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李尚龙和老爸:不折腾,无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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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岁之前,李尚龙的人生已被父亲规划好:考上军校,戎马一生。父亲是个老兵、硬汉,李尚龙从小唯他马首是瞻,高考应父亲之命读了军校。可他血液里奔涌的,是对自由的渴望。窒息,疲惫,抑郁,尽管李尚龙在部队荣立二等功,成了部队的重点培养对象,但他还是退学了!
  热血少年撞上硬汉老爹,火花四溅,几近反目。通过两年的艰苦奋斗,李尚龙成为新东方的明星教师,实现了财富自由。可父子关系刚缓和,李尚龙又放弃高额年薪,开始倒腾拍电影,亏得血本无归……这对父子,该何去何从呢?

青春的呐喊:我要退学!


  “老爸,我要退学!”
  2010年6月的一天,CCTV全国英语演讲风采大赛总决赛,一身戎装的李尚龙获得全国第三名,成为人民解放军在此类赛事中最高荣誉获得者!李尚龙的父亲没想到,不久,得到如此殊荣的儿子,居然昏了头要退学!这不是拿前途开玩笑吗?他气得差点摔了手机。
  李尚龙1990年出生,武汉人,父母都是军人,有一个双胞胎姐姐。父亲是部队的正团级干部,也是个铁铮铮的硬汉。从小,李尚龙姐弟就被父亲军事化管理,父亲很少问孩子的感受。2006年,父亲从部队转业,在一家保险公司做业务员。本想戎马一生的他,便将梦想寄托在儿子身上。2008年高考,他让李尚龙报考了装甲兵工程学院。
  入校后,李尚龙发现,这所学校是基层战斗部队,管理非常严格。激情,张扬,青春,那是别人的20岁;而他的20岁,充满了无休止的令行禁止、条令条例。吃苦不可怕,可怕的是,生活的一切色彩都被剥夺。
  有时候坐车出来,看着长安街的繁华,触摸着北京强劲有力的脉搏,李尚龙感叹道: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他向同学、战友吐槽部队看不到未来,应该趁年轻出去闯荡,可同学和战友们酸酸地说:“你是大院出身,我们跟你不一样,没空想这些。”没有知音,孤独,无助之下,李尚龙只好每天深夜抱着英文字典去自习室,在空空的教室里对着墙壁大声朗读,背诵。似乎只有呐喊,才能给青春的激情与梦想一个出口。可周围却是一番讥笑:在部队,用不上英语。
  想离开,可他不敢向父亲开口;留下来,可这所谓的稳定却能将他吞噬。李尚龙患上了轻度抑郁症,好几次,他都忍受不了,深夜独自跑到天台上,想着死了,就能解脱了,可他不能这样懦弱和不负责任!
  2009年10月,李尚龙作为学院代表,参加CCTV杯英语演讲比赛,获北京市二等奖,这给了他极大鼓舞。此后,他开始疯狂地学习英语,先后获得全国大学生英语竞赛二等奖,“希望之星”英语风采大赛北京市冠军,CCTV“希望英语”英语演讲风采大赛全国季军等。
  英语语言的自由与热情,让李尚龙再次听到了内心的呐喊:受够了循规蹈矩,烦透了服从命令,我要自由,要肆意张扬的青春!他鼓起勇气拨通了父亲的电话,提出退学。父母不同意,李尚龙就直接提交退学报告!学校领导批示:不同意!
  李尚龙却异常坚决。
  2010年11月,李尚龙被军部授予二等功,成为全国最年轻的二等功获得者,可他还是要退学。父亲苦口婆心劝儿子:“你老爸在军营大半生都没有立过三等功,你才20岁就是二等功,国家重点培养。你在军营已经扎稳根了,前途无量啊。”可李尚龙却铁了心。
  为了退学,他开始出损招——学校规定,考试挂五科就会被开除,他直接交五科白卷……父亲很生气,父子俩无法再沟通。2011年1月的一天深夜,李尚龙企图跳楼自杀,双胞胎姐姐感应到后打电话劝阻,父亲以为他在赌气,还是没有同意他退学。李尚龙给父亲写了一封长达8000字的信,父亲虽然有些动容,但依然坚决不同意!
  父亲“百毒不侵”,学校又死不放人,李尚龙差点被逼疯。他心一横,发了一条威胁短信:“爸,从今天开始我不接你电话了,你别给我打电话了。咱们试一试,有一天你失去了这个儿子会是什么样子。”见儿子动真格的,父亲终于投降:“国家可以没有李尚龙,我不能没有儿子。”最后,父亲不得不在儿子的退学申请上签了字。
  那天,李尚龙走出校门时,两行泪也刷地流了下来:这场战役,他绑架了父亲,获得了自由,可未来呢?真的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吗?
  回到武汉,李尚龙在家“憋”了两天,父亲也没什么好脾气,不仅没跟儿子说半句话,而且也不像往常那样爱出门了。原来,李尚龙退学后,有人取笑父亲:你儿子不是立了二等功吗?怎么退学了呢?是被学校开除的吧!
  第三天,李尚龙在家里呆不下去了。听说儿子要走,父亲赌气说:“家里的东西都拿走吧!”然后把李尚龙所有的衣服都装到箱子里了!倔强的李尚龙没有做声。谁知,临走前五分钟,父亲突然从箱子里拿出一套睡衣,重新放到柜子里,李尚龙心里一酸。父亲递给他一张信用卡说:“拿着吧,每个月3500的额度,够你用了!”李尚龙任性放话:“我不会再用家里一分钱!”父亲怼他:“有种你真的别花!”

就是爱折腾:稳定等于浪費生命


  李尚龙义无反顾地走了。可刚到北京没几天,手机就在拥挤的公交上被偷了。举目无亲,他只记得老爸的号码。犹豫着,还是拨通了——一边尴尬地讲自己的窘迫,一边眼泪啪啪掉。父亲得意地笑了,说:“赶紧用你老头的卡买部新手机。”没有手机,实在是太不方便。无奈之下,李尚龙用老爸的信用卡刷了一部新手机。这一局,老爸赢了。
  为了省钱,李尚龙租住在人大旁边的胶囊房里。这是个三居室,用木板隔成了八个单间。李尚龙租的这间,只有五平米,旁边还是浴室。每天晚上,浴室、厕所都响不停,根本无法睡觉,他只好塞着耳机看书,直到所有人都睡了再去睡觉。无数次,他摸出父亲给的信用卡,想换个好点的地方,每次又默默放回去。
  李尚龙铆足劲,要混得响当当给老爸看看!   2011年初,李尚龍如愿进入新东方北京考试部。进新东方,没有过过一天舒服日子,课件背了一遍又一遍,对着墙讲,拿录音机讲,把编好的段子逐字逐句写下来。他每天坚持上十节课,在各种交通工具上辗转腾挪,从不挑上课时间和上课地点。下课后,其他老师都去喝酒、休闲、儿女情长,他却抱着书本和电脑到小区咖啡厅去备课,写东西。
  几个月后,李尚龙的工资达到17000元。他找朋友借了3000块,凑成2万。打电话给父亲,炫耀说:“老爸,我一个月2万,比你工资高多了。”谁知,父亲虽然心里为儿子取得的成绩高兴,但却并不认可他比自己“强”,因为在他心里,如果儿子是在部队里,比自己军衔高,那才算超越他。他硬气地回一句:“那又怎样?终究是不稳定!”李尚龙得意地说:“我会用行动证明,所谓的稳定,不过是在浪费生命!”
  父亲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儿子,来北京看望他。李尚龙在老爸面前炫耀:“我现在是新东方明星教师,月薪2万。好多学生都排着队要报我的课还报不上呢。”父亲提出要去他住的地方坐坐,李尚龙假装镇定,心想:一定得Hold住,这局不能败!
  一打开房门,父亲的眼睛就红了,声调都变得尖锐了:“你怎么住在这种地方?赶紧换个住处!”李尚龙硬挺着说:“五平米一个房子,多酷啊!睡觉足够了。我平时都待楼下咖啡厅,环境好,音乐好,妹子漂亮,在那里备课写东西效率特高。”
  尽管李尚龙将北漂艰辛孤独吹得天花乱坠,父亲还是心痛难忍。这孩子,太倔强了!那之后,父亲隔三差五给儿子打电话,一副硬汉做派:“别硬撑着,信用卡在你手上,想花就花。”李尚龙毫不示弱:“我早就月薪三万!等我过年回去给你带茅台,让你在战友面前长长脸。”
  2013年春节,李尚龙衣锦还乡,他给父亲买了一箱茅台,给母亲和姐姐买了名牌包包,还给亲友都带了贵重礼物。父亲“看不得”儿子如此挥霍,嘴上一个劲教育儿子花钱要有度,但心里却很温暖:儿子终究是走在正途上,很争气!
  谁知,父亲悬着的心刚放下来,儿子又开始折腾了:李尚龙竟辞掉新东方的工作,开始涉足互联网和影视领域,他创办了考虫网英语学习网站和龙影部落工作室,并将曾经一起热血做梦的朋友召集过来,一起搞事情。
  父亲得知后,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赚到了钱,你就应该谈恋爱、买房买车,生活稳定下来!”李尚龙辩解:“老爸,你曾经教育我,要趁年轻到离这个世界脉搏最近的地方,与它一起共舞。我现在就是在与世界共振!安稳,是你们上辈人的事情。”
  老爸希望儿子稳定,李尚龙却三番五次折腾。考虫网赚到了钱,他又将积蓄全部拿出来投拍电影:他导演的青春题材网络电影《在路上》,三天访问量破16万。随后拍摄的《变质的选择》都叫好又叫座,李尚龙一跃成为新锐导演。2014年,他拍摄的网络大电影《断梦人》,于博纳影城上映。
  然而,风头无俩时,一次投资失误,致使李尚龙血本无归。

父子和解:不折腾,无青春


  电影是个烧钱的行当,李尚龙万万没想到,拍了那么多叫好叫座的网络电影,却并没有赚到钱。2014年,因经验不足,他投了一部烂片,亏得一塌糊涂,陷入财务危机。入不敷出,他和兄弟们下个小馆子还要留意菜单;“包租婆”冲到家里来收租金!需要养家糊口的兄弟,也只能渐渐离开。终于,李尚龙扛不住了。
  本以为父亲会“落井下石”,趁机劝他过稳定的生活,谁知父亲却鼓励儿子:“是男人,就扛下去!”他拿出积蓄给儿子:去还债吧!李尚龙怎么肯收这个钱:“老爸,放心,我能搞定!”
  在“新东方”的那几年,李尚龙课余时间一直在码字,书评、影评,或是纪事,几乎一天一篇。后来,他将这些文章发布在网上,竟收获了许多人的关注。他的《你只是看起来很努力》等文章,被人民日报、思想聚焦等网络大V及许多微信公众号转发。一时间,出版社纷纷找到李尚龙,邀约他出书。
  为了度过“生存期”,李尚龙答应出版社的编辑出书。当时急需4万块钱救急的他,壮着胆子向出版社提条件:首印两万册。为了凑够出书的十万字,李尚龙夜以继日地赶稿。父亲得知儿子要写书,转业前就在部队从事文书工作的他,不由得担心儿子:你口才确实可以,但写字是另外一回事。
  为了向父亲证明这些年没有白混,让父亲放心,李尚龙自己出钱,办了一个新书发布会。2015年7月26日,在北京酒仙桥,父亲被邀请到会场,听儿子分享他走过的路,经历的故事,不禁老泪纵横。
  因为戳中了太多年轻人的痛点,《你只是看起来很努力》成为2015年的年度现象级畅销书,甚至还译成韩文远销海外。父亲这下终于认同儿子,对儿子也彻底放心,放手。
  2016年春节,李尚龙在家找东西,不经意间翻出了老爸的日记本:“今天儿子回来了,他显得很憔悴,我知道他在外面受苦了,但我不说,我让他自己默默努力。”“我给龙龙钱,他不要,我想塞到箱子里,又怕他大手大脚把箱子丢了,我就决定不给他钱了,让他自己拼。”“我为龙龙的未来担心。”“我今天去参加龙龙的新书发布会,现场来了好多人啊,这些人是不是他雇的啊?我很为他骄傲,你能看到这一路他心态的变化。”
  李尚龙泪如雨下:原来,从退学那天开始,老爸就在下一盘大棋!父子较劲这几年,老爸一直在做自己背后的硬汉!渐渐成熟的他,也开始试着去理解父辈们的交流模式和思考模式。儿子的改变,也带动了父亲的改变,父子之间,越来越亲密。
  在作品大热时,李尚龙也受到了部分读者的质疑:这本书怎么有点虎头蛇尾?好几篇写得草率。
  父亲得知网上的非议后,鼓励儿子说:“文章都是越写越好的,你好好写,老爸帮你润色!”起初,李尚龙写文章都会请老爸提点意见,谁知,不久后,父亲开始下“命令”:“你在发文章之前,先给你老头过目!”可父亲是个老八股,人民日报体啊!老人都有孩子心性,怕伤了父亲幼小的心灵,李尚龙就随他去挥斥方遒了,稿子还是按自己的版本发。见儿子的书越来越受欢迎,父亲终于心服口服,从此之后,甘愿做儿子的校对。
  2016年,李尚龙的新书《你所谓的稳定,不过是在浪费生命》一出,再次迅速占据当当、京东等各大电商新书畅销榜榜首。同年,他还开创了自己的文化公司,涉足教育、出版、影视等多个领域,同时,他自己也开始学习导演课程,着手创作剧本。在李尚龙时尚文化的熏陶下,父亲也越活越年轻。有一次,李尚龙在家直播,他悄悄“盯梢”,李尚龙却招呼父亲过来一起直播。看到粉丝们那么喜欢儿子,父亲别提多美了。
  2017年初,李尚龙主编的新书《你要么出众,要么出局》也大火。但父亲不忘提醒儿子:“老写鸡汤也不行,作家得担负起社会责任,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谨记父亲的教诲,从2016年开始关注校园暴力事件,在父亲的鼓励下,他的新书剑指校园暴力、网络暴力等敏感而深刻的社会话题。
  目前,李尚龙正在争分夺秒参与的一部电视剧《新围城》,他同时会是这部剧的执行导演。明年李尚龙还有一部担任编剧的院线电影要上映。如今,父亲跟亲戚朋友推荐儿子的新书和电影时,一脸傲娇。碰到战友、亲戚为不安分的孩子而操心时,他都要站出来为孩子说话:“不折腾,无青春。我们都老了,放心让孩子去闯荡吧。”
  编辑/宋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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