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翩翩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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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连日不断的加班,黑口黑面的主管吹毛求疵……在一句“你没长脑子吗”的催化下,压抑多日的苦闷终于爆发了。我站在公寓10层的露台上,放声号啕。
  大深夜的飙哭,你是在演恐怖片吧?抽噎声被这个当头断喝生生止住,顿时四周静谧。泪眼朦胧中,我看到一个瘦高的男生,他像一把凛冽的脱鞘利剑,直指云霄。
  他疾步向我奔来,对我抡圆了手肘,我吓得连连倒退。他大手劈下——一把扯下我身边晾衣绳上的衣服,走时还不忘冷言打击我,脆弱的疯婆子!
  他的身影消失好一会了,但我的小心脏尚狂跳不休。我抖抖索索地摸了摸脸、手、脚,还好还好,都在。情绪终于缓了回来。很恐怖吗?哈。低头打量自己,宽大的白色睡衣,随风乱飞的长发,再伴上我刚才激情演绎的哭声,在月黑风高的晚上12点多,实在是有点骇人了。抽噎已止住,眼泪已风干,顿觉很无聊。
  2
  周末扔垃圾时,从不打照面的邻居出门了。他在经过正醉心哼唱励志向上歌曲——“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哦哦哦”的我身边时,突然冒出一句,哼,主演恐怖片的疯婆子。
  熟悉的声音和话语——我猛地打个激灵,这不就是那晚打击我的坏小子吗?我准备反戈一击,他却已经下楼了。我很抓狂,一定要治治毒舌的坏邻居!
  我从湘味餐厅中得到建设性启发。做菜时我加进了辣得呛人的红椒,我还要敞开房门不辞劳苦地搬来电风扇,让呜呜的风把所有的辣味都吹过去。
  迎接我那刚下班的邻居的将是浓浓的辣椒味。
  我躲在门后,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清晰。近了,近了。顿时,“咳咳,啊欠,啊欠”的声音不绝于耳。我双手捧着烧菜的菜勺,乐得直打滚。
  吃饭时辣得泪水鼻涕狂喷,纸巾丢了一地,但想到坏邻居的狼狈模样,我也是相当得意快活的。
  3
  潜心于报复坏邻居,就这样到了三月。
  一天早上,台风过境,窗外的树木被吹得东摇西摆。记起头天晚上晾的衣服,我拔腿冲上露台。刚收完衣服就听到楼下“嘭”的一声巨响。
  我心里一哆嗦,台风可真大,把门都吹得关上了,话说这门关的声音可真像打雷。
  却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于是一路狂奔下楼——我可是为了省事没有带钥匙,敞开房门来着!到了9层,我赫然看到我的房门和门扉紧密地团结在一起。无论我用手捶,还是脚踹,门还是纹丝不动。
  我还有半小时就要上班哪——揉着捶得通红的手臂,我欲哭无泪。这栋楼,我只和骂过我“疯婆子”的坏邻居打过交道。这时他的房间里已传出轻快的英文歌曲。我不希望因迟到而被扣掉奖金,也不希望主管的脸黑上加黑,于是硬着头皮,敲响了坏邻居的门。
  我低垂着头说,台风把我房门关上了,我没带手机,找不到房东。
  隐约听到他的轻笑声。是的,如果我大清早面对着一个蓬头垢面,穿着蜡笔小新图案睡衣,脚趿拉着大熊头拖鞋的窘迫的女生,我也会忍俊不禁。
  春寒料峭的清晨,只穿着单薄睡衣的我微微打颤。先进来吧,外面风大。他递来一件毛衣,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穿上了。毛衣上有好闻的肥皂味。
  匆匆洗掉脸上牙膏沫的邻居,下楼去拿房东送来的钥匙。有救了的我顿时鲜活起来,眼珠骨碌四下打量他的屋子。
  整洁干净,餐桌上只有方便面。墙壁上还煞有介事地贴着各种口味方便面的PK结果对比表,其中老坛酸菜牛肉面高居榜首。厨房只有一个平底锅,孤单单地和主人相依为命。
  这是个不会打理饮食生活的可怜的单身汉。或许我可以请他吃一餐美味的家常饭。心突突地跳了几下,阳光打在我脸上,脸忽然发烫起来。
  4
  我按时打卡上班,但舍己救人的楷模邻居因为急着下楼拿钥匙,忘了穿外套,结果感冒了。傍晚,我熬了热乎的生姜糖水给他做回礼,并奉上一桌好菜。
  在他打出绵长响亮的饱嗝后,我问他为什么之前对我恶声恶气。他沉默了半天。情绪不好,失恋了,相爱了两年的女友另攀高枝了。
  也许是可口的饭菜不但打开了邻居的胃,还打开了他的心,他絮絮叨叨地说起他们曾经的美好时光。倾听他失恋血泪史的我,心里像是打翻了一坛醋,酸溜溜的,觉得以前使劲儿算计他着实不对。
  接下来的日子,邻居帮我换了厨房的坏白炽灯,我给他烹饪香味四溢的家乡美食,同时我们还交流了励志心得,鼓励双方在工作和爱情上再见艳阳天。
  有天他疑惑不解地跟我说,你居然那么能吃辣,前些天把我呛得死去活来,差点想搬家呐。我笑岔了气。
  慢慢地,我就喜欢上了邻居,所谓不打不相识,不是冤家不聚头。毒舌却不乏可爱的邻居给我的生活增添了许多生气。
  他怎么个毒舌法呢?我后背的肩胛骨有点突出,这样的身体缺陷使我与很多漂亮衣裳无缘。但我含泪安慰自己,这是天使的翅膀哪。但他却蚊子般哼哼,天使?鸟人吧。把我气得抓狂。
  我知道我这个人有点胖,但是他为什么不形容我珠圆玉润,却说要送给我一个日本名字——小月半子!
  逛街试衣服,我兴高采烈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询问他效果如何,他故意沉思不语,良久才蹦出一句,我只能说,不是衣服的问题。他的声音那么响亮,周遭顾客的眼光齐刷刷地扫射过来,弄得我急赤白脸的,寻死的心都有了。
  我们一起吃饭,逛公园,带着对方参加朋友的聚会,相互拍着对方肩膀向朋友介绍说这个是我的死党……就这样过了半年多。
  5
  这天,我们吃水饺。我把调味酱装到小碗里,再加上一点米醋,真是美味。邻居见我吃得惬意便问,真的那么好吃么?我含笑不答,眯起小眼睛做陶醉状。
  他便夹起一个饺子就在我的碗里蘸了蘸,嗯,好像还不错,他说。接着故伎重演,又夹饺子进我的碗里。
  哎,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和你很熟吗?我气急败坏地嚷嚷着。实在接受不了,口水呃——我们又不是情侣!
  他只是把我当亲人吧,或只是知心的死党,所以才百无禁忌。我不是他的恋人,只是他的蓝颜知己。
  最后我们俩都撑了,只好到小区去散步消化。突然邻居探头过来,看了一会我脑袋,人又转到我的右边。耳洞挺多的嘛,左边俩右边仨,像筛网。这人的毒舌无所不在——什么破比喻!
  但怎么不带耳钉呢?
  我懒洋洋答,耳钉得要男友送呀,多打耳洞不就多赚了么!邻居乐了,出乎意料地,没有像往常一样继续毒舌,而是一扬手递来个小礼品盒。
  我疑惑地打开一看,天咧,是五个亮晶晶的石头记水晶耳钉!我快要眩晕了。
  你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
  他坏坏一笑。上星期你在电话和好友聊天时,我不小心听到的。他顿了顿,接着说,我要你这胖丫头做我女朋友!
  我瞪大眼睛,表情错愕,但邻居却是少有的凝重严肃,和以往判若两人。
  其实——在你给我做第一次饭那时开始,我就想着和你在一起。可我担心再次受到伤害,但你又让我无法抗拒,我只好成天调侃你,其实你微嗔的样子很漂亮,整个人都鲜活明亮起来,令人动容。那天你和朋友通话,我突然意识到我不能再如此下去——我不能容忍你戴上别的男人送的耳钉,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或许我们可以一起走下去,走走看看,我觉得前面一定会有美好的风景。
  所以,亲爱的,请你做我的女朋友吧。邻居突然单膝跪地,变戏法般从身后递上一支鲜艳欲滴的玫瑰。
  月亮遍洒清辉,玫瑰芬芳馨香。我泪眼朦胧依个戴上耳钉。他笑眯眯地看着,眼里有星星在闪烁,就如同我耳朵上的水晶耳钉一般,熠熠生辉。
  责编/昕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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