礴、热烈奔放,并且一直演奏到雪落枝头。
秋天的喀纳斯是色彩斑斓的梦幻乐章。
喀纳斯之冬
喀纳斯的冬天不是老人,她是睡美人。
仿佛喀纳斯的春夏秋都是匆匆的过客,唯有冬天才是她真正的主人。它们春天赶着夏天走,夏天赶着秋天跑,一季追赶着一季,每一个季节都是匆匆地来临,匆匆地展现,然后又匆匆地收场。是的,喀纳斯的春夏秋三季充其量也就是半年时间。而冬季,它会独自占领另外的半年。
就这样,在上演了金秋的色彩大戏之后,喀纳斯的冬季在不慌不忙中步履轻盈,渐行渐近。冰雪是冬天的象征,喀纳斯的冬季就是冰雪的世界。雪一场场地落下,无声无息。起初它们无法留存,被初冬的暖阳融化成雪水。慢慢地,随着天气变冷,它们最先把山顶占领,然后慢慢往下延伸。最后,积雪穿越黑色的森林覆盖到河床和谷底。在不经意间,喀纳斯的冬天就这样如约而至。
冬天的喀纳斯是一幅绝美的水墨画。当苍茫的山川变成银色的大地,森林也为山梁和沟壑勾勒出黑色的轮廓。这时的喀纳斯,就像是一位水墨大师,不要其他颜料,只需黑白两色,就把喀纳斯的山川河流泼洒得酣畅淋漓,素面朝天。所以,严冬时节,当你历尽了千山万水,最终面对眼前的喀纳斯,最好的诉说方式,便是聆听和注视。在这里,一切语言都显得多余,一切想象都没有眼前的现实美妙。当神仙湾的清晨被一层轻纱般的薄雾弥漫,你站在这雾气之中神清气爽,立刻会有得道成仙的感觉。你会忽然明白,其实,神仙湾里没神仙,你的境界到了,你便成了神仙。
村庄寂静安宁,木屋炊烟袅袅。告别往日的喧嚣,喀纳斯的冬季落雪无声。忙碌了一个夏季,村民们又回归到原始的生活状态。他们不需要再过日出而劳、日落而息的生活,而是可以随心所欲地放慢生活的节奏。在茫茫雪海中,马拉雪橇成为人们出行的工具。虽然不能再到林中狩猎,但毛皮滑雪板依然是图瓦人雪地奔跑的强项。在长达半年的漫长冬季里,最热闹的时段便是在春节里的举家庆祝,相互拜年。随后,人们的生活又被深深埋进隆冬的寂静之中。
漫长的冬季,在孕育着下一个喀纳斯春天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