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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他已经去了天堂,她希望他知道,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女人依然深爱着他。
米歇尔·巴切莱特是南美第一位民选女总统,也是智利历史上第一位女总统。2014年3月,巴切莱特第二次就任总统,这再次在智利开创了先河,在南美也是绝无仅有。这位单身妈妈成了智利的传奇和诸多女性的偶像。政坛上风光无限有铁娘子之称的巴切莱特在现实生活中却异常低调,这不仅与她年轻时经历的劫难有关,更因为她有着身为女总统难言的孤独。近日,米歇尔在接受电视台专访时,首次谈起了改变她人生的一场悲伤情事。
狂飙突进,爱情雏菊
米歇尔·巴切莱特1951年出生在智利首都圣地亚哥。她的父亲曾是智利空军少将,母亲则是位考古学家。这样的家庭出身,注定米歇尔的人生不会平凡。
1970年,米歇尔进入智利大学医学系学习,同年加入社会党,作为学生领导人组织学生运动。有一次,米歇尔和几个女孩在舞台上边弹吉他边唱歌,丝毫没留意到台下有个男孩早已对她看得如痴如醉。那个男生比米歇尔高一年级,名叫洛佩斯。洛佩斯是青年社会联盟的领导者,米歇尔曾经远远地关注过他,但由于洛佩斯身边优秀女孩太多,自尊心没有允许她向他靠近。
米歇尔表演完,两个男生向她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是米歇尔的朋友,另一个正是洛佩斯。经过朋友介绍,米歇尔大方地向洛佩斯伸出了手。在那样一个激情燃烧的年代,米歇尔与洛佩斯这两个有着共同理想和抱负的年轻人,很快坠入爱河。他们不仅一起组织各种革命活动,还像许多年轻人一样花前月下,可谓是一对标准的革命情侣。
像许多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米歇尔希望这场爱情能够天长地久。在一个月色浪漫的夜晚,这两个年轻人将初夜绽放。米歇尔是个骨子里保守的女孩,她更加坚信与洛佩斯的爱情会如那晚的月光般清澈。然而,不久后的一场军事政变中,他们的爱情就像揉碎的雏菊,凋零了一地。
1973年独裁者皮诺切特发动政变,米歇尔的父亲因反对他,以叛国罪被捕入狱,不到一年就被曾经的部下折磨致死。之后,米歇尔和母亲被关到了臭名昭著、专门关押政治犯的格里麦尔迪秘密监狱。各种性虐、强奸时有发生,还有折磨犯人的惨叫不绝于耳。
在那个充满恐怖的地方,米歇尔发疯般思念着洛佩斯,哪怕看上他一眼也死而无憾。有一天晚上,米歇尔同囚室的女室友被看守强奸了。她的内心真正感到了绝望,被人玷污的可怕时刻,早晚会轮到她身上。她想到了逃跑,如果跑不掉大不了还有一死。
在米歇尔策划着从看守所逃跑时,洛佩斯也心急如焚地在到处打探她的下落。实际上,发生政变之后,洛佩斯已经彻底放弃学业,专心革命事业对抗皮诺切特,并且成为社会党总书记。米歇尔秘密失踪之后,洛佩斯动用了所有的关系,花高价买到一些线索,知道了米歇尔的关押之地。
有一天晚上,洛佩斯买通看守,穿上敌方军队的衣服,混进了看守所。这是个极为冒险的行为,一旦被发现,不仅他的性命难保,还会连累到其他同志。
所幸,洛佩斯机智地躲过了各种询问和关卡。当看到缩在角落中的爱人瘦得像一页白纸,洛佩斯的心都要碎掉了。
像是有某种心灵感应,米歇尔一直埋着的脸,向上抬了起来。她也看到了洛佩斯,看到了他眼中噙着的泪花。米歇尔是激动的,差点尖叫出来。但她马上意识到与洛佩斯相认的后果,她将刚刚盈在脸上的笑意抹去,双眼深深地望着洛佩斯。这是一场只有两个人能读懂的约会,他们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思念,爱意和坚持下去的勇气。
风云剧变,人去情迷
米歇尔的坚持是正确的,被拘捕数月之后,她和母亲被释放了。可是由于反动派严密地搜查,洛佩斯和他的党员们四处躲避。再加上米歇尔一家还受着监视,他们始终没能见面。
为了保全性命,米歇尔与母亲流亡到了澳大利亚和原东德,并在柏林一所大学继续攻读医学。在遥远的地方,米歇尔没有中断与组织的联系,关于洛佩斯的消息偶有传来。
有一天,同学告诉米歇尔,有人来找她。在这个陌生的国家,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探望自己呢?米歇尔怀揣这样的好奇和疑问,看到树下的男人。没错,那正是洛佩斯。虽然他已经瘦得不像样,可双眼的温暖一下融化了米歇尔。她几乎忘记周围好奇的目光,狂喜地飞进洛佩斯的怀抱。
那十几天时间,米歇尔享受到了这一生中的所有幸福。抛开了政治斗争,他们是无忧无虑的情侣:一起逛街,看电影,约会,喝咖啡。到了夜间,他们疯狂地痴缠彼此的身体。可惜美好总是太短,他们不可能永远沉醉在爱情中。也只有革命胜利,米歇尔才能回到智利,他们才能长相厮守。也正是抱定这个信念,米歇尔将洛佩斯送走了。谁也不曾想到,这竟然是最后一别。
回到智利不久,洛佩斯遭到皮诺切特政府逮捕。军政府用各种方法威胁他,不仅折磨他的肉体,还摧残他的精神。看着他一天天处在崩溃的边缘,他们使出了杀手锏。有人告密,洛佩斯的女友正是米歇尔。军政府要挟洛佩斯,如果再不招供,就会杀死在东德流亡的米歇尔和她母亲。这群刽子手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的。
洛佩斯屈服了,他要心爱的姑娘好好活着。为了保证米歇尔和她母亲的安全,洛佩斯最终悉数供出社会党成员,这不仅使社会党被荡平,也使他陷入了危机,成为社会党备受争议的人物,大家都认为他是个叛徒。
洛佩斯屈服的消息,传到了远在东德的米歇尔耳中。她震惊万分,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和她一样充满理想抱负的年轻人会对敌人投降,更何况这是她深信也深爱的男人。米歇尔感到一种彻底的背叛,这是她无法接受的。她不能再爱一个叛变者。她不想听到任何关于洛佩斯的消息,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愿听到。
在米歇尔拼命要将洛佩斯从心底抹去的时候,她认识了同样在东德流亡的智利建筑师达瓦洛斯。这时候,米歇尔成为了一名医生。也许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关系,米歇尔和达瓦洛斯在相识的第二年就结婚了,并且很快有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米歇尔希望借助于婚姻,能让洛佩斯走出自己的生命。可她发现这一步是巨大的错误。与达瓦洛斯的结合,非但没有从内心赶走洛佩斯,还加深了对他的想念。有时候,她和丈夫去散步,看到某个熟悉的场景就会想到那个男人,想到他们在一起度过的那十几天时光。
对洛佩斯的不能忘怀,预示着米歇尔的婚姻是一场不幸。她的心中住着一个男人,不可能再让达瓦洛斯挤进来。她的丈夫也深刻地感受到了这点。他无法忍受躺在自己身边的妻子日夜想着别的男人。有一次,米歇尔还在梦中呼喊着洛佩斯的名字,然后哭着醒来。达瓦洛斯大动肝火,他指责米歇尔是在羞辱他。米歇尔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她要努力配合达瓦洛斯经营好家庭。
但米歇尔无论怎么想与丈夫装恩爱,总有些言不由衷。达瓦洛斯的疑心病也越来越严重,他们的争吵变成了家常便饭。加上时局动荡,也使得两人根本没有花太多的心思用在巩固情感和婚姻关系上。两个人的心,越来越远了。
两当总统,此情永在
80年代初期,智利国内政治大环境终于有了改善,米歇尔也回到了阔别四年的故乡。这时候,她才真正地关注到自己的婚姻出了大问题,因为她和达瓦洛斯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之下,却早已像陌生人。为了挽回婚姻,她在1984年生下了第二个孩子。
可孩子的到来,并未对这个家庭有所改变,日积月累的冷漠氛围,根深蒂固地成为了家庭的主旋律。米歇尔对政治的热衷,也是丈夫不能理解的。达瓦洛斯希望有个相夫教子充满温情的妻子,而不是像米歇尔经常抛头露面,两人又有了分歧。
为了达瓦洛斯,米歇尔在工作之余尽可能做个贤妻良母,照顾家人,洗衣做饭。可这依然无法让达瓦洛斯满意,他的挑剔加深了两人之间的矛盾。妻子的成功,也让他感到自卑。两人从争吵到冷漠,最后到了分居。米歇尔开始对这个家失望了,她和丈夫的婚姻真正名存实亡。
1990年,智利军政府还政于民后,米歇尔的政治生涯开始起步。她先后在民选政府的卫生部和国防部担任顾问。2000年,她出任卫生部长,两年之后,又成为智利首位女国防部长。
事业上的辉煌,越发衬托出米歇尔情感世界的苍白。有一次,她听到之前的战友说起了洛佩斯,他很可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的安危而选择了妥协。
米歇尔的心是颤抖的。她明白,即便她怎么拼命挣扎,假装成鸵鸟,也没能把洛佩斯忘怀。她听完了以前不愿听完的关于他的故事,不敢去想象洛佩斯当初出卖组织的真正原因很可能是为了她。即便不是,现在她也能理解在酷刑之下软弱的人性。然而,无论是哪种原因,结果只有一个:当年她决绝地离开了他。
自此米歇尔陷入了深深的悔恨。她开始暗中打听洛佩斯的消息。然而那个男人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皮诺切特政变后被指杀害了3000多名智利人,将尸体装上直升机直接抛向太平洋,很多人就这样没有了下落。
洛佩斯与许多当年的社会党领导一样,人间蒸发,下落不明。米歇尔不相信洛佩斯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她还没有亲口向他说句对不起,她不会让洛佩斯怀着遗憾离去。在漫长的寻找过程中,米歇尔没有放过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只可惜,洛佩斯一直没有回来。
2004年,智利的离婚合法化之后,米歇尔与达瓦洛斯结束了只剩下一纸婚约的婚姻。他们都从痛苦之中解脱了出来。米歇尔成了自由人,她对寻找洛佩斯更加急切。
米歇尔遇到了一位当年意图刺杀皮诺切特团体的发言人。她从这个男人身上恍然看到了洛佩斯的影子。她想在他身上找回失去洛佩斯的遗憾。她想为他生个孩子,他们如愿以偿地拥有了爱的结晶。
爱的激情退却,米歇尔发现被自己编造的谎言蒙住了双眼。地球上只能有一个洛佩斯,谁也不可能成为他的替代品。她的做法是极为自私的。米歇尔毅然离开了那个被她当成洛佩斯的男人。
苦苦寻找和思念洛佩斯无果后,米歇尔想到了另外一种方式:也许可以让洛佩斯来找她。2006年,米歇尔打败对手,成为智利历史上第一位女总统,也是南美国家历史上的第一位女总统。她站在了智利政坛的最高位置,全世界的人都认识了她。不论洛佩斯在地球的哪个角落,也能看到她。
米歇尔因为坎坷的奋斗经历被人称为“智利的曼德拉”。第二届智利圣地亚哥国际电影节上,关于她的两部纪录片打动了世界:《一个女人和一个国家》以及《将军的女儿》,这让米歇尔变得家喻户晓,风头一度盖过了大牌明星。
2013年,米歇尔第二次当选总统,并于2014年3月11日宣誓就职。她打破了智利政坛的多项纪录。当许多人仰慕着这个铁娘子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她心里一直渴望得到一个男人的注视,渴望时光倒流,他回来找到她。
将近十年过去,洛佩斯没有出现,米歇尔的情感世界一片空白。她亲手带大3个孩子,几乎每天都为他们做早餐,亲自送小女儿上学。米歇尔没有考虑过再婚,但有一点,她渐渐地接受了洛佩斯可能不会回来的事实。
2014年11月,米歇尔接受智利电视台的采访时,首次公开谈起40年前的那场军事政变带给她的改变,还有洛佩斯的背叛。“我很想知道,洛佩斯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消失了,是死了还是在其他什么地方。”如果,洛佩斯还活着,说不定哪天会突然出现在巴莱切特的面前,让她这场牵挂一生的恋情有个圆满的结局。假如,他已经去了天堂,她也希望他知道,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女人依然深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