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在儿有志气!让我的父母亲“逆来顺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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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中国药科大学大四学子郭磊的家被无情的开发商强拆夷为平地。父母倔强上访,先后病倒!郭磊读懂,唯有一个更绚丽的风景,才能使父母忘却拆迁之痛!
  十年苦楚,要养家,要学习。他靠勤工俭学完成中科院硕士学业、香港浸会大学生物医药专业博士,并在学术界发表重大研发成果,斩获无数奖项……
  大四学子的痛:
  家被强拆了父母倒下了
  2005年8月26日晚上,临近毕业正在南京中国药科大学寝室看书的郭磊,突然接到父亲郭兆财打来的电话,一向坚强的父亲声音哽咽:“磊磊,不好了,我们家的浴池被开发商强拆了……”
  这个浴池是他们一家三口仅有的落脚之地,是生活的唯一来源!此刻,母亲因心脏病发作住进了医院!
  听完,郭磊当天晚上就买票赶回抚顺!一路上,回想往事,他的心被阵阵揪疼——
  郭磊,1982年出生在抚顺市顺城区一个普通工人家庭,父亲郭兆财,原是抚顺市金属结构厂的铸造工,同龄的母亲姚芹是顺城区国营皮鞋厂的缝纫工。上世纪90年代初,郭磊上学后,抚顺也和全国各地一样,国企经历着倒闭、整合的阵痛,姚芹夫妇俩也先后下岗。两人求职处处碰壁,生活陷入困境。
  当时郭磊才10岁,读小学。为了儿子能够顺利读书,夫妇俩做起了摊贩,从怀德路的市场批发来花生、瓜子等干果,推车叫卖,两个月后,终于打开销路,总算勉強赚出了一家人的生活费用。
  目睹父母创业的辛苦,郭磊早早懂事,小学时,就学会了自己做饭,学习从来都不用父母操心。
  1995年,郭磊读初中时,姚芹和丈夫靠着摆摊攒下的钱,花四万元在抚顺矿灯厂附近买了一个200多平米的四合院,又借了10万元购置设备办起了熟食加工厂,生意越做越红火。谁料,正当他们加大投入扩产时,全国生猪市场爆发口蹄疫,一时间,猪肉滞销,熟食无人问津。很快,熟食加工厂倒闭。
  但厄运没有击倒姚芹,她和丈夫果断转向,将熟食厂转建成豆制品厂,然而,豆制品行业竞争激烈,生存艰难,两年后豆制品厂关闭。
  目睹父母一次次创业的艰辛,郭磊深知父母都是为了他。他更加发奋学习,1998年,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省重点高中抚顺十二中,正是冲刺的关键时刻。为了儿子将来能读大学,夫妻俩决定,再拼一把,他们仔细考察了将军路一带的居民情况,发现这个地段浴池偏少,于是,他们卖了原来的住房,借款20万元,买下了一幢二层楼房,办起了大众浴池,夫妻俩就住在店里,苦心经营。2001年,郭磊以高分考入南京中国药科大学。考上大学的那天,父母就告诉儿子,他们希望儿子能考研甚至读博。望着父母期望的眼神,郭磊更加用心学习。
  此后两年,将军路浴池越来越多,竞争激烈,钱并不好挣,姚芹和郭兆财一直在维持,开办浴池所欠的外债也一直没有还上。到南京读书后,郭磊体谅父母艰辛,除了学费之外,生活费都是靠勤工俭学赚来的。眼看着本科毕业,他也考取了中科院上海分院的硕士研究生,即将报到时,家里竟然遭此大祸!
  郭磊回想起两个月前,他还回过家一趟,母亲告诉他,抚顺市政府启动棚户区改造工程,大众浴池所在的将军街一带将被集中拆迁改造。随后,开发商几次上门商谈赔偿事宜,姚芹明确提出,就按抚顺市政府有关拆迁文件执行,但开发商一直没有同意,事情还在商谈中,怎么突然就强拆了呢?
  8月28日,郭磊赶到抚顺,他下车急忙赶往抚顺矿务局医院,扑到病床前。见儿子归来,姚芹仍惊魂未定,号啕大哭,在母亲的哭诉中,郭磊了解到事情的详细经过——
  2005年8月25日,姚芹和丈夫郭兆财正在浴池经营,突然闯进一帮人,在浴池门口贴上了拆迁通知,要求15天内必须停止营业,全部搬出!郭兆财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还讲不讲理?你们按政府规定的赔偿,我们就搬……”一个剃着平头的大汉打断郭兆财的话,直接撂下狠话:“不搬你可别后悔!”然后扬长而去。
  贴通知的人走了,郭兆财气得半天喘不过气来。第二天,他起早去政府部门讨要说法,没想到,一个小时后,又有20多人来到浴池,一个抱住姚芹的头,两人架住她的胳膊。姚芹拼命挣扎,大喊救命,一个为首的人恐吓她说:“不要喊了,没人能救得了你!”由于姚芹死命挣扎,又冲上来四个人,将姚芹双腿也控制住。随后,这帮人像抓小鸡一样,将姚芹抬出了浴池。
  在距离浴池很远的一处空旷的工地上,姚芹被放下地,仍被死死地按着,姚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最终,她死命挣扎,昏了过去。等她苏醒过来时,身边已空无一人,她忙跑回浴池,那幢夫妻俩经营了三年的浴池,转眼已被夷为平地,变成了一片废墟!仿佛天塌了一样,在沉重的打击面前,姚芹当即心脏病发作,脸色乌青,被邻居送进了抚顺矿务局医院。下午,郭兆财回家,看到家没了,他想找开发商拼命,无奈为了已经住院的妻子,他才压抑住内心的怒火,急忙赶到医院照料姚芹……
  郭磊听完经过,又跑到浴池,这里已经被彻底推为平地,周围已被围墙围起。他站在废墟上,想起父母为了省下请搓澡工的工资钱,成天都在满是雾气的浴池里,替人搓澡,由于常年闷在浴池,父母都染上了不同程度的风湿病。直到大三这年,在郭磊的坚持和张罗下,浴池才另请了搓澡工……
  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家!如今已被夷为废墟,郭磊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流泪……
  废墟上的学子站起来!
  背负苦难前行再前行
  这一晚,郭磊就陪着母亲住在医院的走廊里。经过输液治疗,姚芹的病情稍有稳定,郭磊就带着父亲去找开发商,但开发商避而不见。他们找到抚顺市房产局,房产局主管动迁的人建议他们去找法院。他们只好来到顺城区人民法院,立案庭的法官回复说:“你们得让房产局出拆迁手续,有了手续你们才能起诉。”当他们再次来到动迁办,动迁办的人说:“我们出不了任何手续,你们爱上哪告就上哪告吧……”
  跑了一圈下来,相关部门都在踢皮球。家没了,一家人转眼之间连住处都没有了,好在姚芹一个做生意的朋友有一套平房目前正空着,可以借给姚芹一家居住,一家人才终于有了落脚之地。   郭磊从网上查到抚顺市政府关于拆迁的相关文件,根据每天浴池的营业收入,以及母亲被非法拘禁造成的身体和精神上的伤害,拟出一封上访信。按抚顺市政府拆迁规定,要么还给原建筑面积的门市房,要么按规定的赔偿价格每平米4500元(浴池建筑面积340米)、商业用地补偿款1970元每米(土地407平方)给予补偿,并且,营业补偿按每平米每月20元的价格,三项合计损失为380万元,这还不包括强拆给姚芹夫妻俩带来的精神损害!
  郭磊一边照顾病床上的母亲,一边安慰父亲。母亲稍有好转后,一家人搬到姚芹朋友家的房中安顿下来,郭磊独自去抚顺市房产局拆迁办,一番据理力争,终于查到了这个地块的审批手续。他惊讶地发现,这块地文件是政府征用,但实际上是开发商拿来开发!
  之后,郭磊接到中国科学院上海分院的入学报到通知,他犹豫了,他知道浴池是父母的命根子,如今一无所有,他怎能安心读书?为此,郭磊向父亲提出,放弃读研,一方面,拆迁的事情需要他来忙,也许这是一场持久战!另一方面,家里现在没有任何收入,还负债累累,他想工作赚钱养家!
  没想到,郭兆财和姚芹听了儿子的想法,更为激动,拆迁是大事,但儿子的学业更大!他们坚持让儿子去学校报到。最终,郭磊不得不同意,安顿好父母亲,匆匆才赶往中科院上海分院报到。
  除了学习,郭磊就整理材料,电话咨询,和父母商讨方案。这时候,郭磊除了要打工赚取自己的学费生活费,他还必须给父母赚到生活费和医药费,自拆迁之后,母亲身体垮了,父亲要照顾母亲。考虑到双休兼职赚的钱远远不够家里的开支,郭磊当起了送奶工,一天收入有五六十元。从此,郭磊每天早晨4点多钟就要起床,骑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车架两边放两个50多斤的牛奶桶,去奶站取回牛奶,然后逐家送到订奶的顾客家门口,这样一个月就有了近2000元的收入。去奶站来回两小时,送牛奶一小时,3个小时结束战斗。郭磊的学业任务很重,每天晚睡早起,睡眠严重不足。白天极度困倦时,他就用冷水洗脸。严冬里,他迎着冷风,围着母亲织给他的围巾,风雨无阻。
  2006年,学校设立了勤工俭学岗位,在食堂刷碗,郭磊又报名参加。到2006年底,郭磊又在劳务市场找了几份家教的工作,他把家教的时间串开,常常是这家刚刚辅导完,他就骑车飞速赶到另一家,奔波在大上海的夜色里。一个月下来,郭磊能有近5000元的收入,他给自己留下最低的生活费,剩下的全部寄回给母亲!
  除了拼命打工,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上,只有学有所成,才能给父母安慰,并有可能讨回公道!在他的努力下,每一学年,他拿到的都是最高等奖学金。品学兼优的他受到不少女生的青睐,但他毫不动心,因为他没有时间恋爱,也无法给别人幸福,他的肩膀上能承载的只有父母。
  一次,他给母亲打电话,问母亲官司的进展,但母亲的声音有些不对,在他的一再追问下,姚芹才不得不告诉他,刚才几个债主上门讨债,限期还钱,否则不客气了。郭磊咬咬牙,朝同学、以及班上的辅导员借钱,向打工的老板预支工资,最终凑了八千元寄回家。
  郭磊更加省吃俭用,常常一天的伙食都是一块钱三个的馒头,有几次在课堂险些昏倒,到医院检查是营养不良引起的。辅导员打电话给姚芹,姚芹这才知道儿子一直是苦着自己,省下钱来都寄给了家里,姚芹心疼不已。这时,她意识到自己执著上访,把生活的重担一下子都压在了儿子身上。她和丈夫决定,重拾老本行,一边摆摊一边上访。
  就这样,夫妇俩到市、省政府不停上访,一次次,她拿着上级信访部门的批转函回到抚顺,然后就没有了下文。绝望之下,姚芹决定绝食抗争。绝食之前,郭磊接到电话,再也无心学习,心急火燎地赶回抚顺,也以辍学“威胁”母亲不要采取极端方式!母亲承诺不再绝食,他这才赶回学校。
  郭磊在学习之余,上网寻求法律援助,向律师咨询,并在网上呼吁,随后,他给母亲联系了一名资深律师,经律师调查,抚顺市政府发的抚政(2005)106号文件《关于撤销顺城区人民政府征用土地的批复》(顺政土字(2000)4号的通知,该文写的(抚政)二字证明是假文件,是官商勾结所为。土地征用应该是抚顺市人民政府“土”字号文,而不是“政字”,这说明姚芹的浴池不是政府征地,而是商业开发,必须给郭家按商业开发房补偿。2009年,在姚芹的奔走下,在郭磊的呼吁下,抚顺市政府协调开发商,最终拿出处理意见,要求姚芹与开发商签一份《信访承诺》,保证不再上访,政府和开发商赔偿郭家90万动迁款。其中政府出资55万元,开发商出资35万元。380万的赔偿,一下子变成了90万,其中营业损失、土地补偿及人身伤害、财产损失没有解决。
  姚芹不甘心,但是,家里已经是债台高筑了,她现在急需钱还债。于是,姚芹决定先签协议,拿到这笔赔偿款再说。
  拿到钱后,姚芹还了大部分债务,最后一笔债务,她考虑儿子上学要用钱,特意留了10万,但郭磊听说后,坚决不同意,逼着母亲将这笔钱也还给了债主。
  爸爸妈妈放弃上访吧,
  博士儿子重建的风景
  好不容易,郭磊终于熬到了硕士毕业,家中又传来不幸的消息,由于命运的打击,父亲郭兆财长期心理压力过大,患上了脑血栓,卧床不起,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而此时的姚芹还在上访的路上奔走,郭兆财经常是无人照料。
  惊闻噩耗,郭磊再一次从上海赶回抚顺,家中的一切让他不由得长出了一口冷气。屋里乱七八糟,父亲神情呆滞。随后从沈阳赶回来的母亲也瘦了一大圈,头发花白,郭磊心痛不已。即便是上訪讨回了公道,但父母可能已经倒在了上访的路上!这样下去,他们还能熬几年?他们的人生哪还有幸福可言?
  郭磊恳求母亲说:“妈,放弃上访吧!我爸的身体要紧,再这样下去,你也会被拖垮的!如果就是为了那个赔偿,耗尽了你们的身体,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那270万,等我毕业了给您赚回来!让你们过得更好!你们要健健康康等着我,赶紧安排我爸看病,看病的钱我去借!我希望你们有一个幸福的晚年!”在郭磊声泪俱下的恳求下,姚芹最终同意,先把上访的事放下,将丈夫送到抚顺矿务局医院,全力给丈夫看病,经医生检查,郭兆财是脑血栓压迫全身脑动力神经才导致瘫痪,医生建议,用中西医结合的方法治疗。随后,郭磊向同学借钱,给母亲姚芹寄去了3万元医疗费。   2009年8月,郭磊硕士毕业后,先后有美国、香港等几所大学抛出橄榄枝,同意他去读博士。郭磊思慮再三,离家太远,而遭受命运打击的双亲更是离不开自己!他最后选择了去香港浸会大学生物医药专业攻读博士。因为,香港浸会大学给的条件就是读博每月付给他工资一万多元港币。他每月只留下零头,将一万元工资全部寄给母亲。
  2009年9月,郭磊来到香港浸会大学报到。此时郭兆财转院到中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住了半个月院之后仍没有好转。郭磊一天一个电话询问治疗情况,当听说没有效果,便劝母亲赶紧找老中医,用中医治疗。随后,郭磊从网上找到一名懂针灸推拿的老中医,让他专门上门,给父亲做针灸和康复训练。
  2011年春节,郭磊从香港回抚顺过年,一进门,发现父亲已能开口说话。春节后,郭磊又把自己省吃俭用攒下的两万元给母亲留下,让她继续给父亲治病。
  父母的境况稳定了,郭磊也安心了。在读博期间,刻苦钻研,在导师马导的指导下,探索研究名种生物药品实验,经常接到世界各地著名医院企业新产品实验和分子结构研究的项目。2012年,郭磊参与复杂天然产物仿生全合成、精细高效合成方法学研究等十几项世界级科研项目,取得重大突破,多篇论文发表在世界权威医学杂志,并获大奖。他把奖金也都汇给了母亲。
  2012年9月,博士毕业后,一些同学去了世界各地的知名制药企业、药物研究所,同学劝郭磊去美国,那里有着更广阔的发展空间,但郭磊为了回报父母,他选择了留在香港浸会大学任教,带领研究生团队,继续攻克医学上的难题。
  2014年,经人介绍,郭磊与深航一名美丽的女白领陈芸开始交往。陈芸不明白这么优秀的男孩为什么从没恋爱,经过了解,她知道了郭磊的家世,善良的陈芸不但全力支持郭磊给父亲治病,还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汇给了姚芹。
  2014年十一国庆节,一对年轻人回到抚顺,看望父母。此时,在老中医的治疗下,郭兆财的病情终于好转,可以自己站立行走。
  2014年12月26日,郭磊和陈芸结婚,家里迎来了久违的喜悦,婚礼上,望着漂亮的儿媳,姚芹和丈夫笑出了眼泪,这是儿子为他们再造的一处新风景,更美……
  [补记] 2015年4月,辽宁省政府下发通知,五一之后,各级人民法院有案必立,郭磊家浴池被强拆案不需要上访,可以到当地法院起诉立案索赔。2015年4月中旬,郭磊帮助母亲聘请了律师,诉状将在五一之后送到抚顺市顺城区人民法院审理,请开发商给予合理的赔偿。我们有理由期待,法律会还郭磊一家人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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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柴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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