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的战争与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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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拉盛的夜晚总是格外的热闹,喧嚣的人群塞满了阿瑟·阿什球场,他们在等待着塞琳娜女皇的登场。同样的夜晚,地球另一端球迷们的等待好像更加漫长,12小时的时差让他们不得不上好凌晨的闹钟,然后早早睡去。后半夜,有些人在刺耳的闹铃中醒来,有些人则直接扛了通宵,他们瞪着熬红的双眼,把电视机中的喧闹声调小,这些夜猫子可不是在等待什么塞琳娜女皇,而是等待那个与她隔网而对的人——李娜。
  事实上,李娜上一次闯入大满贯四强的时间并不久远,那是在年初的澳网,她最终打进了决赛。但是对于中国球迷来说,这几个月的等待显得格外的漫长。在这段时间里,李娜一次次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负面的新闻裹挟了她,更糟糕的是,她在场上的状态和成绩都坐上了过山车,而且没人知道她会在哪停止又或者在哪里一蹶不振。
  所以,当李娜艰难战胜马卡洛娃闯入美网四强的时候,球迷们再次找到了欢庆的理由,他们对于半决赛充满期待,也在小心翼翼的畅想胜利。李娜对阵小威廉姆斯,从数据上看这怎么都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决,实际上在面对塞琳娜的时候,还没有人能够做到真正的势均力敌。本赛季美网之前,小威廉姆斯赢得了八项单打冠军,其中包括一座大满贯奖杯和五座顶级巡回赛的冠军奖杯,近八个月的巡回赛征程,她只输给过三位对手,其中一次还是因为伤病的缘故,换句话说,几乎没有人能够战胜一个健康的小威。
  的确,球迷们有足够的理由看低李娜的胜率,毕竟她在之前九次和小威的交手中只赢过一次,从2009年到美网前,李娜吞下了对阵小威的七连败。但网球运动的魅力就在于数据并不能说明一切,今年罗布雷多对阵费德勒的胜利就证明了这一点。
  遗憾的是,小威廉姆斯并不是背着伤病前行的费德勒,李娜始终无法找到小威的弱点,她的回球压制得李娜喘不过气。回球下网、动作变形、战术失败……李娜很快就以0-6的分数交出了第一盘。“所有人在塞琳娜的面前都无处遁形,”美国《网球》杂志的资深编辑提格诺这样评价塞琳娜的威力。的确,李娜的上网求变战术在小威势大力沉的回球面前土崩瓦解,她被死死的压制在底线,只能勉强将球顶回去。
  但情况在比赛接近尾声的时候出现了转机。面对几乎无法应对的情况,李娜放开了手脚,她没有因为束手无策而和自己发脾气,出现崩盘的情况,反而还在不断地寻找突破口,在她不得不保的发球局中,接连打出漂亮的回球,出人意料地化解了小威的6次赛末点,阿瑟·阿什球场的观众为之沸腾了,他们在为本土宠儿鼓劲,更为李娜的精彩回球喝彩。尽管最终小威还是用强力的发球终结了比赛,没有让奇迹上演,但是李娜关键时刻的大心脏和韧劲儿还是赢得了球迷们的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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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输球的李娜和记者们侃侃而谈,他们之间的问答没有出现曾经的那种剑拔弩张。李娜自嘲和调侃似的回答驱散了自己的沮丧,也让记者们更加放松,甚至有人抛出小威和教练的绯闻来询问李娜的看法,李娜在回答的时候还不忘展示一把“娜式幽默”:“我的建议是别结婚。如果姜山不是我丈夫,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合作下去。但结婚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男人在结婚以后就完全变了。”现场记者一片爆笑。
  更让人意外的是,李娜还在发布会上主动谈起比赛中的不足:“第一次打进美网半决赛,此前我预想过比赛的情况,但没想到如此被动。最后几局我才终于又会打球了。输球的原因主要在于自己,而不是对手。这不是技术的问题,我想也许再用6个月的时间,我可以调整好这些问题。”李娜难得的主动向记者们袒露心扉,这让很多经常报道李娜的记者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但是李娜的教练卡洛斯却说,这样的转变正是他一直所期待的。
  过去合作的这一年,卡洛斯一直试着努力让李娜勇敢正视内心,以一个积极的心态面对困难和问题,“这让我看到了她(李娜)的勇气。她很清楚,输球就是因为自己没打出来,不是因为对手,或是其它什么借口。这时候她需要做的是去直面它。因为我们每个人都目睹了,不只是在中国,包括全世界看了这场比赛的人,都看到就是李娜你自己表现不佳。你得说出来,‘我的确是紧张,然后畏惧了’,这没什么,我会帮助你。但第一步,你要说出来,拿出勇气告诉所有人,然后我们来一起努力解决问题。我们每个人都是普通人,有情绪,有压力,这很正常。”卡洛斯认为心态上的进步才是李娜本届美网最大的收获。
  “回望今年的美网,最起码自己的发球提高了,可以看到在上网得分率方面比以前多很多。不管今天比赛输了或者怎么样,有点沮丧,但是通过整个比赛,觉得自己还是在进步,希望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以解决今天出现的一些问题,”在发布会上,李娜认真分析了自己的表现,也对于自己本届美网做出了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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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在大多数人看来,球员在赛后发布会上用心回答记者的问题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对于李娜来说,彻底的信任和袒露心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就在几个月前,她刚在一场输球后的发布会上把自己送进了舆论风暴的中心。
  今年法网第二轮,李娜对阵马泰克,这本是一场看上去实力悬殊的对决,一个是福地作战的前大满贯冠军,一个是排名50位左右从未获得过单打冠军的球员,但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整场比赛李娜状态起起伏伏,关键分上急躁的情绪让她失去了对比赛的控制,最终被对手5-7、6-3、6-2逆转成功。
  赛后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李娜踏入了新闻发布厅,她的目光空洞,郁闷也全都写在了脸上。在国外记者提问的时间,李娜的回答就有些“呛”——“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受伤了还是病了?”“你为什么问这些?就因为我输了比赛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娜的沮丧,当然对于那些了解她的中国记者来说,他们知道当李娜开始反问的时候就说明她的情绪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坏脾气随时可能爆发。
  到了国内记者提问的时间,一位来自新华社的记者最终引燃了火药桶:“这是你参加法网以来最差的战绩,能否对中国球迷说点什么?”不知是忌惮李娜的脾气还是因为太过紧张,这位记者在提问的时候两次口误把法网说成了温网,李娜纠正了他的错误,然后给出了那个“著名”的回答:“我需要对他们说什么吗?我觉得很奇怪,只是输了一场比赛而已。三叩九拜吗?向他们道歉吗?”   这一言论很快被媒体无限的放大,来自舆论的讨伐声一片,关于李娜没风度、不尊重媒体的指责铺天盖地,就这样李娜被卷入了风暴的中心。
  “体坛明星的个性是否就该理所当然地尽情释放?当体坛明星的个性已经让世风良俗难以包容,这样的个性是否还要一如既往地坚持?当体育明星的个性已经变成一种肆无忌惮的任性,又有谁来约束这种可怕的任性?”《人民日报》甚至发表社论批评李娜的行为,新华社也发文质问,媒体中展开了关于球员道德素质的讨论,而球迷们则在互联网上吵翻了天。
  对此,有球迷认为这是李娜缺乏职业素养的表现,也有球迷为她辩护,说这是李娜率真个性的真实流露。“李娜与传统中国运动员截然不同。”在美国《世界网球》资深记者约翰·马丁看来,与大多数中国球员的“程式化”不同,李娜的职业生涯无疑具有浓郁的个性色彩,特别是其“娜氏幽默”,每每语出惊人,令人印象深刻。
  不过,李娜鲜明的个性也让她惹上了不少麻烦,她与媒体的关系似乎总是“针锋相对”。无论是输球,还是赢球,在新闻发布厅被李娜“呛”到似乎已经成为每位网球记者的必修课。熟悉她的记者说这是性格使然,大可一笑置之,但多数人还是会为此抱怨她的“坏脾气”。
  2012年巴黎银行公开赛,在晋级第四轮后,李娜非常淡定的表明自己的立场,“我知道许多人会想,她(李娜)或许是下一个姚明或是什么,不过对我来说我只不过是一个网球运动员,我打球不是为了国家,而只是为了尽力去做好自己的这份工作。”
  这一番言论被媒体断章取义,让李娜被贴上了“不爱国”的标签,李娜因为语言太过直白而招来众人议论,但她却依旧我行我素,没有那么多顾忌。“我感觉如果自己说谎了,或是没有表达出心中所想,那就会感觉非常不舒服,而且我相信如果你撒谎一次,你就不得不用10个谎言去为它做出弥补,所以我不喜欢这样去做。当然了,我知道如果自己想什么就说什么,或许有许多人会因此讨厌我,但是那没关系,我心里舒服了就行。”李娜始终坚信清者自清,流言止于智者。
  从08年奥运会要求球迷“闭嘴”,到2012年的“不为国家打球”言论,再到今年这一番语出惊人,李娜似乎总在以她的“个性”挑战着公众的价值底线。而卡洛斯在接受采访时曾评价李娜说,“她的情绪总是让自己陷入无法控制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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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网止步第二轮之后,李娜在赛场上的表现也受到了教练卡洛斯的批评,“法网失利之后,第二天上午10点开始的总结会,准确的说那更是批判会,第一次感觉和他(卡洛斯)谈话有压力,因为他的语气很不友善,他觉得我在场上没有100%的去拼搏。”
  在来到温网之前,李娜去了伊斯特本赛,结果第三轮就出局,低迷的状态和负面新闻让她深陷漩涡无法自拔,在那时候李娜甚至萌生了退役的想法,“法网之后我甚至曾赌气的说温网不打了,因为想到自己在训练场上付出了那么多,但是结果却是这样,信心受到了很大打击。温网之前在伊斯特本输给了维斯尼娜,卡洛斯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想法,我说自己想退役,卡洛斯显得很生气。最后我想,好吧,就将温网当成是自己最后一个比赛吧,看看自己到底能够打出怎样的水平。”八月份接受央视《体坛风云会》采访的时候,李娜第一次透露了自己的当时的心理状态。
  抱着最后一战的想法来到温网,李娜在第三轮就遇到了强力的挑战——她被安排在被称为“冠军坟墓”的3号球场迎战捷克老将扎克帕洛娃。
  按理说,温布顿草地“冠军坟墓”的魔咒在四年前就已经解除。那一年,全英俱乐部的绅士们拆除了2号球场,在原地建起了一座新的看台。2011年,他们把这块邪门的场地命名为3号球场。但温网的球迷们还是心知肚明,翻修并没有赶走球场的厄运,这片曾葬送过桑普拉斯和小威廉姆斯这样的顶级种子的球场依旧是一片被诅咒的土地。
  而李娜比赛的进程似乎也在验证着这个诅咒,比赛中李娜曾经只差一局就要出局,形势岌岌可危。
  面对着对手势大力沉的击球,李娜头疼了两个小时,她找不到解决办法。第三盘5-6落后时,她走向底线,知道必须破发才能生存,这对于她来说是太大的压力。如果丢掉接下来的四分,她就要打包回家了。“在那一刻,我突然看见了自己背着行李去机场的样子。我的心颤抖了一下,我不想这样。”李娜在赛后接受采访时候说道。
  在局间休息的时候,李娜一直在低头调整拍线,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休息时间结束,她向底线走去,球迷们还在为她呐喊,摄像镜头推到了李娜的脸上,却捕捉不到她任何的情绪波动。
  第一个球,李娜回出了一记招牌式的正手制胜分,但紧接着她就在下一分出现了简单的接发失误。她努力的在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四分之后她拿到了第一个破发点,一记正手得分,同时一声大叫,她将比分扳成6-6。在第14局,又是一声大喊,她终于把自己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成功晋级。
  在外人看来这或许只是一场普通的大满贯比赛胜利,顶多称得上是一场艰难的胜利,但是对于李娜来说,这场比赛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在经历了一连串失利之后,她说赢下这场球的感觉像一次救赎。“我像疯了一样,”她咧嘴笑道。“感觉就像进了大满贯决赛。”她对于胜利的渴望又回来了,在赛后她走进休息室对自己说:“原来你也可以做到。”
  1/4决赛对阵A·拉德万斯卡,李娜同样遭遇了状态的起伏和对手的反扑,除此之外还有雨水的捣乱和误判,5-7、6-4、2-6,纠缠了几个小时,挽救了七个赛点,她还是输掉了比赛,但是她在比赛中的顽强表现让球迷们再次看到了她战斗的欲望,卡洛斯在她退场的时候为她竖起了大拇指。“这场比赛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尽力了。这个手势对我意味着很多,他(卡洛斯)很少在我输球后还做这个动作,有时候我赢球的时候他也只是点点头。”李娜说卡洛斯的肯定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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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合作的一年中,卡洛斯始终在用各种方法让李娜变得自信,变得强大,他像个心理医生一样,一点点为李娜打开心结。“他总是能挖掘到我内心不愿意透露的东西,每一次和他谈话都好像是在我的伤口上撒盐。”李娜在接受《体坛风云会》主持人张斌采访时说道。   在和李娜的深入交流中,卡洛斯找到了李娜最不愿触碰的伤口,“我不知道这与她在10岁、11岁学习打球时的经历是否有关系,你球打得好是正常的,但如果打得差就得接受惩罚,20年前她所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球员完全没有独立的思想。所以如果没做好,那她就得惩罚她自己。”卡洛斯为李娜开出了诊疗单,她让李娜去找她青少年时期的教练余丽桥聊一聊,李娜觉得这个想法太疯狂了:“30岁的李娜去找余丽桥聊一聊她伤害15岁李娜时的心理,这简直难以想象。”但在卡洛斯的鼓励下她还是去了,她找到余丽桥,两个人平心静气的聊了20分钟,这次对话让李娜放下了不少包袱。
  “在我看来,有的时候她对自己要求太过严厉,没有生活在真实的世界里,她会在犯错之后更加责备自己,而不是乐观的去面对明天。我现在很想帮助她处理好这段阴影施加的影响,我对她说,你打球不是为了得到表扬或是免于惩罚,你打球是因为你热爱网球,这才是我们需要树立的观念。我试着鼓励她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从而学会为自己设想。”卡洛斯就像李娜的心灵导师,他对于李娜的了解远远超过了其他人。
  而到了训练场上,卡洛斯也凭着对李娜的了解量身为她制定了近乎于魔鬼的日程。去年冬训期,两个星期的时间,李娜说自己就好像重生了一次。看到卡洛斯的训练表,李娜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不是要训练她这样一个30岁的女人,而是应该去训练16-20岁的青年选手。”她甚至开玩笑的对卡洛斯表示道“终于明白海宁为什么要退役了”。
  “你知道我多大了吧?”看到日程安排后的李娜笑着问卡洛斯。但其实到了媒体面前,李娜并不喜欢提起自己的年龄,“年龄和明年的法网有关系吗?谁说30岁以上就是老将了?”今年法网出局后她这样回答记者的提问。在卡洛斯看来,年龄并不是李娜的问题,“很多球员都在她这个年龄取得过耀眼的成绩,她的移动和球感还是很好,体能也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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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不光是卡洛斯这样认为。今年美网之前,《纽约时报》周日杂志要做美网专题,结果他们选择了李娜作为重磅专题人物。执笔的是布洛克·拉莫,他是近10年来写中国体育最多的外国人之一,2005年出版的《姚明传》就是由他主笔。拉莫跟随李娜来到北京,他和李娜、姜山与卡洛斯深入交谈,随行的摄影师则敬业的记录下了李娜生活和训练的每一个瞬间,甚至连午休都不放过。
  这片篇洋洋洒洒数千字的名为《李娜,中国网球叛逆者》(Li Na,China’s Tennis Rebel)的文章占据了将近一整版的面积,在多数外国人眼中,拉莫是个“中国通”,凡遇中国题材,交给他总是没错的。但这次拉莫的文章却出了大错。
  他在报道中写道,2002年李娜退役的原因是拒绝服用类固醇禁药。这一消息引爆了中国媒体,之后他们追查了拉莫的消息源,发现这一消息是引自李娜的自传《独自上场》,原文中的荷尔蒙药物(hormone medicine)被翻译成了产生争议的类固醇类药物(steroid pills)。
  这一次李娜又莫名其妙的被推向了舆论的焦点,不过她却表现得却很是淡定,在《纽约时报》发表了道歉声明之后,李娜并没有继续追究,而是把目光放到了赛场,这一事件也逐渐冷却。
  翻看李娜的自传《独自上场》,里面的一段话也许能够概括现在的李娜,一个我们需要重新认识的李娜:“我已经30岁,我不再需要借助伪装来让自己强大,我渐渐和这个世界握手言和,达成了某种协议,我能够换一个角度看待那些以前不太喜欢的人与事,并不是因为我变得虚伪,而是因为我的内心已经成熟到可以容纳这些不喜欢。”
  “我可以说出心中的想法,并且不断追索答案,我不必在害怕思考会延误比赛,也不需要压抑自己的感情。我在一轮轮比赛中逐渐变得快乐、自信,敢于在比赛中拼杀到最后一秒,我和朋友一起去唱KTV唱喜欢的萧敬腾的歌,我自由了。”
  “我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每一天,我都明白自己比昨天又成熟了一分,我渐渐走出低谷。我要感谢那些曾经鞭策我成长的媒体们,现在他们对我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他们不再从我的讲话中断章取义,而是认真倾听我在说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们第一次开始试图达成谅解。我不是冠军,也不是青年偶像,我必须放下所有包袱,轻装前进。”
  TIPS
  训练日:李娜的一天
  6月份李娜和拉莫在温布顿相遇,因为要做李娜的选题,拉莫和李娜有了短暂的交谈。李娜邀请他温网结束后来北京观摩她的训练课程,而拉莫也记录下了李娜日常训练的一天。
  上午8:10到达训练场。李娜和丈夫姜山一起坐车来到网球学校的停车场,此时她已经吃过了营养早餐,拉伸肢体的准备活动也已经在北京市中心的酒店套房里完成。
  上午8:15在学校的健身房热身。李娜先是拉伸腿、手臂和上肢,然后在跑步机上慢跑,跳绳,再完成一系列快速的敏捷训练。
  上午9:00两轮75分钟常规健身中的第一轮。今天上午,李娜迅速地连续完成了一组18种不同类型的训练,这些训练旨在强化其核心和上体力量:哑铃弯举;背靠在一个硕大的橡胶球上保持平衡做仰卧起坐;三头肌训练;坐在椅上做背部推举;在倾斜的长凳上手持实心球做循环仰卧起坐,如此等等。这些常规训练并非基于重复次数,而是基于时间。每项训练李娜都要在30秒要完成两次——30秒差不多是网球比赛中决出一分的时间。
  上午10:15两轮90分钟场内训练的第一轮。她先从半场热身快速移动开始,之后转入全场冲刺,逐步加大距离和力度。罗德里格斯把练习的进度安排得跟比赛差不多,先是来几百次爆发性的剧烈活动,之后进行短暂的休息。罗德里格斯的重点是打造李娜的最新武器:进攻型打法。首先,他叫李娜把所有的短球打进一个角,随即上网。接下来,罗德里格斯开始接发球训练。他督促李娜每次进攻回球后都要跟进。“不要犹豫,否则对手会在你没有到位时打你个措手不及,”罗德里格斯说。接着是15分钟的截击训练,先是步法和延伸截击平衡训练,然后是挥拍弧线训练。
  正午12:00休息。李娜冲了淋浴,在食堂用午餐,喝了杯蛋白质奶昔,又在宿舍里小睡45分钟。到她醒来时,户外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气温已升到摄氏32度以上。
  下午2:00又一场90分钟场内训练。罗德里格斯集中训练李娜的反手步法,强制她以开放性击球姿势打反手远削。
  第一组的四个球,李娜打得犹犹豫豫,打到第十组,她的呼吸变得沉重,每次都能把球打进罗德里格斯在球场另一端划定的黄色目标区。这时他的副手德菲教练要李娜重复训练——不拿球拍,只有实心球。李娜在腰部部位接球,以完整的反手运动转体。终于,她得到了休息两分钟的许可,于是慢慢地走回长凳。“几点了?”她问姜山。三点整。“老天,还得两个小时呢!”她说。
  最后的训练围绕着第二发球区底线纵深正手高位展开。李娜总是直直地跑到接球点,触球后退守一边。罗德里格斯给她演示如何迂回到球的后方,以便在击球的同时上网。
  下午3:45李娜的第二轮75分钟常规健身训练。“好啦,到海滩上放松一下!”罗德里格斯说。李娜翻了个白眼说:“我可没看见水。”其实,等着她的是本星期最严酷的训练。今天,罗德里格斯和德菲在学校的沙滩排球场上给李娜安排了仿佛无休无止的沙地跨步、穿梭和冲刺,有时拿着球拍,有时拿着实心球。李娜在橙色锥体之间移动,双腿踉踉跄跄。罗德里格斯靠得更近些,每当她跨出一步即鼓励道:“坚持,李娜!”
  下午5:10离开。李娜将鞋子上的沙粒抖干净,将网球包塞进车的后备箱。“明天见,”罗德里格斯说。李娜向“卡洛斯”露出疲惫的微笑。她的工作日结束了。姜山负责开车,她可以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她现在只想要大吃一顿,做个按摩,还有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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