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信or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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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孝心不是无知的借口
  讲述者:苏琳琳(女,29岁,品牌策划)
  结婚前,家人朋友就給我提过多次醒,说朱祥是凤凰男,不好嫁。但我执意为之,凤凰男又怎么了,他上进能干,对我又体贴。再说了,他大学四年都在大城市里生活,又工作了八年,加起来都12年了,他的生活习惯与我相差无几。
  看过《新结婚时代》的人都知道顾小西婚后的生活麻烦不断,并不是遭遇什么坏人,只是和风凰男老公何建国家人的理念和价值观不同,导致了双方无法达成共识,继而引发了一系列不愉快。
  朱祥深知这一点,所以在求婚前就跟我讨论过这个问题。他说虽然他不是何建国,但很多时候,他必须要顾及家人。
  我笑他想多了,两个人和两个家庭的磨合肯定都不容易,但我有信心处理好。加上我已经提前打过预防针了,牵扯到他家人,多站在朱祥的立场想,就不会闹出难堪。
  事实证明,我做对了,婚后我并没遭遇过顾小西那样的境况。
  可是很快,事情并不像我想的那样顺利。某天回到家,我看到壁橱里放一尊观世音的瓷像,朱祥说是他妈妈、我的婆婆去庙里求来的送子观音。让我每天上三炷香,磕三个头。
  我当下就觉得好笑,是,结婚三年了,我还没有怀孕,但这肯定不是摆尊瓷像就能解决的吧?
  因为事业正在发展期,所以决定暂时不要孩子,这个决定,朱祥也是知道的。送子观音摆在那里,就好像婆婆在说我生不出孩子似的。
  朱祥安慰我说:“我妈没读过书,她求来也是为了讨个心安,你就别计较了。”静下来想想也是,反正婆婆又看不见,打电话的时候告诉她我全照做了就行。
  虽然是阳奉阴违,不过这也是为了不挑起矛盾,朱祥那时直赞我懂得做人,主动包揽了两个月家务。
  好景不长,三个月后,婆婆见我肚子还没动静,她坐不住了,从老家跑来。
  看着他们母子团聚的喜庆,我觉得跟婆婆生活在一起也好。生活习惯什么的,忍忍就过去。
  婆婆上了年纪,睡眠短,常常早上四五点就起来在厨房里忙活。我本来就忙得够呛,还得随时被她问到盐在哪,面在哪,醋在哪。她嫌洗衣机费水费电,包揽了所有的衣服。看她那么辛苦,我又怎么忍心,只得抢来自己洗了……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我能适应得了,可是我受不了婆婆每天监视着我对送子观音上香、磕头。这都什么年代了’我活这么大,从来没給人磕过头,何况还是一件瓷器。
  我当然不肯,婆婆也不是那种恶人,并没凶我骂我。她只是一脸戚戚地看着我,身体颤巍巍的,最后老泪纵横地对我说:“琳琳,我也没多少日子了,就想见见我孙子,好跟老头子说一声。”
  婆婆她一个寡妇拉扯几个孩子长大,其中有多不容易不用想我也知道,但也不用说“自己没几天了”这样的话吧,还将死去的公公搬出来压我。
  那天,我气得在公司加班,半夜才回家。
  朱祥没有睡,他先哄了我一阵,最后却说:“琳琳,要不你明天就照妈说的做吧?”
  凭什么啊!
  我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16年学来的知识不是用来听信鬼神说,如果婆婆催我去医院检查,我倒还能想得通。
  朱祥又是哄又是劝的,我知道他心里也明白婆婆的做法没有科学依据,也许就如他说的,图个心安。辗转想了很久,我还是妥协了,不过也只是每天上炷香。
  但每天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刚好我的工作已经步入正轨,加上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要孩子了。我开始调整作息,吃叶酸,勒令朱祥戒烟。
  假如怀上了,婆婆就不会成天盯着我,看见我敷衍似的給送子观音上香而忧心忡忡了吧?
  然而事不如人愿,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婆婆病倒了。
  本来上了年纪,身体器官开始衰退,有病痛是正常的,可以通过治疗缓解症状。但公公
  得病时,医生没能救得了他,婆婆便不再相信医生。她固执地认为医生治不好她,非要出院,朱祥也不帮着劝她,还听从她的话去朝拜南岳。
  按照他们那里的风俗,这一朝拜就要七七四十九天,才算功德圆满。可哪个公司愿意为了你一个“朝拜”的理由就准你将近两个月的假呢?
  请不到假的朱祥居然一声不吭将工作辞了,他明明有机会升到总工程师的,这下全泡汤了。得知这个决定时,我气得话都说不出。
  可朱祥一意孤行,他不管我们正在还贷的房子,将来孩子的奶粉费、教育经费,执意要去朝拜从来没看到过的神明。
  朝拜南岳要求穿青衣草鞋,市面上早就没有草鞋卖,朱祥便自己在家打。看着他一脸专注的样子,我不知道下次我生了病,他是不是也用同样的方法去“救”我。
  尽人事,听天命
  讲述者:朱祥(男,31岁,工程师)
  琳琳讲的那些我都懂,但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科学解释不了也解决不了的,否则书店里摆的那些标注着“世界未解之谜”的书籍就不会卖得那么火了。
  我知道,神明看不见,求他们听起来是挺荒诞的。可是佛教、基督都、伊斯兰教教徒这么多,能说求神是没有依据的吗?
  有时候,就因为人类解决不了的事情太多了,才会求助于看不见的神。那是信仰。信仰创造奇迹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我之所以同意我妈出院,是因为医生说,药物对她的身体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就算每天在医院打点滴,也是治标不治本。何况我妈心疼我,知道住院花钱多,她犟起来我根本就招架不住。再说,我也不忍心一把年纪的妈妈成天往身上插针管。
  做出朝拜南岳这个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的。
  我妈大字不识几个,古板老旧,用琳琳的话说,是个善良的愚昧人。这点我并不否认,她的思想里依然残留着封建迷信。
  比如我小时候肚子疼,她总是拿纸钱在神龛下烧着,嘴里念叨着“各路神仙保佑我儿子”,再将纸灰放在开水里让我喝下。
  在没钱看病的贫穷困境中,迷信代替了智慧,成了信仰。   我永远忘不了她的脸有多么虔诚,她爱我,这毋庸置疑。我是妈妈最后一个孩子,躲着计生队生下我。那时她已是40多岁的高龄产妇,没奶水,不久后又要面对丈夫的过世。
  小时候我身体不好,她一个柔弱的女人,要抚养包括我在内的4个孩子,艰难可想而知。求神拜佛便成了她唯一的祈求。求我们聪明,求我们健康,求我们幸福。
  你说,我怎么忍心指责她拜的那些都是无稽之谈?怎么忍心夺走她这么多年来赖以生存的信仰?所以当她提出要去朝拜南岳时,我无法阻止,但是她的身体状况承受不了长途跋涉。想了很久,我提出我替她去。
  琳琳不理解,说我不去和医生想办法,反去信神佛,不是发疯就是脑子坏了。
  是,她说得有道理,工作辞了很不明智,将来还要面对孩子的一系列问题,钱是必不司少的。
  我是农村出来的,在深圳的一切都靠自己赤手空拳打下,我明白这个举措会带来多大的损失。可那是将来的问题,我现在只能解决眼前的。
  我不能对我妈坐视不管,不是有句话说:給人所需,才是真的好。她不喜欢医院,不喜欢吃药打针,心里念着求神拜佛,我又如何能不满足她的心愿呢?
  然而就当我坐在客厅笨拙地打草鞋时,琳琳却在一旁说教个不停,她很委屈:“没想到,你跟你妈一样,是个迷信种!白念了这么多年的书,连科学都不信。”
  我停了停手。这我何尝不懂,但科学和信仰不冲突吧?如今这个时候,什么方法我都会去试一试,哪怕听起来很荒谬。
  村里有个老人得了骨髓瘤,治了很久,家里都没钱了。抬回家,吃赤脚医生开的药,他儿子天天去庙里拜,本来宣告活不了一个月的居然拖了五年。
  还有个小孩,也是被医生“判”了死刑的。他奶奶舍不得,去庙里拜了很久,弄来一碗不知道什么水,喝下之后,居然活下来了,虽然智商和一般孩子不一样。
  这些或许是巧合,也不能说明什么,但不可否认,这就像绝望里看到的一丝光亮,不管真假,我都想去尝试。
  我不想干等着,不想等到我妈过世后才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尽力。
  但是我没有想到,在琳琳看来,我却成了愚昧无知的代表。我只是想对我妈妈尽最大的努力,对辛苦养育自己的母亲这么做,难道不对吗?
  专家解析:
  信仰是一种思想观念和精神寄托的需要,而迷信是把大自然难以解释的现象归为鬼神和宿命,这二者风马牛不相及,但受过高等教育的朱祥居然分不清它们的区别。
  朱祥的糊涂不光体现在文化知识的欠缺,更多的是对于母亲的愚孝。为了让母亲安心,他可以让妻子违反自己的信仰去供奉一尊瓷器。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他对于自己一向孝顺的母亲生病,居然做出让其出院,千里迢迢去外省朝拜的荒唐之举。如果说拜菩萨还起不到实质性的损害,可以忍受一下,但生病不吃药不打针也不住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朱祥的罢医和朝拜,当然有童年农村经历在他的生命意识里烙上的烙印,但我更宁愿相信他是被孝心冲昏了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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