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硬,大小,长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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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恐惧为力量,一起造反。還记得我最近去过的《反恐》展览吗?在我看完展览之后开始一直往左打算回家之前,我先到了附近一家咖啡店喝了一杯卖得非常贵却做得非常烂的cappuccino 。于是我看看周围的顾客,渴望碰到一双跟我一样意难平的眼神。
  没有,倒看到在我旁边原来坐了一个文艺青年模样的男生,很专注地翻着看着,啊,《建筑是艺术节》,大概在挑选想看的节目吧。字体太小了,看不清,只看到几句较大的放在页右:
  建筑是以“有限”空间,见“无限”思维。— 学生朱晓津
  建筑是时空的显影液。— 诗人凌越
  我忽然想起了我只见过一次面的M1,和他的名句:
  建筑是坚挺的。—地产大亨M1
  这样一个跟我生活在完全不同世界的人,我一般是不可能见到的。我与M1有一面之缘,是托我朋友M2的福,她当时刚接受了M1的邀约,替他写自传,至于他们之间的事,我稍后再告诉你。好,说回我们碰面的酒会吧,M2介绍了我们认识之后,我顺着他就谈起我对建筑的感受。我说:我喜欢香港的太平山,因为在山顶,居高临下,我觉得高楼没有那么高,大厦没有那么大,温柔了。
  M1以大亨独有的一种意态霍霍地对着我,冷冷地就说了前面我引述的那一句:建筑是坚挺的。然后,转身走了。然后,我跟我朋友M2聊起来,她说:你没听过吗?反正人人都在谈,我也不怕跟你说,他好像患了一种恐惧症啊,学名叫Medomalacuphobia,就是害怕失去坚挺。害怕失去什么坚挺啊?我问。M2说,那还用解释吗,当然是指男人的东西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要把一棟一棟挺直如阳具的高楼大厦插在我们的土地里,怪不得他一抱孙子马上对媳妇大加奖励还让整个城市都知道(他妻子生孩子的时候,M1还没有发达嘛),怪不得我说建筑有可能是温柔的会叫他如此不安。M1害怕失去坚挺。
  我怀疑我们的地产大亨们会否多多少少都有这个恐惧症呢?
  人,真有趣,明明差不多的五官四肢,却生出了那么不一样的七情六欲。然后,生活里头就有很不一样的关键词。看,像M1这样的人,软硬就是他的关键词。可是,像我朋友M2,她就从来不明白软硬的意义。有一次,她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是soft power?我试图向她解释,然后她说:power is power,还分得清软硬吗?
  软硬不是M2的关键词,大小才是。
  而她多年来都患了Megalophobia,害怕大的东西。根据她自己的分析,患了这个症,应该归咎她的一位小学老师。这位老师常常跟她和其他的同学说,你们要有大志,做人必定要把握大是大非,大善大恶,大目标当然是入大学。M2常常常常听着老师dadadadadada的,最后,也就变得对一切跟大有关的东西都害怕,尤其是大人。
  但奇怪的是,她做的工作却跟大人物很有关联。毕业以后,M2考进了全国有名的一本杂志做记者,不巧就给指定做名人访问,编辑认为她是女的,长得漂亮,有利。编辑的想法的确带着性别歧视的意味,但不无道理。后来,我们知道M1邀请M2替他写自传,有人也半开玩笑地说,如果不是因为美色,M1怎会这样做,难道他不知道M2的风格吗?
  M2的风格,简言之,就是化大为小,化大人物为小事小情,最后,还原为小孩子。
  杂志因为还有其他同事做名人访问,M2的稿子就起了与别不同的作用,而她也慢慢建立起自己的名气。M1找她,她也答应了。终于,有第一稿了,写的绝对不是M1的坚挺,或大,更多的是他借着自传之故与她亲近而让她看到的日常生活种种细节,尤其多的是关于他穿裤子的习惯,例如,他起码穿两条内裤,例如,他的裤子都大了两个码,因为他不喜欢拉链,情愿一下把裤子拉下来。等等。
  M1马上把M2辞退了。
  糟了,原来我已经写了将近1400字,快满我可以写的字数了—看来我的关键词一定不是长短—本来还想多介绍一位朋友给你认识,他是M1的裁缝师傅M3。他患了Mottephobia,害怕蛾。五岁的时候,他起床穿衣,忽然感觉裤子里有东西动着,他赶快把裤子脱掉,飞出来一只肥大的蛾。从此M3就有了这个恐惧症。从此他就决定要自己缝裤子,确保安全,最终成了裁缝师傅。究竟为什么自己缝裤子会确保没有蛾在里面,连M3自己也说不清。
  反正,我们为什么会害怕,说得清吗?你知道吗,以M为首的恐惧症有近四十种,包括:Macrophobia,害怕悠长的等待;Melanophobia,害怕黑色;Mnemophobia; 害怕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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