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轻时住大杂院,曾在院里种过西红柿、豆角之类的蔬菜。我将淘米水、鱼肠子、豆子等放在瓶瓶罐罐里沤着,弄得满院味儿,晚辈们不满。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我和无数城市居民一样,都搬进了鸽子笼一样的楼房里,种菜的经历也变成了美好的回忆。没想到晚辈们留学美国后,我赴美探亲,居然又重操旧业,种起菜来。
　　去年夏天,我去美国探望住在休斯敦的侄子和女儿。在他们居住的社区有很多华人,于是勤劳又讲究实惠的中国人把各家的后院变成了菜园。来美探亲的中国老人更是种菜的主力军。这些“老农”成天围着自家院子转来转去,像养孩子一样侍弄着菜园。从分畦、育秧、下种开始,我们这些“菜农”们便进行切磋交流,你给我一点种子,我给他几棵菜秧,后院成了人们讨教菜经,排遣寂寞的社交场所。
　　这些“老菜农”们也暗中较劲,谁不想自己的菜园出类拔萃呢。其中品种最多、种得最好的就是我侄子家,走进他家的后院只见:丝瓜、黄瓜一条条挂在棚架下;紫色的、青白色的长豇豆一串串挂满了棚架;半人高的茄秆粗壮得如一棵棵小树;靠墙边一棵壮实的石榴树上挂满了果实;树下爬着冬瓜藤结了两个枕头般大的冬瓜……
　　我看着侄子的菜长得格外茁壮,菜叶子像抹了油一样放光,我便向他取经。原来在美国种菜比较简单,当地商店各种工具和种子都有出售。“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在美国也无需自己沤肥,商店出售的天然有机肥料经过加工处理后一点异味也没有,而且价钱也不贵,只需拿着喷水蓬头洒就是了。
　　不过在美国种菜,要跟小害虫和野生动物斗勇。美国的害虫不少,又没有中国那么厉害的农药。遇到一般的害虫,可以撒一点自制的辣椒水。遇到厉害的虫子,只好顶着烈日蹲在菜地里用手将它们捏死。美国的鸟儿也是菜园的天敌,西红柿不要等太红就得摘,太熟就成了鸟儿的腹中之物。
　　辛勤的劳动,换来了丰硕的果实。自家菜园子种出的菜既新鲜又可口。相比之下,美国超市的黄瓜老得像西葫芦,早已没了清香味,西红柿也是转基因品种,吃起来寡淡无味。然而就是这样的黄瓜和西红柿,仅靠奖学金生活的中国留学生也舍不得多买,因此菜园的蔬菜,除了自己吃以外,侄子和女儿都送给了同学和朋友。令我奇怪的是,面对华人家庭对自家后院的改造,很多美国邻居依然无动于衷,究其原因,第一,美国人吃饭相对中国人来说较为简单,没有那么多花样,主要注重营养搭配,对蔬菜的品种、味道、新鲜程度不很苛求,所以他们没有“食文化”;第二,美国人的后院主要是为了享受田园生活的乐趣,而我们这些信奉“民以食为天”的中国人,虽然是为了吃菜而种菜,但这种菜的过程不也同样给我们留下难忘而有趣的回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