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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说,上帝使我有记忆,所以残冬里仍有玫瑰香。上帝说,那是因为我到过所有女人的梦。上帝偏爱她们中的一些。她们是鬼才、精灵、可人。她们挥霍才华,安之若素,披荆斩棘。在梦里,她们困窘于巨大的不安,绮丽的梦幻,歌特的浪漫和人鱼的忠贞。她们对人间的繁华、爱恋、家事有着割舍不掉的情节。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本期,我们还邀请著名释梦理疗师,由她帮助我们开启这片晦涩但却繁茂的隐喻之地。
孙新兰:临床心理学博士,上海华东师大心理咨询中心专家,著名心理咨询师。十几年前开始专注于梦等潜意识的研究。合著《梦——内心的声音》,《解梦大全》,意象对话技术的创始人之一。
“在弗罗伊德的释梦中,梦主要被释为压抑的愿望的满足。而现代心理学中越来越多的人把梦看作是来自心灵的启示。在我看来,梦是人的心灵的自我修复、自我完成的一种努力方式。特别是那些被我们认为很奇怪、记得很清楚或反复出现的梦,往往是潜意识在大声或反复地提醒我们要去关注自己的某些方面。比如很多人会做考试答不出问题,或在考场上忘了带笔等主题的梦。这是在提示我们,我们的焦虑水平已比较高了,要及时调节自己的心理与情绪。人的潜意识心灵会用梦作为一张请柬不厌其烦地邀请我们的意识去拜访它,进入它,和它成为朋友。对现代女性而言,读懂自己的梦,明白潜意识给自己的提示,那我们就会发现自己找到了一个多么有智慧和爱我们的朋友,它透过梦这个方式来和我们说话,来提醒、安慰、启发我们。这样每晚的入梦都是一个美妙的与这位密友的相会。与潜意识心灵的联结会让我们变得身心更健康、平衡。”
她们是传奇。她们是梦幻的编织者。她们无度地挥霍才华。梦中她们预见一切盛大和腐朽,幸福与不幸。她们为了不快乐的快乐、不幸福的幸福继续铺写传奇。
《梦》
Dream
导演:黑泽明
日本电影天皇黑泽明一部最极端的作品,全片用八个情境阐述对梦的勾画:太阳雨、桃园、风雪、隧道、乌鸦、红色富士山、垂泪的魔鬼和水车之村。所有意像反映的生命诸多侧面,让人缅怀又让人绝望,然而主导梦中的主角始终是披着堂吉诃德骑士外衣的黄金战士。
吴虹飞 记梦人
幸福大街乐队主唱。侗族。天蝎座。清华大学工科与文学硕士。身份复杂的歌者与写作者,拥有彻底但绝望的才华。她用暴戾而温驯的声音歌唱“我是小龙房间里的鱼,其实你从没有看过我的身体,其实它和灵魂一样美丽。”
“上帝让我们做梦,是为了处理二手梦。”
看了《日瓦格医生》,梦见自己在梦里不停地跑,躲开追捕,还变形成各种东西。那样漫长的梦,漫长得象人生一样。有时候特别想找个人,商量着把自己的梦卖给他,或者,全部拿走好了。
我唯一做过的彩色的梦,是在我15岁,情窦初开,和小哥哥在信纸上你来我往,鼓励学习,晚上却做了有生以来的春梦一场。梦里我是一个游方僧人的养女。在泉边打水,然后有三个阿拉伯王子经过。其中一个给了我一朵玫瑰花。(《天方夜谭》读多了)。当我回到游方僧人身边,他说,你已经不是一个贫民,你已经是公主了,结果我混身上下的破旧的衣服就变成了金光闪闪的衣服……
我还记得母亲的梦。她梦见我去世的外婆。有一次她十分惋惜地说:在梦里梦到满地的人民币!她十分高兴,竟然笑出声,到后来发现来不及拣,就醒了。母亲啧啧地惋惜着。
这个梦对我印象深刻。我一生的最大理想,从此在幼小心灵生根。便是为母亲攒钱。
等我终于攒钱时,她都不要我的。她说,你去买房吧.可是等我工作五年,房价已经涨到谁也买不起了。
我很小的时候,早已经是妖精一个。眼睛大大,下巴尖尖,在外叔叔阿姨叫得比蜜还甜,偶而挣得阿姨们的糖吃,在内负责听母亲的梦,还要偶尔妒忌弟弟的争宠。在无人的午后,我一个人站在窗边,不顾脸上长着猪头鳃,对着外面咿咿哑哑,如我在三里屯见到的歌手一般,唱的是自己发明的曲调和语言。那时大约只有四五岁,我暗恋的哥哥经过我家窗口,听到声音,寻声而来,大叫:呀——猪头鳃唱歌!然后他就大笑着跑掉,我都来不及追出去,央求他不要告诉其他小朋友。
我后来自己做了乐队,成为了一名所谓歌手。但是在梦中,从来没有梦到过这些。
吴虹飞:一个人长期做梦是不是说明她一直处于浅睡眠的状态?有点半梦半醒?实际上,我因为睡眠不好,只能通过做梦来证明我睡过了。
??孙新兰:第一个说法是不准确的。睡眠有许多个波段,当你在快速眼动的波段时醒来,那你就会记得你刚刚做了梦。当你在非快速眼动的波段醒来,就不会记得你做梦。做梦本身和睡眠的深浅没有直接的关系。不过你在哪个波段醒来会启示你的心理状态。在快速眼动波段醒来,往往暗示着需要你去处理你认为紧急或需要改变的情况。
吴虹飞:怎么能让梦减少?进入深度睡眠?
??孙新兰:很难让梦真的减少,就像我们无法控制我们的心跳、血压或体温。我们只能干预它,而且使这种干预得法。因为梦都是在潜意识下工作的。可以做的是体察梦给你的暗示,比如你梦到自己的变形,说明在现实中,真实的你被多重的角色覆盖,而且这种覆盖让你感觉焦虑。借助你自己和外界的力量试图去读懂梦,甚至和梦中的人物进行对话、交流,当梦反映的心理主题会改变的时候,这样的梦便不容易再做了。
顾湘 记梦人
玩世不恭的青年才俊。水瓶座。13岁开始在《中外少年》上写文章。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和莫斯科国立大学。出版小说五本,另有作品收入多本小说集。集少女的热情与浪漫,游历者的顽强与诡谲,巫师的妖冶与木讷于一身。她去过的地方,以及她本人,都如磐石与梦境一般迷幻缭绕。
“上帝让我们做梦,是为了不要浪费睡觉的时间。”
我梦到莲花座和佛,那应该是我做过的最有震撼力的梦。梦里我在垂直的陡峭山崖上往上爬,忽然手机响了,我心想:真要命,还真麻烦啊。我也没有去接,基本上腾不出手。这时就像不知哪里来的灵感让我回头去看,就看到一尊巨大的佛坐在半空中,大得要命,就在我身后正对我,莲花座和佛闪烁着绚丽无比的万丈光芒。但我并不是佛教徒。然后我就不知怎么失手从山崖上掉下去了。
第二个梦是关于我曾经的男人的。我梦到的他在我上方,双手支在我脑袋两边的床上,理论上是个春梦,但是那个梦里没有具体的情节,就像拍得比较干净的文艺片。环境是在一个毛胚平房里,床上。我看到他胸口正中有一个洞,但并不让我害怕,透过那个洞我看到他身后的大窗子——像毛胚房那样只有个墙上空出来的窗的位置,没有窗框窗户,我妹妹——我继母跟她前夫生的女儿——在窗那边的房间里好像朝这边看了一眼。我和她在生活里没什么来往,她跟他也完全不可能有什么关系。在梦里我还伸手去摸了摸那个洞,内壁是光滑的,全然没什么血肉模糊。
还有一个梦,完整内容记不清了。那个梦很长,但印象非常深刻的细节是,我的大腿内侧被人用什么工具弄出了许许多多个形状整齐一致的伤口:三寸来长、宽和高一寸不到的长方体的肉被剜掉。那么多个血淋淋的长方体缺口布满大腿内侧,把我吓住了,而且令人伤心的是它们都没办法缝合。醒来后我想,我怎么会想出这种酷刑来的?
另外有几年时间里,好多次梦到一个陌生异性,总是出现在日常熟悉的环境里,而他在梦里也跟我很熟悉很亲近,散步或站在我旁边,我喜欢得紧。我一直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顾湘:那些从没去过的地方、从没见过的人、没经历过的事情、没有过的体验,是怎么进入我的梦境而且感觉那么逼真的?
孙新兰:人是梦的作者。对梦的素材有创造性的能力。梦的素材一方面来源于你的个体经验,但这种个体经验是隐性的,潜意识之下的。你经过某个地方,见过某个场景,在当时并没有被你意识之下的记忆储存,但是潜意识里它已经被捕捉并记录下来了,所以你梦境中的素材很有可能是你经历过的。梦的素材也来源于一种 “集体无意识”,它并非存在于你的个人经验中,但是它为每个社会中的人都储存了大量的素材。
梦到莲花座和佛,并不代表你一定是一个佛教徒。因为梦只是象征。而且只有当梦里所有象征的元素汇合在一起,它的象征意义才得以完成。你梦中的佛像是带着光芒的,那就是纯洁和超脱的象征。暗示着你的气质和追求。如果梦到一座灰色的石头雕刻的佛像,那可能暗示做梦人的避世和消极。
而你的后面两个梦,是直指两性关系的。而且很显然,男人“胸口的洞”和你“大腿内侧的伤疤”暗示你在现实中可能受到了来自两性关系上的伤害。
顾湘:梦会对被梦到的人产生影响吗?
孙新兰:有人会做到一些预言梦,梦中的情景不久会在自己身边的朋友或亲人身上发生。但这是极少数的。而且做预言梦的人也是极少数。
物质红尘中被上帝眷顾了的女子,如歌如梦的茂美年华里,她们走了太久。当越来越多的人在乎她们是否还能飞得更远,她们却只想停下来。她们需要的,是比可以飞起来的羽翼还要坚韧的大地。
《科学睡眠》
The Science Of Sleep
导演:Michel Gondry
一个不甘于腐旧生活的平面设计师有着乐于与人分享梦境的爱好,开始是混沌、荒谬,一个人铁马兵戈的梦境。后来他爱上邻家女孩,并邀她入梦,梦中出现小小的金色亮马,浪漫到不可救药。男孩和女孩有着一样的名字,他求婚道:Will you marry me when you are seventy and have nothing to lose?
季风
记梦人
勤奋的天才编剧、美貌的时尚女子。中央戏剧学院电影导演专业毕业。在爱情与价值、安宁与愉悦之间徘徊游荡,丽影鬼魅。目前正筹划出版小说《北京夜生活》, “感情远比一个大牌包包贵重,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选择得起的,感情是生活里最让人欲罢不能的奢侈品。”
“上帝让我们做梦,是为了让人挑个时间看真相。”
小时候我不做梦的,做过的也一定都是美好的梦,因为都忘掉了。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睡眠不再纯净,有了累人的梦。这些梦潜伏在我的睡眠中如放电影般在脑海里掠过诸多画面。看电影的人只有我,而选片子的人,也许是撒旦。
后来,做梦这件事情愈演愈烈,竟然变成一种困扰。到现在甚至发展到不做梦就不能证明自己睡着了。连午间打盹也会有梦境纷至沓来。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正常现象,我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一个好朋友说,上帝让你做梦,让你在别人昏睡的时候还能用另外一只眼睛看世界,看到世界的另一种样子。他很眷顾你。可是有时候,我情愿不要这样的眷顾。
我梦到我和他在一个剧组里工作,我依旧是编剧,他依旧是导演。和我们初识的情形差不多。剧组很大,驻扎在一间招待所里,我和他被安排在不同的房间,相隔很远。我很怀念去他的房间里偷吃零食,不工作赖在他的床上睡觉,跟他划拳吵闹的日子。于是,在梦里,我也满心喜悦地往他的房间钻去。这真是一个见鬼的招待所,走廊修得乱七八糟。我得走很长的路途,甚至要趴在地上挪过狭小的通道。好不容易找到他的房间,他却不很欢迎,怕别人说闲话。
我很失望,气愤都写在脸上。他终于把我带进房间,然而我傻眼了。那里到处都是人,被弄得脏兮兮的。我不喜欢脏,喜欢他身上干净的香味。他怕我饿,递给我一个塑料饭盒。打开看,里面是白花花的肉,仿佛是鸡肉和鸭肉。我用手指头拈着,一块块放进嘴里。我发誓,那感觉太奇异、太真实。被冰冻过的鸡肉鸭肉碰到我的嘴唇和舌头,发凉,味道很淡,有土腥味,真不好吃。但这是他给我的,我不敢不吃,于是硬着头皮,强忍着把饭盒里的肉一块块放进嘴里。饭盒里有些肉的形状很奇怪,我开始不敢碰,等鸡鸭肉都吃完以后只剩下这些怪怪的东西。我仔细看下去,竟然是一只只小鳄鱼。它们还是活的,脉络里能看见血液在流动。我告诉他我吃不下去,我害怕。他说,没有关系,把鳄鱼的血放掉就能吃了。我惊愕地从梦中惊醒,嘴唇上还有冰冷的感觉。
后来我又做了一个梦,人物依旧是我和他。我们站在一条宽阔的马路上,开始吵架。他说他要离开我。我们扭打了起来。没过多久,这场战争有外人介入,一个陌生人,我手里突然多出了一把刀,我于是把刀对向这个陌生人,没有一点恐惧。他的血留在我和他的身上,很多血。后来那血好象浸染了整个梦,画面感没了,空阔的街道只有我和他。
季风:我怎样才能不做梦?如果非要做梦,怎样才能只做美梦?
孙新兰:梦里你吞掉的是很多你不想吞掉的东西。暗示着你在现实中承受的压抑。而你的解决办法只有两个字,忍耐。对压抑的忍耐如果久了,就会变成愤怒,这种情绪在你的梦中也可以找到线索,只是还模糊不清。在现实中爱与恨的情绪时常都是以伪装的形式在梦里出现。它们往往在帮助你去疏通和发泄,虽然只能做到一点点。真正的力量还来源于你自身。
季风:我梦里的陌生人是怎么回事?
孙新兰:梦里的陌生人是你对这种压抑的转嫁,你轻易的把刀对准他,也是一种潜意识的愤怒。你还没有正面的勇气把这些愤怒宣泄到你的爱人身上。所以你的梦在转嫁这些情绪。
雪子 记梦人
家世盛大的日本混血,历经叵测的千金女孩。辗转于内地、中国台湾、美国、澳洲、加拿大居住和读书。几年前母亲患病去世,一人抗过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渐渐在广袤人间感受到爱与生命获得的过程,并深深感激。
“上帝让我们做梦,是为了让我们懂得生命的过程。”
妈妈去世不久时,我做的最神奇的梦,就是梦到我在卫生间,这时有人要开门。门口出现一个黑影子,我很开怕。这时,门开了,我发现是我妈。这个梦突然戛然而止。第二个梦紧接着出现,梦里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这时有电话打进来,是我妈打给我的。我妈在电话里不停地嘱咐我,每一件事情要怎么办。然后她说,希望我和外婆都不要太想她。电话就没了,我醒过来。我一直觉得那不是梦,是我妈在用一种方法跟我来告别。我们都得到了安慰。
我另外还会做预言梦。这种梦会非常具体,比如我会梦到和一个未来会认识的人坐在一起聊天,周围的场景,甚至喝茶用的杯子的形状都会很具体。这个梦也只有在这个人和这个场景都出现以后,我才意识到我又做了一个预言梦。
预言梦一直在我从小到大的梦境中出现,我觉得这对我是好事。因为它好像试图在告诉我,一切都是注定。每个来到我人生中的人,都有他出现的理由。他在试图教会你一个道理,然后走掉。直到你可以理解并接受这一切,勇敢地生活下去。
雪子:我经常梦到很戏剧性的梦,梦里我是作为旁观者,像在看一场电影。那些梦是不是真的就跟我自己无关?
??孙新兰:不是的。这是一种形式的梦,你站在外面,好像在看别人发生的事。但这一切还是跟你自己有关。你的潜意识在更深层的一面做着主导。能读懂这样的梦,就会帮助你更深地了解自己。
雪子:我的预言梦会渐渐消失吗?
??孙新兰:当一个人的感受力很强,又很敏感,就会在下意识中与梦开启一个通道。这时她会具备做这些所谓预言梦的可能。这种预言梦的延续和她自己的关注度有关。如果她成年以后更关注推理、归纳这些意识层面的经验,而对可以产生强烈直觉的事物放弃执着,这种预言梦就会越做越少,也就意味着这个通道会慢慢关闭。预言梦并非是一个难解的灵异现象,它依旧维系在梦主人的心理状态和思维体系中。
这是两个行走在大都市以外的城市女子。她们身上代表的‘城市’气质更加直接、敏锐,接近本能。她们的梦被更加原始的风雨和阳光打磨然后曝晒,因此一边锋利无比,一边朴质而温情。
《梦旅人》
Picnic
导演:岩井俊二
三个自小为伴的好友一起经历人间变故,一起经历过噩梦与生死的感悟,三人最终再次结伴等待世界末日的来临。蔚蓝大海,血红幻象。生命远不如我们刚开始见到般彻底而真实,但他们无畏的妄想、痴狂、战斗。
慧予 记梦人
为了文字与梦想在昆明独自生活了两年的女子。这个在别人眼里温暖的城,于她,只是偶尔冬日的午后,从武成路步行至圆通山,沿着翠湖边的小路,见到很多老房子,想起父亲来。她和父亲的见面总是短暂,她记得最深的,每日在家清晨,父亲默默地看她对镜化妆。然而她还是要离开,父亲的梦里,昆明是家,而她的梦中,却不知家为何处。
“上帝让我们做梦,是为了重拾旧了的时光。”
我立在梦中,擦肩而过的,是父亲那些缤纷宛若烟花的年少岁月。耳畔警报忽鸣,身边掠过年轻女子的绛色旗袍与少年着的灰黄衣衫,车马行过,扬起泛着朱红的尘。这不过是一段兵荒马乱的岁月。空袭警报里的人群,眼神慌乱,少年趴在沾了尘土的老爷车上,驶向的,是在龙头村置的宅子。
依稀中所见的岁月,风雨飘摇,载满一座城的创伤。依旧有华山西路的石板路,利昆巷的宅子里,正是杜鹃盛放之时,爷爷闲坐在青砖灰瓦间,抚琴吟诗,静看花谢花生,却心存忧虑,入世,愤慨,出世,忧伤。而父亲随于爷爷身后,听旧唱机里传出的凄绝声线:“世上岂能尽富豪,亦有饥寒悲怀抱。分我半枝珊瑚宝,安她一世凤凰巢”,那是程派的调,划过春城烟蓝色的天,传至今日。
我不知道,梦境中年轻的父亲,是否真的存在过,还是如黄梁一梦。那时风华,掩在了深不见底的历史中,就如那青云街上消失了的四合院一般,甚至连照片也没有。
终究有一日,与父亲一同翻看旧照片,其间有一张着军装面庞陌生的男子照片,我问父亲是谁,父亲笑笑,淡淡地说,是与母亲有过一段恋爱的人。眼神中透出的,却是对母亲的疼爱。忽然间有些疼痛,如此的眼神,要如何广博的爱方能达到,我不知。那里更多的是他最爱的《霸王别姬》的凄绝绚烂与《活着》中隐忍的悲伤。
停于昆明,夜夜笙歌,眼前尽是浮华,清晰所见的,竟总是父亲隐忍的眼神,老去于此城的岁月里,终于懂了,人生如梦。
慧予:我们可以追求并且信赖的,是现实中的梦境,还是梦境里的现实?
??孙新兰:你的兵荒马乱的梦境,其实寄托的是一种乱世情节。这个情节的主角是父亲。这个梦是个愿望满足的梦。对于你来说,是一个淋漓尽致的父亲的形象的满足。他的隐忍是你不想看到的,那让你感觉悲伤。因此你的梦境以乱世和年少的主题出现,而且凄美,是对父亲割舍不了的希求和爱。
马萨 记梦人
成长并生活在贵阳23年的女孩,却无时无刻不在计划对她的背叛。刚开始记事的时候被告知父亲早已过世。喜欢北方,因为那里寒冷坚硬边际辽阔。她爱的人和她的梦一样在北方,谢天谢地他也爱她。截止目前他们维持了两年的飞行爱情。马萨说,虽然有时寂寞,但就光说坐飞机这件事也是很浪漫的。
“上帝让我们做梦,是为了找到彼此。”
梦里我是在小时候常去的一个村子,每天走过的那条狭长的石板路依旧,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是烽火连天的战场。梦里我和妈妈一起奔跑,身边还有另外一个男人跟着我们一起逃命。我们后来来到一个生物实验室,里面有好多标本,装在瓶子里用福尔马林泡着。这对脚步声逼近了,我慌了,我问妈妈怎么办,被抓住我们就完蛋了。这时从门里走出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眼镜男,我妈对他说:“拜托你让我们躲进你们实验室的棺材里,后面的人马上就要追过来了。”于是我们冲进实验室……我看见自己躺在棺材里,用液体包裹着,我也看见实验室里站满了一群穿着警服的人在认真搜查。
我们终于躲过了追捕,我们坐上了一辆敞篷车,我们好像过节一样欢呼庆祝。高速公路宽阔笔直,我高兴得起身大叫,结果不知怎么的,我从车上飞了出来,滚下悬崖。
我有些绝望,心里想着逃过了那么多,却还是一样的结果。我抓着峭壁上的树枝,对我身边的爱人说:“你为什么非要我死,现在你和我一样的下场。”他看着我说:“你知道么,上次你乘坐的那辆从山西过来的大货车上面有几百具尸体。”我惊奇的看着他。他接着说:“全都藏在有松香味的板材下面,被压成了血肉模糊的泥。
马萨:我的梦总是出现我被追逐的场景,警察、强奸犯、外星人、古代武士、异型生物或者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我身后,只有我一成不变地不停狂奔。有时候这些追逐的恐惧也会大同小异以坠落结束,从高楼,从悬崖,从莫名其妙的高空。为什么?
??孙新兰:你的这些梦境的主题暗示你的求生意志非常顽强,你一直在很努力,与某种你渴望的东西靠近。然而同时你的心中隐藏着巨大的不安,这种安全感的缺失又让你对能否从中挣脱出来的信心不是很大。梦境中你的狂奔和堕落便是这种顽强和不安的隐喻和象征。这似乎像是一种悖论,但它更鲜明地暗示了你在现实中为了抵制某种妥协所做的很大的努力和斗争。
孙新兰:临床心理学博士,上海华东师大心理咨询中心专家,著名心理咨询师。十几年前开始专注于梦等潜意识的研究。合著《梦——内心的声音》,《解梦大全》,意象对话技术的创始人之一。
“在弗罗伊德的释梦中,梦主要被释为压抑的愿望的满足。而现代心理学中越来越多的人把梦看作是来自心灵的启示。在我看来,梦是人的心灵的自我修复、自我完成的一种努力方式。特别是那些被我们认为很奇怪、记得很清楚或反复出现的梦,往往是潜意识在大声或反复地提醒我们要去关注自己的某些方面。比如很多人会做考试答不出问题,或在考场上忘了带笔等主题的梦。这是在提示我们,我们的焦虑水平已比较高了,要及时调节自己的心理与情绪。人的潜意识心灵会用梦作为一张请柬不厌其烦地邀请我们的意识去拜访它,进入它,和它成为朋友。对现代女性而言,读懂自己的梦,明白潜意识给自己的提示,那我们就会发现自己找到了一个多么有智慧和爱我们的朋友,它透过梦这个方式来和我们说话,来提醒、安慰、启发我们。这样每晚的入梦都是一个美妙的与这位密友的相会。与潜意识心灵的联结会让我们变得身心更健康、平衡。”
她们是传奇。她们是梦幻的编织者。她们无度地挥霍才华。梦中她们预见一切盛大和腐朽,幸福与不幸。她们为了不快乐的快乐、不幸福的幸福继续铺写传奇。
《梦》
Dream
导演:黑泽明
日本电影天皇黑泽明一部最极端的作品,全片用八个情境阐述对梦的勾画:太阳雨、桃园、风雪、隧道、乌鸦、红色富士山、垂泪的魔鬼和水车之村。所有意像反映的生命诸多侧面,让人缅怀又让人绝望,然而主导梦中的主角始终是披着堂吉诃德骑士外衣的黄金战士。
吴虹飞 记梦人
幸福大街乐队主唱。侗族。天蝎座。清华大学工科与文学硕士。身份复杂的歌者与写作者,拥有彻底但绝望的才华。她用暴戾而温驯的声音歌唱“我是小龙房间里的鱼,其实你从没有看过我的身体,其实它和灵魂一样美丽。”
“上帝让我们做梦,是为了处理二手梦。”
看了《日瓦格医生》,梦见自己在梦里不停地跑,躲开追捕,还变形成各种东西。那样漫长的梦,漫长得象人生一样。有时候特别想找个人,商量着把自己的梦卖给他,或者,全部拿走好了。
我唯一做过的彩色的梦,是在我15岁,情窦初开,和小哥哥在信纸上你来我往,鼓励学习,晚上却做了有生以来的春梦一场。梦里我是一个游方僧人的养女。在泉边打水,然后有三个阿拉伯王子经过。其中一个给了我一朵玫瑰花。(《天方夜谭》读多了)。当我回到游方僧人身边,他说,你已经不是一个贫民,你已经是公主了,结果我混身上下的破旧的衣服就变成了金光闪闪的衣服……
我还记得母亲的梦。她梦见我去世的外婆。有一次她十分惋惜地说:在梦里梦到满地的人民币!她十分高兴,竟然笑出声,到后来发现来不及拣,就醒了。母亲啧啧地惋惜着。
这个梦对我印象深刻。我一生的最大理想,从此在幼小心灵生根。便是为母亲攒钱。
等我终于攒钱时,她都不要我的。她说,你去买房吧.可是等我工作五年,房价已经涨到谁也买不起了。
我很小的时候,早已经是妖精一个。眼睛大大,下巴尖尖,在外叔叔阿姨叫得比蜜还甜,偶而挣得阿姨们的糖吃,在内负责听母亲的梦,还要偶尔妒忌弟弟的争宠。在无人的午后,我一个人站在窗边,不顾脸上长着猪头鳃,对着外面咿咿哑哑,如我在三里屯见到的歌手一般,唱的是自己发明的曲调和语言。那时大约只有四五岁,我暗恋的哥哥经过我家窗口,听到声音,寻声而来,大叫:呀——猪头鳃唱歌!然后他就大笑着跑掉,我都来不及追出去,央求他不要告诉其他小朋友。
我后来自己做了乐队,成为了一名所谓歌手。但是在梦中,从来没有梦到过这些。
吴虹飞:一个人长期做梦是不是说明她一直处于浅睡眠的状态?有点半梦半醒?实际上,我因为睡眠不好,只能通过做梦来证明我睡过了。
??孙新兰:第一个说法是不准确的。睡眠有许多个波段,当你在快速眼动的波段时醒来,那你就会记得你刚刚做了梦。当你在非快速眼动的波段醒来,就不会记得你做梦。做梦本身和睡眠的深浅没有直接的关系。不过你在哪个波段醒来会启示你的心理状态。在快速眼动波段醒来,往往暗示着需要你去处理你认为紧急或需要改变的情况。
吴虹飞:怎么能让梦减少?进入深度睡眠?
??孙新兰:很难让梦真的减少,就像我们无法控制我们的心跳、血压或体温。我们只能干预它,而且使这种干预得法。因为梦都是在潜意识下工作的。可以做的是体察梦给你的暗示,比如你梦到自己的变形,说明在现实中,真实的你被多重的角色覆盖,而且这种覆盖让你感觉焦虑。借助你自己和外界的力量试图去读懂梦,甚至和梦中的人物进行对话、交流,当梦反映的心理主题会改变的时候,这样的梦便不容易再做了。
顾湘 记梦人
玩世不恭的青年才俊。水瓶座。13岁开始在《中外少年》上写文章。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和莫斯科国立大学。出版小说五本,另有作品收入多本小说集。集少女的热情与浪漫,游历者的顽强与诡谲,巫师的妖冶与木讷于一身。她去过的地方,以及她本人,都如磐石与梦境一般迷幻缭绕。
“上帝让我们做梦,是为了不要浪费睡觉的时间。”
我梦到莲花座和佛,那应该是我做过的最有震撼力的梦。梦里我在垂直的陡峭山崖上往上爬,忽然手机响了,我心想:真要命,还真麻烦啊。我也没有去接,基本上腾不出手。这时就像不知哪里来的灵感让我回头去看,就看到一尊巨大的佛坐在半空中,大得要命,就在我身后正对我,莲花座和佛闪烁着绚丽无比的万丈光芒。但我并不是佛教徒。然后我就不知怎么失手从山崖上掉下去了。
第二个梦是关于我曾经的男人的。我梦到的他在我上方,双手支在我脑袋两边的床上,理论上是个春梦,但是那个梦里没有具体的情节,就像拍得比较干净的文艺片。环境是在一个毛胚平房里,床上。我看到他胸口正中有一个洞,但并不让我害怕,透过那个洞我看到他身后的大窗子——像毛胚房那样只有个墙上空出来的窗的位置,没有窗框窗户,我妹妹——我继母跟她前夫生的女儿——在窗那边的房间里好像朝这边看了一眼。我和她在生活里没什么来往,她跟他也完全不可能有什么关系。在梦里我还伸手去摸了摸那个洞,内壁是光滑的,全然没什么血肉模糊。
还有一个梦,完整内容记不清了。那个梦很长,但印象非常深刻的细节是,我的大腿内侧被人用什么工具弄出了许许多多个形状整齐一致的伤口:三寸来长、宽和高一寸不到的长方体的肉被剜掉。那么多个血淋淋的长方体缺口布满大腿内侧,把我吓住了,而且令人伤心的是它们都没办法缝合。醒来后我想,我怎么会想出这种酷刑来的?
另外有几年时间里,好多次梦到一个陌生异性,总是出现在日常熟悉的环境里,而他在梦里也跟我很熟悉很亲近,散步或站在我旁边,我喜欢得紧。我一直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顾湘:那些从没去过的地方、从没见过的人、没经历过的事情、没有过的体验,是怎么进入我的梦境而且感觉那么逼真的?
孙新兰:人是梦的作者。对梦的素材有创造性的能力。梦的素材一方面来源于你的个体经验,但这种个体经验是隐性的,潜意识之下的。你经过某个地方,见过某个场景,在当时并没有被你意识之下的记忆储存,但是潜意识里它已经被捕捉并记录下来了,所以你梦境中的素材很有可能是你经历过的。梦的素材也来源于一种 “集体无意识”,它并非存在于你的个人经验中,但是它为每个社会中的人都储存了大量的素材。
梦到莲花座和佛,并不代表你一定是一个佛教徒。因为梦只是象征。而且只有当梦里所有象征的元素汇合在一起,它的象征意义才得以完成。你梦中的佛像是带着光芒的,那就是纯洁和超脱的象征。暗示着你的气质和追求。如果梦到一座灰色的石头雕刻的佛像,那可能暗示做梦人的避世和消极。
而你的后面两个梦,是直指两性关系的。而且很显然,男人“胸口的洞”和你“大腿内侧的伤疤”暗示你在现实中可能受到了来自两性关系上的伤害。
顾湘:梦会对被梦到的人产生影响吗?
孙新兰:有人会做到一些预言梦,梦中的情景不久会在自己身边的朋友或亲人身上发生。但这是极少数的。而且做预言梦的人也是极少数。
物质红尘中被上帝眷顾了的女子,如歌如梦的茂美年华里,她们走了太久。当越来越多的人在乎她们是否还能飞得更远,她们却只想停下来。她们需要的,是比可以飞起来的羽翼还要坚韧的大地。
《科学睡眠》
The Science Of Sleep
导演:Michel Gondry
一个不甘于腐旧生活的平面设计师有着乐于与人分享梦境的爱好,开始是混沌、荒谬,一个人铁马兵戈的梦境。后来他爱上邻家女孩,并邀她入梦,梦中出现小小的金色亮马,浪漫到不可救药。男孩和女孩有着一样的名字,他求婚道:Will you marry me when you are seventy and have nothing to lose?
季风
记梦人
勤奋的天才编剧、美貌的时尚女子。中央戏剧学院电影导演专业毕业。在爱情与价值、安宁与愉悦之间徘徊游荡,丽影鬼魅。目前正筹划出版小说《北京夜生活》, “感情远比一个大牌包包贵重,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选择得起的,感情是生活里最让人欲罢不能的奢侈品。”
“上帝让我们做梦,是为了让人挑个时间看真相。”
小时候我不做梦的,做过的也一定都是美好的梦,因为都忘掉了。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睡眠不再纯净,有了累人的梦。这些梦潜伏在我的睡眠中如放电影般在脑海里掠过诸多画面。看电影的人只有我,而选片子的人,也许是撒旦。
后来,做梦这件事情愈演愈烈,竟然变成一种困扰。到现在甚至发展到不做梦就不能证明自己睡着了。连午间打盹也会有梦境纷至沓来。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正常现象,我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一个好朋友说,上帝让你做梦,让你在别人昏睡的时候还能用另外一只眼睛看世界,看到世界的另一种样子。他很眷顾你。可是有时候,我情愿不要这样的眷顾。
我梦到我和他在一个剧组里工作,我依旧是编剧,他依旧是导演。和我们初识的情形差不多。剧组很大,驻扎在一间招待所里,我和他被安排在不同的房间,相隔很远。我很怀念去他的房间里偷吃零食,不工作赖在他的床上睡觉,跟他划拳吵闹的日子。于是,在梦里,我也满心喜悦地往他的房间钻去。这真是一个见鬼的招待所,走廊修得乱七八糟。我得走很长的路途,甚至要趴在地上挪过狭小的通道。好不容易找到他的房间,他却不很欢迎,怕别人说闲话。
我很失望,气愤都写在脸上。他终于把我带进房间,然而我傻眼了。那里到处都是人,被弄得脏兮兮的。我不喜欢脏,喜欢他身上干净的香味。他怕我饿,递给我一个塑料饭盒。打开看,里面是白花花的肉,仿佛是鸡肉和鸭肉。我用手指头拈着,一块块放进嘴里。我发誓,那感觉太奇异、太真实。被冰冻过的鸡肉鸭肉碰到我的嘴唇和舌头,发凉,味道很淡,有土腥味,真不好吃。但这是他给我的,我不敢不吃,于是硬着头皮,强忍着把饭盒里的肉一块块放进嘴里。饭盒里有些肉的形状很奇怪,我开始不敢碰,等鸡鸭肉都吃完以后只剩下这些怪怪的东西。我仔细看下去,竟然是一只只小鳄鱼。它们还是活的,脉络里能看见血液在流动。我告诉他我吃不下去,我害怕。他说,没有关系,把鳄鱼的血放掉就能吃了。我惊愕地从梦中惊醒,嘴唇上还有冰冷的感觉。
后来我又做了一个梦,人物依旧是我和他。我们站在一条宽阔的马路上,开始吵架。他说他要离开我。我们扭打了起来。没过多久,这场战争有外人介入,一个陌生人,我手里突然多出了一把刀,我于是把刀对向这个陌生人,没有一点恐惧。他的血留在我和他的身上,很多血。后来那血好象浸染了整个梦,画面感没了,空阔的街道只有我和他。
季风:我怎样才能不做梦?如果非要做梦,怎样才能只做美梦?
孙新兰:梦里你吞掉的是很多你不想吞掉的东西。暗示着你在现实中承受的压抑。而你的解决办法只有两个字,忍耐。对压抑的忍耐如果久了,就会变成愤怒,这种情绪在你的梦中也可以找到线索,只是还模糊不清。在现实中爱与恨的情绪时常都是以伪装的形式在梦里出现。它们往往在帮助你去疏通和发泄,虽然只能做到一点点。真正的力量还来源于你自身。
季风:我梦里的陌生人是怎么回事?
孙新兰:梦里的陌生人是你对这种压抑的转嫁,你轻易的把刀对准他,也是一种潜意识的愤怒。你还没有正面的勇气把这些愤怒宣泄到你的爱人身上。所以你的梦在转嫁这些情绪。
雪子 记梦人
家世盛大的日本混血,历经叵测的千金女孩。辗转于内地、中国台湾、美国、澳洲、加拿大居住和读书。几年前母亲患病去世,一人抗过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渐渐在广袤人间感受到爱与生命获得的过程,并深深感激。
“上帝让我们做梦,是为了让我们懂得生命的过程。”
妈妈去世不久时,我做的最神奇的梦,就是梦到我在卫生间,这时有人要开门。门口出现一个黑影子,我很开怕。这时,门开了,我发现是我妈。这个梦突然戛然而止。第二个梦紧接着出现,梦里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这时有电话打进来,是我妈打给我的。我妈在电话里不停地嘱咐我,每一件事情要怎么办。然后她说,希望我和外婆都不要太想她。电话就没了,我醒过来。我一直觉得那不是梦,是我妈在用一种方法跟我来告别。我们都得到了安慰。
我另外还会做预言梦。这种梦会非常具体,比如我会梦到和一个未来会认识的人坐在一起聊天,周围的场景,甚至喝茶用的杯子的形状都会很具体。这个梦也只有在这个人和这个场景都出现以后,我才意识到我又做了一个预言梦。
预言梦一直在我从小到大的梦境中出现,我觉得这对我是好事。因为它好像试图在告诉我,一切都是注定。每个来到我人生中的人,都有他出现的理由。他在试图教会你一个道理,然后走掉。直到你可以理解并接受这一切,勇敢地生活下去。
雪子:我经常梦到很戏剧性的梦,梦里我是作为旁观者,像在看一场电影。那些梦是不是真的就跟我自己无关?
??孙新兰:不是的。这是一种形式的梦,你站在外面,好像在看别人发生的事。但这一切还是跟你自己有关。你的潜意识在更深层的一面做着主导。能读懂这样的梦,就会帮助你更深地了解自己。
雪子:我的预言梦会渐渐消失吗?
??孙新兰:当一个人的感受力很强,又很敏感,就会在下意识中与梦开启一个通道。这时她会具备做这些所谓预言梦的可能。这种预言梦的延续和她自己的关注度有关。如果她成年以后更关注推理、归纳这些意识层面的经验,而对可以产生强烈直觉的事物放弃执着,这种预言梦就会越做越少,也就意味着这个通道会慢慢关闭。预言梦并非是一个难解的灵异现象,它依旧维系在梦主人的心理状态和思维体系中。
这是两个行走在大都市以外的城市女子。她们身上代表的‘城市’气质更加直接、敏锐,接近本能。她们的梦被更加原始的风雨和阳光打磨然后曝晒,因此一边锋利无比,一边朴质而温情。
《梦旅人》
Picnic
导演:岩井俊二
三个自小为伴的好友一起经历人间变故,一起经历过噩梦与生死的感悟,三人最终再次结伴等待世界末日的来临。蔚蓝大海,血红幻象。生命远不如我们刚开始见到般彻底而真实,但他们无畏的妄想、痴狂、战斗。
慧予 记梦人
为了文字与梦想在昆明独自生活了两年的女子。这个在别人眼里温暖的城,于她,只是偶尔冬日的午后,从武成路步行至圆通山,沿着翠湖边的小路,见到很多老房子,想起父亲来。她和父亲的见面总是短暂,她记得最深的,每日在家清晨,父亲默默地看她对镜化妆。然而她还是要离开,父亲的梦里,昆明是家,而她的梦中,却不知家为何处。
“上帝让我们做梦,是为了重拾旧了的时光。”
我立在梦中,擦肩而过的,是父亲那些缤纷宛若烟花的年少岁月。耳畔警报忽鸣,身边掠过年轻女子的绛色旗袍与少年着的灰黄衣衫,车马行过,扬起泛着朱红的尘。这不过是一段兵荒马乱的岁月。空袭警报里的人群,眼神慌乱,少年趴在沾了尘土的老爷车上,驶向的,是在龙头村置的宅子。
依稀中所见的岁月,风雨飘摇,载满一座城的创伤。依旧有华山西路的石板路,利昆巷的宅子里,正是杜鹃盛放之时,爷爷闲坐在青砖灰瓦间,抚琴吟诗,静看花谢花生,却心存忧虑,入世,愤慨,出世,忧伤。而父亲随于爷爷身后,听旧唱机里传出的凄绝声线:“世上岂能尽富豪,亦有饥寒悲怀抱。分我半枝珊瑚宝,安她一世凤凰巢”,那是程派的调,划过春城烟蓝色的天,传至今日。
我不知道,梦境中年轻的父亲,是否真的存在过,还是如黄梁一梦。那时风华,掩在了深不见底的历史中,就如那青云街上消失了的四合院一般,甚至连照片也没有。
终究有一日,与父亲一同翻看旧照片,其间有一张着军装面庞陌生的男子照片,我问父亲是谁,父亲笑笑,淡淡地说,是与母亲有过一段恋爱的人。眼神中透出的,却是对母亲的疼爱。忽然间有些疼痛,如此的眼神,要如何广博的爱方能达到,我不知。那里更多的是他最爱的《霸王别姬》的凄绝绚烂与《活着》中隐忍的悲伤。
停于昆明,夜夜笙歌,眼前尽是浮华,清晰所见的,竟总是父亲隐忍的眼神,老去于此城的岁月里,终于懂了,人生如梦。
慧予:我们可以追求并且信赖的,是现实中的梦境,还是梦境里的现实?
??孙新兰:你的兵荒马乱的梦境,其实寄托的是一种乱世情节。这个情节的主角是父亲。这个梦是个愿望满足的梦。对于你来说,是一个淋漓尽致的父亲的形象的满足。他的隐忍是你不想看到的,那让你感觉悲伤。因此你的梦境以乱世和年少的主题出现,而且凄美,是对父亲割舍不了的希求和爱。
马萨 记梦人
成长并生活在贵阳23年的女孩,却无时无刻不在计划对她的背叛。刚开始记事的时候被告知父亲早已过世。喜欢北方,因为那里寒冷坚硬边际辽阔。她爱的人和她的梦一样在北方,谢天谢地他也爱她。截止目前他们维持了两年的飞行爱情。马萨说,虽然有时寂寞,但就光说坐飞机这件事也是很浪漫的。
“上帝让我们做梦,是为了找到彼此。”
梦里我是在小时候常去的一个村子,每天走过的那条狭长的石板路依旧,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是烽火连天的战场。梦里我和妈妈一起奔跑,身边还有另外一个男人跟着我们一起逃命。我们后来来到一个生物实验室,里面有好多标本,装在瓶子里用福尔马林泡着。这对脚步声逼近了,我慌了,我问妈妈怎么办,被抓住我们就完蛋了。这时从门里走出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眼镜男,我妈对他说:“拜托你让我们躲进你们实验室的棺材里,后面的人马上就要追过来了。”于是我们冲进实验室……我看见自己躺在棺材里,用液体包裹着,我也看见实验室里站满了一群穿着警服的人在认真搜查。
我们终于躲过了追捕,我们坐上了一辆敞篷车,我们好像过节一样欢呼庆祝。高速公路宽阔笔直,我高兴得起身大叫,结果不知怎么的,我从车上飞了出来,滚下悬崖。
我有些绝望,心里想着逃过了那么多,却还是一样的结果。我抓着峭壁上的树枝,对我身边的爱人说:“你为什么非要我死,现在你和我一样的下场。”他看着我说:“你知道么,上次你乘坐的那辆从山西过来的大货车上面有几百具尸体。”我惊奇的看着他。他接着说:“全都藏在有松香味的板材下面,被压成了血肉模糊的泥。
马萨:我的梦总是出现我被追逐的场景,警察、强奸犯、外星人、古代武士、异型生物或者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我身后,只有我一成不变地不停狂奔。有时候这些追逐的恐惧也会大同小异以坠落结束,从高楼,从悬崖,从莫名其妙的高空。为什么?
??孙新兰:你的这些梦境的主题暗示你的求生意志非常顽强,你一直在很努力,与某种你渴望的东西靠近。然而同时你的心中隐藏着巨大的不安,这种安全感的缺失又让你对能否从中挣脱出来的信心不是很大。梦境中你的狂奔和堕落便是这种顽强和不安的隐喻和象征。这似乎像是一种悖论,但它更鲜明地暗示了你在现实中为了抵制某种妥协所做的很大的努力和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