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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以实验结果为基础，本文从音高、清音化以及音长变化三个方面描述汉语普通话耳语发音中的音系特征，并简单分析人们在耳语状态中仍能基本实现交际功能的主要原因。
关键词：汉语耳语 音高 清音化 音长
耳语是人们为了通话的保密性而进行的低音级的发音模式。近年来对耳语的研究正在引起学术界的重视。对于耳语的研究，目前主要有以下几种：
1.从声学，特别是电子声学的角度，研究耳语音的声学特征以及如何借助仪器将耳语音转换为正常语音。
2.从医学的角度，研究哪些病变会对耳语听力造成障碍。
3.从语音学角度研究耳语状况下各种发音的特征。
借助前人的研究成果，本文以实证研究为基础，描述汉语普通话在正常发音和耳语发音状态中的音系变化，并简单分析人们在耳语状态中仍能基本实现交际功能的原因。
一、实验方法
本研究中的被试为某大学6名三年级学生，其中男女各三人。被试的汉语普通话达到国家乙级水平，并且无任何发音部位的生理缺陷。在隔音房间里，研究人员要求被试朗读制定的普通话单词，用录音笔记录朗读内容，并用Paraat4.6软件对声音数据进行分析。
二、汉语耳语语音的主要特点
在发音内容相同的情况下，和正常发音相比，耳语具有以下4个特点：
1.耳语时，发音方式与发音部位和正常发音几乎没有差别。
2.耳语时声门处于漏气状态。
3.耳语的声源和正常语言的声源不一样，基本上以气流冲击为主（吴西愉，孔江平，2003）。
4.耳语语音的能量低于正常语音，因此其音高也低于正常语音（沙丹青、栗学丽、徐柏龄，2003；茹婷婷、谢湘，2008）。
在上述四个特点的基础上，下文将从音高、清音化以及音长等三个方面对汉语耳语语音进行描述和分析。
（一）音高的降低
在实证研究中，我们让六个被试分别用正常音和耳语对汉语单词“妈”“麻”“马”和“骂”进行发音；并用Paraat4.6声音软件进行分析和标注。图1是男生1用正常音和耳语对四个汉字发音时的图谱记录。从左到右依次为“妈”“麻”“马”和“骂”正常音和耳语音的基频①标注。
与正常语音相比，在发音内容相同的情况下，耳语中声母/m/的基频变化幅度相对较小，但韵母/a在耳语时基频的下降非常明显。汉字的发音主要由声母和韵母两部分构成。②声母基本上由辅音构成，而韵母有时由单纯的元音构成，如/ma/和/diu/中的/a/和/iu/，有时则由元音和辅音共同构成，如/deng/和/yun/中的/eng/和/un/。所以，我们认为汉语耳语语音中音高的降低主要体现在元音部位。
在汉语的阴平、阳平、上声和去声中，去声是相对重读的音节，图1显示去声在耳语时基频下降的幅度明显大于其他三个声调。其他5位学生发音时的图谱记录也显示出相类似的情况。由此我们认为重读音节中耳语语音的音高下降较次重读或非重读音节明显。
（二）清音化
声门处于漏气状态，声带几乎没有振动，是耳语语音的另一个重要特点。在耳语状态中，由于声门处于漏气状态，声门的振动便受到削弱，因此，从理论上来说，耳语状态中浊辅音的浊音程度会受到削弱。
我们以单词“分别”和“味道”为例，让被试观察上述两个单词中的/b/和/d/在耳语发音中的情况。研究结果显示，在耳语语音中，/b/和/d/的发音方式和部位没有发生变化，而且声带几乎没有振动，因此很难发成不送气音。对于这一点，吴西愉和孔江平曾得出过相同的结论：他们认为耳语中送气和不送气的塞音在听觉上的区别不像在正常语音中那么明显。
单词“别去”和“分别”为例，考察上述两个单词的浊辅音/b/在耳语发音中的情况，发现在耳语发音中，浊音清音化的程度有所不同：“分别”中浊辅音/b/的清音化程度小于“别去”中/b/的清音化程度。
我们认为浊音/b/清音化程度的不同与其所属音节在词语中所处的位置有关。在“分别”中该音位所属音节位于双音节的中间，在发音时，声门一开始便处于漏气状态，因此很难把/b/发成浊音。而“别去”中的/b/则位于双音节的开始，相对来说，发音时容易把/b/发成不送气的浊音。我们由此推论，浊辅音在耳语音中的清音化程度与该音位在词语中所处的位置有一定关系，位于双音节或多音节之首的浊辅音在耳语音中的清音化程度相对较小。
（三）音长的变化
沙丹青（2003）通过实验发现：在耳语中，无论是处于独立音节，还是处于句中的连续发音；无论是在句中、句首、还是在句尾，耳语音中汉语四个声调的音长都大于正常语音的四个音调的长度。沙丹青认为汉语声调的长度主要由元音部分的长度决定，并认为耳语是气声发音，发音需大量气流，故耳语音的语速较慢，音长比正常的语音略有加长。除沙丹青所谈到的原因之外，耳语语音中嗓音起始时间③（Voice Onset Time，简称VOT）的增大对耳语音长的增加也具有一定的关系。对一个含有辅音和元音的音节来说，浊辅音在除阻之前声带已先有振动，发元音时很容易把原先的振动继续下去，因此浊辅音与元音之间几乎没有间隙时间，VOT几乎为零。与此相反，清辅音在除阻之前声带并无振动，而发元音时声带需要振动，从不振动到振动需要一个间隙时间。由此可见，清辅音的VOT大于浊辅音的VOT。以/d/和/t/为例，前者的VOT大约为10ms，而后者的VOT大约为60ms（Stevens，1999）。在发耳语音时，浊辅音发成清音化。因此，如果某个汉字的发音是“浊辅音+元音”的结构，那么在耳语状态下，该浊辅音由于清音化的关系，和紧随其后的元音之间的VOT便会增大，于是整个音节的长度便会相应增加。
三、结语
耳语是一种低音级的发音模式，并且其声源经常被看成是噪音声源，但耳语状态下人们基本上仍能进行交流。究其原因，有以下三方面：
（一）耳语状态中，声源离人耳的距离较近，这在一定程度上便可以抵消音高的降低。
（二）和正常语音状态相比，耳语状态中听话者的注意力更为集中（Stevens，1999）。
（三）耳语和正常语音中的音系变化可以看成是同一个音位的音位变体。在英语中，同一个音位的送气和不送气（比如[p=]和[ph]）被看成是一对音位变体，因为它们在发音方式和发音部位上完全一致，并且不造成意义上的区别。因此，我们也可以把汉语中同一个音位的音高变化、清音化以及音长变化等看成是它的音位变体。音位变体并不造成意义理解上的障碍。
注 释：
①严格地讲，音高是一个听觉的心理学概念，和音高相对应的物理
学概念是基频。
②汉语中还有少量的零声母汉字，他们的发音由单纯的韵母构成，
如：安/an/、恩/en/。
③嗓音起始时间是指辅元结构中辅音与元音连接时发音器官交替活
动的时间长度，即从辅音的除阻开始到随后的元音声带开始振动的时间。
参考文献：
[1]Stevens，H.Ensemble Responses of the Auditory Nerve to
Normal and Whispered Stop Consonants[J].Hearing Research，1999，（2）.
[2]沙丹青，栗学丽，徐柏龄.耳语声调特征的研究[J].电声基础，
2003，（11）.
[3]茹婷婷，谢湘.耳语音数据库的设计与采集[J].清华大学学报，
2008，（1）.
[4]吴西愉，孔江平.基于小波变换的耳语分析[A].第六届全国现代
语音学学术会议论文集[C].天津：天津出版社，2003.
（李一平 戚国辉 浙江宁波 宁波大学外语学院 315211）
关键词：汉语耳语 音高 清音化 音长
耳语是人们为了通话的保密性而进行的低音级的发音模式。近年来对耳语的研究正在引起学术界的重视。对于耳语的研究，目前主要有以下几种：
1.从声学，特别是电子声学的角度，研究耳语音的声学特征以及如何借助仪器将耳语音转换为正常语音。
2.从医学的角度，研究哪些病变会对耳语听力造成障碍。
3.从语音学角度研究耳语状况下各种发音的特征。
借助前人的研究成果，本文以实证研究为基础，描述汉语普通话在正常发音和耳语发音状态中的音系变化，并简单分析人们在耳语状态中仍能基本实现交际功能的原因。
一、实验方法
本研究中的被试为某大学6名三年级学生，其中男女各三人。被试的汉语普通话达到国家乙级水平，并且无任何发音部位的生理缺陷。在隔音房间里，研究人员要求被试朗读制定的普通话单词，用录音笔记录朗读内容，并用Paraat4.6软件对声音数据进行分析。
二、汉语耳语语音的主要特点
在发音内容相同的情况下，和正常发音相比，耳语具有以下4个特点：
1.耳语时，发音方式与发音部位和正常发音几乎没有差别。
2.耳语时声门处于漏气状态。
3.耳语的声源和正常语言的声源不一样，基本上以气流冲击为主（吴西愉，孔江平，2003）。
4.耳语语音的能量低于正常语音，因此其音高也低于正常语音（沙丹青、栗学丽、徐柏龄，2003；茹婷婷、谢湘，2008）。
在上述四个特点的基础上，下文将从音高、清音化以及音长等三个方面对汉语耳语语音进行描述和分析。
（一）音高的降低
在实证研究中，我们让六个被试分别用正常音和耳语对汉语单词“妈”“麻”“马”和“骂”进行发音；并用Paraat4.6声音软件进行分析和标注。图1是男生1用正常音和耳语对四个汉字发音时的图谱记录。从左到右依次为“妈”“麻”“马”和“骂”正常音和耳语音的基频①标注。
与正常语音相比，在发音内容相同的情况下，耳语中声母/m/的基频变化幅度相对较小，但韵母/a在耳语时基频的下降非常明显。汉字的发音主要由声母和韵母两部分构成。②声母基本上由辅音构成，而韵母有时由单纯的元音构成，如/ma/和/diu/中的/a/和/iu/，有时则由元音和辅音共同构成，如/deng/和/yun/中的/eng/和/un/。所以，我们认为汉语耳语语音中音高的降低主要体现在元音部位。
在汉语的阴平、阳平、上声和去声中，去声是相对重读的音节，图1显示去声在耳语时基频下降的幅度明显大于其他三个声调。其他5位学生发音时的图谱记录也显示出相类似的情况。由此我们认为重读音节中耳语语音的音高下降较次重读或非重读音节明显。
（二）清音化
声门处于漏气状态，声带几乎没有振动，是耳语语音的另一个重要特点。在耳语状态中，由于声门处于漏气状态，声门的振动便受到削弱，因此，从理论上来说，耳语状态中浊辅音的浊音程度会受到削弱。
我们以单词“分别”和“味道”为例，让被试观察上述两个单词中的/b/和/d/在耳语发音中的情况。研究结果显示，在耳语语音中，/b/和/d/的发音方式和部位没有发生变化，而且声带几乎没有振动，因此很难发成不送气音。对于这一点，吴西愉和孔江平曾得出过相同的结论：他们认为耳语中送气和不送气的塞音在听觉上的区别不像在正常语音中那么明显。
单词“别去”和“分别”为例，考察上述两个单词的浊辅音/b/在耳语发音中的情况，发现在耳语发音中，浊音清音化的程度有所不同：“分别”中浊辅音/b/的清音化程度小于“别去”中/b/的清音化程度。
我们认为浊音/b/清音化程度的不同与其所属音节在词语中所处的位置有关。在“分别”中该音位所属音节位于双音节的中间，在发音时，声门一开始便处于漏气状态，因此很难把/b/发成浊音。而“别去”中的/b/则位于双音节的开始，相对来说，发音时容易把/b/发成不送气的浊音。我们由此推论，浊辅音在耳语音中的清音化程度与该音位在词语中所处的位置有一定关系，位于双音节或多音节之首的浊辅音在耳语音中的清音化程度相对较小。
（三）音长的变化
沙丹青（2003）通过实验发现：在耳语中，无论是处于独立音节，还是处于句中的连续发音；无论是在句中、句首、还是在句尾，耳语音中汉语四个声调的音长都大于正常语音的四个音调的长度。沙丹青认为汉语声调的长度主要由元音部分的长度决定，并认为耳语是气声发音，发音需大量气流，故耳语音的语速较慢，音长比正常的语音略有加长。除沙丹青所谈到的原因之外，耳语语音中嗓音起始时间③（Voice Onset Time，简称VOT）的增大对耳语音长的增加也具有一定的关系。对一个含有辅音和元音的音节来说，浊辅音在除阻之前声带已先有振动，发元音时很容易把原先的振动继续下去，因此浊辅音与元音之间几乎没有间隙时间，VOT几乎为零。与此相反，清辅音在除阻之前声带并无振动，而发元音时声带需要振动，从不振动到振动需要一个间隙时间。由此可见，清辅音的VOT大于浊辅音的VOT。以/d/和/t/为例，前者的VOT大约为10ms，而后者的VOT大约为60ms（Stevens，1999）。在发耳语音时，浊辅音发成清音化。因此，如果某个汉字的发音是“浊辅音+元音”的结构，那么在耳语状态下，该浊辅音由于清音化的关系，和紧随其后的元音之间的VOT便会增大，于是整个音节的长度便会相应增加。
三、结语
耳语是一种低音级的发音模式，并且其声源经常被看成是噪音声源，但耳语状态下人们基本上仍能进行交流。究其原因，有以下三方面：
（一）耳语状态中，声源离人耳的距离较近，这在一定程度上便可以抵消音高的降低。
（二）和正常语音状态相比，耳语状态中听话者的注意力更为集中（Stevens，1999）。
（三）耳语和正常语音中的音系变化可以看成是同一个音位的音位变体。在英语中，同一个音位的送气和不送气（比如[p=]和[ph]）被看成是一对音位变体，因为它们在发音方式和发音部位上完全一致，并且不造成意义上的区别。因此，我们也可以把汉语中同一个音位的音高变化、清音化以及音长变化等看成是它的音位变体。音位变体并不造成意义理解上的障碍。
注 释：
①严格地讲，音高是一个听觉的心理学概念，和音高相对应的物理
学概念是基频。
②汉语中还有少量的零声母汉字，他们的发音由单纯的韵母构成，
如：安/an/、恩/en/。
③嗓音起始时间是指辅元结构中辅音与元音连接时发音器官交替活
动的时间长度，即从辅音的除阻开始到随后的元音声带开始振动的时间。
参考文献：
[1]Stevens，H.Ensemble Responses of the Auditory Nerve to
Normal and Whispered Stop Consonants[J].Hearing Research，1999，（2）.
[2]沙丹青，栗学丽，徐柏龄.耳语声调特征的研究[J].电声基础，
2003，（11）.
[3]茹婷婷，谢湘.耳语音数据库的设计与采集[J].清华大学学报，
2008，（1）.
[4]吴西愉，孔江平.基于小波变换的耳语分析[A].第六届全国现代
语音学学术会议论文集[C].天津：天津出版社，2003.
（李一平 戚国辉 浙江宁波 宁波大学外语学院 315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