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闯非洲的中国女摄影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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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零九年八月下旬,美国媒体报道的一条消息引起人们的广泛关注:中国著名女摄影师、旅行作家梁子,在南太平洋进行探险活动时,与外界失去联系。有人推测,她很可能在新西兰某个小岛“失踪”或遭到恐怖分子绑架。然而几天后,喜讯又从天而降:原来她的卫星电话出现了故障,导致通信不畅。一场虚惊过后,全世界千千万万的“梁迷”才松了一口气。梁子是谁?这位传奇女子背后有着怎样的感人故事?
  
  中国“兵姐”,走进神秘黑人部落
  
  梁子出生在北京一个军人家庭,17岁就当兵,而且是在连氧气都吃不饱的青藏高原。在那里,梁子由士兵成为部队的新闻干事,她擅长摄影,拍出的照片在军内颇有影响。
  脱下军装回到北京,梁子享受着母亲和丈夫的呵护。可是温馨、舒适的日子没过多久,从小想当旅行家的她就产生了去非洲的冲动。梁子读过三毛的旅行手记,尤其在成龙的贺岁片《我是谁》里,头插羽毛,脸涂油采,袒身赤膊,手持长矛的剽悍黑人,更让她找到了兴奋点。梁子整天琢磨,如何把镜头对准那个神秘群体。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女人,不安分,异想天开。一经决定去非洲探险,十头牛也拉她不回。梁子生出了一个天方夜谭般的主意——直接寻找非洲酋长。这件事情居然被她办成了,找到的这个大酋长还是莱索托国王的叔叔呢。
  2000年7月,梁子辞去京城《中华锦绣》画报的首席摄影师,单枪匹马闯入了南部非洲的莱索托王国。这一年她29岁。
  身穿洗得发灰的白T恤,外套一件每个兜都鼓鼓的摄影背心,左边挎着照相机,右边背着摄像机,下面是一条利落的七分裤,这就是梁子在非洲的形象。她每天骑一辆中国造自行车,和她的向导、翻译兼保镖马丹大妈颠簸在热带丛林的小路上。
  那里有电线却没电的时候多。没有洁净的饮用水,连足够的水也没有。每天只能往塑料瓶子里灌点水,从头上淋下来,算是淋浴。她经常下去采访和拍照的那些丛林里的小村庄,人们喝的简直就是土坑里的泥浆。为了不因生病影响工作,她只好一天一天的不喝水。不仅因为缺水,还因为那里没有厕所,每次方便都是比较痛苦和尴尬的事。
  就这样,梁子和当地的巴苏托人同吃同住,很快成了朋友。她用镜头和文字记录下他们的日常生活:捕鱼、造酒、榨棕榈油、做肥皂;记录下妇女如何跪着生孩子,如何把洗澡当作一种祛邪的仪式,如何为了生孩子在结婚8年后与丈夫再举行一次婚礼。
  最让梁子啼笑皆非的是,关心她的村民认为她离家这么久不能老是一个人,就按当地习俗给她找了一个男朋友,还是一位年轻帅气的酋长管家。梁子被吓住了,连忙解释说,在中国结了婚的女人不能和其他男人睡觉。可是人家不信,以为村里最优秀的男子她都瞧不上。梁子佯装十分恼怒的样子才平息此事,酋长管家和他的妻子都很遗憾。但是这帅哥并没有生气,仍然暗中帮助她,两次让她化险为夷。
  非洲是艾滋病高发区,塔巴姆村近两年就让此病夺去了13人。让梁子感到意外的是,当地人对艾滋病人并不躲避,相反,他们给那些挣扎的灵魂以敬重。梁子曾用镜头记录了艾滋病患者——小学女教师泰碧丝生命崩溃的全过程。从她得病一直到死,周围的人对她没有任何歧视,家里、邻居都照样来帮忙。她死后,上千人参加了她的葬礼,他们都是从各个村落翻山越岭而来的。在那里,梁子看到了人与人之间最纯洁最真挚的情感。
  在黑人部落生活4个多月后,梁子觉得自己真的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回国那天,大酋长为她开启了国王结婚时置办的尊贵红酒,村民们为她唱起送别的歌谣,与她朝夕相处的胖“保镖”马丹紧紧拥抱住她,梁子也禁不住热泪盈眶。自从梁子住进大酋长家以后,她每天早晨都要站在梁子的门口大声地喊着:“梁子、梁子。”并用中国话问候梁子:“早上好。”知道梁子就要离开了,马丹更是每天有意提高嗓门,夸张地大喊着梁子的全名。尽管梁子应声答应了,她照喊不误。马丹大妈说:“你走了,这间小屋就空了,我们再喊也不会有人答应了,我们会想你的。”
  2000年11月,梁子出版了《独闯非洲高山王国——一个中国女摄影师在黑人村落的生存纪实》,她用镜头,用心灵,撩开了这个非洲荒蛮小国的面纱,写得抒情而深刻。
  
  独闯战乱之国,用镜头征服世界
  
  从莱索托回国仅几个月,梁子又做出了一个令朋友们瞠目结舌的疯狂想法:到西非战乱之国赛拉利昂去采访!该国有“钻石之国”的美誉,为争夺钻石爆发了长达10年的内乱。当时,有关网页显示着许多恐怖内容:“500多名联合国维和士兵在赛被绑架”。“一位西方女记者遭到17名黑人轮奸……”为防不测,一名女友甚至给梁子送来一打美国产的避孕套,说这样总会好些。但梁子还是独自一个人去了。去,是勇气;坚持,同样需要勇气,因为仅仅吃喝拉撒睡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梁子所去的塞拉利昂的博城,地处热带丛林的边缘,那时气温高达40℃,又没有电,关上窗就同蒸桑拿浴一般热。但是女房东阿米却要她晚上一定关窗睡觉。第一天,她遵从了,结果这一夜热得她像“被蒸的肉包子”。
  第二夜,梁子壮着胆子打开了窗户。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觉得自己连人带床单往窗口挪去(她床上放着一个皮箱)。地震了?她吓得一跃而起。天!一个满面乌黑、露出白牙的人正趴在窗口!对视间,两个人同时吓了一跳,梁子下意识地惊叫了一声,小偷“嗖”地跑得无影无踪。可到了第二天,小偷又来了,早有准备的梁子“猫”在窗下,毫不客气地赏了小偷一阵杀虫剂“雨”。到了第三天,梁子心想,这下应该安静了吧,可没料到,那小偷居然上了瘾,每晚依然定点来“报道”,撬撬窗,松松锁,非整点动静出来不可。折腾几次后,梁子玩心大起,第6天晚上,趁那“梁上君子”又一次执着地东敲西敲时,梁子隔着窗子说了句:“知道的,晓得你这是来行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来约会的呢!”没想到那小偷也很幽默,回了她一句:“那你有男朋友吗?”梁子哭笑不得,在塞拉利昂,连小偷都这么可爱!
  2001年初,旷日持久的战争终于结束了。1月20日,塞国总统来到梁子居住的博城,召开万人大会宣布战争结束。梁子发现,卡巴总统提到中国时,周围有不少记者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这时她才发现,全场上万人中,只有她一个中国人;而所有的记者中,只有她一个女性,自豪感不禁油然而生。特别是独处非洲小镇,能听到总统对中国政府的真诚感谢,而在这个万人广场上,成千上万人的眼中,中国就是她,她就代表中国。
  一天,梁子听说她所居住的南方省居然有一位女酋长,感到十分惊讶。因为塞拉利昂是个重男轻女、一夫多妻制的国家,女人与男人的地位悬殊很大,所以,她很想对这位“部落神”级的人物探个究竟。
  这位女酋长向来以铁腕和严厉著称,在见到她之前,梁子心里还真有点紧张。没想到见面后,对方不仅微笑着与梁子握手,还很亲切地拥抱了她。女酋长50岁开外,身体较胖,与普通的非洲妇女没什么差别。她身穿一件暗红色的短袖宽大长袍,显得很端庄。
  酋长对这位中国女摄影家说:“我生了8个孩子,现在一个在美国,一个在英国,其他的孩子都在首都弗里敦工作。我丈夫本来是个很能干的人,前些年得了脑血栓,现在行动很不方便,他已经79岁了。”真没想到这位被视作“神”的女酋长,如此自然和随意,梁子与她坐在一起,感到无比放松。
  在谈到酋长服饰的时候,对方说她最喜欢的并不是钻石、黄金和法国裙子之类的东西,而是当地编织和染色的布制礼仪长袍。这种长袍上注有特殊的药物,能保护穿戴者抵御外来的侵袭,而只有当地生产的布才能吸收这种特殊的药物,长袍上有了药物,再附上护身符图形,人穿上它就能获得威力。梁子觉得太神奇了,很想看一下“圣物”,可惜它有专门的神职人员保管,只能在重大宗教礼仪场合,才能取出让女酋长穿。
  可是,梁子却在她家里看到了另一件稀罕宝贝。当小保镖把那根象征权力的手杖拿出来时,顷刻间,一片寂静,大家都敬畏地看着那根被一个特制的布袋包裹着的权杖。权杖是木制的,1米多长,顶部是一个特制的铜帽,铜帽上部刻着英国海军的标记,中间刻着手杖的编号“241”,下面写有大写的“SIERRALEONE”(塞拉利昂)。
  为女酋长拍照时,梁子从相机的取景器中发现,她手握权杖的时候表情非常严肃,锋利的目光显示出一个统治者的威严。“我仿佛看到了她与邪恶抗争的斗志与勇气。”
  这次塞拉利昂之行,梁子在热带丛林中穿行近5个月,拍摄40盘录像带和上百卷胶卷。后经上海电视台纪实频道制作成四集电视纪实片《非洲并不太远》,在国内播出后引起很大反响。2004年,梁子在东京举办个人摄影展,更是轰动日本,她的新著《西非丛林的家——我与塞拉利昂曼迪人》,还被翻译成日文出版发行,在日本成为“最红畅销书”。
  这一年,梁子拍摄的《房东先生》,还获得韩国EBS国际纪录片金奖。
  
  是个能干的女人,但不是好妻子
  
  当然,梁子在采风中也有遇到麻烦的时候。在东非沙漠,穆斯林妇女是严禁被拍摄的。梁子在那里呆了足足3个月。“那次是真难熬啊。不让拍,我又不甘心空手而回。600多公里的沙漠路程,没电没车,出去一趟多难。特郁闷,怎么办?”
  梁子就每天挨家挨户地串门儿,给当地人送药,为病人按摩,背着孩子出去玩儿,甚至帮忙出海打鱼。当地人被她的真诚所打动,不但同意梁子拍摄,后来连村里的事情也要和她商量。
  梁子拍摄的几千幅照片,充斥着出人意料的震撼力、穿透力和感染力。她有一张极其出彩的照片:11个五六岁的赤脚小黑男孩儿,错落坐在土房子外的矮土围子上,脚上、手上、身上都是土,他们像是听了一段特别可笑的笑话,释放出的笑容各异:有的羞涩,有的顽皮,有的陶醉……睁眼的闭眼的,前仰的后合的,个个可爱的不得了,如果不是面对一个熟悉的拍摄者,他们绝对不会笑得那么一派天然。
  还有那些令西方记者根本无法接近的东非穆斯林女子,她们开心地让梁子拍摄自己,表情与身姿都是最原始自然的状态。梁子拍下她们脸孔上美丽的刻痕和图画,辫子的数种盘绕方法,以及种种奇异的草编“时髦”穿戴。这一切,让《美国国家地理》杂志的记者都惊羡不已。
  近10年来,梁子先后去过厄立特里亚、喀麦降、布降迪等30多个国家,五次深入非洲腹地。“1000多个民族,800多种文字,那里有异域特色的东西太多了。”梁子的非洲之行是真正意义上的探险。她选择的国家都是很少被世界主流媒体提及的。以至于她告诉朋友要去哪个哪个国家时,这些受过良好教育的朋友往往会露出惊诧的表情。
  最初,梁子只是为了拍照,接着又开始写书,详细介绍非洲人的真实生活,而且一下写了5本。因为她发现很多人在描述非洲时使用了明显带有歧视性的文字。实际上,非洲是一个包容性很强的地方,各种文化可以并行。还出过好几位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非洲音乐在世界乐坛上的影响更是深远。她相信非洲大陆不仅仅是黑色的。
  后来梁子又尝试着为黑人兄弟做点什么。比如,她建立了一个“看非洲”网站,目的只是想让网友们捐点钱,看能否为博城的人打几眼水井,建一些厕所,给塔巴姆村买一些炉子。那里由于没有带烟筒的炉子,室内常年烟雾缭绕,使不少青壮年因肺病而死亡。没想到一下得到许多人的支持。
  一个妻子,整天像三毛那样在非洲长住探险,难道丈夫能容忍?有趣的是,梁子和老公一直是“各玩各的”。先生是国内知名的风光摄影师兼邮票设计师,大量时间都外出拍摄。专业方面的理解自然不在话下,而两人生活空间上的自由度更令人咂舌。
  没有孩子,也不打算要孩子。两人从不干涉对方的日常生活。有什么异性朋友,正在做什么事,想要做什么,只会相互讨论,从不相互约束。日常花销分开之外,居然连车都不会开对方的。
  就在记者担心这样的婚姻会不会太冷清时,梁子却说她热爱做家务以及烧饭。待在家里的闲暇时间被她拿来大扫除,甚至创下一个下午拖3遍地的纪录。她也会煮饭给先生吃,只不过口味不敢恭维。先生客气地称赞她的手艺是“世界上最难吃的东西之一”。说起这些琐事,她的表情里有特别的兴奋,看得出对先生的满足和欢喜。
  “他是一个心胸相当开阔的人,拍摄的照片也都是大而辽阔的风光。他从不拍小花小草。跟他在一起,我的心境也开阔起来。” 遇到这样一位丈夫的梁子实属幸运,家庭从来都不是她一再出行的牵制,只是行程中想念的对象,以及回来之后放松疲惫的美丽小窝!
  2009年秋天,这个激情似火的女子又开始了“人间天堂”新西兰之旅。“请大家先等着,年底回来时我会带来更新更美更有趣的图片和故事,和你们一起分享人生的快乐与自由。”出发之前,梁子在她的博客上留下了一段让人期盼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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