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浅草

来源 :文学教育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zhzh06014201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内容摘要:浅草——沉钟社是中国新文学史上的社团之一,曾多次受到鲁迅的高度评价。在中西文化的交汇中该社形成了双重文化思想,一是个性主义价值观,二是人道主义伦理观。双重文化思想决定了该社的双重文学倾向,他们既关心个人发展,也关注社会疾苦。但该社在不同时期侧重于不同的文学倾向,前期以张扬自我为重点,后期以关注社会为重点。浅草——沉钟社的双重文学倾向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其理论的不圆熟,但也反映出他们重视多向度的发展。
  关键词:浅草——沉钟社 文化思想 文学倾向
  从1922年初林如稷发起组织浅草社到1934年2月《沉钟》半月刊停刊,浅草——沉钟社的活动持续了整整12年。它以自己的丰硕成果为中国新文学的发展做出了切实的贡献,在当时及以后都受到了文坛的肯定与关注。鲁迅在读过《浅草》之后,说他读出了“不肯涂脂抹粉的青年们”“被风沙打击得粗暴”的“魂灵”。《浅草》停刊后,《沉钟》更受到文坛的关注。鲁迅当时高度评价沉钟社,指出:“看现在文艺方面用力的,仍只有创造,未名,沉钟三社,别的没有,这三社若沉默,中国真成沙漠了。”①由此可见,浅草——沉钟社作为一个现代文学社团,其影响与成就是不可忽视的。
  一.前后期文学倾向的不同
  在新文化运动的背景下,浅草社成员逐渐实现了“人的觉醒”与“文的自觉”,这批青年萌发了借文学发出“人的觉醒”的自觉追求。他们于1923年3月出版了《浅草》季刊,并于同年7月出版发行《文艺旬刊》。既这两个刊物停刊之后,继之而起的《沉钟》于1925年10月创刊发行,1927年7月停刊,至此浅草——沉钟社的前期活动结束。正是在这些命运坎坷的刊物上,他们发出了个性觉醒之后“人的歌唱”,他们歌颂理想、爱情、自由等等人世间的美好事物。诗人冯至在这个时期常常抒发对爱情的贊美之情,如他的《小艇》、《一朵憔悴的花》。但是他们所在的时代正处于“五四”退潮期,在理想不能伸展的情况下,该社成员也发出了“人的悲鸣”,诉说着青春的苦闷与不安。如林如稷的小说《将过去》,写一个青年想改变自己的颓废生活,但又缺乏毅力和能力,最终只是在生活的泥沼中沉沦。②虽然这时期这些作家也有不少作品涉及到了社会主题,表现对人生疾苦的关注,如林如稷的《太平镇》《葵连》,陈炜谟的《狼筅将军》,但表现个人的“人的歌唱与悲鸣”是其创作的主题类型。
  《沉钟》半月刊1927年7月停刊之后于1932年10月才复刊,此后又时断时续,于1934年2月最终停刊。这段时期是浅草——沉钟社活动的后期。这时期残酷的军阀混战,北伐战争等使人们不得不舍弃自我的悲欢,开始关注现实。后期浅草——创作社成员的文学创作倾向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们更多的关注的是现实中人的挣扎,并对社会底层的小人物的心酸生活作了反映。冯至在这时期写了一些思索人生、感时、忧民的诗歌,如《湖滨》《北游》组诗。而陈炜谟在这时期的小说创作,取材更多的是普通人的悲剧,其中《静茞》写一个聪明活泼的哑女,由于遭到亲人的歧视虐待,精神和身体备受摧残的悲惨遭遇,这两篇作品反映了旧时代女性的不幸与辛酸。③因此,我们可以看出记录现实社会“人的挣扎”的社会主题成了这时期的主题类型。
  尽管浅草——沉钟社文学倾向在1927年前后发生了变化,但是他们并不是以今日之我否定昨日之我,他们在不同时期的创作中只是重心的不同。④创作内容上前期、后期都表现了张扬个性和展现社会这两个主题,其区别只是前期以前者为主,后期以后者为主。
  二.双重文学倾向取决于双重文化思想
  浅草——沉钟社是在“五四”新文化运动激烈的反传统氛围中形成了自己的文化思想,但他们对待中国传统文化的态度是平和的。该社成员大多出生于传统世家或者富人家庭,“诗书传家”的传统文化观念发挥着重要作用,他们在早年都受过良好的传统文化教育。他们中的更多人以一种更为客观、更为公正的眼光去评估中国传统文化。但是我们也必须看到,在他们文化思想形成过程中起主导作用的是西方文化的影响,如“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启发,浅草——沉钟社实现了自我的觉醒。他们在中西文化关系上的“调和”,构成了浑融和谐的文化思想体系。⑤
  中西文化交汇下的文化思想体系包括两个方面:一是个性主义的价值观,二是人道主义的伦理观。浅草——沉钟社成员接受了西方文化的主导性影响,形成了自己的以个体为本的个性主义的价值观。他们强调人的尊严、自主性,强调维护自我个性的发展。⑥同时他们普遍受到重视个体风格的魏晋风度的影响,也褒扬儒家突出个体人格的主动性和坚定意志力的思想。因此,浅草——沉钟社个性主义价值观的形成也得益于儒道互补的中国传统文化。
  浅草——沉钟社成员从个性主义价值观出发,还确立了人道主义的伦理观。在西方文化中,个性主义决定了人道主义的基本伦理原则,如果个性主义的弘扬没有人道主义的伦理原则作为保证的话,就极易滑向个人主义。因此,他们自觉地对人间疾苦给予关注和同情、对现实黑暗予以揭露和抨击。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中国儒家学说的中心是氏族社会中的人道倾向,浅草——沉钟社成员对儒家文化中的“爱有差等”的等级观念进行了彻底的改造,从而使其“泛爱众”的人道关系发生了现代性的转换。⑦
  综上所述,浅草——沉钟社站在中西文化交汇的背景下,形成了个性主义的价值观和人道主义的伦理观。个性主义重视个人的自我发展,人道主义注重人间疾苦,双重文化思想决定了双重文学倾向。
  三.前后期文学倾向的不同取决于文化心理的转移
  正如上所述,双重文化思想决定了双重的文学倾向。但前后期的文学倾向不同的原因是什么呢,我们可以从文化心理角度进行挖掘。
  前期,他们在文化心理上突出表现了青年文化的心理特征。这时期,他们绝大部分是20岁左右的青年,该社的大多数骨干成员还在森严的学院学习,尚未参与到整个社会生活中去,他们这时期的感受主要是从自我情感出发的。⑧前期的创作也没有拒绝表现社会,但他们的社会表现往往不是自足的,而且是为表现自我感受服务的。以青年文化心理特征为主体的前期创作,对外界保持着强烈的界外感,使他们对客观环境的感受主要是主观的、情绪的,而他们评价一切的思想基点是合乎天性的个性主义价值观。   1927年以后,该社的大多数成员离开学校,踏入社会。他们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保留着抒发个体自我情绪的特点,因而仍具有一定的青年文化的心理特征,但主要方面却与改造不合理的社会的目的联系在一起,具有了明确的目的意识。他们的文化心理的重点实现了由青年文化向中年文化的位移。他们以人道主义为思想武器,以更大的热情介入到了改造不合理社会的斗争中,打破了对社会文化环境的界外感,增加了他们活动的目的性和使命感。
  历时来看,在他们十余年的活动中始终表现了青年文化和中年文化的双重心理,但是在前后两个不同的时期,其重点是不同的,从而导致了该社前后期不同的文学倾向。
  四.双重文学倾向的意义
  双重文学倾向决定了创作的双重意义。以个性主义为思想基础、以青年文化为心理特征的文学倾向以尊重个性、张扬自我为主要特征,其核心是自我。腐朽的封建道德、黑暗的现实均作为自我的对立面遭到冲击,因此,这种文学倾向就具有特别强烈的反抗性。而以人道主义为思想基础、以中年文化为心理特征的文学倾向则积极地表现了对现实人生的关怀。他们受到艺术良心的驱使去关注芸芸众生的生活。⑨浅草——沉鐘社的双重文学倾向自然表现出他们在理论上的不圆熟,但这种不圆熟的双重文化倾向在中国当下的时代语境和中国传统的文学语境中却具有积极意义,发挥了积极作用。
  在整个活动过程中,浅草——沉钟社同仁们表现了文学的多向度发展。林如稷曾希望“在中国这样幼稚的文坛里”,“文学上的各种主义,像雨后春笋般的萌茁”。《沉钟》创刊之后声张在艺术上不愿“提倡什么主义”,“只要肯用一种真精神忠忠实实地做去”。⑩浅草——沉钟社持续了10余年的文学活动,虽它从未准备跻身于新文学开拓者之列,而是固守中间状态,但该社在具体的历史语境中提出前辈和同代人不曾提供过的“新的东西”,因此它必然会在现代文学中占有一席之地。
  参考文献
  [1]鲁迅:《鲁迅全集》第11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
  [2]陈安湖:《中国现代文学社团流派史》,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年。
  [3]秦林芳:《浅草——沉钟社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
  [4]微拉·施瓦支:《中国的启蒙运动——知识分子与五四遗产》,山西人民出版社1989年。
  [5]冯至:《冯至全集》第5卷,河北教育出版社2007年。
  [6]胡适:《胡适文存》第1集,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
  [7]王富仁:《王富仁自选集》,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年。
  [8]茅盾:《我走过的道路(上)》,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
  [9]杨晦:《沉钟社启事》,《沉钟》半月刊第12期。
  注 释
  ①鲁迅:《鲁迅全集》第11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第583页。
  ②陈安湖:《中国现代文学社团流派史》,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年,第144页。
  ③陈安湖:《中国现代文学社团流派史》,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年,第147页。
  ④秦林芳:《浅草——沉钟社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第48页。
  ⑤秦林芳:《浅草——沉钟社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第65页。
  ⑥冯至:《冯至全集》第5卷,河北教育出版社,2007年,第287页。
  ⑦秦林芳:《浅草——沉钟社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第84页。
  ⑧王富仁:《王富仁自选集》,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年,第181页。
  ⑨秦林芳:《浅草——沉钟社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第147页。
  ⑩杨晦:《沉钟社启事》,《沉钟》半月刊第12期。
  (作者单位:安阳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其他文献
雙雪涛短篇小说集《猎人》日前出版,他在接受采访时说:对于我来说,写作和生活是相关的。2015年我选择来到北京就是觉得之前在沈阳有一些压抑,我辞职几年一直在专职写作,需要一些新鲜的东西或新鲜的环境从各个层面去激发自己,如今看来,这个选择对于我而言是一个幸运的决定。我是比较感谢阅读的。成长过程中我一直在通过阅读进行自我教育,一方面是外部环境的影响,另一方面是一个属于自己的秘密的精神世界,后者大部分是通
郑小驴全新长篇小说《去洞庭》日前在北京举行新书分享会。《去洞庭》讲述了一个饱含悬疑元素的故事,全书用回环结构把五个人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小说中,郑小驴利用多年漂泊和旅行经验,让叙事空间从北京到东北、湖南等不断转移。到目前为止,这本书是郑小驴写得最复杂、完成度最高的一部作品,叙事技巧更为成熟。有人评价,小说把东野圭吾式的离奇故事与非线性文學叙事相结合,代表了一种写作上的新型“混搭”。郑小驴分享了写作过
阿来获茅盾文学奖的作品《尘埃落定》印地语版日前在印度首都新德里正式出版发行,同时他的另一部作品《空山1》印地语版也于当天正式发行。据悉,这两部作品由印度记者阿南德·斯瓦鲁普·维尔马翻译。包括维尔马在内的数十名中印两国作家、学者和出版商出席了当天的新书发布会。两书的印度出版商表示,书籍是了解一个国家和人民最好的桥梁,中国在引进海外文学工作方面做得很好。印度应加强对中文作品的翻译和出版,给印度民众提供
中国自古有无数提倡读书的说法,“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腹有诗书气自华”“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各种苦读攻读的故事家喻户晓,脍炙人口。  陶渊明的“好读书不求甚解”,略异其趣,适当读读,知其大意,可深可浅,可多可少,可清晰也不妨糊涂,不必较劲,不必钻牛角尖,不必死抠。李白则干脆写个《嘲鲁叟》:“鲁叟谈五经,白发死章句。问以经济策,茫如坠烟雾。”李贺呢,“寻章摘句老雕虫,晓月当帘挂玉弓。不见年
罗马尼亚第七届“米哈伊·爱明内斯库国际诗歌节“日前在金碧辉煌的克拉瓦约艺术宫开幕。开幕式以颁发一年一度的”爱明内斯库国际诗歌大奖“拉开序幕,今年榮获此项大奖的,是中国诗人赵丽宏。爱明内斯库国际诗歌节主席迪古奈斯库和克拉瓦约市长为赵丽宏颁发了奖状和奖杯。颁奖词中对赵丽宏有这样的评价:“爱明内斯库国际诗歌学会很荣幸地为赵丽宏颁发此项诗歌大奖,以此褒奖他不同凡响的诗歌创作。他的诗歌,给读者一种凄美、永恒
首届女性诗歌周音乐朗诵会日前在广东省四会市举行,首届女性诗歌奖在朗诵会上颁发,获得“杰出贡献奖”的女诗人舒婷、傅天琳现身领奖。“首届女性诗歌周”由中国诗歌学会、北京大学中国诗歌研究院、中共四会市委宣传部主办。在诗歌周上揭晓的首届女性诗歌奖榜单上,郑敏获得了“终身成就奖”;舒婷、蓝蓝、傅天琳分别获得了“杰出贡献奖”;孙晓娅获得了“评论奖”;艾莉森·库克获得了“优秀外国女诗人”奖;郑小琼获得了“优秀青
人气火爆的芥川奖获奖作家又吉直树日前宣布,其长篇小说新作《人间》将于日前正式发售。该书书名取自日本文豪太宰治的名著《人間失格》。又吉直树是公认的太宰治迷,早在中学时代就反复读过《人间失格》不下上百遍。从他的作品与处事风格当中也能看到太宰治的影子,正如他曾经说的那样,“太宰治的有些小说可以直接创作成小品或短剧。在他的作品当中,这些主人公的经历和体验,待人接物的方式和态度,我觉得这是太宰治的风格,也影
在当下文学创作一天天地走向技术化,碎片化,一个缺失精神的物质世界,远离生活的在场,导致文学失去真实的意义。二〇一八年《海燕》第一期,刊发青年女作家吕仁杰的《盛京将军依克唐阿》,这是一篇值得关注的文化散文。  作家吕仁杰的创作,近两年发生暴风雨般的裂变,一改过去女性的抒情,琐碎的生活记录,缺少文本的构筑。蜕变是痛苦的事情,改变自己的写作态度,与原来完全不同,这无疑是一次生与死的搏杀。脱胎换骨的革命,
白先勇日前现身上海戏剧学院,谈起《红楼梦》时说,此书写得好看,意义又深刻,他晚年重新细看过后,认为这才是“天下第一书”。当天晚上,他是携文学纪录电影《白先勇:姹紫嫣红开遍》来到上戏剧院。这部影片交叉叙述了白先勇的特殊际遇与文学历程,此前曾于台湾和北京上映。影片有不小的篇幅讲述了白先勇创作短篇小说《游园惊魂》的经历。这部小说以意识流的写法,塑造了命运流转,却始终惦念往日荣光的“钱夫人”这一形象。白先
浙江文艺出版社日前推出了“莫言短篇小说精品”系列。这套短篇小说集收入了中国首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自创作起步至2012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期间的全部短篇小说近80篇,包括《三匹马》《秋水》《儿子的敌人》《神嫖》《长安大道上的骑驴美人》《小说九段》共六册。这套书以小开本、精装的形式呈现,也是莫言短篇小说迄今以来最完整的汇编。在这些短篇小说里,莫言不仅吸纳了现代世界文学的创新精神,更是继承了中国古典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