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事都需要付出代价，牺牲就是人为了道义而付出的代价。牺牲是人类再自然不过的事，人人都能做，而且人人都在做，只是牺牲的大小不同，每人的自觉程度有所不同而已。
　　
　　厌谈牺牲、怕谈牺牲往往是出于误解
　　
　　有些人厌谈牺牲，是由于把它与“牺牲品”挂起了钩。《现代汉语词典》上说，“牺牲品”是“指成为牺牲对象的人或物”。这样理解的牺牲，自然是一种毫无价值、极不情愿的代价与付出，本身也不符合道义。我们所说的“牺牲”，表示人们为了追求一定的价值目标，坚持履行某些道义原则和责任义务，自觉地放弃自我的某些东西。这里，牺牲的行为主体不但是自觉自愿的，而且是高尚的行为。
　　某些人怕谈牺牲，因为他们往往把牺牲与舍弃自己的生命联系起来。《现代汉语词典》上也说，牺牲就是“为了正义的目的舍弃自己的生命”。诚然，为了道义而舍弃自己的生命是一种牺牲，甚至是一种最高尚的牺牲，但是，牺牲的种类却又远不止这一种。例如从牺牲的东西来说，可以是时间、金钱或某种权利，也可以是健康和生命；从所要成全的目标来说，可以是自己的亲人、同志，也可以是并不相识的路人，更可以是正义的事业；从牺牲的形式来说，可以是生死搏斗的战场和灾区，也可以是平凡的岗位。
　　
　　道德需要牺牲
　　
　　社会和人类需要道德，道德需要牺牲。牺牲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所必需，是我们每个人正常生活所必需。这是由于人类总是生活在社会集体之中，需要彼此之间的交往。不但言语上要相互商议、相互鼓励，还要有行动上相互支持、相互帮助。在这些“相互”中，处处都存在着各式各样的牺牲：在家庭里，子女的健康成长，靠父母作出牺牲；在学校里，学生的德智体的健康发展，靠教师们作出牺牲；在工作岗位上取得成绩，要靠同事们作出牺牲；祖国的边疆安全，要靠战士们的牺牲。这些牺牲，可能是自己的财富、时间、精力的付出，也有可能是青春与生命。正是大家的牺牲，保障了我们国家的安全和人民群众的正常生活。做个有道德的人，离不开牺牲。在他人困难的时刻，要挺身而出，出手相助。正如一位哲人说的，“牺牲是道德的前提”。
　　
　　有价值的牺牲是为着正义的原则和事业
　　
　　人是需要，也是可以做出牺牲的，问题在于为了什么，为了谁牺牲，他的牺牲达到什么程度，衡量牺牲的价值也正是在这里。即使是坏人，他也可能在某个时间，或者为某些人作出某些牺牲，例如对于他的亲人或伙伴，但是，真正有价值的牺牲，应当是为着更多的人，为着正义的原则和事业，更自觉自愿地做出更大的牺牲。为着崇高的目标，愈是不怕牺牲，就愈高尚。匈牙利的著名诗人裴多菲吟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鲁迅先生说：“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拚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这是“中国人的脊梁”。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林则徐“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这类例子举不胜举。
　　牺牲虽然并不追求个人的直接利益和报酬，但是，即使对于牺牲者来说，牺牲也决不只是损失，决不会丧失自己的主体性和尊严。也许在某些目光短浅的人眼里，牺牲只不过是“吃亏”，是“傻冒儿”的事，其实牺牲是能够得到报酬的：为他人作了好事，他人会记住他，感谢他；以后自己遇到机会或困难，别人也会以其牺牲来回报自己。为千千万万人民群众做出的牺牲，千千万万人民更会永远记住他。每个人，乃至整个人类社会，就是在这些相互的、持续的牺牲中不断发展前进的。前人已经认识到“吃亏是福”，把牺牲当成是一种光荣，一种幸福。鲁迅说过：“在生活的路上，将血一滴一滴地滴过去，以饲别人，虽自觉渐渐瘦弱，也以为快活。”这是人生价值的一种体现。认识到这一点，才是真正的目光宏远，是大聪明，大智慧。（作者系中国伦理学会副会长、中国社科院哲学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