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美的“洗脚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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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最美的“洗脚妹”
  金香郁
  黄 倩
  一个普通的洗脚妹,靠着每月2000多元的工资,十年如一日,默默资助了近百名贫困学生,用她柔弱的双手,托起了孩子的梦想……
  洗脚妹与慈善家的距离实在遥远,然而她却用行动实践了自己的愿望。她就是被称为“中国最美的洗脚妹”的刘丽。
  
  柔弱的手撑起父母的家
  
  一双手的力量能有多大?十几年前,当15岁的女孩刘丽流浪于城市街头时,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的这双手可以支撑起那么多人的天空。
  1981年,刘丽出生于安徽颍上县古城乡一个偏僻的村庄,她排行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从懂事开始,刘丽就明白,贫困与卑微,是命运给予这个家最为显著的印记。
  但刘丽并不屈从于命运。她从小勤奋好学,升初中时,更在全乡17所小学中获得了第四名的好成绩。然而,正当她憧憬着未来的大学梦时,这年夏天的一场暴雨,让家中的3间土坯房轰然倒塌。正在一家人无处安身之时,爷爷又因患肝腹水无钱医治而不幸去世。这个原本贫困的家此刻更加风雨飘摇。一天晚上,爸爸满怀内疚地告诉她:“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想过了,你是老大,学习成绩又好,你继续上初中,两个妹妹就退学回家吧。”
  一边是大学梦,一边是两个妹妹的前途,刘丽沉默了。那天晚上,她彻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刘丽偷偷地跑到了学校。她坐在教室门外的阶梯上,听着那朗朗读书声,泪水浸湿了脸庞。
  刘丽辍学了。为了让弟弟妹妹以后不再因为贫穷而丧失读书机会,年仅14岁的刘丽决定外出打工。
  出了山村,才知道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可又那么让人惶恐。刘丽先是到了武汉,在一家小饭馆里打工。每天从早到晚,要干16个小时的活,可两个多月过去了,刘丽一分钱工资都没拿到,还被老板限制了人身自由。后来刘丽瞅了个机会,跟几个姐妹一起跑了出来。
  随后那段日子,她就如一叶浮萍,在举目无亲的城市里四处飘泊,女工、保姆、服务员……尽管吃了不少苦头,因为年龄小,又没有文凭,生活仍然无着。
  1999年秋天,刘丽辗转来到厦门,多次求职无果后,眼看生活又将陷入困境。这天,疲惫不堪的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却看见有一家足浴城招工,“无学历限制,工资优厚”那几个醒目大字,让刘丽在门外徘徊良久,咬咬牙,她走了进去。
  那是刘丽平生第~次有了羞于见人与屈辱的感觉,一直以来,虽然贫穷是这个家庭的印记,但品学兼优的她却从小是家中的骄傲。而如今,为了生计,她必须踏入这个带有“色情”嫌疑的地方,若让家乡父老知道,自己又如何抬得起头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刘丽的抵触情绪逐渐打消了,她明白了足疗其实是一种健康保健方式,但因种种原因,足浴沾上了“色情”的颜色,让人对足浴师这个职业产生了误解。刘丽想起了临出门时父亲叮嘱的那句话:“身正影自清,孩子你挣的钱一定要清白啊!”刘丽告诫自己,一定要用百倍的汗水和艰辛,来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
  上班之后,刘丽成了足浴城里有名的“拼命三郎”,为了多上班,累了就去外面的椅子上躺一躺,醒了去洗手间洗个冷水脸又开始上班。没过多久,她的手上就长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指关节也严重变形。但对刘丽来说,心里的委屈远比手上的疼痛更为难受,有的客人对她们喝五吆六,还有心怀叵测者对她们恶意骚扰。
  但为了生计,刘丽默默承受着这些辛苦与委屈,第一个月,她挣了1800元钱,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刘丽激动得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她就一路小跑到邮局,给家里汇了1500元钱。父母惊讶地问她干什么工作挣这么多钱,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她谎称在服装厂上班。
  转眼到了2001年,靠着刘丽的打工,家里经济状况终于好转,不仅盖起了新房,弟弟妹妹也能挣钱了,生活终于露出了灿烂的前景。这年端午,刘丽请了假,登上了回家的列车。~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亲人,刘丽心里被幸福充斥得满满的。
  
  点滴的爱托起孩子的梦
  
  一踏人家门,并没有想象中亲人相聚的欢乐,相反,父母都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刘丽又是疑惑又是不安,不明白他们是怎么了,只能小心翼翼地把买回的一堆礼物放在桌子上,然后拿出刚存的5000元钱递给爸爸:“爸,听弟弟说你身体不太好,这点钱拿去买点补品,好好补补身子吧。”话音未落,爸爸却粗暴地推开了她的手,还把礼物都扔到了门外,“我们再穷,也不能要这些肮脏钱。小丽,你老实说,这些年来,你在外面是不是……在做那种事!”
  原来,同在厦门打工的同乡隐约间还是知道了她的职业,这个消息后来传到了刘丽父母的耳朵里,他们又是失望又是伤心。
  “爸爸妈妈,你们相信我,虽然我在足浴城上班,但从来没做过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我挣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的。”刘丽又急又委屈,急忙对父母解释。
  但听到女儿亲口承认在足浴城上班,父母更为恼怒,“我跟你妈再没文化,也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现在全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走吧,我们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随着大门砰地一声关上,刘丽被家人撵出了家门。
  那天刘丽一路哭着走回了车站。一直以来,家是支撑她每日辛苦工作的全部动力,可如今,她的付出失去了意义。
  望着车窗外掠过的乡村田野,失魂落魄的刘丽又想起了自己少年时的那个理想:“我要挣钱,挣很多很多钱,让村里的穷孩子都能读上书。”小时的理想涌上心头,她不禁百感交集。
  回到厦门后,刘丽联系了自己的小学老师,这才了解到,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乡里的贫困孩子仍然很多,而每年只要几百块钱,就可以让一个孩子获得上学的机会。老师的话给刘丽的触动很大,她想到了当年那个无奈辍学的自己,自己现在的举动,或许会改变一个孩子的一生。刘丽让老师寄来了一份贫困孩子的名单,然后开始用微薄的工资资助这近20名孩子。
  刘丽算了笔账,要帮助这些孩子,每年的花费需要近万元,而她的工资每月不过2000多元,除去日常开销及给父母存的储备金,实在所剩无几。为了省钱,刘丽租了一间便宜的木板房,进屋只要一走动,地板就吱吱呀呀地响。在这间陋室中,刘丽读着孩子们寄来的信,感觉心里被温暖充斥得满满的。
  这年7月的一天,刘丽正在包厢内为客户捏脚,包厢的门突然打开,刘丽抬起头,一下呆住了,爸爸、妈妈,还有弟弟,正站在她的面前。
  原来,自从把女儿赶出家门后,父母不知懊悔了多少次,这个女儿自幼懂事,为什么自己宁愿信外面的传言而不相信自己的孩子呢?他们决定远赴厦门,亲眼看看女儿到底在做些什么。
  看到女儿穿着得体的工装,在敞亮的环境中为客人服务,父母终于放下心来,而客人也告诉他们,“大叔、大妈,我和女朋友经常来这里做保健按 摩,这里是很正规的场所,您的女儿手艺也是一流的!”
  他们走过去,拉着女儿的手,这才发现女儿的双手已因长期劳累而变形。“小丽,是爸爸妈妈误会了你,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委屈你了。”听到这些话,刘丽鼻子一酸,抱住父母,把心中的积郁哭了出来。
  “小丽,家里现在条件好了,以后不用再往家里寄钱了,自己攒点钱吧。”
  在简陋的木板屋里,妈妈心疼地看着刘丽的居住环境,这么多年来,为了这个家,孩子吃了多少苦啊。
  刘丽依偎着妈妈,思索了良久,还是把自己助学的事说了出来。妈妈沉默了半晌,说:“你从小就有主见,要是你认为对的事,你就去做,只是……你这样辛苦,妈妈实在心疼啊。”
  刘丽微微一笑,对她来说,只要孩子们能读上书,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得到父母的理解和支持后,刘丽心中感受到一种激励,每当想到那一笔笔钱汇到家乡孩子的手上,刘丽内心便感受到一种踏实和快乐。一段时间过后,刘丽得知,由于相隔遥远,她寄出的钱并没有全部用在孩子们身上,她为此十分难过。恰在这时,厦门市妇联向市民发出倡议,号召市民结对子帮扶贫困学生。刘丽心里一动,是啊,为什么不直接资助厦门的孩子呢,离得近一点,也更方便了解孩子们的情况啊。
  通过厦门妇联,刘丽开始在同安一些学校展开一对一帮扶,7个、10个、30个……她帮助的孩子越来越多。除了每学期寄学费外,刘丽一有时间就会坐车去看他们,每见到孩子们那些贴在墙上的奖状,刘丽就会想起自己的童年,常常是一路哭着回来。
  
  善良的心展现世界的美
  
  这条助学路上,也颇多坎坷。
  “一个洗脚妹,那么辛苦,一个月也就赚个两三千元,自己不吃不穿的,拿去捐给别人,不是神经病,不是傻子,是什么?”
  随着刘丽的助学举动逐渐为外人所知,风言风语也冒了出来。不被理解也就罢了,何苦还要受这等委屈呢,而更让她难过的,是弟妹的不理解。弟弟退伍后,曾向她要2000元钱买手机,但刘丽只给他汇了1000元钱,告诉他买个一般的就行了。没想到弟弟却发起了脾气:“你有钱给别人,怎么就不能给自家人!”说完便挂了她的电话,此后半年都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这样的冷漠与不懂事让刘丽心凉了半截,她不明白,难道自己做的事真这么让人难以理解?
  但时间久了,刘丽的心又坚韧起来,哪怕别人再怎么说她是神经病也好,她内心的信念却是愈发清晰和坚定,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一个人的能力到底有限,刘丽想到了发动更多的人来帮助孩子们。而足浴师这份工作此刻派上了用场,在上班时,如果感觉到对方是有教养且有经济能力的人,刘丽就会尝试着说服他们加入助学行列。但大多数人并不相信她,甚至认为她是在骗钱。
  一次,刘丽给一个东北老板按脚,并劝说他为贫困儿童上学能出把力。对方让她到公司找他。第二天,当带着资助名单的刘丽赶到公司的时候,老板却把她带到楼上,色迷迷地说:“你陪我睡一觉,你要我捐多少,我就捐多少!”吓呆的刘丽猛醒过来,把手中的名单砸到他脸上,然后夺门而逃。
  尽管遭遇过挫折,但刘丽的善良和执着还是感动了很多人。一次,一对搞设计的夫妻听说刘丽的事情后,特地来到刘丽上班的足浴城,真诚地说:“你一个打工的姑娘都能这么做,我们也应当尽自己一份力。”这对夫妻随后一下资助了30个学生,让刘丽又是高兴又是感动。
  一转眼就是六七年过去了,刘丽始终默默资助着孩子们。期间有媒体知道了她的事迹,想采访她,被刘丽婉拒,她觉得这是在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没什么好宣传的。后来经过有关方面反复沟通,刘丽才接受了当地一家媒体的采访。没想到,报道一出,刘丽一下成了名人,不但每天有很多人专门跑到足浴城来看望她,厦门的网友还把她称为“中国最美的洗脚妹”。2009年,刘丽还受央视邀请上了节目。
  节目播出后,更多的人加入到刘丽的助学队伍,但质疑声也同时涌来。
  “这个女人就是想出名,背后一定有推手。”
  “什么洗脚妹,肯定是被富商包了,要不哪里可能拿那么多钱来资助人。”
  “她跟她老板肯定有一腿……”
  刘丽只是个普通人,她感觉自己快承受不住了,这年5月,她终于病倒了。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时,她一遍又一遍问自己:“自己这么做,到底值不值?这个社会为什么容不下人的真诚与善良?”
  有一天,门口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接着房门打开,一张稚嫩的小脸出现在刘丽面前。
  那是刘丽资助过的lO岁女孩吴茹馨,她今天是特地让奶奶带她来探望刘丽的。在床前,吴茹馨拿出了自己带给刘丽的礼物,那是一张画满鲜花和苹果的画,画上写着:姐姐,等我长大了,我要给你买好多好多的花和苹果。
  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刘丽知道,这孩子家穷,买不起礼物,所以用真诚的心给她画了这张画。刘丽一把搂过吴茹馨,心里的那些委屈此刻一扫而空。
  刘丽决心尽自己的力去改变更多孩子的命运,她建立了三个QQ群,把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聚集起来,用他们的行动去帮助孩子们。此刻无论外界有多少狂风暴雨,刘丽的心都坚韧如山,孩子们的笑脸,让她的内心变得无比强大。
  2010年2月,刘丽入选“2009感动厦门十大人物”。随着她的慈善助学事业的进展,刘丽也开始规划起自己的人生。她明白,只有自己的能力更强,才能帮助到更多的人。如今她报考了法律和英语专业的自学考试,是来自孩子们的力量让她又有了学习的动力。
  到2010年,刘丽的助学行动已经延续了9年,这些年捐出的钱,足够她在厦门买一套小房子了,但她至今仍然住在简陋的木板房内。
  刘丽曾说过:“人生追求卓越的奖赏,不在于你得到了什么,而是你为之付出了什么。当自己还没有或不能走向成功时,能帮助别人实现一次小小的跨越,何尝不是自己的另外一种成功呢!”
  (责编:隋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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