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力登,跃马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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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进藏先遣连解放军战士中,有二十多位是和静县蒙古族吐尔扈特部落牧民。记者经多方打听,找到了目前惟一健在的巴力登老人,采访到了新疆进藏先遣连解放阿里时,艰苦卓绝而悲壮的故事。
  
  今年是西藏和平解放60周年,在解放西藏的进军中,新疆进藏先遣连率先挺进西藏阿里,136名壮士书写了可歌可泣的故事。
  2011年1月底,为纪念这段历史,由自治区党委宣传部、中国新闻社新疆分社等多家单位联合摄制的电视连续剧《雪浴昆仑》(又名《阿里阿里》)在和静县杀青。
  在进藏先遣连解放军战士中,有二十多位是和静县蒙古族吐尔扈特部落牧民。记者经多方打听,找到了目前惟一健在的巴力登老人,采访到了新疆进藏先遣连解放阿里时,艰苦卓绝而悲壮的故事。
  
  从壮丁到肩扛红旗进军阿里
  
  2011年1月24目,在和静县城一个居民小区里,记者见到了91岁的巴力登老人。
  老人双目已经失明,耳朵也背得厉害,走路需要人搀扶。这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从他身上完全看不到当年跃马昆仑的豪迈。然而,他又是解放西藏阿里的见证人,是当年挺进阿里的惟一健在的蒙古族骑兵。采访是借助翻阅资料、家人的讲述以及老人的大儿媳玛兰对着老人耳朵大声喊叫才得以完成。
  巴力登生于1920年,13岁时,正在放羊的他被人装进麻袋抓了壮丁,成了国民党骑兵46团三连的一名骑兵。
  1949年9月25日,巴力登在和田参加新疆和平起义,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在独立师一连任班长。
  1949年10月,开国大典的礼炮响过之后,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就谋划着解放西藏。
  根据中央指示,新疆于1950年5月1日,在和田地区组建独立骑兵师,担负进藏任务。3个月后,独立骑兵师奉命率先派出一连骑兵,开始向西藏进军。这便是60年前出现在阿里高原上的那支队伍——进藏先遣连。
  巴力登清楚地记得,进军阿里的日子是1950年8月1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成立23周年。上午10时,于田县普鲁村外的一个打麦场上,新疆军区进军西藏誓师大会准时开始了。独立骑兵师师长兼政治委员何家产代表王震司令员向进藏先遣连授旗。
  人人都知道此行凶多吉少,没有地图,没有向导,从于田直插阿里,沿途要翻越几座六千米以上的达坂。先遣英雄连由136人组成,由独立骑兵师一团保卫股长李狄三任总指挥,连长是参加“9·25”起义的原国民党军官曹海林,副连长彭清云,队伍中还有二十多名来自和静县的蒙古族战士,巴力登就是其中的一员。
  
  行军一月,困难面前方显英雄
  
  出发几天后,所有的人就得了雪盲症,巴力登的眼睛刺疼流泪。再加上高原反应,队伍中二十几个战士病倒了,但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
  经过一个多月的艰苦行军,先遣连于1950年9月9日到达西藏阿里境内。
  9月15目,先遣连在两水泉建立了第一个转运留守据点。当天,先遣连将这一消息电报独立骑兵师。王震司令员向西北军区和党中央报告了这一喜讯。
  进入十月后,大雪封山,先遣连的后方补给线中断了。
  李狄三,这位当年参加过南泥湾开荒的老战士,面对驮运线消失后的困难和西藏当局的封锁,对每一名战士说:“藏北冰天雪地长不出庄稼,但有多种野兽可以猎取;种不出棉花,纺不出纱线,却有野兽的皮毛可以御寒。现在我们缺什么?我认为缺粮缺衣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缺少战胜困难的信心和勇气。”
  第二天,先遣连驻地的雪墙冰壁上,出现李狄三蘸着锅灰写下的标语:“越艰苦,越光荣,困难面前出英雄”、“越团结,越坚强,群众赛过诸葛亮”、“革命英雄主义万岁!”
  
  解决吃饭问题,蒙古族战士献身高原
  
  为了解决吃饭问题,巴力登和巴利祥子、鄂鲁新等几位蒙古族战士担负起了打猎的任务,他们在身体浮肿、极度虚弱的情况下,猎取了不少黄羊。
  然而,巴利祥子病倒了。腿肿得小盆口那么粗,而且时常吐血。但他对巴力登说:“谁也不准告诉连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有一回,巴利祥子和鄂鲁新猎取了几头野牦牛,肉都运到山脚下了,但巴利祥子实在坚持不住了,就在一处背风向阳的地方,裹着牛皮睡着了。当人们找到他时,牛皮紧紧地冻在他的身上。
  那次回来后,巴利祥子再也没有起来。1951年1月7日,巴利祥子走了。他是先遣连第一位牺牲在藏北高原的战士。牺牲前,他对连领导说:“我不能死呀,阿里还没有解放,党交给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事实上,从先遣连出征那天起,于田县先后组织了4万多头驴子、骡马、骆驼、牦牛和170多人的驮运大队,昼夜不停地补充着先遣连的人马之需。可绝大多数牲口还是饿死在进藏途中,真正运到阿里的物资不足百分之五。
  据统计,短短几年中,和田人民将4万多头大牲畜留在了进藏的路上。陈毅元帅曾说,淮海战役的胜利是老区人民用小车推出来的,而解放阿里的事业则是用和田的驴子驮上世界屋脊的。
  也有人当了“逃兵”。先遣连蒙古族战士道尔吉和赛买尔利用放马的机会,从驻地两水泉悄悄离开了连队,向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两名蒙古族战士失踪后,对巴力登影响也非常大,但是巴力登坚信,自己所受的苦,是为了新中国的事业,牺牲是值得的。
  没想到,一段时间后,两名“逃兵”又回来了。原来,道尔吉和赛买尔逃回和田后,团长只是淡淡地说:“山上苦啊,受不了就留在山下吧。我再派几个能吃苦的上去。”对军人来说,没有比贪生怕死更让人看不起的事了。道尔吉和赛买尔非常羞愧,他们当天夜里又从和田“逃”了出来。在经历九死一生后,又重新返回了先遣连的驻地。
  
  红旗飘扬在阿里高原
  
  除了断粮,先遣连还时时受到流窜在青海、西藏之间的匪帮的袭击。一次,一帮土匪抢走了藏民的一百多头牛和上千只羊,还残忍地割去一名妇女的双乳,引起当地藏民的极大恐慌。
  得知这一情况,巴力登与战友连夜追击,打死了几名土匪,夺回了牛羊,这一举动赢得不少藏民的信任。
  比断粮断盐更为可怕的是无法控制的“烈性传染病”(这是当时的说法,后来被证实为因长期缺氧导致的高原病)。春节过后,先遣连几乎每天都有人死去。
  李狄三也得了这种病,生命危在旦夕,但他仍然笑着鼓励大家,一定要将红旗插到阿里。
  得知先遣连陷于绝境之后,王震含泪电报西北军区,为先遣连全体官兵请功。称先遣连:“历尽我军长征以来最大之不幸,最重之苦难。”不久,西北军区批准王震和新疆军区党委给先遣连的请功报告,决定授予新疆军区独立骑兵师一团一连“进藏先遣英雄连”荣誉称号,并给全连136名官兵各记大功一次(一等功)。
  一次为136人记大功,这在解放军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直到1951年5月,随着后续部队的到达和驮运线的接通,先遣连才从危亡中挣扎出来。
  就在李狄三率领独立骑兵师先遣连翻越界山达坂,向阿里腹地推进时,解放军西南进藏主力部队也发起了中国大陆上解放战争中的最后一个战役——昌都战役。1950年10月20日,昌都宣告解放。
  1951年5月23日,中央人民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关于《和平解放西藏办法的协议》签订后,中央决定各部队要加快进藏,尽快尽早落实和平协议。
  考虑到先遣连人员马匹伤亡过半,独立骑兵师师长何家产建议进军阿里政府所在地噶大克的任务由其他部门负责,先遣连继续休整。
  1951年6月1日,李狄三去世。安葬李狄三后,先遣连全体官兵联名致电独立骑兵师党委,以“有十余月高原生活经验,懂藏俗、藏语”为由,坚决要求担负进军噶大克的先遣任务。6月6日,由45名战士组成的先遣分队誓师出征,踏上了进军噶大克的征程。8月3日,先遣分队胜利抵达噶大克。五星红旗终于庄严地升起在噶大克。
  至此,阿里全境31万平方公里全部宣告和平解放。先遣连结束一年零三天的和平进军,胜利完成党中央赋予的“挺进藏北,解放阿里”的光荣任务。
  至今,在藏北阿里的雪野中,先遣连留下的63座坟茔,依然在诉说着当年进军阿里的那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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