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辛格小说的文本价值

来源 :作家·下半月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srsyzj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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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 文学作品的生命力在于其文本价值,辛格小说的文本价值在于他用有限的小说篇幅容纳尽可能多的民族文化信息:大量的犹太谚语、传说、方言等语言信息,以及大量的犹太生活习俗,比如服饰、饮食、婚恋、节庆等,都可以在辛格的小说里看得到。辛格小说为保留人类文化的多样性做出了杰出的贡献,现代社会中的犹太文化并没有消失在美国的大环境下,这与像辛格这样坚守民族性的作家的努力是分不开的。本文将多角度阐述、分析辛格作品的文本价值。
  关键词:艾萨克·巴什维斯·辛格 文本价值 犹太作家
  犹太作家艾萨克·巴什维斯·辛格自幼接受正统的犹太教育,他认真地学习希伯来文和意第绪文,又在大量的文学阅读中熟悉了犹太民族的语言习惯及传统习俗,这些知识在他的小说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在现代生活的冲击下,传统的生活方式正在被现代的犹太人摒弃,大部分人正融入欧美主流文化而抛弃民族文化,老一代犹太人所熟悉的意第绪语也渐渐淡出历史舞台。犹太作家辛格却要坚守这一意第绪语传统,并用这一将要消亡的语言写出了多部优秀的文学作品。所以在辛格的小说里,保留了大量精致的犹太文化,使之呈现出独特的文体价值。本文试就辛格小说的文本价值进行如下三方面的探讨。
  一 充分彰显意第绪语的优美与传奇
  意第绪语是东欧犹太人使用的民间口头语言,已有上千年历史,意第绪语文学优美,词语活泼,词汇丰富,非常适合于文学作品的文本表达。在古老的犹太典籍中收有很多谚语和寓言,这些俗语不仅体现了犹太人的伦理道德观念,更是犹太人生活智慧的呈现。在辛格小说中,作家熟练地使用着这些谚语,呈现出民族语言的原生态特征。如《傻瓜吉姆佩尔》中,拉比用犹太谚语告诉吉姆佩尔:“做一生傻瓜也比作恶一小时强。”在这种谚语体现了一种传统的道德评判,从而得出那些戏弄欺骗吉姆佩尔的人才是真正的愚蠢和无耻,也为作品定下了正义的基调。在小说《弄妖术的人》中也使用了一句经典的谚语:“偷窃者死于绞刑架上。”这句话不仅是一种道德判断,更包含着古老犹太法典的力量,说明犹太民族对于偷盗、不劳而获的行为处罚是相当严厉的。
  犹太民族在其漫长的历史进程中,积累了不少的民间传说,这些传说和故事又借助于意第绪语的表达力量,形成了优美而深邃的经典。在辛格小说里,这些经典的传说被随手拈来化成了小说优美的细节,如在《戴比尔与魔鬼》里,“因诙谐和爱恶作剧而闻名,有点儿疯癫”的阿各纳,在与戴比尔相会时讲着种种奇异的神鬼故事,讨得女人的欢心,如“魔王阿斯莫德斯就是他过继的叔叔,又说魔后莉莉斯给他表演独脚舞,想方设法讨他的喜欢。还有那个专偷产妇的婴儿的女妖魔希布塔,也为他在地狱的炉子里烤葵瓜子饼,还蘸上巫师和黑狗的脂油。”这些传说瑰丽神奇,妙语生花,充满了犹太式的大胆与想象力量。辛格的小说中还有很多寓言的影子,寓言是一种哲理性极强的文本样式,寓言里往往包含着深邃的思考。如辛格的《两片叶子的故事》就是一个寓言式的爱情小说,小说中以拟人化的手法写两片叶子欧里和楚珐,这两片叶子发誓终身相伴于枝头。但随着秋季的到来,美丽的叶子楚珐枯萎了,她感到自己的青春不在,悲伤地说:“我已不像从前那样美丽了,看,我有多少皱纹,我已变得多么干瘪!”而另一片叶子欧里对她的爱意却没有减弱,欧里深情地表白说:“白天,我对着你看和欣赏你的美。夜晚,我闻到你的芳香。”这两片相爱的叶子一同经历寒冷、风雨,互相安慰鼓励,每逢遇到雷电交作,狂风不仅吹落树叶,甚至把整条树枝也扯断的最猛烈暴风雨时,欧里会说:“没有你,我的生命是没有意义的。如果你掉下去的话,我也会跟着你掉。”当这两片叶子从树上相继坠落时,作者并没有让它们死亡,而是让其在优美的景色中获得了升华:“轻风吹来,把欧里和楚珐吹上空中,他们在翱翔时的那种幸福快乐,只有获得解放而与宇宙混为一体的生物才能体会得到。”所有这一切,都是辛格用唯美的意第绪语来完成的,同时,传承了数千年的厚重与深沉的意第绪语的美质,也在辛格的小说细节中得到了全方位的彰显。
  二 对犹太人浪漫情怀的真实描绘
  辛格小说的文本价值还在于反映犹太人的精神世界,历史上的犹太民族在全世界流浪过两千年,在与各民族通婚、通商、共同居住的过程中,形成了犹太人乐观的生活态度和浪漫的情感基调。作为一个深爱自己民族的犹太作家,辛格用小说的形式把犹太民族对待爱情的态度描绘出来,呈现出的是犹太人情感生活的多元特质。
  在爱情观上,犹太人认为婚姻可以突破等级的限定和学历的限定,不管在地位上有着多大的差异,相爱的男女可以成为终身伴侣。对于充满浪漫情调的犹太民族来说,爱情是高于一切的理想,是可以突破一切界限的力量,所以在辛格的小说里,应当对这种充满犹太情怀的爱情放声讴歌。如《市场街的斯宾诺莎》里的哲学博士菲谢尔森和洗衣妇黑多比,本来存在着严重的身份文化上的悬殊,潦倒的菲谢尔森博士不得不居住在鱼龙混杂的市场街上,但他从来不与这些低等人来往,更对丑陋的黑多比视而不见。但在他重病时,恰恰是黑多比救了他,黑多比不仅给博士送来了水和浓汤,还给他带来了爱情,使博士回归人的本性,由衷地发出了对爱的呼唤和对爱情的赞叹。又如小说《猴子杰泽尔》中,身为面粉厂厂主的杰泽尔顶多也就是一个暴发户而已,压根没有可以自豪的高贵出身,但他十分羡慕贵族的身份和生活,尽力地效仿贵族生活,他不仅模仿贵族陶德鲁斯的衣着和风度,他还惦记娶人家的老婆。但是在最后的时刻,杰泽尔的这个看似不可能的想法却全部兑现:贵族陶德鲁斯把房产、老婆都卖给了杰泽尔,漂亮而潇洒的陶德鲁斯破产了,丑陋而可笑的杰泽尔成功了,他实现了自己的“我要做一个陶德鲁斯”的诺言。一桩看似不可能的婚姻在辛格的小说里却变成了现实。
  辛格小说里还描写大量人与鬼、鬼与鬼相恋结合的故事,在小说《重逢》里,辛格构思了马克斯·格莱策博士与死去的旧恋人相会的故事,辛格正是用这种浪漫的犹太情怀来诉说未了的情愫,表达对人生的大彻大悟。《戴比尔与魔鬼》也是讲述发生在人鬼之间的爱情:青年寡妇戴比尔与贫穷学校教工阿各纳本不该相爱,但阿各纳通过每晚假扮魔鬼的方式与戴比尔相会,使一种在现实生活中不可以发生的爱情成为了可能。而这一切,正是犹太式的浪漫,并透过辛格的小说使渴望自由相爱的人们终于如愿。   三 保留了大量的犹太生活习俗
  辛格的小说不仅展现了意第绪语的万千风情,更展示了犹太民族的风俗习惯。犹太民族因其独特的生活方式,使其文化具有独特性质,在衣食住行婚嫁等方面都保有独特的风俗风情,这一切都在辛格的小说里化为精致的细节,呈现出风俗画般的优美图景。
  从辛格小说里看,犹太人很讲究饮食文化,辛格小说中的犹太女性心灵手巧,她们会把面食做得花样翻新,会烤姜汁面包和果馅饼,也会做各种面条。常出现在辛格小说中的犹太家早饭是:一个涂黄油和乡下奶酪的硬面包、大葱、小萝卜、黄瓜,和她亲手磨、亲手煮、亲手兑牛奶的咖啡,犹太人的家常晚饭为:麦片汤、麦片炖菜、麦片蘑菇。在犹太人的经营的酒店里有烤鹅、冻牛蹄、排鱼块、蛋饼、椒盐卷饼出售,在节日中还有特定的风俗食品,比如:奶油甜饼、牛奶烙面条、奶酪肉桂鱼、肉馅饼、李子布丁、奶油蛋糕等。犹太人的食物还有强烈的季节性:冬季里,女主人用塞满面团熬过的脂油的鸡脖子做布丁;夏天,用大米或面条做布丁,还洒上白糖或桂皮粉。这些色香味俱佳的食物不仅有着强烈诱人的气息,更保留了犹太人的生活风情,让读者感到犹太民族生活品位的精致与甜美。
  犹太民族是一个极其爱美的民族,犹太女性喜欢穿美丽的长裙,戴各式帽子、围巾,把自己打扮得花团锦簇。在特殊、庄重的场合女性们的穿着十分讲究,她们往往拿出压箱底的最好的衣服来炫耀。如在《卢布林的魔术师》中,魔术师的妻子埃丝特平时按照风俗披着围巾,在过五旬节时,埃丝特戴上她结婚时候做的那顶帽子,带上烫金的祈祷书到妇女的会堂。犹太男人要留胡子,穿着长外套和阔皮靴;《市场街的斯宾诺莎》中的菲谢尔森博士就是穿着一件长到膝盖的上衣,围着硬领,打着领结,这是犹太男性的常规装扮。犹太男人的帽子是主要装饰品,所以男人的帽子变化多端,如在《布朗斯维尔的婚礼》中一个舞会的场中可以看见各种帽子:“黑色的便帽、白色的便帽和没戴帽子的脑袋”;在《那里是有点什么》中写一个农民“戴着四角帽、穿着褐色长衫和亚麻布裤子”;在《卢布林的魔术师》中写“一个穿着斜纹布上衣的老人,戴着两顶便帽,再加上一顶高帽顶的礼帽,一顶叠着另一顶”。这一切都说明在犹太习俗里帽子对犹太男人的重要性,也许是他们某种身份的象征,所以他们才会在帽子上大做文章。
  辛格的小说里还多次写到了犹太人的婚姻,在犹太人新娘出嫁的过程中,新娘一定要不停地哭,以显示她对家人的不舍,这一点在《魔鬼的婚礼》中可以看出得来。因为在《魔鬼的婚礼》一开始,从双方商讨婚事的一天直到最后举行婚礼,新娘就没有停止过掉眼泪:庆祝签写婚书的日子她大哭了一场;裁缝让她试嫁衣的时候她眼泪掉个没完;婚礼前夕她被领着去行浴身礼的时候,更是哭个没完没了。其实哭泣中的新娘并不一定很伤心,也不一定是想流泪,但这种习俗限定着她,使她一定要流出足够多的眼泪,才可以换来对她的好评。
  从辛格的小说里还可以看出,婚礼是犹太人最看重的事件,所以参加婚礼的人们都表现得很正式。如在《市场街的斯宾诺莎》中从来不修边幅的面包房学徒在参加婚礼时穿上了浅色的衣裳,戴着草帽,穿着黄皮鞋,系着鲜艳的领带。参加婚礼是要送礼物的,所以宾客们带来了很大的蛋糕和几盘装得满满的家常小甜饼,还有一瓶伏特加酒。犹太人的婚礼还有一些特殊的习俗,比如《傻瓜吉姆佩尔》的婚礼中男学生们要向新人身上扔刺果,人们还要送上奶油白面包和大批的奇怪的礼物:有面板、揉面槽、水桶、扫帚、汤勺以及许多家用什物。新娘的打扮也十分新奇,《市场街的斯宾诺莎》中新娘多比戴着一顶阔边帽,帽子上装饰着许多樱桃、葡萄和李子;她身上穿一身拖着长裙的白色绸袍,脚上穿一双高跟金色皮鞋,一串赛珍珠项链控在她瘦瘦的脖子上。她的手指上戴着亮晶晶的戒指和光彩四射的宝石。从来都不讲究衣着的菲谢尔森博士换下了他平日的那件长衫,穿着黑上装和一双方头皮鞋,婚礼举行时菲谢尔森博士穿上白袍,这些生动的描写都让读者了解了犹太人生活的丰富多彩。
  综上所述,可见辛格小说的文本价值在于它全方位地保存了犹太文化,再现了犹太民族的气质,正是这种精神元素,使辛格的小说获得世界级的声誉,成为人文学者研究犹太文化的基本蓝本。
  参考文献:
  [1] [美]辛格:《辛格短篇小说集》,外国文学出版社,1980年版。
  [2] 毛信德:《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家短篇小说精品》,百花文艺出版社,1995年版。
  [3] 赵平凡编:《诺贝尔文学奖文库——访谈录卷》,浙江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
  [4] 杨仁敬:《20世纪美国文学史》,青岛出版社,2000年版。
  (孟庆娟,吉林动画学院外语教学部讲师;孙忠强,吉林动画学院助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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