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道长李一从天上神仙到人间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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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庆缙云山绍龙观住持李一,如今正被广泛质疑。他曾被宣传成养生专家、学问大师,号称有三万名弟子,现在却被曝光其履历和”神通”多有虚假,且还是多年不执行法院赔付判决的被执行人,颇像是又一个在养生“造神”的高潮中被吹爆的气泡,更似叉一张掩盖了诸多真相的“画皮”。
  他就是杂技团出身,怎么了?
  即便所有针对于他的污浊是真的——但是我不相信——怎么了?
  ——摘自“推手”樊馨蔓博客
  世上是不是有神仙?现在有答案了:有,而且就在重庆市北碚区缙云山上。这个答案出自一本名为《世上是不是有神仙》的书,书中详细叙述了作者在缙云山一座名为“绍龙观”的道观中辟谷养生等多种奇特体验及人生开悟。而“导师”就是最近被斗得风波迭起的“伪遭长”李一,作者则是央视记者、电视剧导演张纪中的夫人《感动中国》总导演樊馨蔓。
  
  “樊馨蔓有点邪门儿”
  
  被称为“反伪科学斗士”的司马南目前发表了一篇博文《诚邀李一道长北京海族馆表演胎息大法》,司马南称,他去年从老徐那听说了樊馨蔓的新书《世上是不是有神仙》,“这本书里的内容大都是樊姑娘个人网络日志汇编,里面有大量神乎其神的细节描写,这位李一道长在樊馨蔓姑娘的笔下,出神入化,无所不能,其所到之处,神迹频现,其救民于水火,济世于乱年。这位杭州女子长得很有味道,可是有点邪门儿。”
  司马南在文童中还称,十几年前他在揭露非法行医致人死亡的“神医”胡万林时,樊馨蔓就“鞍前马后追随胡万林、声援胡万林,樊馨蔓真诚地认为胡万林是一个‘神功大师’、‘神人’,是‘当代华佗’,是来拯救社会的。”司马南说,樊馨蔓曾当面表示了对他的不屑,认为胡万林是真正的神人,是被司马南等人陷害了。
  有记者找到一篇1998年的文章《本世纪末的一份调查报告——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记者樊馨蔓》,文章中称胡万林“不是神,也不是仙,他是属于未来的新一代人类科学工作者,是一个磊落的、实事求是的、了不起的人”!文章中胡万林还对樊馨蔓称:“艾滋病这种病很好治啊。”记者向樊馨蔓求证是否该文章的作者,却未得到明确答复。
  
  从李军到“李一”的邪性转变
  
  李一成为道士后的四年,毫无疑问是他人生最灿烂的四年。这几乎是一个奇迹,其盛名恰可用一句道家经典形容: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最初的信徒据说来源于一批名人。2008年,樊馨蔓的好友马云,包括王菲李亚鹏开始抵达绍龙观修行。在缙云山进山公路上,绍龙观一度拉起横幅彰显王菲李亚鹏夫妇对绍龙观的信任,当地人回忆,绍龙观的道士们一度神秘而又得意地对信徒们宣称,王李夫妇正是在山上清修后才怀上了孩子。但事后有记者求证王菲经纪人时,陈家瑛回应称歌坛天屠王菲并非李一弟子。
  百度百科对李一的介绍则是,李一现任重庆缙云山道教协会会长……曾应邀在北京大学,复旦大学,浙江大学,剑桥大学,牛津大学等国内外知名院校讲授国学和养生文化。
  不过,很快有媒体对李一道长进行调查,发现他获得教籍仅4年。之前曾是街头卖艺的杂技团团长,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李—和他的绍龙观在法院档案里,是一个无法执行赔付判决的被执行人,如果不是因为法律规定不能查封宗教活动场所,绍龙观罩就被查封拍卖了。
  李一初为人知,是在1990年代初,彼时恰逢四川“巴蜀绝技大赛”。李一任团长的杂技团获得冠军,一时名声大噪。李一对杂技的喜爱保留至今,绍龙观拥有中国惟一的一个道教杂技团。除了杂技,李军似乎又作为“特异功能”人士行走过江湖。在上海电视台一档节目中。他端坐一个玻璃大缸里,在鱼儿环绕中水下闭气超过两小时,还请来了上海市公证处证明其功能的真实。
  利很快逐名而来。1993年,号称当时四川第二富豪(重庆尚未直辖)的重庆国光集团总裁刘宗朝,赞助李一“寻访南中国龙脉”的徒步行动。行经湖北神农架的时候,七十余家媒体跑来围观李一寻找“野人”。
  野人自然没有找到,但这是李一和企业家接触的第一次。刘宗朝据信是李一早期的重要资助者之一。知情人告诉记者,“寻访龙脉”之后,李一在重庆开了一家道医推拿馆,这是那段时期他的主业。据知情者回忆,道医馆就开在重庆市委大院旁边,这似乎佐证了知情者的说法:在与企业家搭上线之后,李—又积极向政治资源进行靠拢。
  1998年,在商场面临困境的李一,开始涉足宗教。29岁的他盯上了缙云半山的绍隆寺。他开始寻找资金,改建绍龙观。在后来的自述中,李—对这一阶段自己的身份描述是“道士”。但李一成为真正的道士,是在他于缙云山大兴土木修建道观8年之后。要获得《道教教职人员证书》,必须具备的一条是:“有传统的道教师承法派。”在绍龙观的祖师堂,悬挂着放大的一幅彩色照片,照片上记录的是,李一皈依上海城隍庙陈莲笙道长门下获得教籍的一刻。
  陈莲笙道长已于两年前离世,所以无法获悉4年前李一皈依时的具体过程。但8月3日,记者从上海城隍庙管理处确认了2006年李一在上海获得《道教教职人员证书》的事实。吊诡的是,依据《道教教职人员认定办法》,教职人员应该是向“所在地道教协会提出”认定许可。即,李一应该是向重庆市道教协会提出申请。但他却到千里之外的上海完成了这一程序。
  种种神迹与盛会随即纷至沓来。坊间传言,在绍龙观修建之初,“柱子下就挖出了蛇和乌龟”,在道教中这被看做是罕见的吉兆;道观门口长时间摆着一台电视,反复播放李一在各路电视节目中接受访谈的画面;2005年2月,他甚至广发“武林帖”,在白云观召开武林大会。尽管据当时参加了武林大会的记者回忆“打狗棒、降龙十八掌全出来了,有点像闹剧”,但绍龙观还是宣称获得了“齐名”少林寺的名声:“天下功夫出少林,天下绝技在缙云”。
  
  正在坠落凡间的路上
  
  如令李一已谢绝访客。其弟子称,李一要“闭关”修炼,期间手机关机,不能会客,不能说话,“出关”时间不好说,几个月或更久都有可能。
  由此看来。仙人般翩然蹿红的道长李一,即使尚未回到凡间,也正在回到凡间的路上。
  8月7日,天涯网站一个自称“叛出师门的弟子”在博客上发帖称,“据道士们私下议论,李一经常利用自身男色来笼络有能力、有能量或有钱的女人为他所用。为了骗取200多万的捐款,曾拉着一个比他大十几岁的富婆企业家的手,温柔地说,要照顾她一辈子。可惜人家没上当。”
  鼓动和接受捐赠,是李一主要的生财之道。一位绍龙观道士说,2008年5·12地震前,绍龙观在北碚海宇温泉大酒店举办上次慈善义卖,“都说义卖收入500万,我认为300万以上是肯定的。”这位道士称,他由于不满李一在5·12大地震举国其渡国难时仅以绍龙观名义捐了几千元善款,“实在是爱财不爱道,有违道教宗旨”,才愿意吐露真言。
  长三角的女企业家常实2008年患肾病四处求医,疗效不佳,2009年,她的司机看了湖南卫视《天天向上》关于李一的节目后,向 她介绍李一,她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上了山。上山一个月之内捐了三四万元的功德钱后,她才见到李一,但李一称她的病是“业障”,需要做21天的法事,又花去了6.7万元。起初稍有好转,蛋白指数下降,但不久后又复发,还发现又有肝病。再去找李一,李一告诉她,“师傅最大的心病是鉴湖宾馆”,让她帮助装修一下,常实又前后花了200万元,装上了中央空调、电梯。消除了“师傅的心病”,自己的病情却没有好转,常实又找一家医院的医生看病,之后双方闹翻,李一退赔了170万元。
  李一也欺压内部小人物。在绍龙观,“大师”是弟子信众们对李一的专用称呼,李一还享有专用问候语“无量天尊”,否则李一会不高兴。罚跪香是李一惩罚下属的手段,受罚者要自己掏钱买三炷高香,在天尊塑像点燃,然后跪至高香燃尽。吴心是绍龙观地位仅次于李一的人物,是缙云山道教协会的副会长、缙云山养生慈爱基金会会长。“她实际是李一的情妇,与其合法丈夫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绍龙观老人钟道长称,这在绍龙观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在绍龙观最初开建至今,几乎每一项工程都因拖欠工程款和工人工资发生纠纷。早年看守工地时,一位钟道长曾因此遭到被拖欠了工资的工人错殴至吐血。2008年,钟道长得了脑血栓,花了1.7万医药费,住院18日后被送回家养病。2009年病情好转后钟道长想回道观工作,却被吴心拒绝,给了3000元钱将其打发回家。另一位道士也透露,一个被绍龙观开除的师兄,去7"--位信众家里做保姆,吴心将此事告诉了李一。李一马上说,不要让她待在那里。从绍龙观出去的人,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一位绍龙观前管理人员说,她刚到绍龙观时,看到李一的手机不但廉价,而且很陈旧,就建议李一换一个,甚至愿意掏钱买一个送给李一。李—不答应,诡秘地笑着说,别小看我这个旧手机,你不知道它给我带来了多少新手机。后来她才知道,李一存着许多最新款的高价手机,都是信众们看他手中破旧的手机后赠送的。
  
  明星的虔诚与李一的“商业推手”
  
  然而,明星们似乎都在修炼过后对李一的“授习”赞不绝口。
  浙江今年出版了一部《李一道长养生有良方》,介绍李一的道医养生绝技。一位出版方人士告诉记者,李一在国学方面的确下过功夫,出口之乎者也,而且融会贯通不显卖弄,在养生方面也有独到之处,当然在出版时候编辑还是作了删节,“比如李一说人通过修炼可以活到一百五六十岁”。
  “他什么都吃,酒肉穿肠过,就是不吃乌龟”。这位出版界人士对李一印象深刻。
  在《李一道长养生有良方》这本书后面,有马云的题字:“这样的课程不仅对身体健康有好处,对心理健康也很有帮助”;张纪中的题字:“真起作用,太起作用了。”而李亚鹏说的有点玄乎:“这是一次探索生命奥秘之旅的记录,它的价值在于这是真实的、客观的。作为一名见证者,我想我有权利和义务这样认为。”
  如同少林寺方丈释永信被冠以“少林寺CEO”,绍龙观的商业运作痕迹也非常明显,俨然一个“绍龙公司”,李一俨然以一位董事长的身份出现。与普通道观相似,绍龙观里也有请灯、香火以及书籍、光碟等出版物,但这只是绍龙观收入的少部分,最初为增加收入,绍龙观也想了不少办法。上过山的弟子常易说,她上山伊始就被调去卖“开光月饼”,一盒最贵几千元。“月饼这东西还需要开光吗?不都是吃到肚子里拉出来”,她当时颇为不解。
  绍龙观独特之处是各种养生班。在绍龙观的报名处,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说,普通3日体验班免费,只需要360元的住宿及生活费,5日养生班3800元,7日道医班9000元,外丹堂一个疗程9800元,李一道德经集训1.68万元,国学总裁班3.98万元。同时,一群弟子还表演“五马分身”给香客看,其实这是一种平衡技巧,5个人同时发力,力量相互抵消,就在人可以承受的范围内。这些视觉效果不错的表演引来媒体的兴趣。1999年至2000年间,绍龙观先后获得香港凤凰卫视与重庆电视台、湖南卫视(聚义堂)栏目、中央电视台“绝技艺术周”邀请演出。
  那时也有不少名人来访,如中国作家协会著名作家张贤亮、叶辛,但都没有像现在的电视传播和“名人效应”,也没有为绍龙观带来源源不断的人流和可观的经济收入,每年初一、十五的活动,特别是新年的头炷香仍是重要的收入来源。
  善男信女的钱去了哪里,谁知道?这些年,每当目睹一个个并不高明的骗子“顺理成章”地从默默无闻到叱咤风云,再从万众膜拜的活神仙堕落为一只人尽可欺的落水狗,都与千百年来那些装神弄鬼的骗子们殊途同归……他们的骗术从来改变,他们的技巧从未升级,但追随他的人总是层出不穷,而上当受骗的同胞也还在前仆后继着。
  
  “弟子”马云:李—非神亦非鬼
  胥会云
  
  马云说,李一不是神,也不是鬼,“过去,把他弄成神了,现在很快又把他打成鬼了,这都不客观,他就是一个人嘛。”
  最近,刚刚出国回来的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马云从浦东国际机场一下飞机,就收到媒体的短信,问他对李一怎么看。短信中说,李一被举报强奸一名大学生,警方已经介入调查。而媒体不久前报道说,马云也曾到李一主持的缙云山道观闭关修行。“现在越传越乱了。此人非神亦非鬼,我觉得世界越来越不客观了。”马云简短回复说。
  在杂志的报道中,李一说,马云等人“曾经在这里闭关,对着墙壁参详图画,每幅图都是修行的一个境界”。李一的属下说“福布斯富豪榜上很多人来过”。
  报道称,马云在缙云山曾闭关八天。手机不许开,电脑、书籍都不许看,不许与人讲话,也不允许有眼神交流。不过,马云也并没有把李一或闭关这事神化,“我只是借一个场所,借一个方法论。借假修真,强迫自己离开平常的办公室,到另外一个领域思考。每次都是他讲他的,我想我的,也不是从李一那儿学习什么,只是‘为我所用’,凡是我觉得不靠谱的,就不听,只听那些对我有用的。”
  马云表示,他经朋友介绍确实去过李一那里,但并不是什么“李一的学生”。“如果从‘三人行,必有我师’这个角度来说,我确实在那里有所收获,但不要拿‘马云是李一的学生’来说事。”马云说,李一不是神,也不是鬼,和大家一样都是凡人。他很聪明,记忆力非常好,喜欢读书,知识面广,对于道家的学问知道的很多。“过去,把他弄成神了,现在很快又把他打成鬼了,这部不客观,他就是一个人嘛。”
  在谈到最近的唐骏事件和郭德纲事件时,马云说:“这些事情其实很正常,抬得太高,不客观了,自然会有矫正的时候。但是,也要意识到,完美的人是不存在的。不要把有缺点、缺陷的人,从—个极端弄到另—个极端,又弄成魔鬼。…每个人部有发言的自由,但是不能把自由变成—种‘暴力’,到处打,机枪架起来打。何必呢?”
  马云再次谈到李一,”我从来没觉得他是个神人,我只是觉得他记忆怎么那么好,过目不忘,天文也懂,地理也7解,唐诗宋词张嘴就来。这些方面我比不过他。但就此而已,涮巴他当神看。听两堂课就是学生?三人行必要我师,天下人皆可为我师,又怎么样呢。”
  “我不喜欢这种气氛,要抬高他,就贴上王菲夫妇、我、张纪中夫妇,贴上我们(的标签)好像就可以把他神话。现在打他,就把他鬼化。包括黄光裕,他有罪,但是把他说成魔鬼也是胡扯,他如果没有能力,没有商业天赋,没有什么优秀的东西,不可能办一个那么大的企业,也不可能做到今天。”
  “我认为,成功的人,一定要有敬畏。”马云说。
  对于李一的养生、治病和种种技巧,马云说,他一概不感冒,如果仅关注这些表象,他觉得就是“走歪了”。《第一财经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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