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反腐败,如何刷新了成绩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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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大利反腐败国家管理局日前公布了2016年至2019年反腐成绩单,此时,意大利反腐败新规正式实施已满四年。
  四年下来,这份成绩单分量不轻——152起贪腐案中117人获刑,其中47人为中高级政要,20人为地方市长。意大利的行政区划为“行政区—省—市”三级,地方市相当于中国的区市县,级别看似不高,但这20个市长所在地大部分都是百万人口的大市镇,在当地颇有影响力。
  如此成绩得益于反腐败新规注重预防和惩罚措施并重,赋予反腐败国家管理局更大权力,也得益于该局的局长拉法埃莱·坎托内坚持不懈的反腐败努力。
  “贪腐案已很少涉及金钱”
  从1992年开始,意大利就开展了大规模反腐败行动,“净手运动”查出1200多起贪污腐败案件,除了8名前总理、300多名议员,还有5000多名经济和政界人士,腐败官员覆盖各层级。反腐国际组织“透明国际”曾公布全球腐败指数排名,其中意大利稳居第70位左右,成为“最腐败的发达国家”。
  还有合伙腐败,前述落马的20个地方市长中,有两个在意大利北部的贝加莫省。这里是冬季滑雪度假的胜地,旅游投资项目更是不少。2018年4月,該省福波洛和瓦莱韦两市市长被曝虚报了1650万欧元的支出和投资,因此获得超过300万欧元的财政资金补贴。而这些资金又进入到两人名下的一家滑雪度假公司,其中超过70万欧元的款项汇往国外后,被他们非法占有。最终两人被停职,并被指控滥用职权、伪造公文和虚假破产。
  随着反腐败国家管理局调查范围的扩大,也开始“有腐必查”。意大利交通部副部长阿尔曼多·西里就因涉嫌参与利益交换,答应帮一批可再生能源企业谋利,收受了3万欧元(约合23.3万元人民币)的“辛苦费”而落马。
  此后,西里在交通部的同僚、副部长爱德华多·里克西因欺诈、挪用公款等罪名,被处以3年零5个月监禁,以及没收5万欧元(约合38.8万元人民币)。里克西卷入的腐败案被意大利媒体称为“疯狂报销”案。涉案的20名官员被指2010年至2012年期间报销大量发票,用公款为私人消费买单,包括度假旅行、吃龙虾大餐、买鲜花、携儿带女去游乐园玩耍、买彩票抽奖卡等活动。
  颇为讽刺的是,法院在判刑时甚至比检方主张的刑期“多判了一个月”,这在意大利司法史上都相当少见,向腐败分子传递了震慑信号。
  不仅如此,坎托内表示,根据对一系列案件的调查发现,很多贪腐案已很少再涉及金钱,而是用商品或服务取代了金钱腐败,比如旅游、装修房屋、性贿赂等。
  2017年3月,意大利巴里地区一市长就陷入了这样的权色交易丑闻之中。事情起源于该地一名女子和她的男友当时双双处于失业状态。2015年该女子见到市长后希望市长能帮她和男友安排一份工作。
  没想到此后,该市长就以给他们安排工作为由,多次要求这名女子和他发生性关系,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给她发色情短信并电话骚扰她。最终这名女子报警,并将手机里的一些重要信息交给了警方。
  有些腐败的行为更为恶劣,比如比比亚诺市市长安德烈娅·卡莱蒂。今年7月,意大利警方在雷焦艾米利亚省集中抓捕了贩卖儿童的18名犯罪嫌疑人,其中一人就是卡莱蒂。据悉,包括卡莱蒂在内的当地官员伙同一个非营利机构的心理治疗师和义工,形成了一条巨型的“产业链”,通过贩卖儿童收取大量的资金。
  而他们的操作方式更是骇人听闻:先是借助心理医生“洗脑”,让孩子们认为父母对他们进行了虐待或者性侵,继而剥夺了父母的养育权,将孩子们送入政府认定的合格领养的家庭中换取金钱。而接收儿童的养父母包括性商店老板,甚至恋童癖。“腐败事关国家的生死存亡”
  意大利这些年的反腐败与反腐败国家管理局密不可分。2012年,意大利“政府透明度和廉洁度评估独立委员会”更名为“反腐败国家管理局”。通过密集出台新规,严惩腐败,又扩大了管理局的调查权,改变了意大利的整体反腐败格局。
  2014年坎托内上任局长后,就明确表示,腐败事关国家的生死存亡。当时意大利正在筹备米兰世博会,而工程竞标领域历来都是意大利腐败“重灾区”,坎托内首先就为世博会项目制定了合同审批等一系列反腐败监控措施。
  实践表明这些措施确实有效。很快,米兰一个特殊的犯罪网络被揪出来。这一网络的成员专门操控政府项目、搞权钱交易,与世博会相关的项目便是这伙人经手的“买卖”之一。
  此后,意大利惩治腐败力度不增反降,为此2015年底该国通过反腐败新规,规定涉案的官员一旦被认定犯贪腐罪,所付罚金将等同于其受贿所得;负责调查和审理涉及国有企业腐败案件的检察官必须向反腐败国家管理局局长汇报案情;有组织腐败案件的主犯和从犯将面临最高达26年的囚禁……
  2016年意大利地震频发,尤其是中部地区8月遭遇地震,震级虽不算高,伤亡人数却不少。
  考虑到意大利前几次地震后曾屡次曝光“豆腐渣”工程,坎托内带领反腐败国家管理局介入其中,减少了灾后重建中的腐败。
  此后,几乎在所有意大利重大的反腐败中,都能看到反腐败国家管理局的身影。2017年意大利在移民接收方面将投入30亿欧元(约合227亿元人民币)资金。一个黑手党组织长期控制其中部分移民收容中心,侵吞上千万欧元移民资金。意大利为此开展针对难民收容中心乱象的“琼尼行动”,逮捕68名嫌疑人,没收总额8400万欧元(约合6.4亿元人民币)的财物。但坎托内并不想就此罢手,他公开表示,鉴于政府在移民事务中拨款数额巨大,此次逮捕仅是“冰山一角”。
  对于意大利的腐败现象,坎托内有自己的认识。在他看来,反腐不力,除政客与黑社会、商界相互勾结,以及司法程序繁复低效之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在于腐败与意大利文化存在深刻关联。在这种落后思想看来,官员腐败,并不意味其一定会失去民心,所以,即便曾经犯罪,一些官员仍可东山再起,甚至继续身处要职。
  在反腐败国家管理局的推动下,今年意大利在反腐败新规上又进行了调整,规定凡是因涉腐罪名被判两年及以上监禁者,永远不得担任公职、永远不得参与公共项目竞标;被判两年以下监禁者,禁止担任公职或参与公共项目竞标的期限则为5年至7年。而这其中所谓涉腐,既包括收受贿赂、侵吞公款等直接腐败,也包括挑唆腐败、玩忽职守等间接腐败。
  “打击议员群体的腐败活动”尽管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意大利的反腐败还难说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虽然政府出台了一系列反腐败措施,但统计显示只有19%的意大利人认为这些措施有效。多数人认为,在权力场中的政治人物应努力消除无处不在的裙带关系、行贿受贿、欺诈和其他各类滥权谋私的行为。意大利政坛的腐败问题根深蒂固,想要彻底根治绝非一朝一夕。欧洲委员会下设反腐机构在2018年底也曾发布一份报告,直言意大利公共部门的腐败现象仍然严重,“眼下尤其需要加强打击议员群体的腐败活动”。
  报告称该机构先前向意大利提供了一些防范议员腐败的整治建议,但是这些建议尚未得到完全落实,正在敦促意大利新一届议会加速整改。
  随着意大利财政困难,一些反腐新招最近在意大利加速落地。比如加大对行贿者和受贿者的量刑力度,把最低刑期从1年上调为3年,把最高刑期从6年上调为8年。而且可以派遣“卧底人员”调查涉腐案件,而以往只有在打击恐怖主义及毒品走私的案件中才允许采取卧底行动。
  此外,意大利议员过去每年从赞助方收到不超过5000欧元的政治献金,无需加以申报。而最近这一申报门槛下调为500欧元,同时,各个政党以及政治组织收受捐款的监管得到加强,以期打击牵涉政治献金的腐败案件,提升公共领域透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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