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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7月8日下午,我们一行4人来到湖北省石首国家级麋鹿自然保护区,该保护区位于湖北省石首市新厂镇,我是第二次来该保护区,因为这里的麋鹿都是来自北京麋鹿苑,所以,每次来这里都有一种回家的感觉,见到保护区温主任等工作人员也感到特别亲切。几年的时间,保护区发生了显而易见的变化。
次日上午,湖北石首国家级麋鹿自然保护区“湿地文化、环境教育”科普讲座在石首麋鹿博物馆的大型会议室举行。讲座之后,大家还就如何开展活动进行了交流。
长江故道乘舟行
说心里话,对我而言,此行最特别、最难忘的经历是在7月9日下午,白鳍豚保护区的龚成先生带我们沿天鹅洲长江故道乘舟之行。
下午,阳光明媚,长江故道天鹅洲一派寂静,我们来到白鳍豚保护区的码头,见一条写有“护豚”的大汽艇及一艘小快艇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我知道动用机动船轻松而迅速,但其噪音必将打破这份宁静,龚成先生似乎看透我的心思,找来了一位姓丁的渔民,老丁是渔场场长,面容清癯而干练,老丁便操起双桨划动一条小船,仿佛如一叶扁舟。
我们4人纷纷踏上那艘晃晃悠悠的小船,随着老丁节奏有力的划桨动作,小船轻盈地划过水面,直奔江心。这是一个从地图上都可以看到的长江牛轭湖,曾经作为千帆竞发、渔歌互答的长江主航道,如今,随着上世纪70年代长江的改道,特别是为了白鳍豚的保护,该航道专门成了保护区,所以,周围没有厂矿污染和开发行为,我为这汪静水而欣慰,甚至惊讶。
除了双桨的吱呀作响和水花溅落的声音,水天一色,万籁俱寂,白云在蓝天慵懒地飘浮,对岸的水牛在懒散地吃草或泥浴,牛背鹭高傲地站在水牛们的背上,一黑一白,相映成趣。远村偶尔的鸡鸣和四声杜鹃在绿树深处的啼叫,反而愈加衬托出周遭的幽静。没有烟尘、没有噪声、没有挥之不去的汽车发动机的轰鸣、甚至全然没有了欲念,面对此情此景,能不“劳歌一曲解行舟”,于是,我情不自禁地为渔民老丁唱起了山歌,其实,那是唐代大诗人柳宗元的一首《渔翁调》:
“渔翁夜傍西岩宿,
晓汲清香燃楚竹。
烟消日出不见人,
嗷唉一声山水绿。
回看天际下中流,
岩上无心云相逐。”
目击江豚
吱呀作响的小船还在划向天鹅洲的深处,当我们对今天的安排赞不绝口时,龚成说:别说你们,连我都很久没乘这样的小船了。看来,现代人是越来越无福享受大自然的宁静和安详了,忽然,龚成手指前方,喊:看,江豚!顺其手指方向,我见到朵朵水花翻起之处是江豚黑亮的脊背,一只、两只、三只,是一家三口,两大一小,龚成敏锐的目光令我们叹服,因为我只见到两只。更使我们倍感幸运的是,一般乘小划子很难见到江豚,反而乘机动船容易些,为什么呢?因为江豚知道机动船是保护区的,说不定会有美味鲜鱼投喂呢。
可能有人会问,这里不是叫白鳍豚保护区吗?怎么只见江豚,不见白鳍豚呢?说来令人伤感,长江的白鳍豚、亦即我国的白鳍豚、亦即地球上的白鳍豚如今已到生存周期的末路,山穷水尽,这个特为白鳍豚建立的保护区就没能建起一个白鳍豚的繁殖种群,因为,白鳍豚的种源消失殆尽,整个长江都难以遇见活着的个体了。这个进化了2500万年的物种,将会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手中绝迹,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我曾见过那个唯一一只人工饲养过的白鳍豚“淇淇”。1980年1月11日,白鳍豚“淇淇”搁浅于湘鄂交界的长江与洞庭湖之间的城陵矶,被中科院水生所救起,饲养在武汉白鳍豚馆,2002年7月14日,“淇淇”辞世,享年25岁。我为“淇淇”所拍的照片也成遗照。现在即使江豚的数量都寥若晨星、高度濒危了。当年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中所记述的白秋练即中国美人鱼白鳍豚的化身,恐怕也将仅仅成为书本上的文字符号了。
与麋鹿隔水相望
对目击江豚的激动劲儿还没有完全过去,老丁说,前面发现麋鹿了,我茫然地张望,遥远的江面,对岸似乎有些移动的点点,但自以为熟悉麋鹿的我,此时却瞠目结舌,什么也没看出来,甚至举起我的10倍的望远镜也无济于事。随着距离的缩短,我才清晰地看出,真是我们熟悉的麋鹿,就像见到了亲人,而且是隔水相望。越来越近了,十余头麋鹿早已发现水上的目标并转身将去,待我们开始赤足涉水弃船登陆时,它们已经撒丫子奔跑起来,一眨眼就钻进了茂密的水杨林,全然不见了踪影。
赤脚行进在天鹅洲湿地,油然生发出一种亲吻大地的回归感,踏着水陆交汇处麋鹿的蹄印前行,我们的脚下只剩下一颗颗中药丸似的鹿粪。与我们北京麋鹿苑的麋鹿一样,此时,麋鹿正处于发情求偶期,远方,一阵阵地传来雄鹿牛叫般地鸣吼,多么熟悉的声音!只是场景完全不同,这里可是纯天然啊。
聊以自慰的是,从1993年放归到现在,石首天鹅洲的野生麋鹿蓬勃发展,数量愈千,生机愈显。在作为中国麋鹿成功保护宣传窗口的北京麋鹿苑里,我曾一遍遍地向公众朗朗宣布:我们的麋鹿不仅实现了从国外向国内的回归,更实现了从人工到自然的回归。此行天鹅洲,隔水望麋鹿,使我来日的宣讲,更有了底气。
(责任编辑邓爱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