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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杨子元是中国近代戏曲史上一位重要的作家，本文介绍了杨子元的生平及其著作情况，并重点研究了其所著科普读物《蒲江乡土志》及其剧作《新西藏传奇》，分析了其作品中反映的革命思想。
关键词： 杨子元 《蒲江乡土志》 《新西藏传奇》 近代戏曲
近代重要戏曲家杨子元是在时代大变革中成长起来的一名知识分子，他受近代革命思潮影响，立志改革，著书立说，他借戏曲革命，鼓吹民主革命，呼吁改良社会，是近代中国戏曲史上一位重要的戏曲家。
一、杨子元生平①
杨子元，清末廪生，号连珊，四川省蒲江县城西街人，生于清同治十年（1871年），近代四川重要戏曲家、早期民主主义者。父亲杨升安，号旭映，曾为蒲江县征收局粮房职员。杨子元兄弟三人，有一兄杨子修，一弟杨子廉。杨子元初娶杜氏，又娶周氏，周氏生一子三女，分别是杨琼芝、杨恩宇、杨玉仙、杨蓬仙；再娶王氏，生三女，分别是杨琼仙、杨桂仙、杨碧仙。
杨子元自幼聪明好学，十四岁即通过童子试考取秀才，十七岁补为廪生。
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杨子元参加四川会试，作《苏武论》，论苏武过错十条，虽文采精美，论辩精博，但笔法尖刻，为主考所不喜，遂落第。
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杨子元被聘为蒲江县高等学堂国文教员。
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经人荐举，应知县孙廷彩之请，杨子元开始撰修《蒲江乡土志》。
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蒲江乡土志》修成后，杨子元交由劝学所转呈知县审批。时任知县顾葆颐与杨子元有隙，且因书中多有诸端弊政，故以“不符史实”为由，不予批准。杨子元据理力争，二人发生争执，不幸受辱。
民国元年（1912年），杨子元投考四川法政学堂，以其文采郁郁，论点精深而录取，结业后调任四川省盐源县法官。同年，杨子元被举荐为蒲江县县议事会实业课课长，计划实现自己的实业主张。
同年，杨子元在蒲江县城西街开设了连珊书屋。
民国四年（1915年），连珊书屋刊刻出版杨子元《阿芙蓉传奇》。
民国五年（1916年），杨子元返回老家，在蒲江县城后西街置办桑园，种桑养蚕，教授著书，倡导兴办教育，振兴实业。江西高安姚松寿，甘肃兰州李陇西，四川眉山黄天麟、陈铸金，丹棱徐荣波、王其峻，邛崃周新鹏、周联元、赵金富、赵金贵，蒲江刘承尧、曾宝光、吕渭滨、刘亚雄、胡骥、徐良、黄震、胡万轴、何子宜、胡宪章、刘绍武、余士德等②跟随学习，其中刘亚雄（1897—1955）于民国十三年（1924年）在成都加入中国共产党，并从事工人运动③。同年七月，杨子元新编《蒲江县乡土历史读本》《蒲江县乡土地理读本》《蒲江县乡土物产读本》，并于连珊书屋刊刻出版《女界天》。
民国八年（1919年），杨子元积劳成疾，于家乡逝世，享年48岁。
二、《蒲江乡土志》
《蒲江县志》中记载《蒲江乡土志》完稿情况，上下两册，共十二卷，“计有：历史、人类、实业、地理、古迹、祠庙、市镇、风俗、山水、物产、商务等篇章，是一部囊括蒲江自然面貌及人文历史的方志著述。”④民国五年（1916年），杨子元将之改编成《蒲江县乡土历史读本》《蒲江县乡土地理读本》和《蒲江县乡土物产读本》。
《蒲江乡土历史读本》藏于原国立中央图书馆（今南京图书馆），共一卷，有历代隶属、耆旧、政绩三部分。杨子元自敘编辑宗旨是“辅助学校教育、社会教育⑤”，“所以引起爱乡土之心”，令读者“具世界眼光”。杨子元在本书序文中交代，蒲江最早在《隋书》中有记载，旧唐时更名蒲江县，千百年来没有方志予以记述。直到清乾隆四十八年（1783年），当地邑侯纪曾荫才开始编纂方志，光绪四年（1878年），孙清士续之。两志共记载南宋至同光年间的情况，而隋唐以前的资料依旧不详。因此编者多方考证，编纂本书，补齐上起人皇、下至民国的蒲江地方志。
《蒲江乡土地理读本》共一册，不分卷，有总论、古迹、祠庙坊、山水、市镇五部分，由蒲江连珊书屋发行，出版时间不详。卷首有蒲江吕光国所题导言，落款为中华民国五年孟秋之月，故推测本书出版于1916年前后。扉页印有“此书经内务部核准备案……大总统褒扬在案”字样，可见本书在当时颇有影响，广受赞誉。导言称“爱乡土实即爱国家，故乡土地理为中国地理、世界地理之起点”，“爱乡土即爱国家之同胞⑥”。《总论》文末有云：“有向共和天种文明花者乎，国之福，蒲之光也。⑦”本书虽为地理科普读物，但有爱国情绪贯穿全书，实为以乡土知识唤起爱国之情也。
《蒲江县乡土物产读本》笔者未见原本，在此不多叙述。
杨子元修撰《蒲江乡土志》的过程中，因有旧怨而与当时蒲江县令顾葆颐发生争执，此事在诸多文献中均有记载，其中以其子杨恩宇《清末廪生杨子元》中描述最为详尽：
顾葆颐系江苏人，在成都大商号马裕隆处借纯银五百两，捐得蒲江县知县。……贪污受贿，劣迹昭彰，为父亲所不齿。……父秉公治史，不畏权势，效董狐之笔，将顾之污迹记于《蒲江县乡土志》中……顾见书内涉及其诸多弊端，又联想书写“大成殿”之事，怨恨交织，遂以“不符史实”为由不予批准，以报私怨。父亲不服，与顾争执。……顾竟命衙役将父刁走，缚于二堂大柱上。同一柱拴一黄犬，以犬吠之，辱之，父气愤填膺，昏倒于地。……学生们贿通看守父亲差役，将父背出礼房，星夜奔赴成都，控告顾陷害良民于四川总督衙门。……省督署调查顾葆颐贪污受贿，陷害无辜个情属实，将顾撤职。父亲冤案了结后，索回《蒲江县乡土志》原稿，再度修改整理，刊印发行。⑧
杨子元经此事变，深刻认识到清廷腐朽已不可救，于是开始接受康梁学说，拥护维新，阅读梁启超《饮冰室文集》及孙文学说，有志于新政。这件事也成为杨子元思想上的转折点，他从此正式由一个传统儒生转变为一个革命者、实业家，转变为一个社会批判者。这样的思想转变也体现在他后期新编的《蒲江乡土历史读本》等书中，借科普读物向普通大众传播爱国思想也是他后期一直在努力的目标。 三、《新西藏传奇》
（一）剧本内容与其革命思想
杨子元《新西藏传奇》由蒲江城内西街连珊书屋发行，于中华民国八年（1919年）经成都探源印刷局印行，发行人是杨子元的兄长杨子修。
卷首有杨子元的学生所作发刊祝词：
美哉西藏，富冠瀛寰，建瓴全局，屏藩吾川。花花世界，第一高原，文明开化，五千年前。夜光树树，结缘山山，玉楼金殿，别有洞天。美人如云，瑶佩翩翩，天香国艳，锦簇花园。连珊先生，蒿目时艰，眼有千秋，秘搜嫏嬛。才大如海，语妙欲仙，装演乌斯，谱入管弦。四大奇彩，富强指南，福胚民邦，光增剧坛。阳春白雪，古调独弹，著作生涯，名香人间。
楚歌四面，强邻眈眈，唤醒睡狮，着祖生鞭。抖擞乾坤，借弭烽烟，共和花开，於万斯年。⑨
据文末署名可知，该祝词是由杨子元众学生撰写于传奇发行之际，对杨子元及《新西藏传奇》有颇多溢美之词，并点出该剧的创作目的是“唤醒睡狮……抖擞乾坤，借弭烽烟。”，讴歌礼赞共和。
本剧共四出，出目为《说矿》《宗教》《昆仑》《纾策》，第一出前又有《楔子》一出。《楔子》中，末登场称“吾西藏大凡圣神赞普的灵魂是也⑩”，讲述汉藏通婚、文成公主进藏之事，并自述成佛经过。作者先介绍了赞普身份之尊贵：“唐家天子吾家舅，一纸书销，十万貔貅。锦西天富贵吾自有，不索金瓯，不羡王侯。{11}”又借赞普之口叙述时势是“现值环球多故之秋，生存竞争，有强权，无公理。{12}”而此时的西藏更是“土旷人稀，宗教腐败，民智固陋，株守宝山，逼近强敌。{13}”可谓是内忧外患，岌岌可危。最后，作者直接交代了创作本剧的目的是“仿欧美剧曲家手段，借梨园丝管，唤起国民精神{14}”。
第一出《说矿》，有一生登场，自称“美洲矿业大学毕业无是公{15}”，即本剧男主角。无是公自述夙愿乃一探西藏矿区，却苦于语言隔阂，一直未能成行，因此央求店东撮合，娶当地一土司之女为妻。本回即以土司女引无是公探西藏矿区为线索，叙述了藏区的风俗、水土等。
第二出《宗教》，土司女向无是公介绍布达拉宫及喇嘛教，二人观达赖喇嘛出巡，参观大小昭寺。本出着重讨论藏区的宗教问题，无是公认为赞普娶文成公主，得享人伦，依旧成佛，而后世则迷信佛教，乃至三分之一人终身不娶妻，长此以往，必会消减其种族，“人不亡西藏，而西藏将自亡矣。{16}”“想释迦厌世不过避红尘扰，未闻废人伦禁金屋藏娇。后世变本加厉，将一座王宫化作活地牢。{17}”人民有信仰宗教的自由，但若全民皆遁入空门，不事生产，不事生殖，大家面临的必然是物质匮乏、人口锐减，其结果可想而知。作者又以印度沦为英国殖民地为例，认为佛教起源于印度，而印度亡国已是前车之鉴，故而佛不可以救国，呼吁大家“不捐江山殉宗教{18}”。
第三出《昆仑》，作者借“英伦铁道学校毕业子虚大人”之口讨论了关于修筑西藏铁路的问题，并谈到商货交易问题，认为商品“在藏中价值甚低，出藏界则十倍，至京浥则百，倍至海外则千百倍矣。{19}”指出这一切的根源在于英商“以商战吸民脂膏”，极具前瞻性地提出要解决藏区贸易问题，必须先通铁路，发展实业。
第四出《纾策》是对前几出提出问题的总结，杨子元认为时下有三个问题亟待解决：欧战问题、南北问题、西藏问题，并针对这些问题提出相应的解决方案，即剧中所阐述的救国救藏的四大主张：
“……證明西藏为全世界第一大宝库，唤醒五千春睡狮，齐抛同室之戈，以西方为大飞跃于世界之根据地，奇彩一。……移中西文明之花，植之乌斯，俾知民为国本，多储共和人才，奇彩二。……鼓吹汉藏通姻，实行五族平等，奇彩三。……西藏为天西大好殖民地，并规画掘矿、筑路诸策，期化无用之民为有用之材，在各省减人满之忧，在西藏获实边之庆，天西铜柱，贮盼伟人，奇彩四。{20}”
杨子元《新西藏传奇》创作于一个民族矛盾尖锐，革命思潮盛行的年代，时值帝国主义掀起瓜分中国的狂潮，深重的民族危机严峻地摆在国人面前，革命浪潮汹涌澎湃，从戊戌变法到辛亥革命，从二次革命到护国运动，从护法运动到五四运动……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应运而生的本剧自然充满了民族主义和爱国思想。正如作者在楔子中交代的那样，《新西藏传奇》的创作是借由戏曲的形式来向普通民众宣传科学救国和革命的重要性，作者也多次提出希望普通民众可以借由革命获得幸福安逸生活的朴素愿望，例如楔子中的“愿美人如花化作鸳鸯偶，天孙云锦熄兵戈{21}”，第一出中的“美人才子合双鸳，不学浮图不羡仙……挥戈掉掘乌斯镰，民邦富力甲全球{22}”，第二出中的“愿震旦家家如此，好铸黄金，筑香巢{23}”等，作者用具象化的黄金美人为读者构画出一幅理想化的革命图景，弘扬爱国精神。
《新西藏传奇》也存在大量反对传统封建阶级思想的细节，例如第二出《宗教》中，作者借无是公之口，大胆呼吁民众摒弃传统的“存天理，灭人欲”之说，认为“共和国家民为本，请君逃佛入柔{24}”，类似的想法在第一出里也有所表现，无事公在探藏区前感叹“始知住藏文学校十年，不如有美一人之收功迅也{25}”，娶妻生子实为人之常情，不应为了统治阶级的需要而遏止普通民众的人伦之需。第四出中也提出民族平等的观念，“……人民一律平等，载在约法……其实皆黄帝子孙。{26}”
与《蒲江乡土志》系列相似，《新西藏传奇》中也有不少具有科普价值的片段。例如作者在《纾策》一出中，陈述修路开矿等治藏兴藏方略时，先用大量的篇幅来阐述修建川藏铁路的意义和作用，铺陈地球发展史及矿藏形成史等。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深入浅出地介绍科学知识，虽然于剧本有所冗长啰嗦，但对于普及科学知识却不无裨益。
中国尚在沉睡，强邻虎视眈眈。杨子元感受着国家危急、民族危急，意欲唤醒睡狮，从西藏着手，进而解决中国面临的诸多问题。“这套传奇，不特西藏之长生药，不老丹，大中华如天之福，亦胚胎于兹。{27}”
（二）传承、革新与不足 《新西藏传奇》在艺术形式上依旧承袭了传统戏曲的许多特点，剧中安排有末、生、旦、武生、小旦等行当出场，在行文形式上也依旧采取宾白加唱词的形式。又如第四出中大量使用了“集曲”的手法，例如第38页：
[忒忒令]（集曲牌）念家山，望吾乡，空羡煞小楼连苑西子桩。做不得蝶恋花，终须要燕归梁。怎及君鹊踏花翻销金帐。
又如第36页：
[梅花引]（集曲牌）庭院深深月当窗。好女儿，出队子，赛天香。鞓红踏歌西地锦，绿腰舞霓裳。似舞春风，南浦垂阳。
集曲之于曲牌音乐，既是一种创制新腔的手法，亦指运用此手法而新创的曲牌，即截取若干曲牌的部分词句和乐句，将其联缀组合成新的曲牌。{28}集曲起源于南宋，兴盛于明代中后期，杨子元在本剧中对于集曲的大量运用也是对传统戏曲艺术形式的一种承袭。
《新西藏传奇》也在戏曲艺术形式上进行了一些革新，例如第三出《昆仑》和第四出《纾策》中分别提到西藏特殊的地理形势及丰富的物产，介绍西藏的民间舞蹈、丧葬习俗以及西藏标志性建筑布达拉宫等民俗文化，在表演艺术上剧情采用了日常生活动作配以说白的方式，一定程度上也体现了近代戏剧以表意为主向以写实为主嬗变的特征。
《新西藏传奇》也使用了不少新词语，其在剧本唱词中使用的既有音译人名国名，如亚当、夏娃、嘉富洱、华盛顿、麦利来、英伦等，也有科技新词，如地星、铁轨、汽笛、地球、太阳等。尤其是在使用音译人名的时候，作者不仅仅是用外来新词语装点门面，追求时髦，更重要的是作者按照传统的用典原则来使用新词语，传递出新词语背后的隐含意义。在新词语入戏方面，杨子元及其《新西藏传奇》作出了积极有益的探索。
然而，与这个时期的很多剧作一样，在人物塑造方面，本剧存在着人物平面化的明显不足。在《新西藏传奇》中，出场并有重要戏码的人物有赞普灵魂、无是公、子虚大人、乌有先生等人物，但这些人物并没有鲜明的性格、丰满的形象。赞普灵魂的《楔子》一出的主唱，只是负责完成介绍西藏历史和《新西藏传奇》四大奇彩的任务，此外并没有什么细致入微的刻画与描写。无是公、子虚大人、乌有先生等是全剧的主角，但是除了配合介绍西藏风情，陈述治藏兴藏方略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着墨。这些人物，只是作者发表议论、演说主张的工具。
另外，本剧虽然承袭传统戏曲的基本体例，但是却不追求叙事，基本上没有故事情节，没有矛盾冲突，全剧充斥着大量对白，主要靠角色之间的对话来传达作者的思想，缺乏完整的故事情节，这也是《新西藏传奇》区别于中国古典戏曲的重要一点。在行当的安排上，本剧也没有丑角，宾白的部分远远多于唱词，缺乏实际舞台搬演的可行性，属于文人案头之作。
除《新西藏传奇》之外，杨子元还有传奇三种：《阿芙蓉传奇》《女界天》《黄金世界》，均藏于四川省图书馆，梁淑安、姚柯夫《中国近代传奇杂剧经眼录》著录。
《阿芙蓉传奇》，民国四年（1915年）成都探源印书局刻。该剧分为上下两卷，共18出。上卷首有邓宗禹四年所题《阿芙蓉传奇·弁言》，下卷首有同年李炳炎题《阿芙蓉传奇·六大特点》。阿芙蓉即鸦片，剧中“罗列烟界怪现象，使人触目惊心，引为国耻，而鉴前车”（《六大特点》），借“铜琶铁笛，红萧绿绮，惊醒睡狮起”。{29}出目为：（卷上）《原始》《前知》《协约》《香港》《晋饥》《谐判》《四义》《兴学》《四惧》《说法》《瀛游》；（卷下）《五福》《軃神》《闺愤》《探险》《劝民》《谈天》《会议》。
《黄金世界》，连珊书屋刻，作者自述要义云“藉社会丝竹移人之效，吹入民国同胞脑海之中，为他日开辟黄金世界张本”“谋大中华全国之富，并欲撷黄金之光，普照大千世界，寓大同主义于乐府之音”。全剧共五出，分别是《楔子》《谋富》《游历》《入幕》《筹策》。{30}剧中人皆以曲牌命名，如老生名“天下乐”，小生名“谒金门”，旦名“金缕曲”，丑名“金络索”。这在中国近代戏曲史上可谓绝无仅有，极具独创性。
《女界天传奇》，民国五年（1916年）连珊书屋刻。卷首作者自述要义云：“新撰《女界天传奇》，以扩张女学，巩固共和为宗旨，授中西有关国家、有关世界奇女子，资红颜模范，期共享平权自由之福。”全剧共八出，每出叙述一个独立的故事。第一出《授书》，讲述中国古代传说中玄女授黄帝兵书的故事；第二出《饭韩》，讲述秦汉之际，漂母饭韩信的故事；第三出《戍边》，讲述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第四出《救种》，讲述秦良玉的故事；第五出《宗孔》，讲述美国第一任总统华盛顿之母宗孔的故事；第六出《医院》，讲述俄皇之娣亚历山大内亲王做看护妇的故事；第七出《救国》，讲述英国首相亚斯夫人的故事；第八出《和议》，讲述海牙万国妇女大会事。作者感叹“女权坠地三千年”，希望“模范中西奇女子”“唤醒震东玉婵娟”（《和议》[南乡子]）“平分国家担，牛耳执东方”（《楔子》[水调歌头]）。{31}
总之，有关杨子元的情况虽然目前所知不多，他却是中国近代一位成就突出、贡献巨大的杰出戏曲家，他的剧作作品，在内容主题上都是反映近代中国社会的重大问题，在艺术上也具有突出的创新性，理应在近代戏曲史上占有一席重要的地位。
注释：
①据其子杨恩宇《清末廪生杨子元》（《蒲江文史资料选辑》（第2辑）15-17页，1989），四川省蒲江县志编纂委员会《蒲江县志》799页，四川人民出版社，1992，龙腾主编《四川省蒲江县鹤山镇志》第六篇第三十七章第三节194页，四川省蒲江县鹤山镇人民政府政府，1982等整理.
②杨子元.《新西藏传奇》卷首祝词署名[M].连珊书屋，1919.
③龍腾，主编.《四川省蒲江县鹤山镇志》第六篇第三十七章第三节194页，四川省蒲江县鹤山镇人民政府政府，1982.
④四川省蒲江县志编纂委员会.蒲江县志[M].四川人民出版社，1992：799.
⑤杨子元.《蒲江乡土历史读本》编辑宗旨（南京图书馆藏，无版本信息，据《蒲江乡土地理读本》推测为连珊书屋所印，1916）.
⑥吕光国.《蒲江乡土地理读本导言》.杨子元.《蒲江乡土地理读本》，连珊书屋，1916.
⑦杨子元.蒲江乡土地理读本[M].连珊书屋，1916：3.
⑧杨恩宇.《清末廪生杨子元》（《蒲江文史资料选辑》（第2辑）15-17页，1989），四川省蒲江县志编纂委员会《蒲江县志》799页，四川人民出版社，1992.
⑨杨子元.《新西藏传奇》卷首[M].连珊书屋，1919.
⑩同上，1页.
{11}同上，2页.
{12}同上，3页.
{13}同上，3页.
{14}同上，4页.
{15}同上，6页.
{16}同上，14页.
{17}同上，18页.
{18}同上，18页.
{19}同上，23页.
{20}同上，45页.
{21}同上，3页.
{22}同上，9页.
{23}同上，10页.
{24}同上，19页.
{25}同上，6页.
{26}同上，38页.
{27}同上，67页.
{28}杨明辉.集曲特征之辨析[M].民族音乐，2013.
{29}{30}{31}梁淑安，姚柯夫.中国近代传奇杂剧经眼录[M].书目文献出版社，1996：174-175，175，176.
关键词： 杨子元 《蒲江乡土志》 《新西藏传奇》 近代戏曲
近代重要戏曲家杨子元是在时代大变革中成长起来的一名知识分子，他受近代革命思潮影响，立志改革，著书立说，他借戏曲革命，鼓吹民主革命，呼吁改良社会，是近代中国戏曲史上一位重要的戏曲家。
一、杨子元生平①
杨子元，清末廪生，号连珊，四川省蒲江县城西街人，生于清同治十年（1871年），近代四川重要戏曲家、早期民主主义者。父亲杨升安，号旭映，曾为蒲江县征收局粮房职员。杨子元兄弟三人，有一兄杨子修，一弟杨子廉。杨子元初娶杜氏，又娶周氏，周氏生一子三女，分别是杨琼芝、杨恩宇、杨玉仙、杨蓬仙；再娶王氏，生三女，分别是杨琼仙、杨桂仙、杨碧仙。
杨子元自幼聪明好学，十四岁即通过童子试考取秀才，十七岁补为廪生。
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杨子元参加四川会试，作《苏武论》，论苏武过错十条，虽文采精美，论辩精博，但笔法尖刻，为主考所不喜，遂落第。
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杨子元被聘为蒲江县高等学堂国文教员。
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经人荐举，应知县孙廷彩之请，杨子元开始撰修《蒲江乡土志》。
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蒲江乡土志》修成后，杨子元交由劝学所转呈知县审批。时任知县顾葆颐与杨子元有隙，且因书中多有诸端弊政，故以“不符史实”为由，不予批准。杨子元据理力争，二人发生争执，不幸受辱。
民国元年（1912年），杨子元投考四川法政学堂，以其文采郁郁，论点精深而录取，结业后调任四川省盐源县法官。同年，杨子元被举荐为蒲江县县议事会实业课课长，计划实现自己的实业主张。
同年，杨子元在蒲江县城西街开设了连珊书屋。
民国四年（1915年），连珊书屋刊刻出版杨子元《阿芙蓉传奇》。
民国五年（1916年），杨子元返回老家，在蒲江县城后西街置办桑园，种桑养蚕，教授著书，倡导兴办教育，振兴实业。江西高安姚松寿，甘肃兰州李陇西，四川眉山黄天麟、陈铸金，丹棱徐荣波、王其峻，邛崃周新鹏、周联元、赵金富、赵金贵，蒲江刘承尧、曾宝光、吕渭滨、刘亚雄、胡骥、徐良、黄震、胡万轴、何子宜、胡宪章、刘绍武、余士德等②跟随学习，其中刘亚雄（1897—1955）于民国十三年（1924年）在成都加入中国共产党，并从事工人运动③。同年七月，杨子元新编《蒲江县乡土历史读本》《蒲江县乡土地理读本》《蒲江县乡土物产读本》，并于连珊书屋刊刻出版《女界天》。
民国八年（1919年），杨子元积劳成疾，于家乡逝世，享年48岁。
二、《蒲江乡土志》
《蒲江县志》中记载《蒲江乡土志》完稿情况，上下两册，共十二卷，“计有：历史、人类、实业、地理、古迹、祠庙、市镇、风俗、山水、物产、商务等篇章，是一部囊括蒲江自然面貌及人文历史的方志著述。”④民国五年（1916年），杨子元将之改编成《蒲江县乡土历史读本》《蒲江县乡土地理读本》和《蒲江县乡土物产读本》。
《蒲江乡土历史读本》藏于原国立中央图书馆（今南京图书馆），共一卷，有历代隶属、耆旧、政绩三部分。杨子元自敘编辑宗旨是“辅助学校教育、社会教育⑤”，“所以引起爱乡土之心”，令读者“具世界眼光”。杨子元在本书序文中交代，蒲江最早在《隋书》中有记载，旧唐时更名蒲江县，千百年来没有方志予以记述。直到清乾隆四十八年（1783年），当地邑侯纪曾荫才开始编纂方志，光绪四年（1878年），孙清士续之。两志共记载南宋至同光年间的情况，而隋唐以前的资料依旧不详。因此编者多方考证，编纂本书，补齐上起人皇、下至民国的蒲江地方志。
《蒲江乡土地理读本》共一册，不分卷，有总论、古迹、祠庙坊、山水、市镇五部分，由蒲江连珊书屋发行，出版时间不详。卷首有蒲江吕光国所题导言，落款为中华民国五年孟秋之月，故推测本书出版于1916年前后。扉页印有“此书经内务部核准备案……大总统褒扬在案”字样，可见本书在当时颇有影响，广受赞誉。导言称“爱乡土实即爱国家，故乡土地理为中国地理、世界地理之起点”，“爱乡土即爱国家之同胞⑥”。《总论》文末有云：“有向共和天种文明花者乎，国之福，蒲之光也。⑦”本书虽为地理科普读物，但有爱国情绪贯穿全书，实为以乡土知识唤起爱国之情也。
《蒲江县乡土物产读本》笔者未见原本，在此不多叙述。
杨子元修撰《蒲江乡土志》的过程中，因有旧怨而与当时蒲江县令顾葆颐发生争执，此事在诸多文献中均有记载，其中以其子杨恩宇《清末廪生杨子元》中描述最为详尽：
顾葆颐系江苏人，在成都大商号马裕隆处借纯银五百两，捐得蒲江县知县。……贪污受贿，劣迹昭彰，为父亲所不齿。……父秉公治史，不畏权势，效董狐之笔，将顾之污迹记于《蒲江县乡土志》中……顾见书内涉及其诸多弊端，又联想书写“大成殿”之事，怨恨交织，遂以“不符史实”为由不予批准，以报私怨。父亲不服，与顾争执。……顾竟命衙役将父刁走，缚于二堂大柱上。同一柱拴一黄犬，以犬吠之，辱之，父气愤填膺，昏倒于地。……学生们贿通看守父亲差役，将父背出礼房，星夜奔赴成都，控告顾陷害良民于四川总督衙门。……省督署调查顾葆颐贪污受贿，陷害无辜个情属实，将顾撤职。父亲冤案了结后，索回《蒲江县乡土志》原稿，再度修改整理，刊印发行。⑧
杨子元经此事变，深刻认识到清廷腐朽已不可救，于是开始接受康梁学说，拥护维新，阅读梁启超《饮冰室文集》及孙文学说，有志于新政。这件事也成为杨子元思想上的转折点，他从此正式由一个传统儒生转变为一个革命者、实业家，转变为一个社会批判者。这样的思想转变也体现在他后期新编的《蒲江乡土历史读本》等书中，借科普读物向普通大众传播爱国思想也是他后期一直在努力的目标。 三、《新西藏传奇》
（一）剧本内容与其革命思想
杨子元《新西藏传奇》由蒲江城内西街连珊书屋发行，于中华民国八年（1919年）经成都探源印刷局印行，发行人是杨子元的兄长杨子修。
卷首有杨子元的学生所作发刊祝词：
美哉西藏，富冠瀛寰，建瓴全局，屏藩吾川。花花世界，第一高原，文明开化，五千年前。夜光树树，结缘山山，玉楼金殿，别有洞天。美人如云，瑶佩翩翩，天香国艳，锦簇花园。连珊先生，蒿目时艰，眼有千秋，秘搜嫏嬛。才大如海，语妙欲仙，装演乌斯，谱入管弦。四大奇彩，富强指南，福胚民邦，光增剧坛。阳春白雪，古调独弹，著作生涯，名香人间。
楚歌四面，强邻眈眈，唤醒睡狮，着祖生鞭。抖擞乾坤，借弭烽烟，共和花开，於万斯年。⑨
据文末署名可知，该祝词是由杨子元众学生撰写于传奇发行之际，对杨子元及《新西藏传奇》有颇多溢美之词，并点出该剧的创作目的是“唤醒睡狮……抖擞乾坤，借弭烽烟。”，讴歌礼赞共和。
本剧共四出，出目为《说矿》《宗教》《昆仑》《纾策》，第一出前又有《楔子》一出。《楔子》中，末登场称“吾西藏大凡圣神赞普的灵魂是也⑩”，讲述汉藏通婚、文成公主进藏之事，并自述成佛经过。作者先介绍了赞普身份之尊贵：“唐家天子吾家舅，一纸书销，十万貔貅。锦西天富贵吾自有，不索金瓯，不羡王侯。{11}”又借赞普之口叙述时势是“现值环球多故之秋，生存竞争，有强权，无公理。{12}”而此时的西藏更是“土旷人稀，宗教腐败，民智固陋，株守宝山，逼近强敌。{13}”可谓是内忧外患，岌岌可危。最后，作者直接交代了创作本剧的目的是“仿欧美剧曲家手段，借梨园丝管，唤起国民精神{14}”。
第一出《说矿》，有一生登场，自称“美洲矿业大学毕业无是公{15}”，即本剧男主角。无是公自述夙愿乃一探西藏矿区，却苦于语言隔阂，一直未能成行，因此央求店东撮合，娶当地一土司之女为妻。本回即以土司女引无是公探西藏矿区为线索，叙述了藏区的风俗、水土等。
第二出《宗教》，土司女向无是公介绍布达拉宫及喇嘛教，二人观达赖喇嘛出巡，参观大小昭寺。本出着重讨论藏区的宗教问题，无是公认为赞普娶文成公主，得享人伦，依旧成佛，而后世则迷信佛教，乃至三分之一人终身不娶妻，长此以往，必会消减其种族，“人不亡西藏，而西藏将自亡矣。{16}”“想释迦厌世不过避红尘扰，未闻废人伦禁金屋藏娇。后世变本加厉，将一座王宫化作活地牢。{17}”人民有信仰宗教的自由，但若全民皆遁入空门，不事生产，不事生殖，大家面临的必然是物质匮乏、人口锐减，其结果可想而知。作者又以印度沦为英国殖民地为例，认为佛教起源于印度，而印度亡国已是前车之鉴，故而佛不可以救国，呼吁大家“不捐江山殉宗教{18}”。
第三出《昆仑》，作者借“英伦铁道学校毕业子虚大人”之口讨论了关于修筑西藏铁路的问题，并谈到商货交易问题，认为商品“在藏中价值甚低，出藏界则十倍，至京浥则百，倍至海外则千百倍矣。{19}”指出这一切的根源在于英商“以商战吸民脂膏”，极具前瞻性地提出要解决藏区贸易问题，必须先通铁路，发展实业。
第四出《纾策》是对前几出提出问题的总结，杨子元认为时下有三个问题亟待解决：欧战问题、南北问题、西藏问题，并针对这些问题提出相应的解决方案，即剧中所阐述的救国救藏的四大主张：
“……證明西藏为全世界第一大宝库，唤醒五千春睡狮，齐抛同室之戈，以西方为大飞跃于世界之根据地，奇彩一。……移中西文明之花，植之乌斯，俾知民为国本，多储共和人才，奇彩二。……鼓吹汉藏通姻，实行五族平等，奇彩三。……西藏为天西大好殖民地，并规画掘矿、筑路诸策，期化无用之民为有用之材，在各省减人满之忧，在西藏获实边之庆，天西铜柱，贮盼伟人，奇彩四。{20}”
杨子元《新西藏传奇》创作于一个民族矛盾尖锐，革命思潮盛行的年代，时值帝国主义掀起瓜分中国的狂潮，深重的民族危机严峻地摆在国人面前，革命浪潮汹涌澎湃，从戊戌变法到辛亥革命，从二次革命到护国运动，从护法运动到五四运动……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应运而生的本剧自然充满了民族主义和爱国思想。正如作者在楔子中交代的那样，《新西藏传奇》的创作是借由戏曲的形式来向普通民众宣传科学救国和革命的重要性，作者也多次提出希望普通民众可以借由革命获得幸福安逸生活的朴素愿望，例如楔子中的“愿美人如花化作鸳鸯偶，天孙云锦熄兵戈{21}”，第一出中的“美人才子合双鸳，不学浮图不羡仙……挥戈掉掘乌斯镰，民邦富力甲全球{22}”，第二出中的“愿震旦家家如此，好铸黄金，筑香巢{23}”等，作者用具象化的黄金美人为读者构画出一幅理想化的革命图景，弘扬爱国精神。
《新西藏传奇》也存在大量反对传统封建阶级思想的细节，例如第二出《宗教》中，作者借无是公之口，大胆呼吁民众摒弃传统的“存天理，灭人欲”之说，认为“共和国家民为本，请君逃佛入柔{24}”，类似的想法在第一出里也有所表现，无事公在探藏区前感叹“始知住藏文学校十年，不如有美一人之收功迅也{25}”，娶妻生子实为人之常情，不应为了统治阶级的需要而遏止普通民众的人伦之需。第四出中也提出民族平等的观念，“……人民一律平等，载在约法……其实皆黄帝子孙。{26}”
与《蒲江乡土志》系列相似，《新西藏传奇》中也有不少具有科普价值的片段。例如作者在《纾策》一出中，陈述修路开矿等治藏兴藏方略时，先用大量的篇幅来阐述修建川藏铁路的意义和作用，铺陈地球发展史及矿藏形成史等。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深入浅出地介绍科学知识，虽然于剧本有所冗长啰嗦，但对于普及科学知识却不无裨益。
中国尚在沉睡，强邻虎视眈眈。杨子元感受着国家危急、民族危急，意欲唤醒睡狮，从西藏着手，进而解决中国面临的诸多问题。“这套传奇，不特西藏之长生药，不老丹，大中华如天之福，亦胚胎于兹。{27}”
（二）传承、革新与不足 《新西藏传奇》在艺术形式上依旧承袭了传统戏曲的许多特点，剧中安排有末、生、旦、武生、小旦等行当出场，在行文形式上也依旧采取宾白加唱词的形式。又如第四出中大量使用了“集曲”的手法，例如第38页：
[忒忒令]（集曲牌）念家山，望吾乡，空羡煞小楼连苑西子桩。做不得蝶恋花，终须要燕归梁。怎及君鹊踏花翻销金帐。
又如第36页：
[梅花引]（集曲牌）庭院深深月当窗。好女儿，出队子，赛天香。鞓红踏歌西地锦，绿腰舞霓裳。似舞春风，南浦垂阳。
集曲之于曲牌音乐，既是一种创制新腔的手法，亦指运用此手法而新创的曲牌，即截取若干曲牌的部分词句和乐句，将其联缀组合成新的曲牌。{28}集曲起源于南宋，兴盛于明代中后期，杨子元在本剧中对于集曲的大量运用也是对传统戏曲艺术形式的一种承袭。
《新西藏传奇》也在戏曲艺术形式上进行了一些革新，例如第三出《昆仑》和第四出《纾策》中分别提到西藏特殊的地理形势及丰富的物产，介绍西藏的民间舞蹈、丧葬习俗以及西藏标志性建筑布达拉宫等民俗文化，在表演艺术上剧情采用了日常生活动作配以说白的方式，一定程度上也体现了近代戏剧以表意为主向以写实为主嬗变的特征。
《新西藏传奇》也使用了不少新词语，其在剧本唱词中使用的既有音译人名国名，如亚当、夏娃、嘉富洱、华盛顿、麦利来、英伦等，也有科技新词，如地星、铁轨、汽笛、地球、太阳等。尤其是在使用音译人名的时候，作者不仅仅是用外来新词语装点门面，追求时髦，更重要的是作者按照传统的用典原则来使用新词语，传递出新词语背后的隐含意义。在新词语入戏方面，杨子元及其《新西藏传奇》作出了积极有益的探索。
然而，与这个时期的很多剧作一样，在人物塑造方面，本剧存在着人物平面化的明显不足。在《新西藏传奇》中，出场并有重要戏码的人物有赞普灵魂、无是公、子虚大人、乌有先生等人物，但这些人物并没有鲜明的性格、丰满的形象。赞普灵魂的《楔子》一出的主唱，只是负责完成介绍西藏历史和《新西藏传奇》四大奇彩的任务，此外并没有什么细致入微的刻画与描写。无是公、子虚大人、乌有先生等是全剧的主角，但是除了配合介绍西藏风情，陈述治藏兴藏方略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着墨。这些人物，只是作者发表议论、演说主张的工具。
另外，本剧虽然承袭传统戏曲的基本体例，但是却不追求叙事，基本上没有故事情节，没有矛盾冲突，全剧充斥着大量对白，主要靠角色之间的对话来传达作者的思想，缺乏完整的故事情节，这也是《新西藏传奇》区别于中国古典戏曲的重要一点。在行当的安排上，本剧也没有丑角，宾白的部分远远多于唱词，缺乏实际舞台搬演的可行性，属于文人案头之作。
除《新西藏传奇》之外，杨子元还有传奇三种：《阿芙蓉传奇》《女界天》《黄金世界》，均藏于四川省图书馆，梁淑安、姚柯夫《中国近代传奇杂剧经眼录》著录。
《阿芙蓉传奇》，民国四年（1915年）成都探源印书局刻。该剧分为上下两卷，共18出。上卷首有邓宗禹四年所题《阿芙蓉传奇·弁言》，下卷首有同年李炳炎题《阿芙蓉传奇·六大特点》。阿芙蓉即鸦片，剧中“罗列烟界怪现象，使人触目惊心，引为国耻，而鉴前车”（《六大特点》），借“铜琶铁笛，红萧绿绮，惊醒睡狮起”。{29}出目为：（卷上）《原始》《前知》《协约》《香港》《晋饥》《谐判》《四义》《兴学》《四惧》《说法》《瀛游》；（卷下）《五福》《軃神》《闺愤》《探险》《劝民》《谈天》《会议》。
《黄金世界》，连珊书屋刻，作者自述要义云“藉社会丝竹移人之效，吹入民国同胞脑海之中，为他日开辟黄金世界张本”“谋大中华全国之富，并欲撷黄金之光，普照大千世界，寓大同主义于乐府之音”。全剧共五出，分别是《楔子》《谋富》《游历》《入幕》《筹策》。{30}剧中人皆以曲牌命名，如老生名“天下乐”，小生名“谒金门”，旦名“金缕曲”，丑名“金络索”。这在中国近代戏曲史上可谓绝无仅有，极具独创性。
《女界天传奇》，民国五年（1916年）连珊书屋刻。卷首作者自述要义云：“新撰《女界天传奇》，以扩张女学，巩固共和为宗旨，授中西有关国家、有关世界奇女子，资红颜模范，期共享平权自由之福。”全剧共八出，每出叙述一个独立的故事。第一出《授书》，讲述中国古代传说中玄女授黄帝兵书的故事；第二出《饭韩》，讲述秦汉之际，漂母饭韩信的故事；第三出《戍边》，讲述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第四出《救种》，讲述秦良玉的故事；第五出《宗孔》，讲述美国第一任总统华盛顿之母宗孔的故事；第六出《医院》，讲述俄皇之娣亚历山大内亲王做看护妇的故事；第七出《救国》，讲述英国首相亚斯夫人的故事；第八出《和议》，讲述海牙万国妇女大会事。作者感叹“女权坠地三千年”，希望“模范中西奇女子”“唤醒震东玉婵娟”（《和议》[南乡子]）“平分国家担，牛耳执东方”（《楔子》[水调歌头]）。{31}
总之，有关杨子元的情况虽然目前所知不多，他却是中国近代一位成就突出、贡献巨大的杰出戏曲家，他的剧作作品，在内容主题上都是反映近代中国社会的重大问题，在艺术上也具有突出的创新性，理应在近代戏曲史上占有一席重要的地位。
注释：
①据其子杨恩宇《清末廪生杨子元》（《蒲江文史资料选辑》（第2辑）15-17页，1989），四川省蒲江县志编纂委员会《蒲江县志》799页，四川人民出版社，1992，龙腾主编《四川省蒲江县鹤山镇志》第六篇第三十七章第三节194页，四川省蒲江县鹤山镇人民政府政府，1982等整理.
②杨子元.《新西藏传奇》卷首祝词署名[M].连珊书屋，1919.
③龍腾，主编.《四川省蒲江县鹤山镇志》第六篇第三十七章第三节194页，四川省蒲江县鹤山镇人民政府政府，1982.
④四川省蒲江县志编纂委员会.蒲江县志[M].四川人民出版社，1992：799.
⑤杨子元.《蒲江乡土历史读本》编辑宗旨（南京图书馆藏，无版本信息，据《蒲江乡土地理读本》推测为连珊书屋所印，1916）.
⑥吕光国.《蒲江乡土地理读本导言》.杨子元.《蒲江乡土地理读本》，连珊书屋，1916.
⑦杨子元.蒲江乡土地理读本[M].连珊书屋，1916：3.
⑧杨恩宇.《清末廪生杨子元》（《蒲江文史资料选辑》（第2辑）15-17页，1989），四川省蒲江县志编纂委员会《蒲江县志》799页，四川人民出版社，1992.
⑨杨子元.《新西藏传奇》卷首[M].连珊书屋，1919.
⑩同上，1页.
{11}同上，2页.
{12}同上，3页.
{13}同上，3页.
{14}同上，4页.
{15}同上，6页.
{16}同上，14页.
{17}同上，18页.
{18}同上，18页.
{19}同上，23页.
{20}同上，45页.
{21}同上，3页.
{22}同上，9页.
{23}同上，10页.
{24}同上，19页.
{25}同上，6页.
{26}同上，38页.
{27}同上，67页.
{28}杨明辉.集曲特征之辨析[M].民族音乐，2013.
{29}{30}{31}梁淑安，姚柯夫.中国近代传奇杂剧经眼录[M].书目文献出版社，1996：174-175，175，1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