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钻戒

来源 :青春期健康·人口文化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duancj1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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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向任何困难低头,一切都要靠自己去创造,不要轻易地去动那块现成的奶酪,不要试图坐享其成。无论多么贫穷,只要不动那枚钻戒,我们就永远富有!
  
  珍贵的钻戒
  去年春天,妈妈因为淋巴癌住进了医院。本来就瘦弱的妈妈,一下子衰老憔悴得不成样子,住院两个多月后,体重只剩下67斤。看着妈妈在病痛中煎熬,我们几个做儿女的,心都要碎了。
  医生说,妈妈已时日无多。所以,在妈妈73岁生日那天,征得医生的同意后,我们把她接回了家,为妈妈过了一个最隆重的寿辰。那些天,我们一直避免在她面前谈到生死问题。但那晚,妈妈还是郑重地向我们交代了后事。最后,妈妈拿出她珍藏了一辈子的那枚钻戒,慢慢打开层层包裹的丝绸,缓缓地说:“孩子们,30多年了,我想我应该告诉你们真相了。”我们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支撑着我们走过艰难岁月、给过我们无数梦想和信念的小小戒指,真令人难以置信,它竟然隐含了那么多心酸和无奈……
  赖以生存的支柱
  我是在8岁那年,得知妈妈有个钻石戒指的。那是文革期间,清白正直的爸爸,因为家里有海外关系,屡遭批斗。在一次批斗会上,爸爸再次惨遭毒打后脾脏破裂,当天晚上,就在关押他的小黑屋里逝去。
  妈妈哭得死去活来,我们也抱着妈妈哭成一团。那时,我们兄妹四人尚且年幼,最小的弟弟只有3岁。没有了爸爸,仿佛天塌下来一样,我们都不知道一家人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后来,妈妈擦干眼泪,很长时间呆看着我们不说话。然后,她从一个破旧的箱子下面翻出一枚戒指,神情庄重地对我们说:“这是一枚钻戒,是你们的姑妈从国外带回来的。后来,你们的爸爸在和我结婚时,把它送给了我。现在,它是你们爸爸留给我们惟一的东西了。”
  那个年代,家里隐藏这种资产阶级的东西,是非常危险的。妈妈叮嘱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去,也不能交出去。况且,它非常值钱,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可以拿它来救急,这个东西虽小,可以换两千多块钱呢。”在当时别说钻戒,就连最普通的黄金戒指,我们也没有见过,根本不知道钻戒是什么东西,值多少钱。而妈妈所说的两千块钱,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我们兄妹四人,郑重地在妈妈面前点了头,并且保证将这个秘密埋藏在心底。但那时幼稚的我,时常会为家里隐藏了这么巨大的财富而担惊受怕。但我心里清楚,那真的是我们一家的救命稻草,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支柱和后盾,有了这枚钻戒,这个家不会垮掉,我们也不会走投无路。
  穷苦日子里的精神信念
  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柔弱的妈妈肩负起了照顾全家的重担。白天她在棉纺厂做工,下班回来又去捡煤核、糊纸盒,甚至在街道做打扫厕所、清理垃圾的零活。最难熬的时候,我们家经常揭不开锅,妈妈就到菜市场去捡别人扔掉的菜叶,回来熬成面糊汤给我们喝。我们几次建议妈妈将钻戒换成钱,但她说:“孩子们,那是咱们的家底,不要轻易去动。况且,现在还不是最困难的时候,不要这么快就放弃努力、丧失信心,我们会想尽办法渡过难关的。如果只等着坐享其成,即使是金山银山也会坐吃山空的啊!”
  就这样,妈妈带着我们咬紧牙关,苦熬苦做。但穷苦的日子真是难熬啊,光我们兄妹四人张口吃饭的问题,就已经让妈妈愁白了头。后来,已经16岁的大哥,想辍学帮助妈妈挣钱养家糊口,妈妈坚决不同意,她说:“我这么含辛茹苦地操劳,就是为了让你们能好好念书,你怎么能辜负我的一片苦心呢?”我们当然没有辜负妈妈,兄妹四人都懂事成熟,很知道体谅妈妈,不但更加勤奋地学习,还帮妈妈做工、分担家务。我们时常互相宽慰:“不要怕,困难是暂时的,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家不是还有一枚钻戒吗?”它真的成了我们画饼充饥、望梅止渴的精神信念。
  镇家之宝
  虽然我们如此努力,日子却并没有因此而好起来。不久,二哥得了严重的黄疸肝炎,医生说需要住院一个月治疗,还一定要加强营养。但家里已经负债累累,我们再次建议妈妈将戒指卖掉,妈妈不说话,只是坚决地摇头。我们不理解,甚至埋怨妈妈,为什么在山穷水尽,已经困难重重的时候,都不肯卖钻戒?第二天,当我们得知妈妈去医院卖了血,才交上二哥的住院费时,终于明白,妈妈是舍命也不会去动那枚戒指的。
  从此,我们兄妹四人再也不提卖掉戒指换钱的事,并且约定,一定要保护好妈妈的钻戒。再后来,大哥下乡,二哥参军,我参加工作,家里的境况稍有好转,只有小弟陪伴着妈妈。那时,妈妈已有眼疾,视力模糊,小弟在给我们的信中说:“没事的时候,妈妈总是坐在窗前,长久地端详着那枚钻戒,她一定是在思念爸爸吧!”这时候,我们就会因为终于保存下来爸爸给妈妈的信物而感到安慰。
  后来,恢复高考,我们兄妹四人陆续考进大学。妈妈在祭奠爸爸时说:“孩子们都有出息了,是这枚钻戒给我们带来的运气啊!”那时妈妈刚50出头,但我发现她却过早地衰老了,她已经头发花白,背也驼了,经常腰痛得站不起来,还有严重的胃病也折磨着她。我们筹集了所有的钱,打算给妈妈治病,但她说:“我这病不碍事,你们都好好学习和工作,不要替我担心。真要看病,我这里不是还有一枚钻戒吗?”
  毕业后,我回到了妈妈身边。我结婚时,妈妈半开玩笑地说:“敏儿,你是妈唯一的女儿,妈没有什么值钱东西给你,把那枚钻戒传给你好不好?”我当时就摇头说:“妈,那个东西太贵重了,它是咱家的镇家之宝,也是爸爸留给您的,我承担不起,还是让它跟着您吧!”妈妈便笑笑,不再多说。
  我原本想,妈妈含辛茹苦一生,好不容易将我们养育成人,如今我们都已成家立业,事业有成,可以好好孝敬一下妈妈,可妈妈却已病魔缠身……
  戒指的秘密
  妈妈颤抖着双手,捧着那枚戒指,激动地说:“孩子们,原谅我欺骗你们这么多年,这并不是什么价值不菲的钻戒,而是一个普通的仿真戒指……”妈妈的话让我们震惊,钻戒竟然是假的!妈妈煞费苦心地编织这个谎言整整36年!但瞬间,我们已幡然领悟,泣不成声地跪在了妈妈的床前。
  这哪里是谎言和欺骗,分明是妈妈为我们支撑了几十年的精神和信念啊!在那些苦难的日子里,妈妈用一枚仿真戒指,赐予了我们比钻石贵重百倍的东西,那就是:不向任何困难低头,一切都要靠自己去创造,不要轻易地去动那块现成的奶酪,不要试图坐享其成。无论多么贫穷,只要不动那枚钻戒,我们就永远富有!
  那夜,妈妈在睡眠中安详地离开人世。在万分悲痛中,我们没有忘记把那枚珍贵的“钻戒”戴在她枯瘦如柴的手指上,然后,送她老人家上路。
  感谢妈妈!感谢妈妈的“谎言”!愿妈妈安息!
  (编辑 王诗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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