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恩泽:感动中国”背后的多味金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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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25日,2007年国家科学技术大奖获得者闵恩泽做客腾讯网,畅谈科技创新问题。而早在2月17日,他当选为中央电视台《感动中国》年度“十大人物”之一。在耄耋之年回首往事时,身为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工程院院士的闵恩泽打趣地说:“……挫折,好似吃麻辣烫,又辣又爱,坚持下去,终获成果。”那么,这位成都籍的“两院院士”,和妻子陆婉珍演绎着怎样的爱情“麻辣烫”故事呢?
  
  结婚:“麻麻的,就是要
  享受那种幸福的感觉”
  
  陆婉珍回忆起恋爱、结婚期间那段日子至今仍激动不已:“老闵那个时候,用现在的话说,那可真是浪漫得可爱!”
  1950年6月,在美国留学的闵恩泽、陆婉珍通过博士论文答辩。之后,闵恩泽想给女友一个惊喜,不过那次浪漫有点过了“火”。
  原来,在陆婉珍博士论文答辩前,闵恩泽承诺说:“珍,等你答辩通过了,我要向你正式求婚!”可是答辩过后好几天,陆婉珍都没看见闵恩泽有什么行动。加上连续的炎热天气,更使陆婉珍变得有些烦躁不安起来。
  于是,陆婉珍把闵恩泽约到咖啡馆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闵恩泽先生,古代有个男人为了等待心爱的女人,抱着柱子被水淹死了都没有背弃自己的承诺。你对此事如何评价呢?”
  这时,闵恩泽用左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月亮高举过头顶,接着单膝着地,用右手牵着陆婉珍的手说:“亲爱的珍,你看,这一轮纯洁的月亮,见证着我对你的真心!嫁给我吧……”
  陆婉珍被眼前的场景搞得一愣一愣的,还没缓过神来,闵恩泽就用力亲吻了她的手背。原来,闵恩泽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而是想在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向心爱的女人求婚。可是,一连几天,天公不作美,没有出现令人满意的明月。于是,闵恩泽急中生智,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别致的求婚方式。
  “那感觉麻麻的!”结婚以后,陆婉珍一想到这件事仍心潮起伏,幸福的感觉溢于言表。
  不久,在悠扬的婚礼进行曲中,闵恩泽挽着身披洁白婚纱的陆婉珍款款步入哥伦布城一座教堂,开始了新婚生活。
  1955年底,闵恩泽和陆婉珍绕道香港,辗转回到内地,来到刚刚组建的石油化工科学研究院。他们本想以专长服务祖国,可还没等大显身手,接踵而至的政治运动差点拆散他们这对幸福的鸳鸯。
  那几年,陆婉珍带着女儿下放到湖北劳动。在恶劣的环境里,闵恩泽始终牵挂着她们:“珍,现在好吗?我时刻挂念你和丫丫!一定要注意身体,你胃不好要注意保暖……”
  每当陆婉珍看到这些充满爱意的文字时,都把信紧紧地贴在胸口。在那个年代,对于陆婉珍而言,没有什么比丈夫的关爱和支持更能让她产生力量。
  身为一位知识女性,陆婉珍在繁重的诸如平地、摘棉花、修厕所之类的劳动中消耗着体力。有一段时间,让她更感到绝望的是身为科学家的失落。她写信给丈夫说:“恩泽,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一个科学家到底要为祖国奉献些什么?我现在很迷茫……”
  很快,闵恩泽回信了。陆婉珍拆开一看,一枚纸剪的红红的月亮飘了出来,纸的背面写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陆婉珍捧着纸月亮大声痛哭,想起丈夫在美国向自己求婚时的情景,和那个留在手臂上的吻。霎时,一种麻麻的幸福感涌上陆婉珍的心头。就这样,这种感觉支撑着陆婉珍带着女儿走过最艰苦的岁月……
  几年后,当他们相聚时,闵恩泽紧紧地抱着妻子。他们相互擦干对方委屈的泪水,回到久违的实验室。在最忙的日子里,闵恩泽总要抽出时间陪陆婉珍去公园散步。他紧紧地拉着妻子的手,给她买许多好吃的小吃。
  “你怎么把我当小孩子啊。”陆婉珍表示出小小的“不满”。闵恩泽嘿嘿一笑:“那我把你当大孩子总可以吧。”陆婉珍被逗乐了,心里充满着甜蜜。
  1982年4月的一天,闵恩泽一个人在房间里捣鼓了半天。陆婉珍敲开门一看被吓了一跳:丈夫正举着一只月亮造型的风筝在自我陶醉!
  “走,放风筝去!”闵恩泽拉着妻子来到附近的公园。看着风筝跃上天空后,闵恩泽将引线交到妻子的手上:“看,我这辈子注定要缠在你手上了。”
  陆婉珍凝视着天空中飞舞的风筝,眼睛湿润了。她靠着闵恩泽的肩膀,将引线同时缠在他的手上:“可不能只是我一个人飞,是咱俩一起过一辈子啊!”
  
  红宝石婚:“辣辣的,婚姻
  没有川菜味就不精彩了”
  
  在上世纪90年代,闵恩泽已经是我国炼油催化应用科学的奠基人,陆婉珍也是分析技术领域的学术带头人。可是在很多人眼里,闵恩泽更是一位可爱又可敬的老头,他在家里也以“可爱”出名。
  1995年,陆婉珍将工作重心转向了对近红外光谱分析的研究,并担任石油化工科学研究院总工程师。有一段时间,她因为科研任务重,精神非常紧张,吃不好睡不好,甚至在吃饭的时候还不由自主地唠叨一些学术语言。
  闵恩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10月的一天,他买来了毛线和织针,神秘地对陆婉珍说:“天就要凉了,我什么时候能穿上你织的毛衣啊!”
  陆婉珍十分心疼闵恩泽,就抽时间给他织起了毛衣。可是令陆婉珍十分纳闷的是:明明自己织的毛衣很不错,可丈夫总说非常难看。陆婉珍有些委屈地抱怨:“你哪年穿的毛衣不是我织的?可是你哪一年也没说我织得不好!看不出来,你现在还老来俏啊!”
  闵恩泽眯着眼睛笑呵呵地说:“你生气了?那我给你织一件!”说着,闵恩泽拿过针线,有模有样地钩了起来……他那笨拙的动作和专注的神情,令陆婉珍扑哧一笑。
  一个多月后,在这反复的一织一拆之间,陆婉珍的注意力逐渐转移,压力也得到了有效缓解,睡眠趋于正常了。直到这时,陆婉珍才明白丈夫的良苦用心……
  数年来,闵恩泽做过3次大手术,而陆婉珍也因患肾癌而被摘除了一侧的肾。在闵恩泽住院期间,陆婉珍守候在他的床边忙前忙后。陆婉珍病了,闵恩泽同样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
  有一天,躺在病床上的陆婉珍看着丈夫笑眯眯地提着餐盒蹿进来时,心想:老头子肯定又在厨房里捣鼓了几个小时!
  “看,这鱼鲜着呢!刺我都剔了!你快尝尝!”说完,闵恩泽夹起一块鱼肉喂到妻子的嘴里。
  “咳,咳,哎呀!你是不是把胡椒粉当盐了?”“不会吧。我尝尝,哦,是有点辣……我下次注意,下次一定注意,呵呵……”
  由于闵恩泽夫妻唯一的女儿在美国工作,所以彼此照顾成为了他们的生活习惯。闲暇时,闵恩泽喜欢听京剧,有时还会摇头晃脑地在陆婉珍面前“显摆”。不过,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被妻子“教育”了一番。
  1997年12月的一个周末,闵恩泽唱起了《沙家浜》。当他唱到“总共只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时,结果“七八条枪”怎么唱也唱不准。
  他正一筹莫展的时候,陆婉珍悠悠地唱了一句,没有想到竟然唱得字正腔圆!
  闵恩泽脸顿时红了,双手一拱:“娘子啊,你就收下我这个徒弟吧!”这把陆婉珍逗得直乐!
  在女儿眼里,爸爸是一位“学痴”。1998年春节,她从美国打电话对陆婉珍说:“妈,我爸他脑子比较简单,一天到晚就只想催化剂的事。”事实也的确如此。闵恩泽晚上经常失眠,只好起床看书、写论文。1998年6月的一天晚上,闵恩泽突然醒来,一把推醒熟睡中的陆婉珍,兴奋得手舞足蹈:“我找到答案了!”整个下半夜,陆婉珍再也别想睡着了……
  原来,闵恩泽是想出了和同事头天下午讨论的问题。第二天早上,他对陆婉珍哈哈大笑说:“我早上三四点钟起来思考,就把答案想出来了。我觉得,晚上想问题效果真的不错啊!我得向同事推荐,他们也可以多试试!”
  陆婉珍听了丈夫的话又急又好笑:但凡熬过夜的人都明白,如果大脑皮层的细胞太过兴奋,就很难入睡了!闵恩泽颠倒了“睡眠不好”与“半夜起床看书写论文”的因果关系。
  1999年5月,陆婉珍托亲戚给丈夫买了一只叫“北北”的金毛犬。她想,就像当年闵恩泽给自己找茬织毛衣一样,她也要帮助丈夫转移兴奋点。闵恩泽不知是计,一有时间就带着金毛犬到院子里遛遛。渐渐地,他的精神也好多了。
  几个月后,发生了一件让闵恩泽悲伤不已的事:“北北”被人偷走了。一连几天,闵恩泽没有吃一口饭,经常一个人发呆。
  9月的一天傍晚,陆婉珍看见丈夫默默地站在以前“北北”经常活动的阳台门口,脸色凝重。
  陆婉珍明白,丈夫又在想念“北北”了。她轻轻地走过去,安慰丈夫说:“别伤心了,‘北北’在别人家里也会生活得很好的!”
  闵恩泽转身,说:“唉,每逢佳节倍思亲啊!”陆婉珍从这一声叹息中,感觉到了丈夫的悲悯情怀……
  闵恩泽热衷于美食,只要北京一有新的川菜馆开张,他都要急切地拉着妻子立刻赶去。于是,陆婉珍送给丈夫一个绰号:“四川好吃佬!”闵恩泽不但不急不恼,而且欣然接受了妻子的封号。有一天,闵恩泽偷偷学来煎西红柿加起司黄油的手艺,为陆婉珍做早餐呢!
  更多的时候,闵恩泽严谨的治学态度深深地感染着陆婉珍。闵恩泽要求学生的毕业论文“要有创新观点,层次要分明,文字要严谨”。有一次,他的博士生宗保宁把一篇文章修改了7遍后,闵恩泽还不满意。宗保宁气鼓鼓地拿着文章,找到闵恩泽说:“我改不出来了,我们的风格不同!现在社会上都不是这么做事的,都是‘多快好省干’!”
  闵恩泽神情严肃地说:“这不是风格问题,而是水平问题!关于‘多快好省干’,那是社会上的事!当我的学生,我有标杆,你跨不过去就别干!”
  在闵恩泽看来,事业与爱情的关系应该是这样的:“男人的事业要干好,但更要注意维系家庭。男人繁忙不要紧,但应该抽出时间来润滑爱情。夫妻相处要融洽,就像川菜没有辣味就不精彩了。”
  
  金婚:“滚烫的,爱沁入
  生活,令我们不可分离”
  
  2000年,在闵恩泽夫妇结婚50周年纪念日,闵恩泽自豪地对妻子说:“虽然我们的爱情没有太多的轰轰烈烈,但是一点点地沁入我们的生活,令我们不可分离。”陆婉珍悄悄地低下了头……
  2006年5月,闵恩泽拿着买来的李宇春的CD,问到家里作客的秘书姚志龙:“我非常喜欢听李宇春的歌!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姚志龙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李宇春是什么人,便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在一旁的陆婉珍非常惊讶:丈夫什么时候喜欢听流行音乐了?
  闵恩泽到底是从什么渠道了解到这些流行歌曲的,陆婉珍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让她忍俊不禁的是,闵恩泽劳累的时候,还会小声地哼起来:“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她……”
  尽管陆婉珍在一旁听得直起“鸡皮疙瘩”,但闵恩泽仍然乐此不疲。有时,闵恩泽干脆拉着她合唱一首美国19世纪的乡间小曲,然后朗诵一段《古文观止》中的名篇。2007年3月,令陆婉珍又惊又羞的是,闵恩泽竟然抱着自己在家里练起了拉丁舞!
  2007年夏天,闵恩泽在回家的路上看到几位民工睡在马路边。他走过去惊奇地问:“你们怎么不睡到房间里去?”
  一位民工不好意思地回答:“我们没有地方住……”闵恩泽看看这些工人感慨不已:这些天天建房子的人却没有地方住!
  回到家里,闵恩泽把这件事告诉了妻子。陆婉珍动情地说:“记得当年我下乡劳动的时候,带着丫丫人生地不熟,连一床像样的被子都没有,还是一个老乡把自己的被子送给了我们……”
  闵恩泽坐在沙发上低头不语。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陆婉珍已经整理出来了一台电风扇、两床凉席。闵恩泽连忙起身和妻子一起打车将东西送给了那几位民工。当闵恩泽夫妇俩得知他们下班后没有什么文化娱乐生活后,又返回家里把电视机送给了他们。一路上,闵恩泽拉着妻子的手说:“你辛苦啦!”陆婉珍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握住丈夫的手……
  闵恩泽先后在北京师范大学成都实验学校初四班和高七班学习。他曾经捐出10万元,用于为母校建立“恩泽奖学金”。每一次回成都,闵恩泽都要抽空到母校看看,并将学习方法传授给小校友们。孩子们都觉得闵恩泽特别慈祥、和蔼,也非常愿意和他谈心。
  2007年9月,闵恩泽收到了一位学生的来信,开头是这样自我介绍的:“我是您的小师妹……”每次和妻子谈到这封信时,闵恩泽就笑个不停……
  或许是女儿不在身边的缘故,闵恩泽对孩子有着特殊的感情。他会详细地把同事小孩的生日记在小本子上。10月,姚志龙的女儿震岚在一次钢琴比赛中得了奖。几天后,闵恩泽知道了,特意为震岚订做了一个蛋糕。12月31日,姚志龙带着女儿去拜访闵恩泽。闵恩泽看见乖巧的震岚,一时兴起,手舞足蹈地为她唱了3种版本的《上海滩》。
  9岁的震岚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老爷爷,就大胆地摸着闵恩泽的鼻子说:“您下次唱歌可不许皱鼻子哦!”在场的人听得哈哈大笑。
  临走前,闵恩泽还乐呵呵地为震岚题字:“震岚小友:诚信宽容、勤奋学习,劳逸结合、加强锻炼。”回家后,震岚就把这幅字、与闵恩泽夫妇的合影挂到墙上,以激励自己求学上进。
  半个世纪的岁月里,闵恩泽陆婉珍相互搀扶、照顾,体会着别人无法领略的爱。2008年元旦,他们一同在石油化工科学院机关二楼开会。会后,陆婉珍去了洗手间,闵恩泽就一直站在楼梯口等她。闵恩泽看见妻子走到面前时,才搀扶着她一起下楼……对闵恩泽而言,这种等待蕴含着他们一辈子浓缩下来的爱意。
  今年1月8日上午,国家科技奖励大会在北京召开,84岁的闵恩泽走上主席台领奖。此时,陆婉珍正在家里全神贯注地收看电视新闻。看到台上神采奕奕的闵恩泽,她的眼里噙满了泪花,内心洋溢着幸福的暖流,眼泪溅到手臂上,滚烫滚烫的……
  
  栏目管理、编辑/李贤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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