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黑导游邬敬民的“尊严”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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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寂了一段时间的“揭黑导游”邬敬民,前段时间又突然火了起来。这一次不是因为揭黑,而是他在海南创办了一个没有商品推销的“尊严之旅”。
  旅游业已经误入歧途太久,价格陷阱横生、导游强制消费的事情比比皆是,而不久之前海南的天价大排档更是遭人诟病。邬敬民的尊严之旅是否可以成为混乱的旅游行业的一个前途光明的成功样板?又或许老邬的这次尝试又会跟以前一样难以为继?
  他让旅游局长“提前8年退休”
  邬敬民一开始喜欢导游这份工作,是因为“除了视野开阔,另一个原因是它的收入高”。高中就因病辍学的邬敬民并不是旅游专业科班出身,最开始在广东清远上班时一个月才600块,而做导游的第一个月就赚了1万,但很快邬敬民就发现,高薪的导游并非看上去那么美。
  随着他对导游行业的逐步深入了解,也接触到了导游行业内部一些谋取暴利的“潜规则”。之所以能够赚这么多钱,完全是靠牺牲游客的利益而得到的。
  迫于压力,邬敬民也会带着自己的团去商店购物,但拉不下面子给游客推销产品。有一次,邬敬民接待了一个老年旅游团出国旅行,旅途中他将自己的矛盾向一位老大爷倾诉,临到分别时,老大爷突然语重心长地劝他:“小乌啊,以后别干这种只有汉奸才能干得出来的事情了!”
  老大爷的话让他深受触动,目前自己做的这个海外旅游,不就是和外国人联手来骗自己同胞钱吗?以旅游之名带着一群游客走出国门,却连当地最著名的地方都没时间去看,所有时间都花在了购物上。
  2006年,邬敬民着手将旅游业的种种黑幕写成了博客,几经周折,终于又在朋友的帮助下,绕过各种阻碍,以《叫我如何不宰你——一个导游的自白》为书名出版。一时间洛阳纸贵,“黑心导游”问题成为媒体和社会议论的焦点话题。
  随后,邬敬民接受了央视《面对面》的采访,央视节目播出第二天,深圳旅游局长宣布“提前8年退休”。此后,各类报纸、电视台、网站纷纷找上门来。邬敬民出名了,混乱无比的旅游业却并没有因此而规范起来,而在旅行社、景区和导游同行的眼里,邬敬民成为阻碍他们挣钱的眼中钉。
  40岁的男人还需要老妈接济
  在邬敬民一炮而红之后,他的生活一下子改变了很多。除了要应付接二连三的采访,当年那些觉得邬敬民的书稿很“尖锐”的出版社也主动找上门来了。
  “社会关注的力量让我吃惊。”邬敬民表示,“出名并没有让自己过上什么‘好日子’,相反,旅行社把自爆行业潜规则的自己视若克星,没有一家旅行社敢请我做导游。”但那段时间,他对行业的良性回归充满信心。
  事情并没有邬敬民想的那么简单。媒体的关注如同一阵风,刮过去以后就再不留下什么痕迹,时间一长,大家渐渐地淡忘了这件事情,人们依然涌向那些价格低得离谱的旅行团,各种欺瞒游客的推销活动每天在国内外各个中国旅行团中上演。
  這些情况让邬敬民急在心里,这一次,他在众多媒体的关注下在国家旅游局门前开始了一次长达27天的“绝食”,这次行为艺术的目的很明确——通过这种方式引起国家相关管理部门关注,推动采取措施严肃认真执行相关法律法规,彻底整顿混乱的旅游市场。
  在此之前,他曾给有关部门写信,反映相关的行业问题。在得不到正面回应之后,又采取法律途径以公民个人的身份起诉国家旅游局行政不作为。结果当然是以“公民不能成为公益诉讼的主体”为由而被驳回,但法官在接到邬敬民的起诉时对他说,虽然我不能受理你的案子,但是我很支持你的举动,因为我刚刚去旅游的时候就被黑导游“大宰”了一笔……
  卷土重来的困窘让这个大名鼎鼎的揭黑导游披上了悲情英雄的色彩。邬敬民在自己工作的那家深圳旅行社站不住脚,此后,他辗转多个城市,希望能找到一份没有欺诈的导游工作,但每次都干得不长。
  2009年春节,邬敬民准备离开广东清远老家去外地,靠微薄退休金生活的老母亲突然往他手里塞了500元钱,说孩子我知道你没钱了,但也别苦着自己,有什么需要就跟妈说……老母亲的一番话让邬敬民泪如雨下:“你想想一个快40岁的男人还需要老妈接济,那是一种什么滋味……”之前和邬敬民一起入行的导游同行,现在已经在深圳拥有了4套房,邬敬民却并不打算回头:“你们说,如果我炒作是为了出名、为了发财,我会落到这个地步吗!”
  “无购物旅游”
  2010年,几个丽江的网友同行邀请他去丽江合伙搞“品质旅游”,他觉得这正是实践自己旅游理念的绝佳机会,就欣然接受了。所谓“品质旅游”就是向游客承诺在游玩过程中不强行推销任何商品,游客自己根据需要购物。
  邬敬民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打出了“无购物旅游”的牌子,一时间吸引了当地大量的散客。而这一举动也引起了当地一些行业既得利益者的不满,有人在网上发帖质疑、谩骂邬敬民是想“搞乱”丽江的旅游市场,有人甚至在网上威胁要“打断他这个旅游业叛徒的腿”。
  邬敬民却不为所动,依然按照自己的理念推行着自己旅游事业。然而好景不长,有人非常直白的告诉邬敬民:“你的‘无购物旅游’等于是给游客洗了脑,他们都不消费了,当地的相关行业都要受影响”,“你可以做品质旅游,但不能说别人坏。”
  随后,一起合伙的朋友接连受到各方压力,关于邬敬民的广告不得不从旅行社网站和店内的显著位置撤走。无奈之下,邬敬民于几个月后黯然离开了丽江,临走前,几个朋友保留了与邬敬民的合伙关系,他们安慰他说:“你放心,我们会把无购物旅游的品质之旅坚持下去的!”
  但没多久,邬敬民就得到消息,丽江的伙伴们因为种种压力已经难以坚持,终究又走回了其他旅行社的老路。
  去年8月,邬敬民来到三亚,成立了海南邬敬民品质旅游中心。他的目的就是以海南为试点基地,打造真正意义上的品质游。他把这个项目取名为“尊严之旅”。
  “我们目前已经可以吸引到不少的散客。”生存的问题基本保证下来,这一点让邬敬民感到欣喜。“最重要的是,我们终究没有遇到之前那样大的阻力。”
  有一个问题让邬敬民感到烦恼,真正具备良好业务能力的导游并不好找,“大家都练就了一张导购的好嘴,但是真正回归到旅行本身时,很多人丧失了能力。”抛弃了以销售为目的的导游方式,邬敬民希望以专业的业务能力来彰显“尊严之旅”品牌的魅力。为此,他不得不对导游们进行重新的培训。而相比之下,最大的困难依然是钱,没有足够的资金开展宣传,“尊严之旅”还很难在更广的范围内被人们所熟知,之前的几次尝试,都是卡在了宣传推广上。
  推广到全国是邬敬民的一个理想。他表示:“其实三亚的旅游管理部门也面临着两难的局面,如果加大整顿力度,固然能够促使海南的旅游市场朝正规化方向发展,但此时就损害了那些依靠‘潜规则’获取高额利润的外地旅行社的利益,那么这些旅行社将不愿意推荐海南的旅游线路,相当一部分游客就会流失。”
  2012年春节期间,媒体报道了海南三亚的“宰客门”事件。一时间,旅游业的乱象再一次引起了社会公众的关注,尽管摆在邬敬民面前的问题还有很多,但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的“尊严之旅”能够提供一个正面的样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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