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像一道门槛，或者说是美丽的陷阱。原本纯真自然、活力四射的小女孩，突然间就进入了一个矛盾重重、变幻莫测的世界。她们中的一些人，逐渐埋葬了自己的童年，顺从地进入了成人设计好的存在：或许是父母所提供的成长环境和价值标准，或许是社会所提供的纷繁复杂、危险重重的大环境。而她们所面临的更为直接的危险是：青春期的迷雾将可能弥漫她们身为女人的一生。
　　当然，面对波光诡谲的青春之河，女孩可以选择懵懂前行，等待着沉溺，也完全能够美丽地安全地泅渡过去——后者正是《橘子鱼》作者殷健灵对女孩们的祝福和期望。《橘子鱼》讲述的是两个不同时代的少女面对青春困惑的成长故事。夏荷和艾未未，尽管隔了一代，但她们的人生旅途有太多的相似：家庭背景、情感经历、偷尝禁果怀孕……值得庆幸的是，她们都幸运地遇到了自己的“精神摆渡者”（夏荷之秦川、艾未未之夏荷），从而得以最终走出青春的困境。
　　校车在林荫道上飞驰，车厢里始终像一锅滚沸的粥。男生女生打来闹去，尽情地嬉笑，脸上都是春天里特有的潮红。上了高中，男生女生逐渐突破了初中时的壁垒，好像泛滥的河水，恣肆奔流。
　　不知谁先起头，玩起了击鼓传花的游戏。一块红色的手绢，像一条活跃的鱼，在有节奏的击掌声中，在沸腾的浪潮顶端穿梭，跳跃，从一双手飞到另一双手。秦川背对大家，举着话筒，模仿口技表演，发出急促的火车轰鸣声。轰鸣声乍停，红手绢越过无数黑漆漆的头顶，直朝车厢后部的夏荷与郭晓芒抛来。若兰忽然发疯般从座位上跃起。夏荷一时慌了神。好几个女生都朝这里拥过来，她们似乎是来抢这块手绢的。几个女生异常兴奋地挤成一堆。就在手绢落地的一刹那，她们齐齐地扑到了郭晓芒的膝盖上。笑浪几乎要把车顶掀翻！夏荷在心里“啊”地轻呼一声，微弱得谁都听不见。
　　郭晓芒满目惊惶地站起来。他皱了皱眉，一只手扶住座位把手，让身体保持平衡，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把另一些手从自己的膝盖上推开。
　　“到底算谁的？”若兰说。
　　“……”郭晓芒有些窘。
　　“应该算你的！”若兰果断地把掉在地上的红手绢捡起来，递给他。
　　“那你们这些疯丫头抢个什么！”坐在角落里的“大头”发出闷闷的声音。
　　他是班里个子最高的，像块门板。和他相比，郭晓芒可说是“玉树临风”。
　　“嘁，”若兰不屑地撇了撇嘴，“谁抢了？再不抢，手绢要掉地上了！”
　　“就是！”几个女生附和道。
　　“可现在还不是掉在地上了嘛！”“大头”不紧不慢地回道。
　　“关你什么事！”有了斗嘴的对象，若兰来了劲。
　　“好……好男不和女斗……”“大头”举手投降。
　　“就算是我的吧！”郭晓芒从若兰手里接过手绢，往车厢前方走了几步，对大家说，“我来吹支口哨吧，就算给大家的见面礼。”
　　夏荷想起来，这还是郭晓芒第一次当众说话。她更没想到，郭晓芒会用口哨娴熟地吹出一曲《天鹅湖》，柔和忧郁的哨音缓缓地抚平车厢里的躁动，或粗犷或明亮，匆匆地，无声无息地点燃了夏天的火苗。
　　少女的心如春天的水草漫无目地又充满触觉地四处生长着，捕捉着。如果没有遇见郭晓芒，一切都还是窗外的雨，朦朦胧胧润物无声地飘落水塘，或许会布满细密的涟漪，但更多的是波澜不惊。
　　但是，偏偏让夏荷遇见了郭晓芒……
　　（节选自《橘子鱼》）
　　殷健灵 中国作协会员。第七、第八届上海市作家协会理事。主要作品：长篇小说《是猪就能飞》《像你这样一个女孩》《米兰公寓》《橘子鱼》等。曾获冰心图书奖、陈伯吹儿童文学奖、“巨人”中长篇小说奖等。第一位被译介到瑞典的中国儿童文学作家，亦有部分作品被翻译成英文、日文、法文等。
　　责任编辑 周锦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