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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因为预算和时间的限制，没有机会到大巴黎以外的地区探寻法国古迹中心所辖古迹的踪迹，但巴黎地区的古迹，足以让笔者感受到法国的另一面——深厚的科学底蕴。
筹划已久的法国古迹探访计划，今年仲夏，在法国古迹中心不断的催促下，终于成行。临行前，热心的古迹中心传播主任埃骆迪·格瑞丽（Elodie Grilli）安排了一个三天的紧凑行程。
三天行程满满，收获之丰厚远远超过前两次到巴黎。第一次到巴黎，被绚丽的外表冲昏了头脑，流连于似乎永无休止的秀场和文学作品中充满传奇故事的各个景点；另一次中法文化年，被琳琅满目的展览搞得晕头转向，浮光掠影，没有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次终于沉静下来，有心境在古迹中细细体味不一样的法国，不一样的巴黎。
覆膜保护让彩窗焕然一新
法国古迹中心最让笔者感兴趣的，是古迹的修复，所以首先约见的是修复部主管西蒙（Mr. JEAN-CHRISTOPHE SIMON）。西蒙曾经应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邀请，于1995年至1998年间在柬埔寨参与了吴哥窟的修复和保护工作。
西蒙举圣礼拜堂玻璃修复的例子，比较具有典型意义。
圣礼拜堂，是巴黎西堤岛上的一座哥德式礼拜堂。圣礼拜堂的玻璃窗是非常著名的景观，15扇彩绘玻璃和1扇巨大的玫瑰圆玻璃让这座路易九世建于18世纪中叶的教堂在世界宗教、建筑乃至艺术领域都享有盛誉。
可惜，由于年代久远，玻璃表面开始灰暗，透光效果大大下降。原本能够将阳光映射到室内，形成瑰丽效果的彩窗，到后来在晴天也只能勉强看出原先的效果，彩窗上绘制的生动的宗教故事只能借助印制图册才能读懂。
但要完整修复并保护这些彩窗并非易事，不仅技术难度高，而且所费不菲。所以，在民间资本和技术力量介入之前，要修复这些彩窗只能是幻想，“因为动用上千万欧元纳税人的钱来修复几扇旧窗，目前经济形势下，这种预算案在议会不可能通过。”西蒙感叹。
幸好，有一家玻璃制造商提出了资助这个项目的提案。
西蒙介绍说，这家名为VELUX的玻璃制造商不仅提出了采用覆膜保护玻璃彩绘的技术解决方案，而且愿意为整个修复工程买单。
笔者到达圣礼拜堂采访时，工程还在继续。已经完工的三面玻璃窗耗时达三年之久，剩余待修复的五面玻璃还需40个月才能全部完工。
笔者拍下了修复前后两扇窗的对比图，效果差异的确明显。
政府支持、社会捐赠支撑庞大修复开支
工作人员数量达1400名之多，每年的预算接近5亿欧元，政府财政拨款仅及预算总额的5%，法国古迹中心是如何支撑其运营的呢？
负责商业运营及推广的法国古迹中心商务部主管梅丝奈尔女士（Ms CHRISTELLE MESNIL）详细介绍了该机构如何处理财务平衡难题。她说，门票收入是法国古迹中心最重要的来源，约占总收入的50%左右。随着推广工作的深入和细化，这个比例还在不断上升。
法国古迹中心为吸引海外游客，经常在世界各地做有针对性的推广，这种针对性是基于对游客源的精确统计。梅丝奈尔解释说，凡是进入古迹中心进行参观的游客，都会配合机构对国籍、年龄、性别等进行登记，为此，古迹中心专门开发了一套信息处理系统，对游客来源进行分析，便于在下一年度的推广中有所侧重。
梅丝奈尔还告诉笔者，最近十多年，来自中国的游客数量不断攀升，因此中国是该机构重点推广的区域。
除门票和政府拨款外，该机构另一笔主要收入来自场租。
实际上，古迹中心管理的古迹，大多是状态良好的建筑、庭院等，一般都拥有较大的公共空间和活动场地，因此适合举行各类集体聚会，类似婚礼、商业派对、文化艺术沙龙乃至时装秀。
场租几何？梅丝奈尔介绍，要根据租用的时间和地区的不同来确定。交通不太便利的郊外或仅租用户外，收费会便宜一些，从几千欧元到数万欧元不等。如果位于巴黎市中心，则收费会比较昂贵，例如先贤祠，如果举办一个四小时的晚宴，租金可能在十万欧元左右。“十万欧元能与居里夫人共进晚餐，很多人乐意接受，”梅丝奈尔笑称。先贤祠是纪念法国历史上贡献卓著的人士的纪念堂，居里夫人、卢梭、左拉等均在此有一席之地。
除此之外，古迹中心还接受慈善机构或各种文化艺术基金的捐赠，这种捐赠有时会被指定用于专项修复，因此不能列入常规的固定预算。
由于有些修复预计耗资巨大，因此不可能在预算内解决，必须等待专项捐赠才能实施。
修复部主管西蒙举例说，先贤祠在当年建造时，为了加固穹顶与梁柱的结合力，在结合部位增加了铁条。由于部分铁条生锈，导致重量近万吨的先贤祠穹顶开始出现倾斜，当然，这种倾斜肉眼暂时还观测不到。但如果想纠正并加固穹顶，仅靠政府的支持是远远不够的，必须争取到社会资本专项捐赠的介入。
古迹保护难以做到全覆盖
法国古迹中心近200个古迹项目并非一成不变，随着经济条件的变化以及古迹本身状态的变化，法国古迹中心在不断筛选新的古迹项目的同时，也会淘汰一些达不到标准的旧的项目，以保证整个古迹留存体系的高水准、高质量和影响力的最大化。
非常有意思的一个例子是著名的巴黎圣母院。梅丝奈尔女士介绍，圣母院本身其实不属于古迹中心的管理范畴，也就是说圣母院达不到法国古迹中心所核定的古迹标准，而附属于巴黎圣母院的钟塔则属于古迹中心的管理范畴。
为什么会这样呢？
西蒙向记者详细介绍了法国古迹中心所核定的古迹进入和退出的机制。
每年，法国古迹中心散布于全国的分支机构向法国古迹中心总部提交一份报告，报告内容就包括建议的新纳入管理范畴的古迹清单，同时还包括建议淘汰的古迹清单。建议清单的依据是由古迹中心颁布的古迹标准。该标准非常详细地规定了符合古迹要求的条款，包括年限、文化内涵、影响力、维护成本、游客预期量、其他收入预期等内容。 古迹中心设立了一个由建筑师、修复专家、财务顾问等组成的非固定的审核委员会，对分支机构的建议进行审核，然后形成报告提交文化部。文化部核准该报告后进行进入和退出的批示。
巴黎圣母院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圣母院本身由于依然承担大量的宗教仪式、礼拜、弥撒、教友聚会等功能，这些宗教活动各教友或相关人士必须免费参加，所以无法收取门票。而附属的塔楼（没错，就是钟楼怪人驼背卡西莫多干活的地方）就无须承担类似功能，仅在正点或半点报时才能够感觉其存在。因此就出现了同一建筑不同两个部分分别属于或不属于古迹中心管理范畴的现象。
笔者在现场看到，虽然属性有所不同，但两边的游客都络绎不绝。并且由于两边保育和修复的力度不同，所以保护的现状也有所区别。
圣母院本身的收入来源主要依靠教友或部分团体的捐赠，这种团体能够募集的资金往往比较充裕，所以圣母院本身的保育和维护是非常到位的。而钟塔部分则主要靠门票收入来维持，由于游客量采取分段控制，因此游客数量被人为限制，门票收入也很有限。
笔者在钟塔发现，部分待维修的项目由于被忽视，已经开始出现恶化的前兆。在前几天大雨过后，拓顶内部居然渗透出水渍，让人非常担心。
还原细节无可挑剔
在采访法国古迹中心巴黎周边古迹过程中，有很多无可挑剔的细节让笔者深受启发。
首先是法国古迹中心总部所在的苏里酒店（HOTEL DE SULLY），其本身就是一座古迹。其中前庭部分由贵族后裔捐赠给政府以后，改造成为法国古迹中心总部办公室。记者采访时，修缮工程还在进行中。
笔者注意到，工程进展非常缓慢，部分原因不排除法国人慵懒的习性，但更多的是因为细节的要求，丝毫不能马虎。墙上大面积的壁画和房顶天花板上的巨幅作品自不待言，不仅色彩、构图、透视、格调需要基本复原作品原貌，甚至连作画的材料，包括油彩以及修补的木条等，都要求尽量采用与原作相同的质地，“从本质上做到修旧如旧，”西蒙说。这种要求给修复工作带来巨大的挑战。
哪怕是一些游客不容易注意到的部位，如暖气片上的散热网，材质都非常讲究。将细黄铜丝用手工编织成网后，采用节点压延的连接方法来完成。连加工的工艺都要求使用当年的手艺而非现代的铸造或焊接工艺，“基本上做到无可挑剔，”西蒙说。
另一处给笔者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众神殿中央还原的巨大的装置，当年法国科学家傅科因此而揭示地球自转秘密的球摆。
1851 年，傅科在众神殿上以长度为200 英尺的一条绳子悬吊一个60磅重的铁球，做成摆，并在铁球下装一细针，球摆动时，针可在地面铺的沙层上划出记号。根据力学定律，摆动物体都力图保持它原有的摆动平面。傅科在实验中却发现，摆总是逐渐向右偏转，在北纬49度的巴黎，每小时偏11度多，每32 小时偏转一周（360度）。后来的研究表明，在极地摆动平面每小时偏转15度，每24 小时偏转一周。但在赤道上却不发生偏转。既然摆动平面是固定不变的，这种偏转就只能是视偏转了，它说明不同纬度上的经线方向在不断变化。地球是自西向东旋转的，在赤道上，经线的切线平行于地轴，因此它的方向不因地球旋转而变化。在两极，经线的切线与地轴相互垂直，因此它们的方向每天变化360度，每小时变化15度，与地球旋转角速度相同。摆动平面的视偏转与地球旋转方向相反，即在北半球向右或顺时针，在南半球向左或逆时针。
高挑的众神殿大堂为傅科完成这个实验提供了场地，所以这个装置也成为众神殿永久的骄傲。
法国古迹中心的技术人员完整地复制了这套装置，其严格的尺寸要求比当年傅科的装置更高。这套装置不仅再现了法国当年科学的辉煌，而且成为吸引海内外游客的一个标志。
通过古迹中心的系列采访，我深深感觉到，在时尚、华丽、流光溢彩甚至略显浮夸的巴黎背后，是一种对人类文明历史的尊重。
我国是有超过5000年历史的文明古国，古迹遍布全国的各个角落。但据了解，在古迹保护方面尚未形成严格的门槛或退出机制。
法国古迹中心的管理办法值得我们借鉴。退出机制和相应标准建立以后，不仅可以集中资源更好保护重点文物，而且可以降低保护成本，达到一举多得的效果。
（作者为资深媒体人）
筹划已久的法国古迹探访计划，今年仲夏，在法国古迹中心不断的催促下，终于成行。临行前，热心的古迹中心传播主任埃骆迪·格瑞丽（Elodie Grilli）安排了一个三天的紧凑行程。
三天行程满满，收获之丰厚远远超过前两次到巴黎。第一次到巴黎，被绚丽的外表冲昏了头脑，流连于似乎永无休止的秀场和文学作品中充满传奇故事的各个景点；另一次中法文化年，被琳琅满目的展览搞得晕头转向，浮光掠影，没有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次终于沉静下来，有心境在古迹中细细体味不一样的法国，不一样的巴黎。
覆膜保护让彩窗焕然一新
法国古迹中心最让笔者感兴趣的，是古迹的修复，所以首先约见的是修复部主管西蒙（Mr. JEAN-CHRISTOPHE SIMON）。西蒙曾经应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邀请，于1995年至1998年间在柬埔寨参与了吴哥窟的修复和保护工作。
西蒙举圣礼拜堂玻璃修复的例子，比较具有典型意义。
圣礼拜堂，是巴黎西堤岛上的一座哥德式礼拜堂。圣礼拜堂的玻璃窗是非常著名的景观，15扇彩绘玻璃和1扇巨大的玫瑰圆玻璃让这座路易九世建于18世纪中叶的教堂在世界宗教、建筑乃至艺术领域都享有盛誉。
可惜，由于年代久远，玻璃表面开始灰暗，透光效果大大下降。原本能够将阳光映射到室内，形成瑰丽效果的彩窗，到后来在晴天也只能勉强看出原先的效果，彩窗上绘制的生动的宗教故事只能借助印制图册才能读懂。
但要完整修复并保护这些彩窗并非易事，不仅技术难度高，而且所费不菲。所以，在民间资本和技术力量介入之前，要修复这些彩窗只能是幻想，“因为动用上千万欧元纳税人的钱来修复几扇旧窗，目前经济形势下，这种预算案在议会不可能通过。”西蒙感叹。
幸好，有一家玻璃制造商提出了资助这个项目的提案。
西蒙介绍说，这家名为VELUX的玻璃制造商不仅提出了采用覆膜保护玻璃彩绘的技术解决方案，而且愿意为整个修复工程买单。
笔者到达圣礼拜堂采访时，工程还在继续。已经完工的三面玻璃窗耗时达三年之久，剩余待修复的五面玻璃还需40个月才能全部完工。
笔者拍下了修复前后两扇窗的对比图，效果差异的确明显。
政府支持、社会捐赠支撑庞大修复开支
工作人员数量达1400名之多，每年的预算接近5亿欧元，政府财政拨款仅及预算总额的5%，法国古迹中心是如何支撑其运营的呢？
负责商业运营及推广的法国古迹中心商务部主管梅丝奈尔女士（Ms CHRISTELLE MESNIL）详细介绍了该机构如何处理财务平衡难题。她说，门票收入是法国古迹中心最重要的来源，约占总收入的50%左右。随着推广工作的深入和细化，这个比例还在不断上升。
法国古迹中心为吸引海外游客，经常在世界各地做有针对性的推广，这种针对性是基于对游客源的精确统计。梅丝奈尔解释说，凡是进入古迹中心进行参观的游客，都会配合机构对国籍、年龄、性别等进行登记，为此，古迹中心专门开发了一套信息处理系统，对游客来源进行分析，便于在下一年度的推广中有所侧重。
梅丝奈尔还告诉笔者，最近十多年，来自中国的游客数量不断攀升，因此中国是该机构重点推广的区域。
除门票和政府拨款外，该机构另一笔主要收入来自场租。
实际上，古迹中心管理的古迹，大多是状态良好的建筑、庭院等，一般都拥有较大的公共空间和活动场地，因此适合举行各类集体聚会，类似婚礼、商业派对、文化艺术沙龙乃至时装秀。
场租几何？梅丝奈尔介绍，要根据租用的时间和地区的不同来确定。交通不太便利的郊外或仅租用户外，收费会便宜一些，从几千欧元到数万欧元不等。如果位于巴黎市中心，则收费会比较昂贵，例如先贤祠，如果举办一个四小时的晚宴，租金可能在十万欧元左右。“十万欧元能与居里夫人共进晚餐，很多人乐意接受，”梅丝奈尔笑称。先贤祠是纪念法国历史上贡献卓著的人士的纪念堂，居里夫人、卢梭、左拉等均在此有一席之地。
除此之外，古迹中心还接受慈善机构或各种文化艺术基金的捐赠，这种捐赠有时会被指定用于专项修复，因此不能列入常规的固定预算。
由于有些修复预计耗资巨大，因此不可能在预算内解决，必须等待专项捐赠才能实施。
修复部主管西蒙举例说，先贤祠在当年建造时，为了加固穹顶与梁柱的结合力，在结合部位增加了铁条。由于部分铁条生锈，导致重量近万吨的先贤祠穹顶开始出现倾斜，当然，这种倾斜肉眼暂时还观测不到。但如果想纠正并加固穹顶，仅靠政府的支持是远远不够的，必须争取到社会资本专项捐赠的介入。
古迹保护难以做到全覆盖
法国古迹中心近200个古迹项目并非一成不变，随着经济条件的变化以及古迹本身状态的变化，法国古迹中心在不断筛选新的古迹项目的同时，也会淘汰一些达不到标准的旧的项目，以保证整个古迹留存体系的高水准、高质量和影响力的最大化。
非常有意思的一个例子是著名的巴黎圣母院。梅丝奈尔女士介绍，圣母院本身其实不属于古迹中心的管理范畴，也就是说圣母院达不到法国古迹中心所核定的古迹标准，而附属于巴黎圣母院的钟塔则属于古迹中心的管理范畴。
为什么会这样呢？
西蒙向记者详细介绍了法国古迹中心所核定的古迹进入和退出的机制。
每年，法国古迹中心散布于全国的分支机构向法国古迹中心总部提交一份报告，报告内容就包括建议的新纳入管理范畴的古迹清单，同时还包括建议淘汰的古迹清单。建议清单的依据是由古迹中心颁布的古迹标准。该标准非常详细地规定了符合古迹要求的条款，包括年限、文化内涵、影响力、维护成本、游客预期量、其他收入预期等内容。 古迹中心设立了一个由建筑师、修复专家、财务顾问等组成的非固定的审核委员会，对分支机构的建议进行审核，然后形成报告提交文化部。文化部核准该报告后进行进入和退出的批示。
巴黎圣母院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圣母院本身由于依然承担大量的宗教仪式、礼拜、弥撒、教友聚会等功能，这些宗教活动各教友或相关人士必须免费参加，所以无法收取门票。而附属的塔楼（没错，就是钟楼怪人驼背卡西莫多干活的地方）就无须承担类似功能，仅在正点或半点报时才能够感觉其存在。因此就出现了同一建筑不同两个部分分别属于或不属于古迹中心管理范畴的现象。
笔者在现场看到，虽然属性有所不同，但两边的游客都络绎不绝。并且由于两边保育和修复的力度不同，所以保护的现状也有所区别。
圣母院本身的收入来源主要依靠教友或部分团体的捐赠，这种团体能够募集的资金往往比较充裕，所以圣母院本身的保育和维护是非常到位的。而钟塔部分则主要靠门票收入来维持，由于游客量采取分段控制，因此游客数量被人为限制，门票收入也很有限。
笔者在钟塔发现，部分待维修的项目由于被忽视，已经开始出现恶化的前兆。在前几天大雨过后，拓顶内部居然渗透出水渍，让人非常担心。
还原细节无可挑剔
在采访法国古迹中心巴黎周边古迹过程中，有很多无可挑剔的细节让笔者深受启发。
首先是法国古迹中心总部所在的苏里酒店（HOTEL DE SULLY），其本身就是一座古迹。其中前庭部分由贵族后裔捐赠给政府以后，改造成为法国古迹中心总部办公室。记者采访时，修缮工程还在进行中。
笔者注意到，工程进展非常缓慢，部分原因不排除法国人慵懒的习性，但更多的是因为细节的要求，丝毫不能马虎。墙上大面积的壁画和房顶天花板上的巨幅作品自不待言，不仅色彩、构图、透视、格调需要基本复原作品原貌，甚至连作画的材料，包括油彩以及修补的木条等，都要求尽量采用与原作相同的质地，“从本质上做到修旧如旧，”西蒙说。这种要求给修复工作带来巨大的挑战。
哪怕是一些游客不容易注意到的部位，如暖气片上的散热网，材质都非常讲究。将细黄铜丝用手工编织成网后，采用节点压延的连接方法来完成。连加工的工艺都要求使用当年的手艺而非现代的铸造或焊接工艺，“基本上做到无可挑剔，”西蒙说。
另一处给笔者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众神殿中央还原的巨大的装置，当年法国科学家傅科因此而揭示地球自转秘密的球摆。
1851 年，傅科在众神殿上以长度为200 英尺的一条绳子悬吊一个60磅重的铁球，做成摆，并在铁球下装一细针，球摆动时，针可在地面铺的沙层上划出记号。根据力学定律，摆动物体都力图保持它原有的摆动平面。傅科在实验中却发现，摆总是逐渐向右偏转，在北纬49度的巴黎，每小时偏11度多，每32 小时偏转一周（360度）。后来的研究表明，在极地摆动平面每小时偏转15度，每24 小时偏转一周。但在赤道上却不发生偏转。既然摆动平面是固定不变的，这种偏转就只能是视偏转了，它说明不同纬度上的经线方向在不断变化。地球是自西向东旋转的，在赤道上，经线的切线平行于地轴，因此它的方向不因地球旋转而变化。在两极，经线的切线与地轴相互垂直，因此它们的方向每天变化360度，每小时变化15度，与地球旋转角速度相同。摆动平面的视偏转与地球旋转方向相反，即在北半球向右或顺时针，在南半球向左或逆时针。
高挑的众神殿大堂为傅科完成这个实验提供了场地，所以这个装置也成为众神殿永久的骄傲。
法国古迹中心的技术人员完整地复制了这套装置，其严格的尺寸要求比当年傅科的装置更高。这套装置不仅再现了法国当年科学的辉煌，而且成为吸引海内外游客的一个标志。
通过古迹中心的系列采访，我深深感觉到，在时尚、华丽、流光溢彩甚至略显浮夸的巴黎背后，是一种对人类文明历史的尊重。
我国是有超过5000年历史的文明古国，古迹遍布全国的各个角落。但据了解，在古迹保护方面尚未形成严格的门槛或退出机制。
法国古迹中心的管理办法值得我们借鉴。退出机制和相应标准建立以后，不仅可以集中资源更好保护重点文物，而且可以降低保护成本，达到一举多得的效果。
（作者为资深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