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眼皮上的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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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上惊爆,开房记录可以查询
  自从那晚上网玩游戏,看到一条惊爆信息——开房纪录可以查询,我就患上了失眠。
  据网友说,上面查询到的信息真是太准了,姓名、手机号、身份证都对得上。因为我曾经有过三次开房的记录,一次是米扬电话叮嘱我先去开好房,他临时有事一时半会不能来,另外两次是他没有带身份证,我只好硬着头皮走向宾馆吧台。
  我两年前认识米扬。其时,我已经结婚七年,感觉到婚姻似乎有了痒的症状:唇齿之间,听不见爱恋;眉目之间,也消散了柔情。我隐隐有了一种渴望,城外的灯红酒绿,缤纷美景惹人艳羡、无限向往。都说男人好色,其实我觉得女人也是好色的,只是女人除了倾慕外表之外,对语言的迷惑可能更容易上当一些。
  米扬就是这样的人,身材结实,个子高,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脸型,而且会说话,会体贴人,常常有意无意地把我逗得哈哈大笑。一开始,我只是把他当作好朋友,大家聚一起开开心,打发时光。但是,情感和欲望狼狈为奸,结成滔滔洪水,将我的意识淹没。
  在一个夏日的下午,米扬要请我吃晚饭,我犹豫了一下,答应了。结婚以后我就没有跟男人单独吃过饭。房间里冷气开得很足,可是他抱住我时,我却出了汗,像极了初尝恋爱滋味的女孩。他鼻间散发出的热气,照亮了我蓄积已久的郁闷,我搂着他,把自己的头脸埋进他的臂弯里,静静地体会那种久违的缱绻。
  我的身体唤醒了,我的热情也全部释放了,我像冬眠动物似的感受到了春暖花开了。
  中了蛊的女子,愿意做夜来香
  有了身体的交汇,我认为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由点至线,由线连成面,曾经消灭了的那份感觉多了些异样。准确地说,是和米扬上过床以后,就连按部就班的夫妻生活也懒得敷衍了,任由老公赤身裸体唱独角戏。
  每周一两次,他在宾馆开好房,上床下床。我喜欢他带给自己的身体感受,更喜欢听他的床帏之间的甜言蜜语。不由自主地拿他和老公相比较,无论是身材、长相,还是年纪,可即便是再柔软的话,一至老公口中,便也显得硬邦邦的,有些硌人了。
  但是和米扬在兴奋过后,我也有过纠结。老公这个人,人不善言辞,木讷呆板,也不像他那么有抒情而又高亢的肢体语言,可他勤快、能干,对我和儿子呢,也很好。家里干净整洁,饿了有热汤热饭,我从来不为家庭琐事操心,儿子上学也是他接送。他特别孝顺我父母,二老总会如数家珍一般说他的好。其实就是现在,有时,我借口加班偷情回家晚了,他还一直坐在客厅守着电视等我。这时我总是觉得对不起他,好像已看到他那双哀怨的眼睛,正痛苦地看着我……一条道德的长鞭狠狠地抽打起我的心灵来。
  可是米扬就像他的种子一样,已经实实在在播进了我的身体里。我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他的柔情蜜意,鸾凤交响曲,让我把所有对老公的负罪感都兑换成了幸福感。
  每当米扬给我传递去宾馆的信息,像个恋爱中的小女人,满面春风地往宾馆赶。即便因为他忘了带身份证,我第一次走向前台登记开房,像个心虚的贼,一颗心咚咚跳起来,有一些难为情,心里却没有涌出半点望“台”止步的念头。
  我是中了蛊的女子,愿意做一朵夜来香,为他而绽放。哪怕今天盛开明天便是凄凉的凋零。我还是愿意。我很清楚自己行走着一条不光彩之路,所以来往两年,我从来不对他有任何要求,不主动给他打过电话,短信也很少,也从来不问他家里的事,他的老婆,他的女儿,我从来不问。我心思缜密地竭力保护我们的隐私,一心要陪他一块慢慢变老。
  蝎子蛰了一样,他裸体翻了下来
  虽然我和米扬以前也碰到过危险的信息,但我从来没有过如此焦虑、惴惴不安。我害怕老公、米扬的老婆接触了开房记录查询的信息,灵光一闪而过,揪出我们的隐私。当我们再次缠绵成两条肉虫子蠕动的时候,我腾出手撩了撩半遮半掩脸庞的秀发,紧紧抱住他说:
  “网上说,只要知道身份证号,开房记录都可以详细的查出来。”
  他蝎子蛰了一下,裸体翻了下来。他在我身边躺下来,气喘吁吁,一把抓起枕边的手机上网搜索。我一动不动,只是看着。看着他手指不停地翻看着网页。他似乎遗忘我软乎乎、火辣辣的裸体,男性的坚挺逐渐软化。原先温暖的床榻,已经变得冰冷。看着他颓然地放下手机,又坐起来,头一回不做完爱抽烟。然后我听到他说:“思来想去,这件事,恐怕我们要做好应急方案。”
  “应急方案的头一步保妥好身份证,制约我老婆、你老公的查询。不过也别急,他们不一定会怀疑我们。”我看着他的脸,在烟雾中忽隐忽现。一屋子烟味。我打开窗子换气。清冽的夜风吹进来,我静静地打了个寒噤。我原以为,见了他,一定会温柔地安慰我:如果开房隐私露馅了,他一定会敢于担当地离婚娶我。其实,私心里,我也不免做过一些不着边际的梦。比方说,像他在缠绵之际所说的,我是他的,他米扬的。他要我,他要娶我,他要我做老婆。这话多了,我就生出一些美丽的幻想。
  我心里某个地方细细地疼了起来,仿佛玻璃茶壶中的菊花,一朵一朵,满满地绽放开来。曾经,我对他是那么熟悉。可是,现在,我却觉得他竟像一个陌生人了。
  他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性张力,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说想起还有个会议,匆忙地起身,一副急于结束瓜葛的样子。我倒是荡漾几圈涟漪,又恢复了平静。在这个我们曾经的宾馆里,我只是感觉冷,彻骨的冷。
  今天这个约会的结果,我有点措手不及。风吹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我静静地坐在床上,两手抱住肩头,似乎费力地想着什么。
  我记得好像是哪个作家说过,性是一种充满了无理性的东西。我想了想自言自语道:“和爱情的关系,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说到底,爱情不过是一种完全自我的感觉而已。”
  他说网上查开房记录网址,已经无法正常访问
  米扬的老婆是职场白领,女儿上初中。有一回,我在他的钱夹子里发现了一张照片,是他女儿的。小女孩生得清秀可人,不像他。想来,孩子的妈妈,模样也应该不逊色。我把那张照片放好,没有拿了照片找他闹,权且没有看到过。在现实中,我不是也有一个有模有样的老公和小帅哥的儿子吗?虽然,老公褪色得使我爱无能,但儿子是我的掌上宝。事实是,就算我在婚外动了真情,也不会考虑离婚,弃儿子不顾。许多父母离异的家庭,孩子缺少另一方的关爱,往往是孤僻、偏激、仇视他人、敌视社会,极容易造成孩子的心理向畸形发展,容易对社会产生危害。   所以,我对他那天宾馆的态度,尽管心里起了一重薄薄的怨气,但接下来,我还是像从前一样不主动找他。我不像有些受到憋屈的出轨女人,缓过神来,一定要找到对方,当面问他,跟他使性子,闹脾气,撒泼,弄得他束手无策,只好软下身段百般来哄自己。
  所以,他跟我玩起了失踪,一直没有一个电话和短信,我有稍稍的凌乱,仍旧是他不联系,我也不问。
  可是时隔多日,直到他联系我的时候,我想不到他还是仿佛一簇火苗,灼烧了我一下。他一如既往,在短信里问我在做什么呢,想不想他?我对这样的短信仍然心有喜欢。
  越积越浓的暮霭里,我对老公说要加班,很小心地闪进了宾馆。我一进房间,他就一把把我抱到床上,一面迫不及待地去解我的扣子,一面一迭声地对不起,说他倒不怕那个丑女人跟他离婚——要不是为了女儿,他们可能早就离了。他是怕老婆到单位去闹,甚至找我兴师问罪,大动干戈。这种事,一旦闹大了,结果可想而知。不光是他的仕途从此埋下后患,就连我的生活,都会受到影响。
  我心里未始没有一丝缅怀之情。他的话基本也就算前嫌尽释。我配合着他脱下衬衫和裙子。可是他好像她不懂电脑地又嘣出一句话:“网传查开房记录网址,已经无法正常访问。谢天谢地,我们也就不要忐忑不安了。”
  我僵住了,随即用力地推开了他覆盖过来的身体。他的话在我脑海里迅速上演了一场恶心的电影片段。我不是他婚外的蛋糕,嗅出危险的因子,立即像一只猫撒脚而逃,杳无音信。危险排除了,任他像一只老鼠美滋滋地偷吃。
  从现在一直到死,将会保守我的隐私
  我逃出宾馆,仿佛怕冷的人,在晚风中微微颤抖了许久。在公园的一角,微弱的灯光,衬托出直沉到底的厚重。还有静,不觉得清静,而是森林的,直逼进骨髓里。
  我走近家门的时候,看见老公在小区门口走来走去,一脸的焦急。我无比意外,可是来不及开口,他长吁一口气地说:“你回来了,我也放心了。你这几天犯胃病,所以,我做好晚饭后给你送过来,可是你办公室里漆黑一团,门也紧锁着。打你的手机,一直处于无法接通。”
  他的这话,让我立刻泛起一种缱绻的心绪和一种类似于怀旧般的温馨。我忍不住抱住他,眼泪簌簌地掉下来,像小孩子,找到丢失的玩具之后,爱恨交织,倍加珍惜。
  我暗暗调整情绪,努力寻找平时和他相处时的状态,说:“领导临时告知,不需要加班了。路上遇到一个好几年不见的同学,在茶馆坐了坐。看来,手机该换了,老是出现自动关机的情况。”
  这一次,我对他这样的关怀不再习以为常。我突然察觉到,这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天空中掉了下来,而我,明白无误地接住了它。我望着小区里高耸大楼里流泻着灯光的窗子,闭上眼对自己说:“别了,眼皮上的琉璃。从现在一直到死,我将会保守我的隐私,和老公、儿子好好地生活在当下。”
  那种建立在情人之间不敢见阳光的琉璃,流光溢彩、美丽绝伦,真的还不如这眼前的灯光,温暖真切、宁静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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