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首例恶意短信骚扰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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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古城西安,一只幕后黑手为了攻击报复昔日的商界同仁,于长达两年的时间里,穷尽心思,采用卑劣手段,用手机发出千条恶意谩骂、恐吓、威胁短信,导致受害一方恩爱夫妻几欲反目成仇,家庭差点分崩离析,蒸蒸日上的事业遭受重创。忍无可忍之下,不堪心理重负的受害人终于鼓起勇气向警方求助!
  
  是谁让恩爱夫妻相互猜疑,硝烟四起?
  
  2003年12月30日下午3时许,西安一家商贸公司的叶枚正在上班,一家鲜花公司的业务员手捧一束鲜艳的玫瑰花找到她,说花是一个戴眼镜、高个子的男子送的。此语一出,立刻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引来了同事们诧异的眼神。
  女业务员所描述的对方体貌特征显然不是叶枚的老公。“叶枚,要请客啊,不然的话大家可要把风吹到你老公耳朵里呀!”一位平时爱多嘴的同事此刻故意揶揄,对她发难。叶枚尴尬地回敬了一句后,脸红一阵白一阵地坐在椅子上一时不知所措。
  身材高挑、美丽大方的叶枚35岁,1993年与相恋两年的马利军结为伉俪。婚后两人恩爱有加,相敬如宾。两年后,他们有了爱情的结晶,爱女洋洋喜降人世。当时,叶枚凭借在大学里学到的专业知识,应聘到一家商贸公司,当起了白领,不甘平庸的马利军则下海经商。
  天道酬勤。夫妻携手,经过短短数年的打拼,家庭收入呈几何级数上升。他们不仅在西安的北郊购置了房产,还买下当时让人羡慕不已的私家车。特别是从事建材生意的马利军,依靠自己的商业智慧和诚信,原始资本从无到有,好几家国内知名地板砖生产企业都愿意把西北五省的代理权拱手奉上。他一时间也成了建材行业的翘楚,生意应接不暇。即便如此,事业有成的他,依旧保持着不嗜烟酒的良好习惯,对妻子呵护有加。
  收到那束莫名的玫瑰后,一头雾水的叶枚原以为是有人搞恶作剧,怕因此给她与丈夫笃深的感情带来不和谐的音符,叶枚真不知如何与丈夫解释。没想到事发一个礼拜后,同一地方,送玫瑰的事件再次上演。到底是谁在幕后使坏,叶枚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
  想到此事越描越黑,怕丈夫误解,于是她选择了隐瞒。然而让她想不到的是,那只无形的幕后黑手,正紧锣密鼓地酝酿、制造着侮辱她与丈夫人格,摧毁他们完美家庭的疯狂事端。
  就在莫名的玫瑰事件慢慢淡出她脑海的时候,幕后黑手再次向她出招。2004年5月,叶枚因公出差,离开西安刚几天,马利军突然收到一条令他震惊不已的手机短信。匿名短信说,他妻子红杏出墙。为了让马利军深信不疑,幕后人还别有用心地说有人到叶枚的办公室频频送花示爱,叶枚这次出差很可能与对方厮混,列举分析得头头是道。
  与此同时,叶枚也收到一条言之凿凿,有鼻子有眼,说丈夫马利军有外遇的手机短信。
  起初,马利军以为是朋友在开玩笑,当即按发短信的手机号码回拨过去,准备奚落一番,但对方不是关机,便是拒听。而这也不由让他产生疑虑。妻子一向不卑不亢,温文尔雅,怎么会违背夫妻情感,作出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为打消自己心头的疑虑,他干脆直接驱车到了妻子的公司,一探究竟。
  面对马利军委婉的探询,是否真有人给叶枚献玫瑰?叶枚办公室的几位同事没有给出否定的回答。而沉默无疑又是一种最有力的肯定,刹那间,马利军只觉得自己胸腔中的血液直往外涌,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实在不敢想像,自认为固若金汤的婚姻会出现让人难以容忍的裂痕。
  容不得圣洁的爱情有半点瑕疵,怒火中烧的马利军走出妻子办公室的门后,便拨打了妻子的手机,大声质问她为何背叛婚姻。正气不打一处来,也准备找丈夫算账的叶枚对着手机,反唇相讥道:“自己不检点,不反思,还想反咬一口,你以为自己事业有成,就可以为所欲为啊!”这是他们夫妻自组建家庭以来最为激烈的一次争吵。双方对着话筒,都不容对方分辩,争得难解难分。
  羞愤难当的马利军晚上回到家里,平时不沾烟酒的他,一声不吭地倒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吸烟,随后,又翻出家里珍藏的白酒,大口猛灌。想到自己尽心呵护的家庭出现屈辱的阴影,悲从中来的他禁不住嚎啕大哭。
  8岁的女儿洋洋已经懂事,看到一向温和的父亲一反常态的样子,洋洋怔怔地躲在门后,从门缝里窥视愤怒的父亲,吓得她瑟瑟发抖。
  数日后,叶枚急匆匆地归来,推开门,呈现在眼前的家却是一片狼藉。丈夫向她投来轻蔑的眼神后,扭头便进了卧室。这时,只见女儿跑出来后,一头扑在妈妈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委屈地撅起小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不论孰是孰非,欲哭无泪的叶枚都不愿意看见曾经温暖的家庭阴云密布,特别是殃及无辜的孩子。强打起精神的她,梳理了一番自己杂乱的思绪,试图晚上与丈夫认真沟通。岂料,当她沐浴更衣完毕走进卧室,马利军却翻身下床,毫不理会地打起铺盖疾步走向客厅的沙发。自尊心受到莫大羞辱的叶枚,气得坐在床沿掩面而泣。
  
  到底招惹了谁?变本加厉的报复疯狂至极
  
  叶枚夫妇的相互猜忌也正中幕后人的下怀,对方仿佛近在咫尺,对叶枚夫妇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为了达到自己的恶毒目的,这只无形的黑手又趁势频频实施精心设置的毒计。一场狂风暴雨不可避免地上演,梦魇般的日子也由此拉开了帷幕。
  次日深夜时分,叶枚家里的电话陡然响起,马利军接起刚“喂”了一声,话筒便出现了嘟嘟嘟的忙音。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后,电话又响了起来。他再接,对方又紧急挂断。蹊跷的电话更是加重了马利军对妻子的满腹疑虑。怒不可遏的他冲进卧室,一把将妻子从床上拽了起来,给了叶枚一记耳光后,骂道:“你到外面勾引男人不说,还让他给找上门来!”“分明是找你的,你胆怯,还诬蔑到我头上!”早已一肚子怨气的叶枚也不甘示弱,与丈夫拳脚相向,厮打起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工于心计的幕后黑手又展开了迂回战术——叶枚与马利军的同事与朋友们相继收到叶枚与马利军各自有外遇的手机短信。
  谣言四起,对早已不堪心理重负的叶枚夫妇更是火上浇油。家里的电话时常在半夜三更响起,让满腹心事的叶枚夫妇夜不能寐,甚至心生恐惧。由于休息不好,叶枚常常神思恍惚,心不在焉,工作时更是丢三落四。
  再说马利军,先前意气风发的劲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萎靡不振的颓废神情。那只无形的幕后黑手为此窃喜不已,紧接着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给马利军周围的诸多商业伙伴大发诋毁手机短信,说他如何道德败坏,如何不守商业诚信。
  结合马利军的反常言行,他的许多商业伙伴心里还真的对马利军犯起了嘀咕。加上家庭纷争的影响,心烦意乱的他常常在经营上顾此失彼。如此一来,他呕心沥血建立起的营销网络出现断裂,事业饱受重创。由于销售业绩不佳,2004年8月,他先前一直代理的很红火的两家地板砖厂家,取消了他的代理资格。
  这期间,已经丧心病狂的幕后黑手也没有放过思想处于极度恐慌中的叶枚。仅从2004年5月到2005年9月底16个月里,叶枚就收到了来自同一个手机号的恶意短信300多条,内容包括“你身边的男人还真不少!你也能陪得过来?”“对你这种不要脸不知道羞耻的女人也不算什么!你最漂亮的时候也就是一丝不挂的时候!!!”等等。
  对方无中生有地捏造事实,也让叶枚幡然醒悟。她下意识地感觉到幕后有个用心险恶的人在蓄意制造事端,破坏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由此可见,说丈夫在外面有外遇也是他人刻意捏造。清醒过来的叶枚愧疚难当,准备与丈夫一一解释,冰释前嫌。
  幕后黑手也许窥透了她的心思。2004年国庆节那天,叶枚精心烹调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她一边在制造浪漫氛围,一边在穷尽心思想如何感化丈夫,正面沟通。毕竟在将近半年的时间里,他们夫妻一直形同陌路。
  让叶枚万万想不到的是,马利军铁青着脸进屋后,满目怒火地冲叶枚骂道:“都是你干的好事!”随手把一张叶枚赤身裸体与其他男子在一起的照片甩到叶枚面前,接着恼羞成怒的他又把满桌菜肴掀了个底朝天,夺门而去。
  望着这张照片,叶枚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同样的照片,叶枚的单位也收到一张,并很快流传开来。流言蜚语一时间让叶枚百口莫辩,自觉无颜再出现在同事面前,被迫辞职。当然,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这张照片是电脑合成的。
  此后,满腹屈辱的叶枚把自己关在家里,度日如年,以泪洗面。此刻,她多么希望丈夫能够敞开宽阔的胸怀,让她痛哭一场啊!裸照风波发生5天后,马利军终于满脸憔悴地回来了,把一纸离婚协议扔在她面前,以不容回绝的冰冷语气说道:“咱们好合好散吧!”“不!我是被冤枉的!……”歇斯底里的叶枚扑过去紧紧抓住丈夫的手,已经失去理智的马利军没容妻子分辩,扬手甩开妻子,再次外出。
  那一刻,叶枚的天空彻底坍塌了。她强撑着站起身,却无力拿起那纸似有千钧重的离婚协议。也就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孤立无援的叶枚心头萌生。她神情呆滞地环顾了曾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家,而后强打起精神,把女儿与丈夫的衣服抚摸许久,认真整理一遍后,开始颤巍巍地提笔写起了遗嘱:
  ……老公,我是冤枉的,过去我们是多么彼此信任,但现在我知道无论怎么解释,你都不信!我不知道幕后的那个人意欲何为……我走后你要照顾好自己与女儿……
  那天,幸亏马利军出门后想起一份放在家里的合同有急用,他及时返身回家才当即醒悟过来,阻止了更大的悲剧发生。
  
  揪出幕后黑手,受害一方难有胜利的喜悦
  
  虽然夫妻之间的误解消弭,但困扰在叶枚夫妇心头的是,到底是谁在幕后蓄意陷害,其目的何在?为了寻求答案,马利军与叶枚开始不动声色地寻找。最后他们发现,发给他们夫妻与朋友之间的恶意短信来自同一陌生手机号。那张险些导致妻子丢掉性命的裸体照,经过从事信息行业的朋友辨认,系电脑合成。
  即便马利军夫妇对幕后黑手恨之入骨,但为此身心疲惫的他们选择了忍气吞声,低调行事,没有向警方求助。
  树欲静而风不止。2005年8月,夫妻俩再度频繁地收到来自这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发来的短信。但这次骚扰的矛头却直指他们心爱的女儿。发短信者在短信里威胁说:“孩子养的(得)蛮福(富)态的!三天后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这可不是吓唬你。”这一次,忍无可忍的马利军夫妇终于鼓起勇气向辖区公安局莲湖分局北院门派出所报案。
  接警后,警方高度重视,迅即采用刑侦手段,确定幕后黑手系马利军在商场的竞争对手李某。2005年9月13日,警方拦截住了李某驾驶的车,在其包里提取到一张手机储值卡,查证落实多数短信系李某指使他人所为。
  在庄严的法律面前,事情败露的李某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随后,李某向警方供认的事实也让马利军震惊不已。原来,由于马利军的经营理念先进、营销网络健全,李某曾经代理的几个品牌都被厂家移交给了马利军,生意由此清淡的李某便对马利军怀恨在心,由怨生恨,最后实施了短信骚扰的报复行为。
  9月19日,莲湖分局以“通过手机短信方式恐吓、威胁、干扰他人正常生活”为由对李某作出罚款200元的行政处罚决定。
  10月底,悲愤无比的叶枚夫妇以李某涉嫌诽谤罪向法院提起刑事自诉,附带50000元的民事赔偿。
  2005年11月23日,莲湖区法院作出裁定,认为李某等人通过手机短信方式恐吓、威胁叶枚,干扰了叶枚的正常生活,公安机关已做出罚款200元的处罚。且叶枚并未提供李某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具体证据,也未提供在公安机关行政处罚后,李某继续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证据。因此,根据相关法律条款驳回叶枚对李某的起诉。
  对于一审法院的裁定,叶枚夫妇不服,之后向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要求撤销一审裁定,追究李某的刑事责任。
  
  后 记
  记者通过努力,电话采访到李某,记者感觉到电话那端的她十分沮丧,她所采取的过激报复行为一直是秘密进行的,事情败露后,丈夫与孩子都非常不满,关系相当紧张。更重要的是,自己的不齿行为也导致了无颜面对眼前的商业伙伴,除了吞下自己亲手种下的苦果外,以后的路还不知如何走下去!
  针对本文中的恶意短信事件,西北政法学院齐章安副教授认为,手机原本是信息时代的高科技产物,但居心叵测者却以此作为违法犯罪工具。短信违法犯罪与其他一些违法犯罪行为相比,在手段上更隐蔽,这给受害人搜集证据,以及到司法机关伸张权利带来不利。尽管现有法律法规对于利用发送恶意短信构成的违法犯罪行为没有明确的惩治条文,但有比照惩治条文,比如利用手机发送诽谤他人等内容的恶意短信,《刑法》第246条就明确规定: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2005年11月1日,为有效遏制利用手机发送短信从事各种违法犯罪活动的势头,公安部、信息产业部、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三部委,决定在全国开展严打利用短信实施违法犯罪活动的行动,而且散布谣言、编造扰乱社会的虚假信息、侮辱诽谤他人、损害机关信誉和他人信誉、恐吓、威胁他人的人身安全等,已被公安机关列为重点打击的五类短信违法犯罪行为之一。
  (责编/王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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