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初到月亮谷(一)

来源 :故事家·高考季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daweihu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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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枫香市
  天气不错,是个度假的好日子。虽然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会下雨,但现在阳光灿烂,天空中一丝乌云都没有。夏日的微风轻轻吹拂着,可是桃子的心情糟透了,她强忍着泪水坐在车的后座上。
  坐在副驾驶上的妈妈第一百零一次扭头问:“桃子,你还好吗?”
  桃子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随即把头转向一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出神。不知为何,桃子的脑海里总浮现出这样的画面:妈妈拉开印有彩虹的窗帘,伴着蔷薇花香的阳光刹那间涌进房间,照亮了墙纸上淡淡的粉红色花环和坐在床头上的憨态可掬的毛绒小熊。
  那是她的房间,不过,是她曾经的房间。
  其实她不好,一点儿都不好。试问一下,有哪个十二岁的女孩,不得不离开她熟悉的生活环境和可爱的朋友们,还能保持好心情的?
  桃子低头看向镶着水钻的小手表,算一算,离开枫香市已经有三个小时了。一刻不停转动的车轮,仿佛要把她带到遥远的海角天涯。
  “再见。”她不甘心地说。桃子的心里,还在留恋那座璀璨熟悉的城市。
  三个小时前,桃子最好的朋友小可送别她时,紧紧握着她的手说,我会等你回来的!
  桃子心酸地点了点头,事实上,以后不可能再回枫香市了。她知道这一点, 小可也知道,所以两个女孩尴尬地躲避着彼此的目光,生怕看到对方眼中的悲伤而忍不住痛哭流涕。
  一想到和小可的分别场景,桃子又忍不住掉了几滴泪,本来已经风干的脸颊又被悲伤浸湿了。妈妈又一次转头用关切的目光看着她,她慌忙抹掉眼泪,装作看风景看得入迷。
  月亮谷的风景真是美妙绝伦。敞开的车窗外,麻雀、云雀和布谷鸟的啁啾声不绝于耳,无形中演奏出一曲轻快、悠扬的夏日回旋奏鸣曲。如果不是要搬来这里长期住下去,桃子真的愿意花一整天时间在这里好好欣赏风景。
  一条窄窄的小道映入眼帘,车沿着小道两边的白色铁栅栏一路向远处的山坡开去。白色铁栅栏的两侧,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草。不远处的草地上,生长着高大挺拔的橡树,繁茂的樹形如同巨大的墨绿色热气球。
  汽车驶离小道,视野渐渐变得开阔起来。广阔湛蓝的天空中,白云自由自在地飘动。目之所及,到处是青青的草地。可惜他们不是来度假的,车子一刻不停地驶向目的地。每过一分钟,桃子的心就冰冷一分。
  “我们就要到了。”一路上没有说话的爸爸这时突然开口。
  他们的车子穿过一片牧场,肥硕的奶牛在草地上悠闲地吃着草,时不时有牛抬头长叫一声,“哞——”。桃子突然羡慕起它们的悠闲,她和一只奶牛对视,那只奶牛瞥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咀嚼汁液鲜美的青草。
  汽车驶离牧场,慢慢驶向一条静谧的居民街区。一栋栋精美的别墅整齐地排列在街区两旁,汽车缓缓地停在一栋别墅前。
  “我们到了。”爸爸说道,随即长呼一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初到月亮谷
  “这就是新家?”桃子在心里嘀咕道,她依旧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掩映在葱郁树木间的红砖墙小别墅矗立在午后幽静的阳光下。妈妈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下车站在车旁,环视着小别墅周围的环境,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桃子,我们到新家了哦。”妈妈转身对坐在车里的桃子说。
  “难道剩下的少女时光就要在这里度过了?”桃子懒懒地将目光投向那道嵌在砖墙里的白色桦木门,心里很抗拒。
  她看了妈妈一眼,搞不懂妈妈怎么会支持爸爸搬家的决定。
  爸爸是一个勤恳、精明、不畏艰难、热爱挑战的人,他在枫香市的克利律师事务所工作了十年,三年前刚得到提拔,如今却选择在一片赞誉声中离职,桃子怎么也想不通爸爸这么做的原因。
  要说原因,不得不提到爸爸的朋友孟叔叔。孟叔叔是爸爸在大学法学院的同学,他们相识十几年了,关系不错。年初,孟叔叔打电话告诉爸爸,他准备回家乡月亮谷办一所律师事务所,还问爸爸想不想一起干。
  爸爸向妈妈坦诚地表达了自己想来月亮谷创业的想法。最初听到爸爸和妈妈在餐桌上谈论这件事时,桃子一点儿也没在意。她觉得妈妈不会同意离开繁华热闹的枫香市,不会离开他们在市中心那套住得非常舒适的摩登公寓。
  妈妈犹豫了几天,最终还是决定支持爸爸的事业。妈妈和桃子说搬家的事时,桃子赌气捂住耳朵不想听。月亮谷,听起来就像一个偏僻冷清的小镇,哪有枫香市好,而且,她真的不想离开熟悉的一切。一连几个晚上,桃子都很暴躁,夜里老做噩梦,整个人一副消极厌倦的样子。
  “我永远也没法适应月亮谷的生活!”桃子还是不愿下车,她对着车窗外的妈妈抱怨道。
  “可是桃子——”妈妈认真地凝视着她,“你爸爸一直梦想拥有一家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月亮谷还没有律师事务所,现在正是好时机,你不愿意支持爸爸的梦想吗?”
  “我不想听这些。”桃子气呼呼地一扭头,故意不看妈妈。
  后来妈妈左哄右哄,桃子才勉强下车去看新房子。
  这栋小别墅是孟叔叔亲戚家的,在爸爸的事业走上正轨之前,他们一家会借住在这里。如果事业进展得顺利,将来他们有可能会买下这栋房子,永久居住在月亮谷。
  桃子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进别墅,任由妈妈牵着她的手四处走动。
  房屋内部装修相当雅致,整体散发着一种古旧的味道。爸爸打开灯,橙色的灯光穿透昏暗的客厅,照亮了墙壁上的一幅幅风景画。
  站在客厅里,能看见白色的木质窗格子,深棕色的老橡木书架,异国风情的鲜艳地毯,看起来非常昂贵的精美陶瓷摆件,华丽至极的水晶吊灯,古董钢琴……一路穿过客厅、书房、餐厅,他们来到了小花园。
  爸爸看起来兴致勃勃,“看啊,那边还有藤椅!”
  妈妈发出赞叹的笑声,爸爸说,这里比他想象的还要好。桃子却在内心祈祷,希望不会一直住在这里。她实在没心情参观房子,便以收拾行李为由,径直走回了卧室。   拖着无力的双腿走到二楼的新卧室,桃子打开窗户一看,下面的花园里,爸爸和妈妈站在花丛边高兴地聊着天。
  印花窗帘在微风中飘动,奶油色的墙壁上印着大朵大朵色彩鲜艳的热带花朵。桃子沮丧地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低声哭泣。
  那天晚上,桃子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衣柜里飞出一群黑色的蝙蝠,她慌乱地驱赶着它们,它们却越变越多,最后她被蝙蝠包围了,无处可逃。
  新学校的第一天
  桃子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睛望向敞开的教室门里那张被金色阳光笼罩的讲桌。李老师正微笑着冲她点头,示意她进去。
  桃子调整了一下粉色连衣裙领口的缎带蝴蝶结,鼓起勇气走进了教室。
  虽然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故作自然地环视教室,但胸口依然被慌乱的心跳敲打着,她意识到自己其实很紧张。
  李老师微笑着介绍:“这是转学来我们班的桃子同学,希望大家和她好好相处。”
  接下来该桃子做自我介绍了。
  为了表示对月亮谷的友好,桃子今天特意穿了一条印满小月亮的粉色连衣裙,这是去年在枫香市一家叫“野蔷薇”的店里买来的,价格不菲。
  原本桃子想来一段略显幽默和与众不同的开场白,但在三十多双好奇眼睛的注视下,她嘴巴突然变得不会说话,最后只吐出一句,“我叫桃子,来自枫香市。”
  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幻听,她听到下面有窃笑声。
  她再次环视教室,发现注视着她的视线中有好奇的眼神,还有不以为意的目光,不过都谈不上太友好。
  桃子心里顿时有些失望,她松开紧握的手时,发现手心里全是汗。她走到李老师手指的那个靠窗的座位,那是教室里唯一一个空座。
  桃子上课的时候心神恍惚,偶尔对着窗外校园小径上的冬青树丛发呆。
  这节课感觉很漫长,直到悦耳动听的下课音乐声响起,桃子才意识到下课了。
  桃子突然想到,在以前的学校,每到下课都是她最快乐的时光。她会和小可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们之间总是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可是这会儿,新学校新环境,没有小可的陪伴,她倍感孤單。
  这时,一个女孩凑过来,仔细地打量桃子。
  “你好。”桃子礼貌地说。
  那个女孩什么话都没说,咯咯咯笑着跑开了。桃子一头雾水,目光顺着女孩跑走的方向看去,却在中途对上了另一个女孩的目光,那女孩的目光令桃子感到一阵战栗不安。
  那个女孩很漂亮,但是她的眼神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类似于厌恶,又不完全是,总之令桃子不太舒服。
  我都不认识她,她也不了解我,怎么会厌恶我呢?桃子安慰自己,打消了胡思乱想的念头。
  “许莎莎!”一个女孩透过走廊的窗户朝教室里喊道。
  刚才那个用怪异眼神看桃子的女孩问:“怎么了?”
  桃子知道了,她叫许莎莎。
  窗外的女孩使了个眼色,许莎莎站起身朝门口走去。虽然知道和自己没有关系,但桃子还是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这会儿,刚才跑开的女孩又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女孩,她们一齐走到桃子的座位前。
  “你是从枫香市来的?”其中的一个女孩问。
  桃子点点头。
  “从枫香市到月亮谷?”另一个女孩说,“那你肯定很失望吧。”
  “你怎么会来这里?”刚才跑开的女孩问。
  一时间,女孩们七嘴八舌,一连串的问题几乎要将她淹没。
  “你打算在月亮谷待多久?”
  “你去过月亮谷公园了吗?”
  “枫香市的人真的每天凌晨两点才睡觉吗?”
  ……
  桃子应接不暇。可当许莎莎走进教室时,女孩们都安静下来,恰好这时上课铃响起,她们一哄而散了。
  桃子将目光投向那个叫许莎莎的女孩的背影,不巧的是,许莎莎似乎感觉到了,回头看了她一眼,桃子赶忙移开了视线。
  叫罗迪的男生
  放学的铃声响起时,桃子松了一口气,在月亮谷第一天的校园生活总算结束了,不算好,也不算坏。她磨磨蹭蹭地收拾课桌,把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就花了两分钟。
  “嗨,桃子。”听到男生的声音时,桃子抬起头。
  其实,桃子并不期待有人来和她搭讪,她虽然不是那种孤僻的女孩,但她也不想和谁走得太近。
  一个男孩站在桃子的课桌前。红色的夕阳透过窗子照射进教室,空气里的微尘在一缕缕光束中飞舞。桃子一时没看清男孩的脸,直到他开始微笑时,她的眼睛才渐渐适应了耀眼的光线。
  “我叫罗迪。”他说。
  “你好,罗迪。”桃子礼貌地说。
  他看起来是个可爱的男孩,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里透露出善意友好的目光。
  “我过来是想告诉你——”他微微笑着,“我也是去年才转到这里的转校生,我知道刚到一个陌生环境是什么感觉。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来问我。比如想知道学校餐厅的位置、附近哪家店卖的冰淇淋最好吃、月亮谷广场的传说……”
  “罗迪——”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罗迪的话被人打断了。
  桃子和罗迪一起看向声音的主人,竟然是许莎莎。她在冲罗迪招手,“快点儿!”
  “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我们可以顺便为你介绍一下校园。”罗迪看着桃子说。
  桃子心里有点儿犹豫,面对主动的邀请本不该拒绝,可是她一瞥到罗迪身后许莎莎的那张脸时,就打算拒绝。
  “哦,我还有其他事,得先回家,不跟你们一起走了。”桃子给了罗迪一个礼貌的微笑。
  罗迪点了点头说:“好吧。”
  许莎莎始终没有和桃子说一句话,她用淡漠的眼光看着桃子,这让桃子感到浑身不自在。
  罗迪向桃子摆摆手,“明天见,桃子。”
  罗迪和许莎莎走后,教室里只剩下桃子一个人。他们一走, 她就后悔了。空空的教室里,时间都凝固了,桃子的心仿佛跌入了孤独的深渊。没有小可陪伴的时光,真是空虚无聊到了极点,桃子感到无比窒息。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于是抓起书包,冲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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