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成了“石榴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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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笨嘴少年
  
  我从小就有口吃的毛病,从懂事起,我的记忆里全是医院、针灸、喝药汤,还有就是父母因为钱而没完没了的争吵。我恨口吃,但越恨结巴越重,最后发展到恨嘴恨舌恨自己。有一次,母亲失手摔碎了煮药的罐子,深黄色的药汤洒了一地。父亲二话没说,冲母亲一个巴掌打下去,恶狠狠地说:“败家娘们儿,十来块钱没了,你喝西北风吧!”
  母亲的脸顿时紫涨起来,但她好像没感觉,只顾埋着头,用小勺一点一点地舀地板上的残汤。我看见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一滴一滴落到残汤上,划出一个个米粒大小的圈圈。我跳到父亲跟前,大吼一声“不……不……治了”,转身跑进卧室,反锁上门,站在镜前左右开弓,抽起自己的耳光。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放弃了治疗。母亲一再说,认了,跟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比,结巴一点不算啥。这下可好,没了针扎药浸,这毛病像失了管束,竟突飞猛进地发展起来。三个字以上的话,我没有连着说完整的。尤其在着急的时候,张着嘴憋得面红耳赤,却说不出一个字。在学校,我经常是同学的嘲笑对象。在电视上,一看到小品演员学口吃并把大家逗得笑翻天时,我的眼里、心里都是泪。
  但成语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久而久之,饱受歧视的成长路,竟磨练出一副好脾气和凡事慢慢来的承受力,这让我在步入社会后获益良多。
  
  直面总编
  
  大学毕业后,我应聘的是一家财经杂志社。第一次去,人家见我连话都说不连贯,随便敷衍几句,没用五分钟就把我给打发了。关门时,我身后传来这样一句话:“就这表达能力还来应聘,把咱这当什么地方了。”
  我说过,口吃练就了我的好脾气,类似的话我听得太多了,早已有了免疫力。第二天我又来了,直接找到主任,他的表情就是话语——你怎么又来了?自取其辱来了?我刚想把准备好的话结结巴巴地说出来,他却先挥手,毫不客气地说:“什么也别讲了,你也看到了,应聘的人都排到马路上了,至少从外表上看,个个都比你条件好,你应该有自知之明。”说完,粗鲁地把我推出门外。
  第三天,我又来了。这回,我直奔总编办公室。他没参与第一轮的招聘,所以不清楚我的情况。见我说话结结巴巴的,还以为是紧张所致,就和善地说:“小伙子,别急,坐下慢慢说。”
  我把准备了快一个月的话,极不连贯地说出来:我从小口吃,但嘴笨心不笨。四年大学,成绩一直名列全年级的前5名;我还是校足球队的守门员,代表学校参加过省大学生运动会,称得上是合格大学生。我一直是贵刊的读者,非常渴望在贵刊供职。请总编允许我义务帮忙,期限不定,如果不满意,可以不付薪水。
  看着我的红脸,再看看我递上来的求职材料,总编有些激动,操起电话,冲着话筒说:“有位小伙子直接找到我,你们是怎么做工作的?竟漏掉一个不错的大学毕业生,就因为人家说话有点不利索吗?”
  总编出马,下午就来电话通知我上班,但岗位不是编采,而是跑广告。
  
  非常任务
  
  用自己的弱项,到毫无经验的领域拼争,我送给杂志社的“免费大餐”,自己都觉得难以下咽。不过,话都说不清的我,却在“排到马路上”的人流中被留下,这已经是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关键时刻,总编又给我一个机会,一家刚成立不久的服装公司有做广告的意向,由我负责洽谈。我当天就去了这家公司,见到老板,说到紧要处,我又结巴起来,人家不耐烦了,打断我说:“杂志社派你来谈广告,真的没人了吗?看来你们是缺钱哪,缺人不就是缺钱吗?”说完,掏出十块钱,往桌上一甩,“拿去吧,白来一趟不能再让你搭上车钱。”
  我曾受过无数次的白眼,但像今天这样的污辱,却是前所未有的。我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像被施了魔法,不自觉地抓起钱,转身离开。走出楼外,迎面吹来一股小风,我打个冷战,好像缓过了神。看着手里被攥得皱巴巴的钱,对自己的这一举动深感不解。
  心乱如麻地走到大街上,眼前出现一个花摊,一个大盆的石榴花,果实累累,甚为夺目,我一下有了主意——把那十块钱用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还给那位不懂得尊重他人的老板。
  我用十块钱买了一盆小石榴。五天后,小石榴长成了,红红的果子里包着亮晶晶的籽,成熟喜人,我抱着它来到服装公司,敲开老板办公室的门。“这是我用你给的那十块钱买的。石榴虽小,却也能结出丰硕的果实。请相信,我们杂志社虽然小如这棵石榴,但我们和贵公司合作的愿望是真诚的。看看这盆花吧,我们吸收养分,你们收获果实。”我一边结结巴巴地说,一边把花盆轻轻放到老板的桌上。
  这回是老板呆住了,看看花,又看看我,然后站起来,踱步到窗前,向外凝视了很长时间。等他转过身时,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尊重和感动。“小伙子,我为上次的行为向你道歉!祝贺你,你的合同到手了。我相信,有你这样的人,你们杂志社准没错!”
  就这样,我敲定了这份几乎不可能拿下的大单。老板和总编签合同时,详细讲了我的石榴故事。十天后,我被杂志社正式录用,岗位是编辑,“石榴哥”的称谓从此叫开了。
  
  【编后留言】 又是一个许三多式的励志故事,但它总能常讲常新。因为,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是许三多。只是,我们对待自己的草根命运,没有许三多的智慧,更没有许三多的力量。许三多毕竟是虚构的,而石榴哥则是实实在在的人物。所以,我们真得感谢石榴哥,并好好地向他学习。W
  
  责编 / 陈洁雅
  cya1963@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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