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追过的“剃头海”

来源 :文史博览·文史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w19282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剃头挑子一头热”,说这话,孩子们搞不懂,也难怪,现在的孩子谁见过剃头挑子呢?
  20世纪80年代,农村没有理发店,为了解决村民理发难的问题,每个村庄都聘请一位理发师傅。理发师傅绝大部分来自安徽,他们为了生计,一年四季在外漂,走村串户为人理发。“剃头海”就是我村的理发师傅,个子不高但长得很敦实,走起路来风风火火。每隔一个月他都会来,来时挑一副剃头挑子,一头是煤火炉,用来烧热水洗头的,一头是盆架、洋碱、剪刀、推子等,扁担头上还挂一条油亮的磨刀布。一头是热的,一头是凉的,这不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吗!至于什么时候与“一厢情愿”“热屁股贴上冷板凳”发生关联的,便无从考究了。
  挑着剃头挑子,一路吱吱扭扭地走村串户,风尘仆仆,谁也不晓得他是咋来的。来了也不吆喝,只管支起炉子。于是“剃头海”来了,一传十,十传百,村民便陆陆续续地去理发。天热时,在阴凉处就着墙,搭一个帆布帐篷;天冷时,就驻扎在村里的铁匠铺,一面理发一面还能烤着火。
  “剃头海”和村民混得很熟,熟不拘礼,乡里乡亲的说话也随便。农闲时,村民有事没事,理不理发,都爱到理发铺凑热闹,扯闲篇儿。那时信息闭塞,“剃头海”是外地来的,见多识广,他常常一面理发,一面讲一些新鲜事儿。比如他说他见过小偷割包的,裤兜都割破了,却割不着肉,神乎其神的。还说火车有30多节,冒着白烟鸣着汽笛,足足有一里多长,听得村民把嘴张成“O”形,羡慕不已。当然也会讲一些他乡的风俗、怪事儿、吃食等。有时也会听一些鬼打墙、鬼点火的玄事儿,听得年轻人一怔一怔的。“剃头海”俨然成了村民了解外面世界的“包打听”。听着他绘声绘色地讲,我常常憧憬着快点长大,长大了就可以到外面去走一走看一看了,梦里也常常梦游到外面的大千世界。
  有的小孩儿怕理发,一理发就哭闹,于是他像变戏法儿一样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小拨浪鼓,一面逗,一面理。正理着呢,小孩儿头乱动,他便说:“别动,再动耳朵就掉了啊!”一哄一吓,就理完了。小孩儿理完头,他总不忘拍一下小孩的后脑勺说:“哎,完了,走人!”俏皮的小孩儿便回应一句:“你才完了呢!”一溜烟儿地跑走了。他眯着眼嘿嘿直笑,还直夸小孩儿聪明。
  “剃头海”的手艺也并不高,不像现在,又是染又是烫的。年轻人、小孩儿一色的小平头,没有什么花样,只用推子推就行;上了年纪的老头则一色的刮成光头,锃明擦亮的。有一次爷爷去理发,要刮成光头,刚刮一半,有人喊失火了,“剃头海”扔下刮刀,慌慌张张去救火,放了爷爷“鸽子”。待火灭后回来一看,他噗嗤笑出了声,原来爷爷的头一半光光亮亮,一半毛茸茸的。爷爷见了他也禁不住笑,原来“剃头海”的脸早被烟熏得像花狗屁股了。更有小孩儿,指着爷爷的头喊:“快来看啊,阴阳头啊!”众人笑得岔了气儿。
  吃饭是轮流的,轮到谁家吃谁家。该轮到谁家了,他心中有数,一来他便知会你一声。我喜欢“剃头海”到我家吃饭,因为每次都会改善生活:白面烙馍卷菜,还能见荤腥,中午更是捞面条管够,更主要的是,吃饭时可以近距离地向他打听外面的精彩。母亲做好了饭,就唤我去叫他。他吃饭也不挑食,做什么就吃什么,而且饭量很大,常常回两次碗。母亲总是先尽着他吃,还说,远来是客不能慢待了。对此我十分反感,好几次与母亲顶嘴。“剃头海”却也不客气,坐下来就吃,吃饱了就走。
  理发时也不收现钱,来了就理,理过就走,工钱是村大队出的。年终时,他总会来村里一趟,领了工钱,笑呵呵的,见人就“过年好,过年好”地打招呼。小孩儿们爱围着他打趣,让他捎这捎那,他也不烦,像孩子王一样和他们起哄。有时村里不济,也会拖欠工钱,没有办法时,他就挨家挨户地收,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就用粮食顶。我就见过多次,他扛着口袋,挨家挨户地收。见人还是笑,不过显得很拘谨。
  “剃头海”有个忌讳,那就是别叫他“剃头的”。“剃”就是杀的意思,“剃头的”不就是杀头的吗,是屠夫,不吉利。有一次一位小脚老太叫他“剃头的”,他不知道犯了哪根筋,恼了,回了一句:“把你的头剃了吧!”老太也不依,踮着脚骂他“臭剃头的”,便吵了起来。那时在农村理发都说成“剃头”,可自那以后,见了他的面都规规矩矩地说“理发”了。
  90年代后,理发店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村里的年轻人赶时髦,都走出去理发了,只剩下上年纪的保守派了。“剃头海”来得也不勤了,即使来了,理发铺也显得冷清了很多,大家都忙着干农活挣大钱呢,谁也没有闲工夫凑热闹了。不过老人们还是很热情的,“剃头海”一来,他们就热情款待,今天在这家吃明天在那家吃。村里也不管了,理发得掏现钱,老人们进不了理发店,显磕碜,觉得还是在村里让“剃头海”理发更自然一些。
  我结婚后,便很少见他来了,一年也就三四次吧!来了也不挑剃头挑子了,这家坐坐那家串串,统计一下需要理发的人数,说,下一次来了顺便给他们理了。他对村里的事儿了如指掌,谁家几口人,有几个孩子,他都能如数家珍。有一次撞个对脸,他忙拉着我的手,说,哎真快,都结婚了,该有孩子了吧!他还是那样的风趣、热情。
  再后来,就不见他来了,年轻一辈的是不晓得他的,只有老人们还时不时地念叨,“剃头海”咋还不来呢?只知道他叫李海,安徽的,哪县哪村,有几个孩子都不清楚。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好,也许该是儿孙满堂,安享晚年了吧!
其他文献
“纸老虎”一词,被美国人称为毛泽东的独创,以致1972年美国国务卿基辛格来中国访问时,竟当着毛泽东的面赞扬:“你创造了一个新词——纸老虎!”  其实,这个词不是毛泽东创造的。毛泽东最早用这个词是1946年8月6日在延安杨家岭与美国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谈话时,发表了“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的著名论断。从此“纸老虎”这个词在全世界开始广泛流传。1958年10月21日《解放军报》发表了“一切反动派都
2017年9月3日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2周年纪念日。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9月2日,日本投降签字仪式在美军战舰密苏里号上举行。至此,二战结束,中国抗日战争胜利结束。那一年,我们是如何庆祝抗战胜利的呢?① 在勝利游行车上欢庆的国军士兵② 张家口市各界民众举行庆祝抗战胜利大会③ 上海街头,人们买旗子,庆祝日本战败投降④ 欢庆抗战胜利的市民⑤ 1945年9月3日
1907年7月14日,秋瑾被捕。第二天,浙江山阴县(民国后山阴、会稽两县合并为绍兴县)县令李钟岳初审,让秋瑾写供词。秋瑾去意已决,提笔写下一句绝命诗:“秋风秋雨愁煞人。”  历史上的诗歌仅仅一句的不多,都大有深意。秋瑾被捕是自己求死,她本来是可以逃走的。既然死都不怕,她愁什么呢?  临刑,秋瑾坦然提了三条要求,为她的愁作了注解:一、准写家书诀别;二、勿枭首;三、勿褫衵衣。意为希望留遗书;保留全尸;
湖南双峰县是湘中地区的一个县,新中国成立前属湘乡县管辖。自古以来,湘乡县就是湘中一个大县,新中国成立初期的1951年,有关部门鉴于湘乡地域宽广,决定将该县析出,双峰就是从湘乡县析出新设置的县,县城设在永丰镇。  在最初的设县报告上,新设的县拟取名“永丰县”,报告送民政部审批,民政部发现江西有一个永丰县,一个国家有两个永丰县,这对管理上将带来不便。县名重复使民政部否定了永丰县名,就这样双峰县与永丰县
尼科尔斯是美国的一位家具商人。1924年的一天,他的家发生了一场大火,家具被全部烧光,只留下一些烧焦的松木。  尼科尔斯并没有被这一片废墟所吓倒,反而以最乐观的精神和最积极的思考,支配与控制着自己的心态。突然,那烧焦松木的漂亮木纹和独特形状,深深吸引了尼科尔斯的目光。于是,他用玻璃片刮去烧焦松木上的灰尘,用砂纸打磨光滑,再涂上清漆,竟然产生了一种亮丽的光泽,使松木特有的美丽纹理非常清晰地呈现出来。
《湖北日报》2017年2月16日推出《蔡伦曾在枣阳居住造纸》一文,笔者认为实属谬误。  其一,无论史书、志书还是文学书、辞书等,都不存在“枣阳说”,只有“桂阳说”,如《后汉书·蔡倫传》记载“蔡伦字敬仲,桂阳人也”,就是记录蔡伦原籍最权威的史料。  其二,蔡伦的文物、史料都在原桂阳郡治所郴县与属县。唐代郴州刺史李吉甫任宰相时所纂《元和郡县图志》中,明言“后汉蔡伦即此县人,有宅基在县西一里”。后改蔡侯
杜甫《绝句》开头就讲:“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在《蜀相》里,杜甫又說:“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韦应物也有关于黄鹂的佳句:“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  关于黄莺的诗就更多了。如唐金昌绪的《春怨》:“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杜甫对黄莺也情有独钟,在“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诗里他把黄莺呼作娇莺,呵护之情跃然纸上。白居易在“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诗里
张勇安《以毒品为武器:美国对华冷战宣传的新媒介(1950-1962)》  1950年10月中国人民志愿军参加朝鲜战争后,中美对抗从幕后走向台前。  1950年和1951年在联合国麻醉品委员会的两次大会上,美国代表安斯林格在新中国代表缺席且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公然声称中国是重要的非法毒品走私来源国。安斯林格抛出此不实指控的初衷是抵制苏联希望邀请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取代“国民党集团”代表成为委员会委员
拒绝张学良幕府求贤  我的外公李肖聃(1881—1953),原名犹龙,字肖聃,号西堂,笔名星庐、桐园等,长沙望城县白箬铺人。外公从小聪颖勤勉,14岁能写诗、写日记,17岁被录为附学生员(秀才),18岁到长沙就读,后来进入时务学堂,曾拜谒并受业于著名学者皮锡瑞。因皮锡瑞与康有为、梁启超相通,与谭嗣同更为至交,故外公在思想、学业诸多方面受其影响较大。23岁时考取官费留学,于日本东京、大阪等地学习警官、
以中国矿业大学(北京)代世峰副教授、任德贻教授、李生盛博士为主要研究人员的课题组,最近在我国内蒙古准格尔发现了一个世界上独特的与煤伴生的超大型镓矿床,镓的储量达我国目前探明储量的8.5倍,并将全世界镓的工业储量一举提高将近一倍。  “煤中的镓、锗、钒、铀,都是有益的伴生元素。其中镓在国防科学、高性能计算机的集成电路、光电二极管等方面有着广泛应用,并被称为‘电子工业的粮食’。”代世峰介绍,目前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